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by七月犁
七月犁  发于:2023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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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上很冷清,守摊的是个小胡子?中年,坐在棚里翘着二郎腿,修着指甲。看他们一群人来,也不招呼一声。等边上的两个客走了,他才站起来:“几位想找什么书?”
抱着黎久久的黎上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又回到珊思?拿着的那本童书上。
中年见没人理他也不坐回板凳,从?棚里拿出本书,到摊边将?它覆上童书:“您二位看看这本?”指一翻,露出书页里的黑线花朵。
一界楼吗?辛珊思?不动声色,接手那本书转了个向,翻了起来。
女婢出现,叙云城摆擂。
方?阔、姜程斗,两败俱伤。
二十年前,方?阔经文乃姜程偷换。
孤山在叙云城。
再往后翻,没有了。辛珊思?转眼看向黎大夫,他们要问的事比较多。黎上抬首问:“你棚里还有别的书吗?”
中年回头望了眼自己的棚:“有,您要进去翻翻吗?”
黎上点首,将?黎久久交给珊思?,随摊主进了棚。摊主取了本书出来,黎上背对外。
片刻后,几人离开,接着寻找下一个书摊。连逛了两日?,他们入手了上百册书,但?没再发现鬼珠话本。薛冰寕到成衣铺子?置了两身俏丽的衣裙,出了莫山县,她就换了张年轻的面皮。
车马往东北向行?,辛珊思?有点期待与孤山的相遇。只叫她没想到的是,才离莫山县半日?,他们便在也阳镇头的食铺撞上了玉凌宫的人。
满堂深浅不一的冰蓝衣入眼,黎上跨进食铺门的脚没有半点迟疑,稳稳落下。辛珊思?挽着藤篮,身后跟着薛冰寕。薛冰寕余光瞥着坐在大堂中央吃面的两深蓝衣,不自禁地放轻了气?息。
“几位楼上厢房坐,还是就在大堂用饭?”掌柜笑眯着眼问。
黎上转头扫了眼大堂,淡淡道:“楼下。”
“楼下没有大桌了,您看您几位是分开坐还是两张小桌拼一起?”
辛珊思?想刁蛮一回,抬手抚了抚自己的盘发,察觉有目光看来,她冷冷地望过去。坐在大堂中间那张桌的鹅蛋脸女子?,放肆地打量着他们,最后眼神停留在她身后的冰寜身上。感受着冰寜的紧张,她也不用费心思?猜了,想必这位就是诸晴。
诸晴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找着她们要找的人了,搁下筷子?,抽了帕出来轻轻拭了拭嘴,柔声细语:“还不过来?”
薛冰寕吞咽,掩在袖中的手握得?死紧,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诸晴的眼。辛珊思?扭头看了看,起步走向中央那桌,过去就过去吧。她这一动,在吃饭的女子?全部放下了筷,手握上剑。
诸晴收回了目光,对上朝这来的小妇人,天然上扬的唇口带着和善,但?那双眼却寒得?很。
黎上头都没回,垂目看着掌柜奉上的菜单。薛冰寕想让阎晴姐小心,坐在诸晴对面的逐月,功夫不在诸晴之下。
走到桌边,辛珊思?不客气?地将?藤篮放到桌上,盛气?凌人地说:“两位吃好了就让让,别把桌子?占着。”
下巴略宽的逐月,微微笑起:“阎夫人,久仰。”
“你哪位?”辛珊思?没好脸地问。逐月翘着兰花指温柔地慢捋垂在胸前的发:“我?是哪位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得?清楚跟在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能不能沾,沾得?沾不得??”
辛珊思?左手落到诸晴的肩,笑望着对面的人:“人是我?救的,我?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人。倒是你…你清楚自己在给谁卖命吗?”
脸上和煦依旧,逐月问:“那您清楚我?们在给谁卖命吗?”
想探她话还是想吓唬她?辛珊思?一指卷着诸晴的发,意?味深长地回道:“你说呢?”
诸晴侧首下望着那根在卷她发的手指,心跳放慢,全神戒备。辛珊思?没把她忘了,低头用她的发梢刷刷她的脸,轻悠悠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这位真的是嚣张!诸晴莞尔:“您要我?说什么?”
“说…”辛珊思?想了想,发梢指向对面:“说说她叫什么名字。”
“您不先问问我?吗?”诸晴抬眼上望。
“你的名我?知道。”辛珊思?似怕她不相信,直接叫出了:“诸晴,冰寜的老师。”
心一缩,逐月没想到阎晴竟真的晓得?她们的来历,利目望向那个熟悉的身影。薛冰寕已经镇定,无惧地直视,毫不避闪。
沉默几息,诸晴收敛了神色,郑重道:“我?还是劝您一句,过好自己的日?子?,别多管闲事。”
“你们要能让我?好好过日?子?,我?会多管闲事吗?”辛珊思?脸上的笑慢慢地散去,微微低下头,压着声问:“我?家?黎大夫都解了沁风楼的炽情了,以你主子?的小心眼儿,她可不会放过我?们。”话音未落,纤巧的指已经扣上了诸晴的脖。
“小心。”逐月惊呼,同时?出手。
辛珊思?右手一个用力咔嚓一声了结了诸晴,身后左右来剑,她不避逐月的掌,运足力一掌迎上。
掌对上,一股摧枯拉朽的力量直穿命脉,逐月惊目望着自己暴起的命脉,口中血涌。与此同时?,辛珊思?外散的气?劲冲向四周,撞得?逼近的几位冰蓝衣都连连退步。
掌柜不敢看大堂,跟两个小二专心致志地记着贵客点的每道菜。
怎么会?逐月软倒,眼里充斥着不信。辛珊思?收掌,这是她头次将?内力外放,上前一步,俯视瘫躺在地上的人,轻语:“我?比你更清楚你主子?是谁。倒是她,藏形匿影,像只活在阴沟里的老鼠。”
一众冰蓝衣再不敢动,僵着身盯着那个瞬息间杀了她们两位老师的女子?。

第75章
死了…薛冰寕脑中诸晴在吸干少女后的那副享受模样终于?破碎了, 沉定几息,移目看向皆煞白着脸的玉凌宫门人,张开口想让她们离开, 可离开哪呢?是离开这家食铺还是离开玉凌宫?
辛珊思看着地上女子断气了才转过身, 面向一众惊恐的姑娘:“你们也是可怜人,我?不杀你们,当然?有人想出手试试, 我?也不介意浪费点气力。”
看那人移步,冰蓝衣们不自觉地往后退。这时黎上也点完菜了, 回过身看向中央那张桌,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说:“既然有空出的大桌,那就不用再拼小桌了。”
尺剑上前一步:“尸体是你们带走,还是我?们处理?”
这话问懵了好?几个冰蓝衣, 她们你看我?我?看你,许久才有一个放下剑磕磕巴巴地回:“带带…带走。”
辛珊思没?挪地, 慢条斯理地打开桌上的藤篮,取出条巾子,摸了摸茶壶壁,温温的正好?,倒了点水在巾子上,将手擦擦。
冰蓝衣你推我?我?推你, 除了开口回话的那位, 迟迟没?人敢上前。薛冰寕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抬腿过去, 一手拉一具将逐月、诸晴拖向门口,扔到食铺外。
玉凌宫的人不再推来推去了, 拿了剑争先往门口。大堂空了,掌柜拽着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让小二赶紧去收拾桌子。
桌上四菜两汤撤了就好?,就是地上的血…一小二麻利地拿了笤帚和?畚箕去铺外扫了泥灰回来,倒在血迹上踩踩碾碾,再扫干净。
站在门边的薛冰寕目送玉凌宫那群人,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闷,诸晴、逐月都?死了,她们中竟没?一个想要逃的?
掌柜给重新上了茶。陆爻看了眼还杵门边的薛冰寕,不由轻叹。他?知?道这丫头在难过什么?,但不是谁都?能有她的勇气。
这顿饭,厨房掌勺的师傅该是拿出看家的本事了,油盐恰好?,摆盘精细,色香俱全。几人的胃口丝毫未受刚那一出影响,包括薛冰寕。一桌九个菜两瓮汤,吃得一点不剩。
下午,辛珊思哄睡黎久久,便开始整理邋遢摊主的珍藏。一整箱子,除了话本就是志怪杂谈。驴车慢悠悠地行着,她一本一本地翻,留下感兴趣的,不感兴趣的按类归整到箱子里。
黎上一边注意着路况一边想着事,玉凌宫找来的这般快,会是“米掌柜”通知?的吗?珊思今天的发作?算是摆明了跟玉凌宫不对付。玉凌宫接下来会如何?蒙玉灵近来事不少,不但被她的皇帝兄长禁了足,儿子还废了。蒙曜尚在蒙都?,会不盯着她?
诸此种?种?,玉凌宫应该会沉寂一阵子。他?这也要尽快翻一翻那本老药典,看看思勤都?为蒙玉灵制了些什么?药。
一张折好?的纸自书页里掉出,辛珊思条件反射一把抓住。这纸年头不短,都?泛黄了。她先放下手里的书,小心地展开折叠的纸。纸上有字,但不多,只?两列半。字很苍劲,看得出…目光落在左下角上的凝红章印上,心不由一紧。
阎丰里?
立马从头细阅,辛珊思读:“齐林,实名戚…麟,”字已经糊了,隐约能看出个模子,“号…孤山,生?于?甲子年六月,齐林出身于?释峰山南灵广县广斜巷子,四岁走失。戚麟,坦州人士,两岁丧父,水杨巷子戚家收养,四岁移居灵广县。罪名一,盗罪人魏舟冒名借得…”后面没?有了。
黎上一听开头就知?是玉面判君阎丰里所书的罪状,他?以前没?多注意孤山,并没?深查过此人。
“这个孤山是少林的那个孤山吗?”辛珊思从头再阅。
“是。”黎上笃定:“方阔的俗家名就叫魏舟。”
辛珊思凝眉:“方阔借的银子被孤山盗了…不是,阎丰里最后在查的是黎家灭门?”
“应该是。”黎上心里对这位判君更是敬重:“可惜了,他?若不查黎家灭门案,许现在还活着。”
“所以魏舫杀阎丰里,并不仅仅是为了房铃。”辛珊思将纸递给黎大夫:“咱们再捋捋。”依照纸上所呈,陆爻猜测的没?错。向黎家借银的确实方阔,即魏舟。但方阔借来的银子被孤山盗了,孤山实名戚麟。
“戚家的老宅就在坦州城东水杨巷子。”黎上想着孤山的年纪,四十又三,也只?比戚宁恕小三四岁。四岁移居灵广县,应是为拜入少林做准备。顶旁人户籍,隐藏戚家。怎么?,戚家的人是不能出家吗?扬唇一笑,眼里落冰霜。
“戚家的野心不是始于?戚宁恕…”辛珊思道:“而是始于?四十年前。”
“戚宁恕没?‘死’前,他?父亲戚赟到处跑,明上是为营生?,实也为结交。”事情是越发明晰了,黎上看过那张纸,递回给珊思:“烈赫二十二年春狩,蒙玉灵射伤了嫡长,夏末她母妃被赐死。秋初戚赟、戚宁恕父子去蒙都?。戚家应该是拿定了主意才行动的。”
“你是说他?们那趟往蒙都?,冲的就是蒙玉灵?”辛珊思接过纸。
黎上不能肯定:“设身处地想一下,八成是。蒙玉灵再不济也是个公主,她废了嫡长,虽死了母妃,但也算是帮了她那些庶出的兄弟。靠上她,争个武状元,再入军中效力。戚宁恕亏就亏在血统上,他?若是个蒙人,在几方周旋下拿到军权并不难。”
“他?出征不就是为拿军权?”辛珊思嗤鼻,戚家太天真了。蒙人里不乏悍将,怎可能会真的重用一个汉人?
“看透现实,知?道拿不到军权后…”黎上笑道:“戚宁恕就‘战死’了,另谋他?路。”
辛珊思拿高手里的纸:“木箱子里的书都?是摊主的珍藏,他?知?道这张纸吗?”
“箱子里都?是他?的珍藏,这张纸当然?也是。”
“那他?清楚阎丰里是谁吗?”
“不清楚,怎会珍藏?”
“那他?晓得孤山、魏舟是谁吗?”
“晓得与不晓得,于?他?无区别。”黎上回想之前:“那摊主看着是埋汰,但清醒得很。前一刻,他?还痴迷在话本中不可自拔,后一刻听说我?们出二十两银买那话本,他?连犹豫都?没?犹豫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珍藏的另外一本鬼珠拿出来。他?懂得怎么?选择。”
确实。辛珊思双目沉静,思虑了几息,问:“黎大夫,咱们替阎丰里把这张纸送出去如何?”
“可以呀。”黎上觉当下这平静也该打破了,鞭轻轻敲了敲驴。
辛珊思捡起放在车底板的书,仔细翻阅起来。这是一本写赶尸的杂谈,基本每页上都?有留字。有问尸都?腐烂了,怎么?站起来?有问赶尸人都?是代代相传的吗,收不收徒?有问…不是,是有说我?拜师了,没?成功,但他?仍是我?心中最最最厉害的大侠。
看到这,辛珊思精神一振立马坐正,对留字多了在意,继续往后翻。留字的笔迹在一点点地成熟,但能看得出是出自同一人手,也就是这书的主人。
“黎大夫,阎丰里有随从吗?”
“有一个。”看来珊思是寻着好?东西了,黎上微笑:“但没?跟阎丰里多长时日?,阎丰里就死了。紧接着,他?也消失不见了。”
很快,辛珊思又找着条留话,读:“恶娘子死了,我?见到了秃驴。他?还跟大侠辩解,说恶娘是个良善的女子,会杀人全因姑舅不慈。呸,她自己姑舅不慈,关别人家姑舅什么?事?”接着往下翻,“听闻坦州豪富一家遭摘头,秃驴色变,大侠起疑。”
原根在这,黎上还在想阎丰里怎那么?快就查到了方阔和?孤山身上?
翻了七八页,才又有留话。辛珊思读:“老秃驴真能跑,日?夜不停往坦州。豪富家空了,没?人敢傍边,是官家给收的尸。”
“黎家上下都?被摘了头,没?人敢沾很正常。”他?外祖家都?避之不及,黎上理解也不怨。
“银子呢,金子呢,钱呢?”几字中充斥着满满的疑惑,辛珊思脑中都?有画面了:“老秃驴去了书屋回了释峰山,他?不是该去雪华寺吗?”才翻一页,又来话,“上趟释峰山,老秃驴怎么?跟丢了魂似的。大侠拦住他?说话,都?不让我?听。”
黎上根据这些话,心里从头捋起事。
“老秃驴交代有人偷了他?的话本,豪富家被摘头是他?话本里的情节,还求大侠给了几月,他?一定把事查得水落石出。”
“老秃驴骗了大侠,大侠发现小矮子有很多银子。”
“大侠眼神真利,一眼就看出了那个遛鸟土地主是个和?尚扮的。”
“大侠找到了一本老秃驴写的话本,他?竟然?把西陵方家和?垚军城姚家编进了话本里。”
“姚家的传家宝真的被状元郎借走了。”
“大侠又找了老秃驴,老秃驴交代方家那个小娘养的好?看话本,还狡辩话本里尽是胡编乱造,他?没?想过会有人照搬。”
“老秃驴真的是一肚鬼胎,竟然?故意提方家那小娘养的货照话本向状元郎透露姚家有宝的事,想引大侠去查方家。大侠才不上当,只?面上顺了他?的愿。”
“老秃驴开始抹痕迹了,他?杀了一船的人,还一脚把船给蹬沉了。”
“大侠查小秃驴了。小秃驴不是灵广县人。”
“大侠受伤了,原来老秃驴在方家那个子和?照搬了话本情节后没?忍住,乔装了下以状元郎的名向黎家借银了。借了多少,老秃驴没?说只?说被偷了。大侠逼问,他?竟然?跟大侠打了起来。他?伤了,大侠也伤了。”
“老秃驴忏悔,说他?没?想到会借到银子。拿到银子后,他?都?对黎家改观了,原是打算过段日?子将银子归还,只?没?料到事情会成这样。”
“他?被杀了,我?听到消息就带着他?没?写完的罪状逃了。我?会将这份罪状写完,来告祭他?。”
“老秃驴还活着,小秃驴还活着。”
“老秃驴还活着,小秃驴还活着。我?好?像高估自己了。”
“豪富家还有个人没?死,不行我?得先找到他?。”
“完了,小秃驴、老秃驴都?在暗里找我?,他?们要杀人灭口。”
“老秃驴在销毁他?写的话本。”
“我?找着了一本老秃驴写的话本,这话本写的是南雁城秦家和?一剑山庄。”读到这里,辛珊思已经确定邋遢摊主就是阎丰里的随从,往后翻了数页:“兜兜转转十余年,我?终于?知?道大侠为何不愿收我?做徒弟了。我?真的不太聪明。”
黎上吹了个响哨。陆耀祖打马上前:“什么?事?”
“您帮我?回趟莫山旧市,看看卖我?们鬼珠话本的那个摊子还在不在?”
黎上音落,辛珊思就出声?喊住老爷子:“不用去了。”她已翻到最后一页,“候你们多时,不用回头找我?。静待佳音,告祭侠义?。”
黎上弯唇:“既然?如此,那就不去了。”
在车上想了一下午,辛珊思做了个决定。晚上歇在通祥镇,几人又坐到了一块。黎上从头翻起那本赶尸杂谈。陆爻拿了桌上的纸细看,不多会就发感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指弹了下纸,“不要心存侥幸。”
尺剑凑在主子身旁,看过一句句留话:“五十二两银子花得真值。”
将杂谈上的留话大概地说一遍,辛珊思一手托着腮一手点着桌:“第一个将话本里的情节搬到现实的是西陵方家方子和?,不是方阔。但方子和?的行为,给了方阔灵感。”
“方阔别叫什么?魏舟了…”薛冰寕心里骂骂咧咧:“他?跟方子和?凑凑吧,不是亲父子胜过亲父子。”
陆耀祖眼看着黎上手拿的那本书,道:“阎丰里真不是浪得虚名。魏舫领百鬼杀他?的时候,他?跟方阔相斗的伤应还没?好?,不然?就算双拳敌不过四手,他?也该逃得了。”
“从黎家遭灭门,到自己被杀,阎丰里查黎家事也就三个月余,竟查出这么?多…”风笑钦佩。
“若非姜程偷换了方阔的经书,现在的少林应已尽在戚家掌握中。”辛珊思嗤笑:“方阔还敢说他?二十年来一直在追踪米掌柜,怎么?追踪的?一边追踪,一边给米掌柜抹去小尾巴吗?”
“明明人就在周遭,却不杀…”陆爻放下纸:“看来他?还在心存侥幸,想着能不能拖一拖,拖到戚家大事成。”
“这是他?想的。”辛珊思停止点桌:“我?们可不配合他?唱戏,”扭头看向翻完杂谈的黎大夫,“以后见到一个杀一个,杀得一个少一个。”
痛快,薛冰寕就喜欢这行事:“死人最安分。”孤山,她是杀不了,但稍次一点的,她拼一拼还是能够宰着一两个。
黎上伸手过去,轻轻挑起珊思的唇:“不要这么?严肃,都?听你的。”事情既已清楚了,那剩下的便是算账。
“拿着黎家的银子去绝煞楼挂牌的,不是孤山,就是戚家人。”辛珊思问:“被挂上牌的都?是什么?人?”
“一共十一个。”风笑答道:“都?是少在江湖走动,但又名望颇高的一家一族主事人。黎家被灭门后,那十一家一点动静也没?,亦没?对外说与黎家灭门无关。”
“最好?再查查他?们。”陆爻直觉戚家不会白花那么?多银子去杀一些不碍事的人。
“拿一万金让一界楼去查。”黎上道:“还有黎家的产业、散了的商队,都?查一查。”
陆爻咕咚吞咽了下,不愧是他?师侄,两嘴皮一动一万金!风笑点首:“明日?路过清风镇,咱们去西风口吃驴肉火烧。”
陆爻好?奇,歪身向师侄媳妇那去一去:“你清楚久久她爹具体有多少家底吗?”
眨了眨眼睛,辛珊思回道:“不是很清楚,”转头看向陆爻,“你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晓得?”陆爻坐好?,扭头望向窝篮里那位睡得呼呼的小姑娘,“她怎这么?会投胎?”
陆耀祖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怎么?,老陆家委屈你了?”
“脑壳都?快被你敲碎了。”陆爻龇牙咧嘴捂着脑袋,眼神飘向师侄。黎上不搭理,他?的家底跟姓陆的没?半文钱关系,脚晃晃窝篮,伸手摸摸闺女的手脚。
过了清风镇,离叙云城就不远了。辛珊思一行也走运,十三日?中午才从西城门进了叙云城,天就暗下来了。听着闷雷,黎上加鞭,紧赶在落雨前抵达他?位于?燕尾街的宅子。
宅子同坦州城玲珑街那座一般,不是很大。有个老大夫家就在附近,每隔些日?子会过来打扫一下。院子没?杂草,屋里积了点薄尘。打了水,各人动手,很快就将几间屋子收拾了出来。
薛冰寕一人住西厢,陆爻爷俩、尺剑风笑住东厢。屋外雨哗哗,厨房灶后码着成捆的干柴,辛珊思泡了把菜干,舀了两大瓢面加水和?了和?。黎上占着灶膛后,薛冰寕来转几圈想让他?让位又不太敢开口,最后还是搬了凳子坐到窝篮边陪久久。
做了一大锅疙瘩汤,辛珊思又把早上在客栈打包的饭菜都?倒出来热一热:“将就吃一顿,等会雨停了,咱们就赶牛车去街上。”
“晚上咱们煮饭,炕锅巴吃。”炕得金黄金黄的锅巴,夹筷子炒韭菜往中间一摊,折一折,一口下去,那个香…薛冰寕嘴里津液泛滥,她在塘山村待了两天,肚子撑了一天半。
“你别说,一说我?都?流口水。”辛珊思还想发面包点饺子下锅炸,鸡柳她也想了两三天了。
“驴车里应该还有一灌猪油。”黎上听她说过,炕锅巴用猪油比较香。
辛珊思点头:“有,”还是在坦州熬的。
见菜热好?,薛冰寕将大布巾盖到窝篮上,提了就走:“我?去叫他?们来端菜。”
“好?。”辛珊思把疙瘩汤盛到大瓮里,又给碗筷过遍水。尺剑拿了个大篓子来,陆爻、风笑一人提了只?空膳盒。
饭没?吃完,雨就停了。等他?们吃好?又清理了厨房,天已开晴。听两声?鸟叫,陆爻忽来兴致掏出破命尺:“谁来算一卦,留下三文钱就好?。”
闻言,黎上伸手向珊思:“给我?三文钱。”
今儿刮的什么?风?陆爻跑出去大仰首望望天,太阳还是往西走没?往东啊…回到屋里,将师侄从头到脚打量一遍,两手上提深吸口气再慢慢呼出。
“这一卦,我?一定给你算得精准。”
“就三文钱的事,也不用太准,一般准就行。”辛珊思从藤篮里掏了三个铜子放到黎大夫掌心。黎上抱着神情严肃的黎久久走向陆爻。
“不用你动腿,我?来。”陆爻冲上前,右手一张,左手在破命尺的明睛上一点。黎久久被尺子展开的声?勾去了眼神,黎上心里想着事随手一丢。
几人凑到边上,陆爻看着落定的铜钱,兴奋地掐指算了起来,仅仅三息就给了话:“顺心。”
“挺好?。”辛珊思也不问黎大夫算的啥,手遮住黎久久盯着破命尺的眼,让陆爻赶紧把铜钱跟尺子都?收起来:“咱们上街。”
尺剑赶牛车走后门走,黎上一手抱着闺女一手牵着珊思散步似的往西去:“我?刚问了今晚上的事。”
“今晚上什么?事?”辛珊思佯作?正经地看向他?。
“今晚上啊…”黎上挤向她:“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说的话?”
“什么?话?”她说过的话可多了。
黎上低头凑近她的耳,声?很轻:“我?们试试。”
“花三文钱你就问这个?”辛珊思笑开,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嗯一声?,黎上冲怀里的姑娘么?了一下:“除了这个我?没?别要问了。”
“怎么?就没?别的要问了?”辛珊思都?服了他?:“你可以问问米掌柜可以问问…”一个身着篮缎身量不高的中年富绅从旁经过,她刚想继续说,边上的人停住了脚。
黎上望着那道略显匆匆的身影。察觉身后没?了脚步,富绅眼一沉,方才扬起的嘴角落下。
“齐林。”黎上闻到他?身上的香火味了。
富绅脚下不乱,像齐林这个名字与他?全无干系。辛珊思手摸向黎大夫的腰封,抽了两根银针出来,运力掷出,两银针直向富绅。
富绅也有察觉,犹豫着避还是不避,脚下露急。避,他?未必能从阎晴手里逃脱。不避,就他?这身装扮根本逃不过黎上的眼。齐林…黎上叫的他?齐林?他?悔极,不该走这一趟。当银针逼近到尺内,身子本能避让。惊觉,立马逃。
辛珊思已经动作?,雨后路上行人不多,她几个翻身点足就追上了富绅:“哪里跑?”
背后来风,富绅不由勒大眼,这阎晴的轻功比峨眉的封因都?不差。一掌袭来,他?无法?再逃,转身避过,反手攻向阎晴。
辛珊思左手抵挡,脚蹬向他?腿肚。富绅急避,只?左手被扣。辛珊思不松手,仅仅数息,两腿硬刚富绅四十余腿脚,右手一次又一次地去薅他?的帽。黎上抱着孩子没?上前。
“这是两口子打架吗?”一挽着篮子的妇人绕着他?们走。辛珊思忍不了这个,一把将齐林甩出,又立马蹬足追上。齐林还妄想顺势逃跑,辛珊思却已到他?身后,一把抓住他?的帽和?发,抬腿一踢。
齐林头上一疼,还来不及反应,一股巨力重击背后,人飞了出去。辛珊思两眼盯着那颗光溜溜的脑袋,看着人撞塌了街角门面的墙,她走过去。
齐林头破血流,全身的骨头都?似移了位,剧痛,他?滚身挣扎着还想爬起来。辛珊思跨过乱砖,一脚踩上上身才离地的齐林,将手里的发帽丢给他?:“告诉我?,用这副假面骗了多少人,才叫你这般得意,敢来我?一家跟前耍弄?”
被死死踩在地上的齐林,知?道自己逃不了,嘿嘿笑起,嘴角流着血,已爬上血丝的眼斜望向上。
瞧着他?那癫样,辛珊思冷嗤一笑:“孤山…刚从黎大夫身边安然?走过时,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嘚瑟?看,黎家的大仇人从你黎上身边走过,你一无所知?。”
齐林不再掩饰,笑意更张狂:“你可以杀了我?。”
这嘶哑的声?里带着股有恃无恐,辛珊思轻蔑地看着他?:“你以为我?不敢?戚麟…”
张狂的笑僵住,齐林瞪着的两眼微微缩了下。辛珊思欣赏着他?这副模样,轻声?细语:“今天我?们走的西城门入的叙云城,不知?道城南那擂台还摆不摆?要是还摆,明天我?就去把那女婢也送走。”
齐林脸上的张狂有了裂缝。辛珊思弯唇:“有件事不知?你得没?得到信儿,穆坤在闫阳城外那个什么?雁山被木偶埋伏了…”凝眉,装作?不忍回想的样儿,“啧啧啧,伤得可重了。”微微低下身,“戚宁恕不会就这一个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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