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by七月犁
七月犁  发于:2023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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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赢了她?之?后,周遭就开始对我指指点点。我拿了银子下擂台,有?几?个男女更?是指桑骂槐了起来,骂我是家里?老子娘没棺材下地了才来挣这银子。我当时就不忍了,冲过去要质问。
擂台上那姑娘立时翻身下来拦住我,冰冰冷冷地说…”学起腔调,“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你别太计较。”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你只是质问,又没动手打他?们。”尺剑自认不甚通人?情世故,但也辨别得?出啥是假意。
“对…”终于有?明白人?了,薛冰寕气死:“因为她?这句话?,骂我的人?从三四个蹭一下涨了八九个。我也不怕事,斥那些给女子抱不平的男女,问他?们自家里?能?吃上饱饭吗?他?们知道女子手里?那把?剑值多少钱吗?
那女子似遭人?点到痛处一样,眼泪滚滚流。周围都沸腾了,我被骂得?狗血淋头…”犹觉不够,“体无完肤。”
辛珊思已经感受到她?外散的怒气了:“那最?后你到底弄没弄清楚自己为什么被骂?”
“弄清楚了。”薛冰寕撇了下嘴:“那女的之?所以披麻,是因今年八月初三乃她?的主子去世三周年的忌辰。”
主子?辛珊思眼波微动。
薛冰寕笑了下:“她?摆擂台只是为了估估自己的功夫到哪般了,是不是可以去报仇?”语气里?充满了不屑,“我还以为什么血海深仇呢,一打听才知她?家小?姐曾以剑招亲,看上个俊朗青年。那俊朗青年也爱极了那把?剑,只不愿娶她?家小?姐,还欲强买。她?家小?姐受了刺激,没多久就病故了。”
辛珊思笑了,转眼回视望来的黎大夫,得?意地扬了扬眉。她?就说顾铭亦那出还没完。
“我娘子堪得?神机妙算。”黎上一本正经。顾铭亦跟凤喜一自红缨镇就出双入对,多少人?看在眼里?。惦记着一剑山庄和盯着苏林两家事的那些,自也清楚。
目光打转,薛冰寕有?点迷糊:“你们认识那女的?”
“不,只是听说过。”辛珊思把?顾铭亦去暗市碰运气的事讲了遍:“没有?强买,差点被强赖上倒是真。”
“呵…”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遇上那女的她?是倒霉,但比顾大少主要幸运多了。薛冰寕抬手给自个顺顺气:“那把?剑确是把?难得?的宝剑。”
吃完饭,几?人?拾掇了碗筷桌凳便不再停留。莫山旧市,就在几?十年前莫鞍山地龙翻身震毁的那个莫山县。官家没有?重建莫山县。可喜的是莫山县在那场地龙翻身中活下来的人?里?,有?对极灵秀的姐弟,叫沈喜、沈稳。他?们看着断壁残瓦,没有?哭没有?怨天,而是苦思,终叫二人?想出了“旧市”。
他?们领着莫山县的人?收拾家园,保留了地龙翻身过后的大体模子,就地取材构建了一个个怪状摊子,卖旧货。三十余年过去了,莫山县已经成了江湖武林乃至大蒙最?有?名最?大的旧货市集。
集上什么都有?,有?来路干净的也有?来历不明的。这里?讲究银货两讫,最?忌的是问名。
辛珊思一行到时,日头已偏西,将车赶往莫山县人?后来建的新街,寻了家门?脸不错的客栈先住下,安顿妥当了才赶牛车向旧市去。因此方鱼龙混杂,几?人?都把?重要的东西随身带。
尺剑背着主子的药箱走在慢哒哒的牛车前,他?不是第一次来莫山旧市,对这地还算有?两分熟,领他?们到边缘处,长?臂一张:“眼所及之?地,全是卖旧货的。”特?回头看了眼久久娘,果然双目放光。与她?一般样的,还有?薛冰寕。
这么大的地儿!愣是辛珊思见多了世面,也不禁感叹,哪里?望得?到边?地貌不平,上上下下,但中间?行道起伏不大。断壁还在,残瓦碎砖已经修成各式各样的小?棚、矮屋。瞧着荒,却不觉乱。有?人?在塌房里?摆摊,有?人?挤在小?棚,货少的就择矮屋。
摊多,地也广,故并不拥挤。逛集的人?不少,有?奇装有?异服有?遮住头脸的,互不打搅,自看自的。
黎上给闺女正了正帽子,让珊思挽上他?,一齐跨入旧市。跟在后的薛冰寕左看右望就不瞅瞅地,若非陆耀祖快一脚踢走她?快踩上的碎砖角,她?铁定要崴一下。
锅碗瓢盆、陶瓷瓦罐、旧衣旧鞋…应有?尽有?。辛珊思停下细看的第一个摊子,是卖竹简和牛皮的。竹简很散,基本没有?连卷的。牛皮十几?张,脏旧不论,只一块完整。摊主盘坐在矮屋最?里?,盯着一支竹片。
风笑摸过几?张牛皮,便收了手。薛冰寕挪去了隔壁卖小?铁器的摊子。翻了两部残卷,辛珊思不再继续。逛了大半时辰,他?们终于见着一旧书摊子,摊上书还不少,就是太乱了。
辛珊思最?喜这个,蹲下翻起。尺剑、风笑、陆爻都上手,黎上抱着闺女站在摊边看着。黎久久不安生,小?脑袋往下勾望,瞧不全还用小?脚脚蹬她?爹臂膀想着翻个身。
书虽杂,但耐心点,还是能?挑出好的。风笑就挑出几?本完好的野史和地方志。尺剑还找着本辞典,虽然封面缺失,但不影响用。辛珊思收获也不错,腿边堆了一堆,全是破破旧旧的话?本。
不知何时,黎上的目光落在了摊主手上。摊主邋遢,发松松散散油油腻腻,不晓多少日子没梳洗了,手面上积了很厚的灰,长?长?的指甲里?全黑乎乎的,模样跟四处游荡的乞丐没差。
他?拿着的那本书,有?点意思。封面完好却没一字,只画了个手串。手串的珠子似佛珠,可珠上刻的却不是佛而是浅笑的骷髅头。
“好了。”辛珊思望向看书看得?痴迷的摊主:“您给瞧瞧这些多少银钱?”
闻言,摊主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书,瞧向摞得?高高的两沓,还糊着眼屎的双目一下清明,有?什么流淌到嘴边,立马闭紧嘴吞咽了下,手一指,问:“都要?”压不住兴奋。
辛珊思点头:“都要。”摊主立马爬起,放在膝盖头上的书倒翻在地,他?也不在意,忙不迭地从旁绕到两沓书边,飞快地整理。
盯着书封看了三四息,辛珊思脚前挪伸手将那本书捡起,扭头问:“老板,我可以看看这个吗?”
在忙着理书的摊主眼都没抬一下:“可以。”
一指卡在老板看到的书页,辛珊思翻到首页。首页有?八字,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没落款。再翻到书最?后,也有?字,虚妄念,贪嗔痴,何了了何时了。立马转到开文页,她?的心跳得?怦怦的。
摊主理完书,嘴默念了会,说价:“三十一本书,这六本是二十六文一本,野史三十文一本,辞典三十五文…”一通算下来,总共一千一百零八文。
辛珊思微笑,拿高手里?的话?本:“这本怎么卖?”
“额…”摊主笑没了,他?眼里?有?挣扎,迟迟才哭丧着脸说:“这是我才收回来的,我还没看完。”
“二十两银。”黎上开价。
什么?摊主面上僵住,后又晃了晃头,仰首看向那个很是体面的青年,似不太信地确认:“你刚说多少?”
“二十两银。”
音没落,摊主一下蹦起,跨过摊子拱进棚子拖出只破木箱子:“那本我卖了,这些都是我的珍藏,你们再看看。”搬开箱盖子,“像那本鬼珠封的,我还有?一本。”
几?人?看着摊主倒腾,是没想到这位讲究起来也挺像回事,至少他?将自己的珍藏都归置得?很好。
“这鬼珠封面的话?本是我看过的所有?话?本里?写得?最?精彩的,很不易得?,而且近十几?二十年都没出新本。”摊主将压箱底的一本鬼珠封面话?本取出:“也不知道鬼珠出了什么事,可千万别是死了…”又跨过摊子,双手送上,“你们看看。”
辛珊思站起身,接过后退半步,背靠上黎大夫抱着孩子的那条手臂,翻起书。黎上快阅开文两节,点了点首,移目向紧张的摊主:“要。”
天降横财!摊主喜极:“那那…一共是多少?”
辛珊思看了眼他?那木箱子:“那里?面的也要,不过除了鬼珠,其他?的价咱们另说。”
“行行。”摊主没一点不愿。
风笑拉上两手不知往哪放的摊主去向小?棚,十来息就出来了,让尺剑把?书搬上牛车。摊主对没看完的那本话?本全无不舍,欢欢喜喜地送他?们离开。又逛了个书摊,他?们便从另一条路出了旧市,返回客栈。
一进了房,辛珊思就道:“肯定是他?写的,你读读这开头,晟化十五年,雁城覃氏嫡支两房南勤、南新损于丰城,自此覃氏嫡脉下行。”
黎上将凝着小?眉头瘪着嘴的闺女放到窝篮:“南雁城秦家确是在嫡二房死了两位当家人?后,开始走的下坡路。”
才想说什么,辛珊思就听呜哇声,立马丢下话?本去洗手,再快步回来将饿了的小?人?儿抱起喂奶。
用不着晃窝篮,黎上拿了板凳上的话?本看起,一目十行。待黎久久吃饱,他?一本也翻得?差不多了。
“这里?的神剑山庄姓孤,孤家寡人?的孤,孤沉娶了覃氏旁支独女覃宁,得?了覃宁父亲的神剑和覃氏过半家底。两年后体弱多病的覃宁有?喜,冒死诞下一女,取名孤怡安。
孤怡安不满周岁,覃宁病逝。孤怡安四岁,她?爹孤沉再娶,并于次年得?子。孤怡安在继母的用心‘照顾’下慢慢地成了第二个‘覃宁’,羸弱多病。十九岁,被她?爹许给了一世家独子魏昉…”
辛珊思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怎么不直接叫魏舫?”
黎上弯唇:“孤沉原本是想借联姻吞了魏家,哪料身怀六甲的孤怡安被继母和三个弟弟气得?早产,一尸两命。这使得?魏昉和孤家彻底反目。结局是…”翻到结尾,“魏舫并了神剑山庄,与覃氏嫡房一姑娘在雁城郊外荷花池边相遇,还一见钟情。”

第74章
听完结局, 辛珊思?都不知骂什么合适?雁城覃氏对应南雁城秦氏,神剑山庄孤家?对应一剑山庄顾家?…很明显这本话本就是以南雁城秦家?嫡旁支的纠葛,和一剑山庄娶孤女坐享万千的事作底基编写而成的。
覃宁影射的就是顾铭亦母亲秦向宁, 落得?个早死, 生的女儿还被继室亏待,最后一尸两命。凄惨下场,便是对覃宁不识大体的回报。孤沉, 吃绝户,终被世家独子吃。世家独子的第二春, 是覃氏嫡房姑娘。
店小二送水来,黎上放下了话本去开门。
黎久久已经在打哈欠了。辛珊思?给她脱了衣裳,待黎大夫兑好水将她放到小浴盆里:“这话本里的理儿,全合了上回我跟你扯的那歪理。秦氏旁支就因为无儿,起早贪黑千辛万苦攒下的家?底, 给嫡亲的孙女作嫁妆都是罪,必须得双手捧给嫡支供养嫡支才是对。
顾家?, 一剑山庄的主,娶个故交遗孤,被说成是吃绝户。敢情秦向宁就不能嫁,嫁谁谁家?吃绝户。一个和尚,不该一心向阳吗,不该想着点别人好吗?”
话本里覃宁生了个女儿…黎上轻轻搓了搓肉团子?的小胳肢窝:“这本话本应该是在秦向宁嫁到一剑山庄后, 顾铭亦尚没出生前写的。”
“主角名叫魏昉, 还那般春风得?意??”辛珊思?想:“方?阔写这本话本的时?候, 他弟弟魏舫应该正是极不得?意?时?。”
“故他在自己的话本里, 把所有好的都给了魏昉。”黎上再给他姑娘洗洗小脚丫。
甩了手上的水,辛珊思?起身去拿大布巾:“你知道怎么联系一界楼的人吗?我?要把这话本誊抄一份送去一剑山庄。”
“叙云城那都有人出来摆擂台了, 我?估计一界楼很快就会有信送来。”黎上掐起他肉嘟嘟的闺女,送向珊思?大张着的布巾。
裹住小人儿,辛珊思?轻轻地揉擦:“旧市摊主能集两本鬼珠在手,还知道鬼珠十几二十年没再出新?…由此可断定方?阔曾经是真的卖过话本。”眼看向桌子?,“这两本肯定不是孤本。可为什么状元郎那本只有一本,还是放在释峰山下的书屋里?”
从?小衣箱里取了小肚兜来,黎上微笑:“答案不是呼之欲出吗?”
“犯忌讳。”辛珊思?愈发趋向黎大夫对戚宁恕的解说:“状元郎尚了公?主,最后推翻了王朝自己建国做了皇帝。”
“这要是被谁解读出来,让蒙人知晓了,释峰山都得?遭圈围。”黎上坐在床边,等着给他家?肉团子?穿衣。
“真有意?思?!”辛珊思?交出擦干水的姑娘,转身拿衣架把布巾挂起:“黎家?都因他的话本遭灭门了,他对你嘴上说愧疚但?无任何切实弥补。秦向宁只是带着她这一房的家?底出嫁,一剑山庄也只是娶了秦向宁,他心里难平了,在话本里把人写得?断子?绝孙。”不尽讽刺,“他到底念的什么经?”
这…黎上也答不上,给小人儿穿上小肚兜,斜抱着哄她睡觉。
“今晚咱们把另外一本也读了。”在旧市大略看了两页,辛珊思?怀疑写的是东太山垚军城姚家?和西陵方?家?事,但?还不能肯定。
“好。”
黎久久才睡熟,门外就来脚步声。黎上将?小家?伙放到床上,辛珊思?去开门。
尺剑、风笑和陆爻三人都端着满满的托盘。薛冰寕跟在陆老爷子?后,笑言:“上回一路几天,承蒙各位关照,小妹今天做东先回报稍稍。其他的,咱们来日?方?长。”
“这么多菜!”辛珊思?弯唇。黎上从?里间走出,拿走桌上的话本和茶盏。
陆耀祖忍不住说道:“薛丫头还是经历少。楼下点菜,她不知点什么就问掌柜厨房有啥好吃的?那掌柜多精,一连报了十几道菜名,若非风笑拦了一嘴,他能报下去。”
“难得?一回。”跟他们重聚,薛冰寕是真的欢喜:“咱们有尺剑,不怕吃不完。”
这话尺剑认同,见久久睡了,他回头小声道:“都轻点。”大家?吃顿安生饭,也让他缓一缓。久久看菜喝水的样?子?虽然可爱,但?他真想让小人儿跟他们一道吃香喝辣。
一桌子?的菜挤挤挨挨,大家?以茶代酒先干一杯,各人动筷。
“明天我?们还去旧市吗?”薛冰寕夹了栗子?,她喜欢粉糯口的。
辛珊思?还想去:“今天我?们花大价买的那两本书,你们都看到了吧?”
“回来的路上,我?还想问这事,但?…”薛冰寕笑了:“又觉可以等等。”她毕竟是从?玉凌宫走出的,脾性如何,不是她讲好就是好,得?需阎晴姐几人自己评判。若觉得?她值得?信任,可为伙伴,那有些事不用她开口问,阎晴姐也会主动告诉她。
“就来说…”辛珊思?夹了块烂乎的驴蹄筋放到冰寜碗里:“你来的路上有听说西蜀城的事吗?”
“听了两耳,所以我?才拐道进了闫阳城,没再继续往南。”
尺剑好奇:“玉凌宫对方?阔有记录吗?”
“百里山雪华寺的方?阔吗?”薛冰寕见几人点头,道:“怎么会没有?他差一点就成了少林方?…”想到什么,凝滞了瞬息又立马接上,“话本。”看阎晴姐弯唇,她懂了,“所以那鬼面珠子?话本是方?阔写的?”
辛珊思?点头:“我?们已经翻了一本,应该就是了。”将?话本的内容大略地讲了一遍,总结道,“这算是证实了我?们之前的猜测,方?阔是根据一些现实事件编写的话本。”
“我?又要不禁感叹了…”薛冰寕扯唇嗤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跟一剑山庄多大仇,把人家?写成那样??主角魏昉,是照着他胞弟魏舫写的吗?佛不是爱说众生平等吗?我?怎觉得?在他的话本里,所有人都是匍匐在他弟弟脚下?别家?努力经营几代,他弟弟伸手就把人家?的果?子?给摘了?”
“先省着点口水。”陆爻道:“顾铭亦没因为把剑就带上白衣姑娘,算是躲过一劫。但?坦州黎家?是被真正灭了门,还有临齐苏家?也差点遭殃。”
“黎家?灭门跟他的话本也有关系?”薛冰寕瞠目,天啊,死秃驴这孽造的够深!
“顾家?的故事还没结束。”黎上给珊思?盛了碗鱼汤:“背后的人复又来了,叙云城的擂台便是开始。”看向薛冰寕,“离开莫山旧市,你就换身装扮。我?们怀疑将?方?阔话本搬进现实的那股势力跟蒙玉灵连着。”
那就是她的仇人喽。薛冰寕点首:“好。”
“你的玄冰掌很好辨认。”陆耀祖点到:“说不准捉拿你的人已经在来这的路上了。”
看过一圈,薛冰寕笑言:“我?现在可不怕她们。”脑中忽闪过黄江底的两副人骨,不由一顿,“千机伏魔手。”
“什么千机伏魔手?”陆爻刨了口汤泡饭。
辛珊思?与黎大夫对视,两人眼中都多了丝什么。
“我?就是这么一想。”薛冰寕凝眉道:“尸骨虽然腐化得?都差不多了,但?受伤的地方?是明显差别于其他部位,而且骨上还有银丝样?的东西,我?没敢去动。”
“黎家?被灭门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黎上拨着碗里的饭:“沉船时?日?不会短。若非人为绑缚,尸体应早浮上来了,如此也不会一点风声都没。”
千机伏魔手?辛珊思?想着沉船是方?阔所为的可能:“黎家?价值连城的珠宝沉在河底,这么些年都没人来打捞…是知道沉船的人都死了,还是活着的人对珠宝不在意??”问完就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尸体都被绑缚了,知道沉船的人怎可能都死了?
陆爻举手:“其实我?有一个猜想。”
一桌人看向他。陆爻清了清嗓子?:“有没有一个可能…向黎家?借银的那个米掌柜是方?阔,后来那个不是了?”
黎上、辛珊思?一愣。
这个猜想是在知道有戚宁恕这么个人后就萌生的,陆爻细说:“方?阔写话本是极隐秘的事,很难被人盯上。但?他若按捺不住乔装成米掌柜以戚宁恕之名向黎家?借银,黎家?再想法子?跟戚宁恕确定,那戚宁恕不就晓得?了?他顺水推舟顺藤摸瓜…”
醍醐灌顶,辛珊思?问黎上:“方?阔为什么主动向你承认米掌柜是他话本里的人物?他怎么知道你是坦州黎家?人?他追踪米掌柜二十年都没查出个什么,怎么查你就这么利索?”
黎上要谢谢陆爻:“他主动告诉我?米掌柜的事,大概是出于四点。一、心虚,过意?不去。二、看出我?身中剧毒,没多少日?子?了,他不以为我?能将?黎家?的事查明白。三、他知道我?在查黎家?事,但?又不清楚我?查到了多少,所以说米掌柜来试探一番。四…推卸责任。”
“如果?方?阔只是写了话本影射了一下,那他于黎家?灭门之事上的责任确实不好说。但?…”陆爻沉脸:“若一开始向黎家?借银的米掌柜是他,那将?他的话本引入现实的始作俑者便是他,他可以算是罪大恶极。”
陆耀祖给死小子?夹块好肉:“这么些年你饭没白吃。”
他哪粒米是白吃的?陆爻道:“我?觉得?方?阔向黎家?借银时?,是肯定没料到会借着。黎家?当真借了,他反而慌了。方?阔拿错经文的时?间,就在黎家?借银后没多久。他怎么会拿错经文,是不是因为心绪不宁不集中?那时?黎家?还没被灭门,他又因为什么不宁?”
辛珊思?朝陆爻竖起大拇指:“下次遇见方?阔,我?们可以试探一下。”
“黄江沉船应该也是他做的。”黎上敛目:“他想黎家?的事尽快沉没下去,不想太多的人记得?黎家?灭门事。”
“所以不想黎家?的那些珍宝往外流?”薛冰寕脑中方?阔的画像已经模糊,她的意?识重新?勾勒出一个阴森老秃驴。
“也只有他…”黎上唇角微微一扬:“对黎家?的那些珍宝无动于衷。”
一顿饭吃到戌时?末才散。洗完澡都快亥时?正了,辛珊思?没因太晚就暂时?搁置那本话本,拿了塞到黎大夫手里:“你读得?快。”
黎上端了灯放到床头:“麻烦娘子?将?横在中间的那位小姑娘往里移,我?想抱着你讲话本。”
“好。”辛珊思?直接拉布垫子?,将?她闺女拖到床里,跨过小人儿,钻进黎大夫怀里。
黎上自己快翻了遍,然后整理下情节,开始讲:“这个故事主要说的是两姓之好。东凌城土家?祖上出过名将?,与底蕴可追溯到几百年前的西邰城房家?,是几代的老故交。土家?家?主最疼的小女儿,土灵儿,打小倾慕房家?的嫡长子?房毅。但?房毅有心喜的姑娘,只那姑娘家?世微末。
土灵儿明知房毅心里有人却还是放不下他,一直拖到双十年华未嫁。土家?家?主不忍女儿爱而不得?,便亲赴西邰城,说土家?愿拿传家?宝山水图给女作嫁妆。
房毅知道自己娶不了心爱的女子?,便接受了这门亲事,只有个要求,就是土灵儿在嫁进门之后,家?里得?同意?他纳侧…”
世上是没人了吗?辛珊思?完全不能共情土灵儿。
“一年后,土灵儿带着土家?的传家?宝山水图嫁到了房家?。与房毅圆房之后,她替房毅纳了他心爱的女子?做侧室。侧室进门,房毅面对心悦之人,根本无法将?水端平,一再地偏宠侧室,甚至让侧室先正房一步怀上身子?。
土灵儿不能接受这样?的境况,心生怨妒,在侧室怀胎期间有意?喂大她的胎,以致侧室生产时?因胎儿过大母子?双亡。
房毅疯癫,不但?三番两次辱骂土灵儿,更是一度长居寺院不归。土灵儿身心遭打击,不慎染了伤寒,没多久便病逝了。房毅听说土灵儿死了,不但?无一丝伤情,还从?寺院跑回,强拦土灵儿灵位进房家?祠堂。最后,土灵儿牌位没得?进房家?祠堂。
因为这,土家?也恼极,派人上门大骂房毅不配,并索要土灵儿嫁妆。土、房两家?彻底反目。当时?正值南边要打仗,为报复土家?,房毅向南征大将?军胡彪透露了一事,土家?家?传之宝不是什么山水图,而是千奇阵。
千奇阵,千奇兵阵法,不是书籍、竹简,而是一个布满棋子?的棋盘。胡彪一听,就去了东凌城土家?,欲借用。面对官家?,土家?无奈,只得?出借传家?宝,同时?对房家?恨得?更是牙痒痒。
房毅知道土家?恨他,他又何尝不恨?归还土灵儿嫁妆时?,故意?拖沓,留着山水图到最后,摆擂招镖,闹得?满城都知山水图里藏宝。
山水图回归土家?半月,土家?被灭门,山水图失踪。听到消息,房毅还不信,确定是真的后,悔极。之后十年,房家?都在追查土家?灭门之事。给土家?报完仇,房毅出家?了。”
晚饭吃的好东好西都呕到嗓子?眼了,辛珊思?拗坐起:“让我?静静。”为了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害得?娘家?破人亡。相比房毅,她更恶土灵儿。
“这个话本里的两家?,对应的应该是东太山垚军城姚家?和西陵城方?家?。”黎上又回头翻了几页:“月河图被劫后,我?也听说了一些姚方?两家?事。姚家?祖姑奶奶在嫁进方?家?前,确是知道她要嫁的那个人心有所属,但?并没有什么纳侧之事。
方?家?那位是在姚家?女病逝后,才娶了他心悦的女子?。”
祖姑奶奶?辛珊思?疑惑:“方?家?还嫁妆还了多少年?”
“十几年。”黎上翻到了房毅向胡彪透露土家?真正传家?宝千奇阵那一章:“但?方?子?和都近六旬了,姚家?祖姑奶奶嫁的正是方?子?和的爹。”
“也就是说她死了足六十年。”那辛珊思?就不理解了:“为什么还嫁妆是近十几年的事?”
黎上书一翻,书页朝她,指点千奇阵:“也许姚家?一开始并没想要追回嫁妆,所以两家?平静了三四十年,但?这份平静被方?家?给打破了。方?家?向谁透露了姚家?真正的传家?宝,引得?姚家?大怒才执意?追讨嫁妆。”
辛珊思?想到在小樟山岔口得?的那封没来路没去往的信,躺回床上,看向黎大夫:“查戚宁恕的会不会就是姚家??”
想到一块去了,黎上合上话本:“因为姚家?姑奶奶的病逝,方?子?和他娘被指摘了一辈子?,对姚家?不可能没有怨恨。方?子?和受其影响,八成是不愿姚家?日?子?好过。
有人要出征,方?家?就告诉那人姚家?有用兵的奇阵,那人会不会向姚家?求呢?自蒙人入关,姚家?就无一人入朝。民不与官斗,官找上门,姚家?能不从?吗?”
“戚宁恕出征后两年就死了,随他一同没的还有姚家?的‘千奇阵’。那是传家?宝,姚家?不可能就这么不要了。”辛珊思?思?绪快转:“找千奇阵,却发现戚宁恕还没死…那方?阔的这本话本是什么时?候写的,他怎么知道姚家?有千奇阵?”
“方?子?和的父亲在姚家?姑奶奶病逝后,有去寺里待了一年,而且每年姚家?祖姑奶奶忌辰,他都会去寺里斋戒几日?,直至老死。”黎上将?话本放到床头柜,熄灭了灯。
“懂得?安抚住姚家?,倒是精。只他这样?,也会加注方?子?和娘俩对姚家?的怨憎。”
拥紧怀里的人,黎上鼻尖顶了顶她的,低语:“姚家?是不是被戚宁恕借走传家?宝,我?们可以问问一界楼。一界楼若不知,那我?们就等着遇上方?阔、方?子?和亦或姚家?人。”
辛珊思?下望着他抵近的唇:“埋伏穆坤的那些木偶,应该就是来自姚家?。”
“八成是。”
“方?家?会不会跟戚宁恕也有勾结?”
“重要吗?”黎上亲吻了下她的唇,声泛哑:“都是一丘之貉。”
“也是。”
“久久还有两天就满百日?了。”
“你若是现在想要,我?也可以。”
“我?想,但?还能再忍忍。我?在叙云城有宅子?。”
“好,那就到叙云城再议,现在睡觉。”
“还想亲一下。”
“亲。”
次日?一早,几人吃完饭便又往旧市去。从?昨天出来的那条路进入,继续逛。可能是因昨晚的谈论,今日?各人都盯着书摊。只偌大的旧市,书摊寥寥。走了半个时?辰,拐了三个弯才遇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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