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by七月犁
七月犁  发于:2023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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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不了。”黎上收回手,接过风笑递来的?湿巾子,面向脱里:“炽情是种奇毒,想解毒得先知道精确的?毒方。解药是要根据毒方配制的?。”将手细细擦一遍,“我劝大人不要多妄想,先保住他的?命。”
一语惊醒梦中人,脱里连点头:“对对…那?就有劳你了。”
“不用有劳我。”黎上道:“你府里的?大夫处理得很好。现?在最紧要的?是,尽快截了他的?右臂,退烧热,稳住他的?伤势。”
“右臂能不能暂时不截…”脱里是真怕:“先稳住他的?伤势,我送他回蒙都。”玉灵公主可?就穆坤一个孩子,他怎么?交代?
黎上摇头:“不截右臂,别说回蒙都了,他连三日?都撑不过。”
府医之前就暗示过,只没这般直白。脱里头晕目眩,他得想想是不是该投了诚南王搏一搏,不然一家老?小怕是难…难活了。
让风笑准备笔墨纸砚,黎上开了两张药方:“交给你府上的?大夫,他知道怎么?用。”凝血与祛瘀,他和风笑的?药箱里都有现?成的?药丸,但不能给他们。他也怕被人讹上。
脱里犹豫了几息,到底接了药方。黎上医术虽高明,但毕竟是汉人。事关身?家性命,他是不太?敢把穆坤的?生死全然交给这位:“你来闫阳城…”
“是路过,午后从东城门进?的?城,入住了客栈便再没离开过。很多人可?以为我一行作证,你也应该清楚。”黎上面上淡淡。
脱里扯唇苦笑:“我清楚,也没怀疑你与郡侯被袭之事有关,只是想你一行能在城里多留几日?,等郡侯伤情稳定了再离开。”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觉不用。”黎上看着脱里:“他的?伤虽严重,但只要听从大夫的?话,半月就可?稳定。我以为你现?在该做的?不是留我,而?是想法?子稳住他的?心绪。”
脱里拔刀自刎的?心都有,诚南王脾性也不好,但比这位郡侯好伺候多了。这位郡侯没什么?本事还爱显,三天前他听说几人要去雁山,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把人劝住。现?在出事了,还要他来兜。
鸡鸣,一众蒙人才抬着担架匆匆离开。辛珊思也不睡了,起来拾掇了下,见黎大夫回来,笑问:“咱们还走得了吗?”
“走。”黎上进?了里间,看了眼躺床上在酣睡的?肉团子,解了腰封:“我换身?衣服。”
辛珊思早不避他了,开了衣箱从里取了件锦袍出来:“穆坤伤得很重?”
“两条腿是不能站了,右臂…”黎上脱了袍子:“像被榔头夯过一样?,废得很彻底。他还中了炽情。”
“炽情?”辛珊思诧异,要笑不笑:“谁这么?直接?”心里有个猜测,冲正穿衣的?黎大夫无声道,“冰寜?”
黎上也怀疑是她,扣好扣子,一把将人拉进?怀嘴套到耳边,小声说:“毒可?能跟她有关,但她没那?个能耐接近、重伤穆坤。”
也是,那?穆坤身?边高手环绕,冰寜又不傻。辛珊思侧首亲了亲黎大夫的?唇角:“既然能走,那?我们就别磨蹭了赶紧离开。”
“好。”黎上捧住她的?脸,重重嘬了口她的?唇。
掌柜一听说他们要走都激动,虽然几人瞧着背景不浅,但他这庙小啊,实在经不起折腾。厨房有什么?,都给他们打包一份。房费减半,再送上几斤糕点。
驴车走出老?远,辛珊思都想再推开车厢后门,跟掌柜挥挥手:“我还是头次被这么?欢送。”
“我不是。”建百草堂的?时候,他被很多人欢送过,譬如潭中河七赖子、尤大尤小…黎上听到唔囔声,回头看了一眼:“醒了吗?”
“天尚早,应该还能再睡会。”辛珊思摸摸闺女的?尿垫子,晃起窝篮。窝篮里,黎久久蹬蹬脚丫伸了伸腰转个头接着睡。
他们要去看的?地?,在莫鞍山东北边江上河口那?里。车从北城门出。许是因穆坤被袭,城门口的?守卫比昨日?他们入城时加强了很多,搜查也严。排队排了三刻,才轮到他们。
出了闫阳城,几人觉呼吸都轻松了,赶车快跑,天大亮才慢下来。黎上莫名笑起,辛珊思侧靠上他的?背:“这么?高兴?”
“我在回想夜间的?事。”
“夜里的?事怎么?了?”辛珊思一手揽住他精瘦的?腰。
黎上才歇了笑又笑起:“我真的?扒上个了不得的?娘子。”若非顾忌珊思的?身?份,脱里那?群蒙人可?不会对他有多少客气。
“等哪天回到洛河城,我带你和久久去祭拜我师父。”辛珊思很清楚师父的?尊贵赋予了她什么?。风笑说的?一点没错,她身?后站着的?是西佛隆寺,密宗亦确是她想要就能得到的?。她虽不图,但该利用这层潜存的?身?份时也不会忸怩。当然,利用了身?份,她也会背负她该背负的?。
“还要去一趟范西城,请回母亲的?遗骸。”黎上拿驴鞭的?手,覆上轻抠着他腰封的?柔荑。
辛珊思沉凝,迟迟才道:“我都不晓她被埋在哪。”
“陆爻可?以帮着找。”黎上理直气壮。
辛珊思展颜:“我们先把建茶庄的?地?儿定下来。”
出发得早,一行不及中午就到了江上河口。江上河口遍地?杂草,坑坑洼洼,跟小樟山岔口地?形完全两样?。小樟山岔口那?很干很空旷,河口这呢…很润很阴,洼地?的?泥还稀烂,应该是才漫过水。地?方也不大,别说聚集个七八百户的?大村了,就是辟个百户村都不够。
陆爻看完东边看西边:“你们怎这么?会圈?难得一见的?困龙之地?都被你们圈着了。”拽过黎上,手指向南,“茶庄只能在那?条官道南向建。”
“没说一定要在这建。”黎上用力踩了踩地?上的?土,回头望向珊思:“往北再走二三十里,就是莫山旧市,要去转转吗?”
“要。”辛珊思现?在对老?物件尤其感兴趣,两掌一拍将绕着风笑和她闺女转了几圈的?大蚊子拍死:“那?就走吧,这里蚊子还挺多。”
几人想到莫山旧市再找地?方吃饭,不料才行了一半路就听到吵声,其中一道声还是他们熟悉的?。
“站住…”一灰扑扑的?妇人,追在个身?瘦脚轻的?男子后。男子一蹬一跃一滚就是几丈远,跟玩似的?轻易避过妇人快要抓着他的?手:“姑奶奶,你都从闫阳城追到这了,求求你别追了,你追不上我的?。”
妇人不听,一脚蹬路边的?树干,翻身?飞跃,伸手再抓近在迟尺的?男子。男子脚下一崴连三转又避过了。
“把东西还给我。”
“我凭本事偷的?,凭什么?还给你?”男子脚快如影跑向前方的?几辆车,狭长的?眼里闪耀着精光。相反,妇人越跑近脚下越慢,脸上露了笑,当男子抵至牛车边时,她大喊:“陆爻,快拦住那?个贼。”
就知道这丫头对他还怀恨在心,陆爻撇嘴,坐牛车上一动不动,就凭他这一身?功夫拦什么?人?不碍着人抓贼就属相当不错了。
贼一听喊话便知坏了,不敢再有旁的?心思,赶紧逃。尺剑一见贼那?轻功,眼铮亮,翻身?下了驴车,左手掐兰花指,脚下微步。蹬马镫屁股才离马背的?陆耀祖,看清了小尺子的?两脚,又笑着坐回去。小尺子钝是钝了点,但耐不住他好学。
黎上拉驴靠边停车。风笑下辕座,见薛冰寕手捂着腹慢步走来,立马大步过去:“这是怎么?了?”
能与他们重逢,薛冰寕很激动,但又有点羞耻:“风叔。”今天也是不巧,月事来了,不然她也不会叫那?小贼耍弄到现?在。
她贴着面皮,风笑也观不了她面色:“腕来。”
“我没事…”薛冰寕难为情,吱呜道:“就是身?子不爽利。”因为练的?寒功,玉凌宫的?女子月事来得都很迟。她以为自己也要到二十左右,不想解了炽情的?隔天就汹涌降临。来的?头天,腹跟贴了冰块似的?,腰还僵得厉害。
风笑不强硬:“那?先上车歇会。”
见到阎晴姐抱着久久来了,薛冰寕眼里都生晶莹,快步迎上去:“久久长大了。”
“那?是一定的?,我们每天都吃饱饱的?,不容许小肚皮有一点空着。”辛珊思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遍:“遭贼了?”
苦笑,薛冰寕点头:“我早上进?了闫阳城,才走离城门口背上包袱就一轻,追那?贼一直追到这。”说完又乐,“我现?在有点想感谢他。”
陆爻叉腰站在牛车上:“什么?东西丢了?”
问及这个,薛冰寕面上笑意散了,口气有两分冷:“你师兄的?老?药典。”
得,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陆爻抬手把斗笠往下压一压,又坐回去。薛冰寕勾了下唇,伸手逗了逗久久肉乎乎的?小手:“思勤临死前托我把老?药典交给黎大夫,被我拒了。”
辛珊思意外:“他怎么?会生了这想?”
冷嗤一声,薛冰寕道:“估计是…突然想起自己是个人。他说他为玉灵炼的?药都在老?药典里。”玉灵,蒙玉灵,大蒙的?公主。真稀奇,玉凌宫的?主子竟是个公主。
“那?贼怎么?会偷老?药典?”风笑问。
薛冰寕回:“我把老?药典另用块布裹了一下,他大概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上我那?辆车吧,我正有事要问你。”辛珊思等她一步,跟她并肩。
看她们走近,黎上与薛冰寕颔了下首,上去将久久抱过来:“快过午了,干脆把早上客栈打包的?饭食拿出来先将就吃点。”
“也好。”辛珊思望向前方,尺剑提着个小包袱回来了。薛冰寕看到那?块深色的?布,整颗心都放下了:“老?药典虽不是好东西,但也绝不能落别人手里。”
辛珊思收回目光,直问:“穆坤的?炽情是你种的??”
薛冰寕没否认,沉凝了稍稍道:“老?瞎子的?药典看似寻常,但手摸上字就会察觉出不对,有些很平整有些凹凸。我不懂医毒,辨不明里面的?药和毒,但他说给玉凌宫的?炽情里加了一味花籽。
我便凭着这个信,在他药典里寻到了炽情的?毒方,随意改动了三味药。一路走一路买药,有时买一味有时买两味,几日?前叫我制成了药粉。
也是蒙玉灵作孽太?深,老?天都看不过眼。昨日?中午在雁山西马档口,我遇上了一队蒙人,一开始并没多注意,只加紧吃饭想着尽快离开。
后来听人喊郡侯,立时便起了疑,我仅看了那?郡侯一眼,心里就觉对了。他就是蒙玉灵的?独子,塔塔尔·穆坤吉尔。吃完饭,我先走一步,找个地?隐蔽,之后悄悄跟上他们。跟了一下午,我还没想出怎么?给他种炽情,他们就中了埋伏。”
辛珊思问:“你看到袭击他们的?人了?”
点点头,薛冰寕望着大跨步走来的?尺剑:“你们一定想不到是谁埋伏的?穆坤?”
听口气,埋伏穆坤的?人应该是他们见识过的?。黎上轻拍着怀里的?姑娘,薛冰寕跟他们同路几天,除了麻洋县那?出好像也没遇上什么?事。他猜:“木偶?”
薛冰寕脸一挂拉,竟被说中了。
“看看少没少东西?”尺剑到近前,将小包袱递给她。薛冰寕一接过就觉出重量重了,快手解开包袱。小包袱里,除了老?药典,还有些碎银碎金铜钱,她抿唇忍笑。
尺剑接了风叔抛来的?水囊,大灌几口水:“那?贼被我摁地?上,连头发丝里都翻遍了,就这么?点东西。”
辛珊思弯唇:“没差东西吧?”薛冰寕连摇头:“没差没差。”把金银铜钱归到自己的?钱袋子,双手奉上药典:“黎大夫,这您怎么?处置?”
这东西于他确有点用处,黎上看向珊思:“你先帮我收着。”
“好。”辛珊思又问起之前事:“你确定是木偶袭击的?穆坤?”她有点想不明白木偶的?意图,一会与迟然、蒙人勾结杀她,一会又埋伏穆坤,关键穆坤还活着?
其实不是很确定,薛冰寕回想昨个傍晚两方激斗的?场景:“那?十六个木偶跟我在麻洋县见到那?些木偶…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黎上问。
“说不上来。”薛冰寕努力地?在找词描述,可?那?种感觉隐隐约约难以捉摸,根本无法?描补。
“他们一举一动僵吗?”辛珊思问。
灵光滑过,薛冰寕一下捕捉到了“动作”二字,恍然:“对,他们的?动作有一种整齐划一的?感觉,但不僵。我在鹰头山那?方见过蒙曜的?兵卫,他们跟那?些兵卫很像。”
“军?”黎上点到。
薛冰寕斩钉截铁:“对,就是军。”
“蒙人?”尺剑错愕了,难道真是蒙曜动的?手?
薛冰寕摇首:“看身?形和发,应不是蒙人,更?趋向汉人。”
汉人?黎上思虑:“埋伏穆坤的?木偶全死了吗?”
“没有。”薛冰寕道:“他们很厉害,有至少两位弓箭手隐匿。穆坤带的?十三人,一开始就倒了四个。剩下的?九个为护主,顾忌颇多,不到百息就全伤了。他们废了穆坤的?右臂,杀了他的?护卫,便撤了。”
“没发现?你?”辛珊思疑惑。薛冰寕摇头:“我等了一会,没见有人回来查看,便立马去给昏死过去的?穆坤种炽情。种完,我就往闫阳城去了。”
黎上眨了下眼:“不是没发现?,是没必要发现?。”
“因为木偶打扮本来就是为了嫁祸,被不被人看见,于他们都无差别。”辛珊思啧了下:“这嫁祸虽然明目张胆,但不得不说很高明。木偶的?装扮,隐去了他们真实的?面容。黎大夫在红缨镇又差点指明西陵方家跟木偶是一家。两箭直穿穆坤膝盖骨,影射了当年蒙玉灵射偏伤了嫡长的?那?一箭。”
听完后,尺剑顿了顿:“东太?山姚家吗?他家出过将军。”
黎上笑了,看向薛冰寕:“你那?一剂炽情,算是把水彻底搅浑了。”要是别的?毒,蒙玉灵不会多想,可?恰恰是炽情。炽情,控制玉凌宫和沁风楼的?毒。蒙玉灵羽翼已丰还好说,若势力未成,怕是要提心吊胆慌上一阵子了。

第73章
“我没想那么多…”即使解了炽情认了娘, 薛冰寕对买卖她?的人建玉凌宫的人依旧深恨:“只是想让蒙玉灵也尝尝日夜不宁的苦。”
辛珊思好奇起一事:“黎大夫,男子阳刚,中了炽情会不会比女子更难熬?”
来叫他?们吃饭的风笑代为解疑:“不止比女子更难熬, 还难解。之?前我们在坦州给耗子试毒, 撑得?久的全是母的。另,穆坤现?身受重伤,就算蒙玉灵能找到高手给他拔毒, 他?短时间?内也根本无法承受拔毒的损耗。”
等等,薛冰寕转头看了眼风叔又望向黎大夫和阎晴姐:“你们给谁解炽情了?”
“咱们边吃边说。”辛珊思有?点饿了。
几?人?走向阴凉下的小?桌。尺剑见冰寜还背着包袱, 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薛冰寕笑了,左瞄瞄右瞅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离开卢阳后,便弯弯绕绕向南行,也是碰运气, 看能?不能?遇上你们。”她?虽不甚清楚他?们要往哪,但却知道阎晴姐在选地建茶庄。坦州城附近不合适, 那一行肯定不会再往西北方向。
“把?包袱解下来,放到车上。”辛珊思悄悄扯了扯黎大夫的背后,眼珠子左转,与他?对望一眼。武林村的第三户人?家有?着落了。
阎晴姐发话?了,薛冰寕立时脱了包袱,跑向尺剑的驴车:“吃穿住行我自己管。”她?不想一个人?, 也很怀念跟他?们一起的日子。放好包袱回来就从钱袋子里?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递给风叔。
风笑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薛冰寕直接塞他?手里?了:“我一路到这发了两笔小?财。等阎晴姐找着地方建茶庄, 我就在边上起个小?院。”
“好啊。”辛珊思笑得?甜美:“多些人?住在一块才热闹, 闲时还能?串个门?唠嗑几?句。”
“对…”薛冰寕就向往这样的日子。
见薛冰寕交银,陆爻开始反思自己, 他?和叔爷是不是也该交点?
两张小?方桌拼在一起,七大人?围坐桌边,一小?人?躺亲爹臂弯。桌上有?包子有?米糕有?饼,八罐小?菜,没有?汤有?茶。
看阎晴姐和黎大夫夹了包子,薛冰寕才动筷子:“你们在坦州帮人?解炽情了?”
尺剑大点头:“主上为熟知炽情毒性,光耗子就买了快有?五千只。好容易摸准了毒性,试出了解炽情的法子,也成功给人?解了毒,不想沁风楼却将那人?给杀了。”
嘴里?的米糕顿时多了丝苦涩,薛冰寕细嚼着,眼睫下落。她?此生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便是叛离玉凌宫。没有?从那逃出,她?永远不知人?世间?的苦乐喜忧,更?不可能?体会到被娘呵护的美好。
“沁风楼也是张狂,还敢把?人?头送来给我们,说是当诊金。”尺剑冷哼:“当晚主上就带上我找上沁风楼。一开始沁风楼将下巴抬得?高高的,最?后没能?斗过我们,只得?乖乖地拿金为绯色付了诊金。”
“绯色?”薛冰寕意外。
风笑抬眼看向对面:“你认识?”
认识,薛冰寕眨了眨眼:“她?在玉凌宫的时候,跟之?前带人?捉拿我的那位常师姐很要好。”
想到绯色送到黎大夫手上的那胭脂,辛珊思轻叹了声:“估计也不在了。绯色回不了玉凌宫,但她?却拿到了玉凌宫点花苞用的胭脂。”
嘴里?更?苦,薛冰寕深吸慢吐,试着放松揪紧的心:“老瞎子说,臂上花苞是桃粉色,那炽情的毒方就是他?记在老药典里?的那个毒方。花苞颜色变了,那毒方就变了。”
黎上想到了:“用花籽稳定炽情的颜色,是要经过反复试验。药量稍有?不对,花籽就会压不住炽情的红。”
“何必呢?”陆爻眼里?深幽:“一边助纣为虐一边又良心不安,他?还不如死在致仕那年。”
“这样的人?才不会舍得?死。”陆耀祖一口咬了大半只包子,也就死小?子傻。
来祥客栈的烙饼做得?很薄,冷了也不影响口味。辛珊思刻意忽略从旁望看来的那道小?眼神:“前些天,我们在西蜀城外还遇上一个因炽情自绝的女子。”
薛冰寕喉间?都发堵:“接下来怎么办?”
“因为绯色,玉凌宫已经知道我能?解炽情了…”黎上放下手里?吃了一半的素包,拿调羹给怀里?急得?乱撅动的小?姑娘舀口水:“我不清楚他?们有?没有?给门?下女子重新种毒,所以粉色花苞的解药不能?给出去。”
“也为免再发生绯色那样的事,除非求上门?的人?命不久矣,不然我们暂时也不要再给沁风楼里?的女子解毒。”辛珊思道。
黎上就是这么想的:“解毒,要等沁风楼倒了之?后。”
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了,辛珊思看向冰寜:“你刚说发了两笔小?财?”
“也是叫我遇着了。”薛冰寕听到啧啧声,望向黎大夫怀里?那位,顿时就受不住了,她?怎这么可爱?粉粉嫩嫩的小?嘴巴吧吧地喝着水,一双像阎晴姐又似黎大夫的眸子还带着笑。
黎久久似知道大家都在看她?,喝水喝得?更?欢更?香。辛珊思发笑:“黎大夫,你是不是给她?水里?加糖了?”小?东西还喝出美味了。
黎上也乐,问怀里?的小?人?儿:“告诉爹爹,你什么时候长?牙?”
“嗷…”黎久久舍了调羹,小?嘴一张,露出了光光的牙床,笑呵呵的,勾得?她?爹都忍不住低下头亲了又亲她?的脑门?。
薛冰寕心情好了不少,想起一事,忙放下筷子和米糕,手在布巾上擦了擦:“之?前我手头没好东西,只能?自编了个扣结给咱们久久当礼,这回…”站起背过身,再转回来手里?多了条珠链,她?笑嘻嘻地说,“我可以让久久叫我姨了。”
这是…天眼珠?辛珊思凝目细看,全没留意到一旁黎上面上的凝冻。链上每颗珠子都是细长?柱形,除了中央吊着的那颗,都不甚圆润平滑。她?不知道这东西现?在叫什么,但现?世它叫天珠。
黎大夫的神色…薛冰寕有?点忐忑,垂目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将调羹放回碗里?,黎上抽走薛冰寕拿着的珠链,指轻摩中间?吊着的那颗瑟瑟珠,脑中快闪着祯祯画面,鼻间?生刺痛。
辛珊思还头次见他?这般,见闺女小?爪子抓上了那珠链,忙伸手去抱她?。
“不用。”黎上数过珠上的眼,确定是九只,便松手让他?姑娘拿好,抬首望向薛冰寕:“这链子你哪来的?”近几?年,他?查了黎家很多事,也寻遍很多暗市,没找着一件他?记忆中的珠宝玉器。
“我…”薛冰寕都有?点卡壳,急了两息才把?话?急出来:“在河底捡的,黄江。”
辛珊思让冰寜坐下,问黎大夫:“这东西有?什么来历吗?”
拿起那枚九眼珠,黎上道:“此种瑟瑟珠在中原最?多五颗,它是古象雄王朝遗留下的,传说能?辟邪避厄。”沉凝几?息,轻语,“这链子是我娘之?物。”
啥?辛珊思都惊了,跟冰寜对望一眼。其他?几?位也立时正了色。黎上双目微微敛起:“在我记忆中,她?一直贴身戴着。我时常会拱她?怀里?,抠着这珠子玩。”
静默三四息,风笑回神放下筷子:“冰寜,你快说说怎么捡的这链子?”
“不止这链子,黄江河底还有?不少好物。”薛冰寕是万没想到自己快闭不住气时,随手一抓的东西竟是黎大夫娘亲的贴身之?物:“我跟我娘相认后,也没敢在塘山村久待。我要走,我娘就问我去往哪?我告诉她?要南下,她?立时便道我大嫂怀身子了,她?也要南下往我大哥家瞧瞧。
我大哥家在黄江南璜梅县,我娘领我走了两天小?道到梅村码头坐船。船还没过江中心,我便看见一群玉凌宫的人?沿江边赶往对岸渡口。领头的那位化成灰我都认得?,正是教我的老师,诸晴。
旁的人?我敢肯定自己能?糊弄过去,但她?,我却不敢赌。我娘发现?我不对,便立马给我打掩护。我将包袱放到了我娘篓子里?,寻机下了水,往下游游去。在阴南山,我们都练过闭气。就是头口气,我下到了江底,发现?了沉船。
船不大,整个陷在泥淤水草里?,好几?只箱,翻了两只,还有?几?具人?骨。我摸了四锭金子和这珠链便翻身往水面。嘴出水面换了口气,也没再下江底。”太贪容易丢命,她?还想活。“金子,我留了一锭给我娘,别的被我抠抠团团换成银票了。”
见她?拿钱袋,黎上道:“你留着。黎家没了二十年了,那些早已无主。”
姓黎,还这么厚的底儿?薛冰寕心里?有?数了:“坦州黎家。”玉凌宫对黎大夫的记录上,只道他?是白前从乞丐窝里?捡的,没想竟还有?这般身世。
黎久久翘着根小?指抓着珠子往嘴边送。辛珊思拦住,想那沉船:“这么多珠宝沉在江底,竟一点风声都没…”
黎上也不清楚。尺剑和陆爻实在,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咱们还是尽早去把?它们捞上来。”
对。她?离开江底时,就在想寻到他?们后再回去捞。一人?力微,不敢多贪。但这么多人?还个顶个厉害,保住那点东西不费劲儿。
薛冰寕撕了小?块米糕放嘴里?,看向黎大夫:“您刚那话?我不认同。金子我就不给您了,但您还在呢,黎家的东西怎么就无主了?”
“在理。”陆爻给自己倒了杯水:“咱们不止要去捞珠宝,还要查查那几?具人?骨。”
“具体多少具我没看清,但离我近的那两具…”薛冰寕笃定:“杀他?们的人?掌法极厉害。”手点点心脉又指向左肩,“骨头都裂散了。”
黄江中央,水深在一丈到三十丈不等,璜梅县那段算是较深处。黎上收拾了心绪,微微笑之?:“快点吃饭吧,吃完歇会我们就继续赶路。”
“第二笔发的什么财?”尺剑随口一问。薛冰寕瘪嘴摇头:“这年头真的是什么人?都有?。叙云城那里?有?个姑娘披着麻摆擂台,人?就盘坐擂台上,一旁放了十两银。赢了她?,银子可以都拿走。谁输了,要留下五两银。”
说叙云城,辛珊思就来了兴致:“你上去了?”
“对。”薛冰寕道:“我是八月初三下晌到的叙云城。那擂台摆在城南,正好我走的南城门?。没找着客栈,就先发现?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呼呼喝喝的,便走过去看看。起初,我还以为是比武招亲,听了一会才晓她?是坐庄的。”
“赢了多少?”陆爻笑问。
薛冰寕比划了下:“四十五两银。”
够他?算十五卦,陆爻扭头问叔爷:“我这岁数还能?练就超群功夫吗?”
“你筋骨太硬了,就不是练武的料。”陆耀祖夹了块饼。
陆爻接受得?迅速:“四十五两银除去自己的十两,也就是说那姑娘已经赢下七人?…”
“你想说我胜之?不武?”
“不是,她?既坐上擂台,规则又是她?定的,那就没有?胜之?不武一说。我是要讲,那个姑娘很厉害。当然,你也是个极厉害的姑娘。”不好骂迟兮,陆爻心里?大骂思勤,都是他?让自己活得?这般卑微。
薛冰寕瞥了陆爻一眼:“我虽然打不过陆老爷子和阎晴姐,但也是自幼苦学到大的。那女子确如你言,很厉害。我也不否认她?巅峰时我未必能?赢她?,可就像你说的,规则是她?定的。”
“怎么好像不高兴?”陆爻的话?也没别的意思,辛珊思给她?夹了只羊肉包子。
“别提了…”薛冰寕自嘲:“四十五两银都驱散不了我心里?的郁闷。”
风笑笑道:“那就说出来,我们给你评评。”
虽不想提,但薛冰寕不觉自己拿那银子有?错,端水喝了一口,咽下喉间?的堵:“我到叙云城的时候,那姑娘已经在叙云城摆了几?天擂台了。她?披着麻,盘着的腿上横放着把?剑。我以为这就是个武痴,围观的人?除了赞她?也没说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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