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by七月犁
七月犁  发于:2023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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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允他爹认识我师父。辛悦儿他爹认识你师父。”说到这个,陆爻就气愤:“我是不跟你师父往来,但他知道我在哪。”
黎上转身:“你回屋吧。”
“好。”
推门的手顿住,黎上拧眉,他想起一事。
抬腿要?走的陆爻,见?了问道:“你怎么了?”
黎上回首:“你知道月河图吗?”
陆爻双目一沉,迟迟才?点了点头:“晓得一点。”
“那不仅仅是一张画吧?”黎上对泰顺二十二年春,月河图被劫一事早有怀疑。
要?换作旁的谁,陆爻肯定不理,但是黎上问,他却不好含糊:“月河图藏着…”见?黎上推门进房,忙喊,“哎哎,我还没说完。”
“我也不想知道。”黎上把门关上,闩插好,快步入里间继续给闺女洗澡。
黎久久见?他回来,还给了个笑?脸。
也洗得可?以了,辛珊思让黎上扶着点小人儿,起身拿了大?布巾来:“你怎么问起月河图,又不让陆爻把话讲完?”她听得正有味。
“本来也就随口一问。”黎上掐起他姑娘。
辛珊思展开大?布巾兜住人:“你这随口一问就问到了月河图。”
“也是遇上飛云镖局,才?又想起。”黎上看向珊思:“你想知道?”
“你说我就听着。”辛珊思抱住黎久久一通揉擦,然后将她放到床上。
黎上坐到床边,嘴套珊思耳上说:“我一直怀疑月河图还在西陵方家。”
“为什么?”辛珊思讶异。她一个月子,可?是听风笑?、尺剑讲了不少江湖事。西陵方家摆擂台招镖局送月河图去东太?山,十禅镖局全?军覆没。当时她还问了,月河图哪里去了?风笑?回她,不知道。
黎上细说:“西陵方家有后唐背景,几百年了一直很低调,却在前年春大?摆擂台,将送月河图去东太?山的事闹得人尽皆知。押镖的十禅镖局,十位当家没一位活着,可?谓震惊武林。”
“月河图不简单?”辛珊思给闺女穿上小肚兜。
“应该是。”黎上把半湿的布巾挂起:“月河图丢失后,一再有人猜测是蒙人下的手,就差指明了密宗。可?依密宗的行?事,不会?一点痕迹都不留。”
“对,达泰杀弄月庵一众,就没遮掩。”辛珊思抱着闺女,侧过身喂奶。
黎上蹲到小浴盆边,洗起衣裳:“这两年西陵方家没断寻找月河图的下落,不少人都看在眼里。”
“那也不能说月河图还在方家?”
“我只是在怀疑。去年怀山谷劫镖,你有看到,那个动?手的才?是蒙人。白前有被请去查过十禅镖局十位当家人的伤口,他回来提过一嘴,说杀十禅镖局的人用的兵器不像是刀剑。”
“不像是?”辛珊思凝眉:“那意思就是伤口像刀剑所致,但又有点怪异在里。”
黎上点头:“具体我也没问。但我查过三义镖局的几具尸,他们的伤口没有任何怪异,说明蒙人用的刀剑就是正常的刀剑。另外一个疑点,月河图被劫的地方,东太?山脚下。”
“这太?挑衅了。”辛珊思不以为十禅镖局镖没送达就放松警惕。况且,听风笑?说,那趟镖方家下定钱就下了九百金。
“东太?山与西陵城,一东一西,距离一千三百里。可?以说那个地方,是方家伸手够不着的地方。东太?山垚军城姚家,出过几个将军,底子不比方家差。因着月河图,这两年日子可?不好过。”黎上搓洗好小衣裳,把它摊在手上。他闺女长大?了又好像没长大?多少,小衫子还是只比他手掌大?点。
辛珊思撇嘴:“方家摆擂台招镖,送月河图去姚家,就是将姚家架火上烤。两家肯定有过节。”
“月河图本来就是姚家的。姚家的一个姑祖奶奶,嫁的方家,月河图是她嫁妆之一。只这个祖姑奶奶没有诞下子嗣,又早早病逝了。姚家对此很是耿耿于怀,几回当众下方家的脸面。方家大?概是理亏吧,分了几次,将那姑祖奶奶的嫁妆返还。月河图,就是最后一件嫁妆。”
“姚家就没怀疑过方家吗?”
“肯定怀疑过,但月河图被劫后不久通云镖局也出事了。紧跟着是隆齐镖局,隆齐镖局三位当家的伤口,少林的了明和尚查过,说与十禅镖局的一样,像是被钝刀所伤。三义镖局又凑了个热闹。如此一来,外头也就都以为动?手的人冲的是镖局,镖只是顺便。”
辛珊思嗤笑?:“方家把月河图留到最后,就是不想还。到不得不还时,又闹出大?阵仗,心够坏的。”
黎上认同:“方家四年前换了家主。”
“你突然想起十禅镖局那趟镖…”辛珊思停住嘴,望向外间。三四息后脚步声来,店伙计叩门:“客官,小的给您送饭菜来。”
“给我。”边上房间,风笑?开了门。
待门外无人了,辛珊思继续说:“你是觉那伙人又要?动?手了?”
“不知道,但玄铁确实是好东西。”黎上见?识过陆爻的本事了,有几分相信他的断言。另,他不止怀疑月河图还在方家,还怀疑劫镖的人跟方家也勾连着。把淘好的小衣裳挂小浴盆边,站起身看了眼已经快睡着的小丫头。
“我去端饭菜。”
“去吧。”
出了房间,黎上关上门转身就撞上一双笑?眸。宫允站在几丈外的楼梯口,明显是在等他。他颔首,并未上前,到隔壁屈指敲了敲门。
房中风笑?立马端起查检过的饭菜碗筷,尺剑开门走出。
有求于人,宫允也放得下身段,起步过去,抬手拱礼:“黎大?夫。”
“瞒天?过海。”黎上撂下四字,就与尺剑、风笑?往天?子一号房去。这四字算是感谢宫允把最好的四间房让给他们。三禾客栈是朱贵和去年置的产。
瞒天?过海?宫允凝神细想,很快就懂意思了,嘴角慢慢扬起。他就知这位能给他主意,拱礼向天?字一号房:“宫某欠你一回。”

第47章
闺女松口, 辛珊思?又轻拍了几下,将她放到了窝篮里。走出里间,见多了罐汤, 就近俯身凑鼻闻了闻。
“好香, 里面放了当归跟枸杞。”
“还有两味滋补的药,都适合你用。”黎上拉开凳子,让她坐:“先给你盛一碗放着?晾。”
尺剑摆好碗筷, 问?:“要去叫一声薛冰寕吗?”陆爻脸厚,才不会饿着?。
“去叫一声吧。”辛珊思?还挺喜欢冰寜身上那股劲儿, 明天走快点,下晌就可?到坦州,她们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了。
不一会人来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又打搅了。”
风笑招呼:“快坐,赶紧吃。时候已经不早了, 吃完回房洗洗抓紧休息。”
后院地窖里点着?火把,宫允、红三娘几人正?围坐圆桌边, 小声商议着?。
“都说黎上智慧,我现在算是服了。”红三娘反复嚼着?“瞒天过海”,是越嚼越觉此计精妙:“就照大当家说的,原计划不变,该护镖护镖,该放哨箭放哨箭, 咱把镖给调了。”
鼻上打了环的壮汉接上话:“正?好去年?整修客栈还剩下不少石, 咱挑一块磨一磨涂上油墨, 用蜡封一下。”原孟家那块玄铁石就在他们查检后封了层蜡, 现在倒是方便了他们作假。
“那事不宜迟,咱们尽快。”宫允已想好把玄铁石藏哪了, 挥灭火把,出了地窖,他眼望向井边的大缸。
左耳上夹了支毛笔的小个子,顺着?大哥地目光看去,勾唇一笑:“一会俺一定把痕迹抹得干干净净。”他们可?以倒,但飛云镖局的名声、旗子不能倒。
二楼天字一号房里的灯调暗了,红三娘抬手轻柔地捋着?垂在胸前?的发:“大当家,跟黎大夫一道的那个狐狸眼,长得可?真标致。”
粲然一笑,宫允不瞒:“他叫陆爻,黎大夫的小师叔,一个相师。”
“白前?的师弟?”红三娘兴趣顿时减了两分。
宫允看了一眼二楼:“忙事吧。”
已躺铺上的辛珊思?这?会还没睡意,手包裹着?她闺女的一只小脚丫,在想之前?黎大夫说的话。
“怀山谷那趟镖,虽没什么实质证据,但基本已经确定是蒙人干的。如此,就算之前?那三起不是蒙人干的,估计不少人也?会把账算在蒙人头?上。冲镖局,是为搅乱武林。占了镖,是得便宜。可?蒙人会认吗?”
黎上牵着?他姑娘的小手:“你忘了,蒙人也?不想中原武林和睦。”
对,辛珊思?差点忘了,蒙曜入中原的目的就是为了清剿中原武林:“有纷争,各方势力缠斗,伤的伤死的死。换我,我也?暂时忍耐,看着?一家一家镖局没了,当群雄激愤时再插手查。真相大白了,武林将又将是一场乱斗。”
“有没有可?能蒙人想的没你这?么多?”黎上把闺女往里挪了挪,他枕到珊思?枕上,笑着?打趣:“我突然觉得你应该去争一争密宗。真的,就刚刚那番说法,能甩蒙曜好几条街。”
“什么真的假的?”辛珊思?都脸红:“我看你是瞧上魔惠林那块地了。”
“有一点。”黎上把她头?掰过来:“给我亲亲。”
“你别把我闺女吵醒了。”
“不会,我们久久睡得正?香。”
麻洋县今晚尤其?静寂,戌时未过,街道上就空无一人。子夜起风,吹得树叶沙沙响。阴云遮月,天蒙蒙亮时响起闷雷,连道银闪都没打就哗啦啦下起雨。
“呜…”黎久久瘪着?小嘴哼起。辛珊思?眼没睁,摸了下她的尿垫,热乎乎的湿,不禁发笑。已起身的黎上,拿了尿布来给她换上,轻拍几下看小人儿又睡着?了,望向床里。
辛珊思?伸了个懒腰:“今天是不用走了。”
“好好修整一日。”黎上躺回床上:“我刚推窗看了,这?雨下得不急,一时半会停不了。”
“那不是能把地浇透?”辛珊思?爬起跨过他,趿拉着?拖鞋往围布后,不多会神清气?爽地走出,洗了洗手再倒水刷牙。
黎上翻了个身:“明天开晴了,我们再走。天要还阴着?,那就在麻洋县多留两日。”
“听你的。”刷好牙,辛珊思?洗了脸:“我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吃的。”
“好。”
换了身衣裳,辛珊思?出了房,下楼就见飛云镖局的当家宫允背手站在客栈门口。
“阎夫人早。”今日坐在柜台后的是个留着?一字胡的中年?。听话,宫允转过身抱拳:“阎夫人。”
“早上好。”辛珊思?颔首,走到柜台那:“现在有什么吃的?”
“包子馒头?粥都有,您想用什么,小的可?以吩咐厨房来做。”
“那就来笼肉包来笼素包,有豆浆吗?”
“有,还有五谷粥、肉粥、鱼片粥。”
“有鱼片粥?”
“有的,都是鱼骨熬的汤底,很鲜。”
“那就来一瓮。”辛珊思?本想在大堂等着?的,可?她才坐下就听哇哇哭,立马站起。没等她上到二楼,黎上已经抱着?醒来没见着?娘小肚皮又饿的久久走来了。
“哇哇…”见到娘,黎久久哭得更委屈。
快步迎上去将她抱过来,辛珊思?亲了亲,往房间去。黎上下了楼,跟掌柜说:“昨天的汤不错,今天中午、晚上都要。”
那意思?是今日不走,掌柜提笔:“厨房有几只老鳖,都在两斤左右,你要来一只红烧吗?”
“杀一只和鸡一块炖汤,刚那汤不要了。旁的菜你看着?安排,口味就照着?昨晚的来。”
“是。”掌柜写了单子,往厨房去。
宫允笑看着?这?位:“黎大夫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我已有家室,自是不同于过去独身时。”黎上跨出门,站在檐下。三禾客栈地处两条主街的交叉口上,许是雨大,这?会都快卯正?了,街上还没什么人,倒是铺子都开了。
“说得对。”宫允站在门里看雨幕:“肩上的胆子重了,每一步都得踏稳。”
哒哒…一个脸上画着?刻板妆容的女子,踩着?木屐左手撑伞,自西走来。黎上转首望去。她作东瀛人打扮,每一步跨度很小,似丈量过一般,都在九寸。
宫允品着?黎上面上的神色,收敛了笑意。
哒…哒,女子肢体行动?僵硬的像个木偶,目不斜视一步步地从三禾客栈门口经过。黎上看着?她走远,转身回客栈,正?好掌柜端了早饭来,他接了上楼。
宫允还立于门口:“县里什么时候多了东瀛人?”
“东瀛人?”掌柜皱眉:“没听我爹提过,我也?没见过。”
雨愈下愈大,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天亮后,街上还是空寥寥。周遭很静,久久有黎上带着?,辛珊思?练起功。《混元十三章经》,她已修到第六章守元。这?里的“元”比采元的“元”更广,它?包括了精元和元神。守元,就是守住精元和元神。
练就了这?章,她就不用再担心精元被夺和摄魂之术。一指点心,放空思?想,双手挽莲花,轻柔交错,一向天一向地。外间黎上跟窝篮里的闺女对看着?,小久久很赏脸,一笑再笑笑出声。
快到午时雨还没停,街上无人,有店家就关门落锁了。三禾客栈仍开着?,后厨雾气?腾腾。过了午饭市,雨终于小了点。掌柜坐在柜台后,翻着?上月的账。翻完正?要叹气?,抬眼就见一张白脸樱桃口,吓得胆都破了。
“你你…”她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我要吃血肠面。”女子说起话跟没魂一样?,与她呆滞举止不同的是两眼很亮。
她在笑话他,掌柜捕捉到东瀛女子眸子里的讥讽,压着?心头?的火,站起身:“这?位姑娘,我们店里没有血肠面。”
“那就现在做呀。”女子也?不管做不做得了,踩着?湿木屐哒哒地去堂中坐。她的身后还跟着?九位一样?做东瀛人打扮的男女,他们行止全都不甚自然。
掌柜思?及早上大当家的问?话,不由吞咽了下,手伸向毛笔。十个人,到他门口了,他竟然没发现。
坐了片刻,十位东瀛人许是无聊了,他们纷纷掏出木偶,不用分配角色,提着?线便唱起了戏。
“官人…奴家不要天上月不想地上皇,只贪您一人,您给的给不的?”
“娘子,你我琴瑟和谐举案齐眉,奈何天将降大任吾莫敢不从,今生只得有负于卿,来世再续夫妻之情啊…”
咿咿呀呀凄凄婉婉,甚是扰人。掌柜想请他们别唱了,但望了一眼楼上大当家,又忍下了。
没人阻止,东瀛人越唱越来劲,都传到最里面的天字号房。尖细的声音像针一样?,刺得睡梦中的久久哇哇哭。辛珊思?收功下床,喊住要开门的黎上,瞥过桌上装着?糕点的大汤碗,道:“我去看看。”
黎上敛目:“你小心,这?帮东瀛人不好对付。”
“好。”辛珊思?出了房间。
她一走,黎上就抱起久久往里间,打开搁在床头?柜上的藤篮,从珊思?的钱袋子里取了珠串出来,拧开油灯,将珠串丢进油灯肚里。鉴于唐史,他还是防着?一手。
辛珊思?走到楼梯口:“你们唱够了没有?”
宫允头?都被他们唱疼了。那些东瀛人像没听着?话,还沉浸在戏里。
瞧着?他们的装扮,辛珊思?刻在灵魂里的一些情感迅速苏醒。恰好店小二提热水上来,她过去夺了,就往大堂倾倒,怒骂:“老娘惯得你们都蹬鼻子上脸了。”看那几人收了木偶闪身避过水,她丢开桶,“这?客栈就你们,没其?他人了?”
躲闪起来倒一点不僵硬,掌柜手揉着?额侧。
“你说的对。”一个半秃的中年?刀客,慢慢仰起头?,爬了几条血丝的眼望向宫允,掐着?戏腔:“这?客栈就是我们的,没有其?他活人…”尾调拖得长长。
宫允忍着?头?疼,沉目与他对视着?。
收了尾调,刀客桀桀笑起。辛珊思?看着?他们,站在门两边的女子对望一眼大袖一甩,客栈门嘭的一声关起。
在屋里还撑着?伞的那位,正?是今早黎上、宫允见着?的那个。她嘴抿着?,用腹音强硬地说道:“交出玄铁石,留你们全尸。”
“死都死了,要不要全尸也?无所谓。”一袭红衣持双戟悠悠从后院来:“装神弄鬼,你们倒是挺有一套。”
“不给吗?”刀客拔刀,几人亮出银丝。打伞女子转动?伞柄,刷的一声一片尖锐刀锋若离弦之箭冲出伞骨袭向宫允。宫允右手一转腕朝外,一柄剑身不及半寸宽的短剑滑下。利刃逼进三尺地,一剑扫落,他点足直上五尺俯冲而下,杀向刀客。
后厨咚咚咚剁起肉,那声强劲有力,节奏规律似擂鼓。辛珊思?转首向右,鼻环大汉三两步到栏边,上箭拉弓松手。散着?寒光的箭矢,破空刺向与红三娘斗的女子。
察觉箭来,红三娘虚晃一招,在女子银线鞭来时,一把擒住她的臂,将人推向箭矢。箭头?都快抵着?心口了,那女子后倒摔在地上没了影。
见之,辛珊思?不禁凝目,东瀛忍术?未等女子再现身,她左耳微微一动?,抬首上望。啪一声,房顶破,几只半人高的提线木偶伴随着?阴森的嘎嘎笑声掉落,提现人紧随在后。
一直站在柜台后的掌柜,拍了拍柜上的叮铃。只两三息,几只烟火自客栈烟囱飞出,顶着?细雨冲向高空啪一声炸开。
战况激烈,好好的客栈才两三刻就已面目全非。
躲在天字四号房中的陆爻,拿出了破命尺,点明睛,他要给宫允再算一卦。不同之前?,这?回他手里只一枚铜子。薛冰寕出了房,望向楼梯口那,正?抬脚要过去,顶上忽传来脚踏声,神色一变,冲向天字一号房。
一号房内,尺剑左手摇着?窝篮,右手边凳上堆着?一小堆铜子。风笑拎着?个药杵,站在里屋门口。窝篮里,久久唔囔着?。
听着?脚踏声停下,黎上手摸向腰封:“不要破开屋顶,今晚我一家还要…”轰一声,屋顶见光碎瓦掉落。他眼一阴,看着?三只背对背的木偶下降,提线三人同样?背对背。他弹针…
伺机在外的薛冰寕猛然推开门,嘭一声惊得不是面对门口的两妇人本能转首。趁机,尺剑铜子出手。
黎久久哇一声嚎了起来。辛珊思?听到闺女哭声,运功右手朝着?躺在楼梯下的一柄剑,双目一凛,五指抓紧成爪。躺着?的剑像是受到什么吸力,颤了颤,离地飞向她。
这?一幕看傻了几个占上风的东瀛人,宫允得机,一剑劈了那把讨厌的伞。辛珊思?持剑到一号房门口,一只嘎嘎笑的木偶直直冲来,她斩落。三个提线人已经倒了两,还有一个正?站着?口吐白沫在抽抽抖抖。
黎上拧眉瞥了一眼脂粉都被抖落的东瀛人:“我不喜欢不听劝的人,”上望屋顶的大洞,“这?今晚还怎么住?”
辛珊思?瞅了眼窝篮里呜呜囔囔的久久,对黎上说:“我一会回来。”
“小心点。”
“嗯。”
大堂,红三娘一戟杀空,察觉背后来袭双目一震,闪避要害。鼻环大汉拽了她一把,丢了弓拔了肩上的星镖刺向那个突然现身的吊眉。宫允一杀未中,两女现身在他后方,他手腕一转,剑尖后刺,灭了一人,扬左手直抗横扫来的刀。
“大当家…”双刀大头?返身要去拦,只他离得太远。人没跨出步,那刀已经削到宫允臂。当这?时,一道身影如雷闪掠来,一剑下劈。宫允转头?,只见偷袭他的女子眉心冒血。
半秃的刀客赤目:“你不该多管闲事。”扫退一人,双手持刀冲向辛珊思?。
“可?你们也?没想放过我一家。”辛珊思?迎战。刀客的刀很快,但辛珊思?的剑更快,两人你来我往,眨眼的工夫就过了几十招。
钪钪刀剑相撞声逐渐激烈,在刀客被逼至死地时,辛珊思?一剑杀空,但她好似已有预见,脚跟一转,翻身凌空一剑。热血飞溅,刀客现形倒地。
这?些东瀛人要比宿破屋那晚来找蒙曜的黑衣人难缠许多,辛珊思?对上手持银丝鞭的三个女子。一边打一边悟着?师父的留笔,师父让她破丹田重新夯基,就是为了化虚为实。一剑划过一人喉,后撤燕回…
半刻后,东瀛人见势不妙,破门撤出三禾客栈。辛珊思?却不愿放过,这?些人杀得一个少一个,莲步追了出去。
跟上几步的红三娘,大喊:“小心奸计,穷寇莫追。”只声未落,她就见阎夫人已到几十丈外,一剑斜下。随着?一抹血色迸射,一个东瀛人显身直直倒向前?。瞳孔震荡,她心都不跳了,耳里回响起大当家的话,她说她是谁她就是谁。
一刻后,辛珊思?踏着?泥湿回来了,看到抱着?久久等在三禾客栈檐下的黎上,弯唇笑了:“我想洗个澡。”
掌柜哑着?声道:“热水已经备好,”拱手深鞠,“阎夫人,多谢您拔剑襄助。”
“我是在护着?自己?个的家底。”辛珊思?走近将剑递给掌柜:“这?是你们飛云镖局一个长脸镖师的。”
“快上楼洗洗,换身衣裳。”黎上催着?。黎久久抽抽搭搭,小眉头?皱着?。
辛珊思?冲她噘嘴么么了两下:“楼上还能住吗?”
“我们换到了二号房,尺剑、风笑挪到一号房。一号房里间不漏。”进了客栈,黎上见宫允走来,颔了下首。
宫允抱拳:“这?次拖累你们了。”
“从这?到汕南路还长,以后你们多小心。”辛珊思?越过他。
“二位,今日大恩飛云镖局永记。日后你们有用得着?飛云镖局的,飛云镖局定不含糊。”宫允清楚之前?有多险。人家不在意,他们却不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黎上没拒,跟在珊思?后上了楼,进去二号房。缓口气?的工夫,掌柜带人送水来了。
兑好水,辛珊思?嘴朝门口一撅,示意黎上出去。黎上倒是没拖沓,抱着?闺女就转身。只他一跨步,怀中小肉团哭腔便来了。
“呦呦呦,这?是怎么了?”辛珊思?笑着?问?。黎上回身,小肉团泪眼汪汪地望着?她娘那方,好不可?怜!
“那就留下吧。”辛珊思?伸手抱过她:“娘带你一块洗澡。”身子推了推黎上,“你出去。”
白眼狼啊!黎上冲娘俩做了个鬼脸,退着?步离开了房。关门转身,看向丈外垂头?丧气?的陆爻。
“黎上,要是有一天我身无分文了,你会给我养老送终吗?”刚给宫允卜的三卦,让陆爻怀疑起了自己?。三卦,卦象都不同,死、半生半死、生。他现在都觉两手无力,要端不住饭碗了。
“不会。”他的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我是你师叔。”
“与其?指望我,你还不如趁年?轻容颜未老,找一个靠的上的娘子,生个娃好好教养。”
“说得对极。”陆耀祖拉开天字四号房的门,跨步走出,气?恼地喷起死小子:“要不是因为你,老子才不会躲屋里当龟孙子,早出去杀几个东瀛人了。你抱着?个死理,整日记挂着?发的那些狗屁誓,怎么不想想我?不看着?你成婚,我怎么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
又是老话,陆爻掏了掏耳朵:“没事,见列祖列宗时,你躲我后头?。”
黎上不理这?对祖孙,去一号房坐了会,细听着?隔壁的动?静。打了两哈欠后,端了里屋的油灯,拿走外间桌上的糕点。
用布巾把闺女包好,辛珊思?给自己?擦干水穿上衣裳,朝外喊道:“进来吧。”
推门入内,黎上带着?两样?东西到里屋。辛珊思?看了一眼,笑说:“你倒会藏。”
“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黎上放下油灯,将碗里脏了的糕点拿出,取了嵌在里的青莲钵,又拧开油灯,两指伸入内夹了佛珠出来。
辛珊思?给久久揉了揉发,穿上小衫子小裤子:“木偶的心真不小。昨晚我们找不到别的住处,说不准就是这?帮东瀛人背后的势力在搞的鬼。看他们今天来的人…肯定是想将我们和飛云镖局一次解决。”
她虽然对外讲自个姓阎,但对《混元十三章经》有企图的人可?不管她是阎还是姓辛。宁可?错杀不可?错放,这?是那些人的信条。
“没留活口?”黎上用娘俩的洗澡水清洗着?青莲钵和珠串。
“要是旁的谁,我可?能还留点情,但东瀛人…不会。”尤其?还是东瀛人主动?招惹。辛珊思?把闺女放到床上,用半湿的大布巾绞起发:“你说我这?出…”看向外。
房外急步,很快敲门声来。风笑压着?声:“主上,飛云镖局三个镖师的伤有点不对。”
黎上蹙眉:“哪里不对?”
“伤口不对。据他们讲那几道伤口是被木偶线拉的,我看着?像是遭钝刀磨过。”

第48章
钝刀?辛珊思?敛目, 那就?是和十禅镖局、隆齐镖局的伤一样?只有一点她想不明白,风笑说十禅镖局、隆齐镖局、通云镖局出事后,一直未追查到凶手。就?此?, 说明凶手做得很隐秘。
可今天这出却不是。外面虽下着雨, 但也是白日。再者,三禾客栈地处闹市,因着下雨, 街上是没什么人,但不少店铺还开着。另, 城里客栈几乎都住满了,暗处在观望的有多少?
从坦州城到汕南,多的是下手的地方,却选在麻洋县?
细思?一番,分两种情况讲。一, 木偶并非狙击那三家镖局的凶手,只是模仿作案。二, 木偶就是狙击镖局的凶手,选在午后这样的时?间,三禾客栈这样的地点,是为昭示。
之前的三次得手,给了他们?底气。让他们?不想再藏于暗处,欲站到明面?在江湖武林中占得一定地位。
黎上跟她想到一块去了:“我大概知道我们?为什么只能?住到三禾客栈了。”
辛珊思?笑说:“木偶想拿我们?当垫脚石、登云梯。”一个医毒双绝的黎大夫, 一个可能?是寒灵姝弟子?的女子?, 皆死在他们?手下, 他们?还?不得名震江湖?
“可惜啊, 出?师不利。”黎上将洗干净的青莲钵和珠串过了遍清水:“原是想让人闻风丧胆,不料却全部丧命于此?。”把钵和珠串递给珊思?, “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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