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不移地做个路人甲—— by七月犁
七月犁  发于:2023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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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让她看清,辛珊思手很慢,讲解着:“再来一道,打个结。同样?走?法,反复着来,到结扣要有转变了,线穿过?去,拉紧…”一个能将大蒙地舆图记在脑中,逃跑时还?不忘路线的人?,就是手拙点,学打起络子也?是轻而?易举。
看了两遍,薛冰寕就记牢了编法:“多谢您。”今天她说了太多谢了,但每一句都出自真?心。
辛珊思见风笑提笔在纸上勾画,便晓他们是找着阴南山所在了,与薛冰寕说:“一会?店伙计送水来,你想吃什么就跟他讲。账都挂在房间上,无需担心。”
“我…我会?还?你们。”这话说得有点空,薛冰寕脸红。她现在是什么也?兑现不了。
辛珊思莞尔:“不用。你的花销全裹在那张图里了。”送她去对面二?号房,“歇好再想想你明天是跟我们走?,还?是留在这养伤?”
薛冰寕深鞠。
“有事叫一声?。”辛珊思退出房,顺手将门带上。回到自个屋里,从黎上怀中抱过?闺女?,垂目看多了线条的图。
黎上指点薛冰寕画的小圆:“坦州西边的野狐岭。”他们此行要去的地方,也?在坦州以西,距离野狐岭只五六十里路。
心情?一落三丈,辛珊思盯着那小圆,排除了在下临江口建茶庄的想法:“那就不用去坦州了。”
“都到这了,我们可以去逛逛,在城里住个几日。”黎上拉着久久的小手:“我也?看看地儿。”
“你看什么地儿?”逛逛也?行,当初她看上下临江口那处,想的就是来去坦州方便。坦州,在西北一块,仅次于?蒙都和西望山,听说东西、南北两条主街旁,四五层小楼随处可见,繁荣得很。
黎上转过?头:“看着找个僻静地开?个小医馆。”叫和春堂还?是叫吉春堂呢?
“还?开?医馆?”他不是才把几十家百草堂摘了匾?辛珊思表示不懂。
“医馆不用出去找生意。”而?且他也?最懂这套。
还?一年到头不会?缺生意。辛珊思想到一话,医院没有淡季旺季,只有忙与更忙。抱着个肉团子,她这有个提议:“黎大夫,您有没有想过?教?些专精妇婴之道的女?医出来?”
风笑抬眼,主上在给她接生之后还?真?想过?这点。
不等黎上回应,辛珊思又说:“还?有啊你去年不是当街给人?接残肢吗?有没有考虑过?一些妇人?遭遇难产时,也?可以进行剖腹产子,保得大小平安?”
咝…风笑拧眉,阎小娘子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刮骨疗伤都可以,剖腹生产为何不能?无非就是怎么止疼,在哪剖肚,剖肚后如何缝合,怎么避免刀口发脓溃烂?
看黎上沉思,辛珊思抱着闺女?默默转身。她不懂医术,只负责提建议。这个年代,女?子除非出家侍佛,不然都得要面对成婚生产。多少风华正茂的女?子,死在生产这道坎上?不计其数。
黎上医术高明,可以钻研一番。能有结果,那是最好。
傍晚太阳快落山时,黎上给睡醒的姑娘换了尿布,叫上她正练功的娘,一家三口捯饬了下出了客栈。微风习习,虽还?带着点热意,但吹在身上很舒服。叮叮当当的风铃声?,清脆又不扰人?。
“我明天要给久久做顶小帷帽。”辛珊思左手挎着藤篮,右手帮闺女?拉了拉披风的连帽,挡住照来的光。久久乖乖地贴在爹爹怀里,一脸笑。
“给你自己也?做一顶。”黎上瞧着他面容姣好的媳妇,一路来好几个糙汉都走?过?了还?回头望两眼,当他是死的一样?。
辛珊思欣然应道:“好。”手挽上他的胳膊,见到前?面有糕点铺子,“我们去那家看看。”
“你上次称的绿豆糕不错。”黎上叫她出来,就是想陪她逛逛集。
“那家绿豆糕还?是有点甜,等咱们安顿下来,我们买了豆子自己做,少搁点糖。”再有两月,又到了吃桂花的时候。辛珊思馋桂花酒酿豆花很久了,今年大概率是吃不上了。但明年…她的茶庄里一定有卖酒酿浇豆花。
到糕点铺门口,黎久久小嘴嚅动了起来。黎上瞧了都发笑:“她闻到味道了。”
这家有用牛乳做糕点,奶香味浓郁。进了铺子,辛珊思就松开?了黎上。
“两位想来点什么?”柜台后,用布巾扎着头的圆盘脸妇人?笑呵呵的:“我们这有枣泥糕、牛乳糕、米糕、桂花糕…”报了十来种?,最后道,“卖得最好的是牛乳糕和枣泥糕。”
“桂花糕甜吗?”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辛珊思凑着鼻子走?到一只箩筐边。
“我掐点给您试试,合口就买,不合口咱看看别?的。”
“行。”
店家不小气,用小铁铲子铲了半块桂花糕予她。辛珊思小咬了一口,浓浓的桂花香在口中散开?。这家的桂花是夹在糕里的,不是在糕上撒一层碎末。吃口,起初没觉甜,到最后了甜味显出来了,但甜得很清爽。
“你也?尝尝。”
看了眼送到嘴边的糕点,黎上张嘴。辛珊思全给塞他嘴里了,久久见了小嘴瘪起。
“快瞅瞅你闺女?。”辛珊思都不知怎么形容,小东西好委屈的样?子。
黎上低头,有意对着她咀嚼。久久眼一夹,泪珠子下来了:“呜呜哇…”太伤心了。
哈哈大笑,辛珊思让店家给她称两斤桂花糕,卖得好的牛乳糕和枣泥糕也?各样?来两斤。
出了糕点铺子,久久还?没伤心完,仍在哭。她爹都哄不好。
有家卤肉铺子生意瞧着不错,辛珊思买了个整猪头,让老板给她拆了骨切一切。又称了几个口条来了四个蹄髈。听老板说,拐道口客再来酒馆有马肉卖,两人?又往回走?。
正当晚市,客再来酒馆大堂里坐满了食客,吵吵嚷嚷,声?都传出老远。一个满嘴胡子的黑皮中年一脚踩在板凳头,右手端酒哧溜一声?干了,啧了啧嘴:“俺一点没看不起黎上。人?家能扒上阎晴是人?家的本事,俺怎么扒不上?”
“你这样?子能扒拉上谁?小娘皮子见了你都得跑,也?就楼里那些姑娘稀罕你。”
“那是稀罕他吗?是稀罕他兜里的银子。”
“白时年前?脚投了蒙人?,黎上后脚跟了阎晴。咝…你们给品品,那阎晴会?不会?就是辛珊思?”
“不是辛珊思又咋地?就她那一身功夫,师父不比寒灵姝差多少。”
“你晓得个屁。阎晴是不是辛珊思差别?大了去了。她若是,那达泰就得往后退退,密宗她说了算。如果不是,蒙人?迟迟早早肯定要收拾她。要我看,她还?是尽早投个门派靠着。”
“还?达泰呢?密宗早几月就换主了,现在是那个蒙人?王爷和个叫穆坤的当家。”
“你以为达泰不会?回来了,他舍得把含在嘴里的肥肉吐出来?别?看他脑袋上毛短,那心比天都高出个头。俺要是辛珊思,就回西佛隆寺,掌了密宗。把她师父的死查得清清楚楚,该杀的一个不留,把威严立住了。”
“我看阎晴八成就是辛珊思,不然你们想黎上那么贼,兜里揣着万贯财,车前?马后地伺候着阎晴图啥?听说阎晴还?生了个崽,你们算算辛家找人?的时日,那崽肯定不是黎上的。”
“图啥,图密宗呗。就凭黎上的心机,只要他想,枕头风肯定吹得呼呼的。就是辛珊思没那心,一天两天的,也?能被他吹得心花怒放。”
“我就好奇阎晴娃她爹是谁?谁这么有种??”
“俺可是听尤小说了,黎上怀里抱的娃几个月大了,那肯定是二?三月生的。往前?推九个月,大概是去年六七月份怀的。辛家找人?是七月。”
“阎晴娃她爹不会?已经?死了吧?”
“怎么说?”
“骗色骗身,被阎晴拍死的。”
站在离门丈半地的辛珊思望着脸已经?黑了的黎大夫,小声?问:“我们还?要进去吗?”她就说中午在悦和客栈,那掌柜为何多瞧了眼他们?尤小真?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咒他死?他们死绝了,他都活好好的。一群一顿吃不上三个菜的穷汉,竟还?有闲在这说长说短,活该守穷。黎上拉着他闺女?的小肉爪子,尤小眼瞎了吗?久久的眉、鼻子、小嘴巴,没一处不像他。这都看不出来,留着那两眼珠子做什么用?
没等到回应,辛珊思又道:“要不我们今晚就在这吃?”
“好。”黎上快回,起步走?向门口。辛珊思忙跟上,就刚刚听到的那些话,可知这场言论里,她没被贬着啥,倒是黎大夫遭了颇多质疑。
“换谁都乐意。”一个瘦子拍案而?起:“别?说阎晴只带了一个娃,就是带了三个、四个,老子都乐得伺候。她又不是不能生了,只要能给老子生…”
“生个什么?”黎上跨步入门,一堂静默。有认识他的,立马埋首吃菜刨饭。还?站着的瘦子,眼珠子直转,就是不敢回头看一眼,僵在那跟个木桩子似的。
站在柜台后的掌柜,迟钝了好一会?才回过?味,赶紧走?出招呼:“两位客…”
“是三位。”黎上特地把久久的小脸露出来:“还?有我闺女?。”
“对对,是三位。”掌柜抬手作请:“楼上清静,您一家三口去楼上吧,免得大堂吵声?再吓着小姐儿。”
“他们不是不吵了吗?”黎上看向正中那桌。那桌四人?立时丢下饭碗杯盏站起,不约而?同道:“我们吃好了,黎大夫,您和阎夫人?阎…不是,是黎小姑娘坐。”
站在黎上身侧的辛珊思,清了清嗓子:“有没有可能,我家闺女?不是二?三月生的,她爹就是黎上呢?”
好几人?点头认同。本来尤小只说黎上都抱上娃了,媳妇还?挺美。他一描述,就合了阎晴的长相。这两位之前?在洛河城待了足半年,见过?他们的人?真?不少。
“尤小脑壳有病,我看你们也?好不到哪?”去年风笑提到可能会?传出流言,他当时没在乎,但今天亲耳听到,是真?没法做到置若罔闻。
说他觊觎密宗,他不生气。但他们臆想珊思讲久久不是他闺女?,他无法容忍。
刚最大声?的几位,都紧张了。在座的,谁不知道黎上的百草堂是怎么开?起来的?他们身上没多少膘,真?经?不住黎上剐。
小二?悄默默地去把正中那张桌子收拾了,摆上干净的碗筷。黎上一手护着闺女?一手牵住珊思,走?往那桌。站桌边的四人?,身子笔挺,在黎上抵近时,还?连连挪脚跟往后退。
到桌边,辛珊思殷勤地拉开?条板凳,让黎大夫坐。
杵着的四人?,几乎是在黎上屁股一沾板凳就拱手:“黎大夫慢用,我等先告辞。”不等手放下,人?已经?窜到门口,可谓是落荒而?逃。
掌柜疾步追出:“你们饭钱还?没给,”见没人?回头,又跳起大喊,“不给我就问黎大夫要。”
一听这话,四人?刹住脚往回跑。大堂里起身的七八位,没忘了饭钱,丢银角子在桌上,朝着正中央拱手:“黎大夫、阎夫人?慢用,我等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黎久久的帽子已经?被摘下了,黎上托着她圆溜溜的小脑袋,任她左看右望。
辛珊思倒了半盅温水,从藤篮里拿块面巾出来,沾上水,给小家伙擦擦脸。又跟店伙计要了调羹,喂她点水。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酒馆大堂就空出五六张桌子。那个被黎上问话的瘦子,还?没坐下,见又跑了一桌,他心拔凉拔凉,怕最后只剩自个和黎上一家独处。那场面他不敢想象,一咬牙慢慢转过?身,两腿一弯。
“可别?跪,我家孩子才一个来月,受不得你这大礼。”辛珊思讲究。
闻言,瘦子立时又站好:“不不敢折小姐儿的寿。”
黎久久啧巴着水,啧巴得津津有味,还?冲她爹笑,小脚翘翘,十分得意。
没人?理瘦子,瘦子磕磕巴巴地描补:“小…小姐儿长得真?…真?标致,跟黎大夫您像像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外头都都传的什么呀,胡胡说八道。”
辛珊思忍着笑,瞄了眼黎上。黎上挑眉逗着他姑娘,慢悠悠地道:“你刚好像不是这么讲的。”
腿一弓,瘦子抱拳高举过?顶:“黎大夫、阎夫人?,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喝猫尿喝糊涂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实在是出不得岔子。”
黎上轻嗤:“你不像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口舌毫无顾忌,明显不惧是非。”
“小的错的,小的从今儿起一定管住嘴里的这根舌头。”瘦子见过?潭中河七赖子,肥大山就剩把骨头了,以前?他可是足两百斤。就自个这身子骨,要落黎上手里,还?不得啥也?不剩?
“这是第一次,若再被我遇上你口无遮拦,你嘴里那舌头也?不用你来管了,我帮你管。”
瘦子如蒙大赦:“一定管住,一定的,”离了位退到过?道告辞,“两…三位慢用,小的不打搅,慢用慢用。”
又送走?几位客,店伙计欢欢喜喜,小心地将桌上没怎么动的菜撤下去。这些他都能打包带回家中。
辛珊思要了三菜一汤,又让伙计包五斤卤马肉。吃完,天都快黑了。他们也?不准备再逛,返回往客栈。
“跟那些人?气不值当,今天咱们都把事讲明了,下回再遇上这样?的,也?别?客道了,一把药给他们药翻,叫他们坐恭桶上下不来。”
“珊思,我这不是只有泻药。”黎上一手挎着藤篮,一手提着大纸包小纸包,满满当当。
辛珊思抱着犯瞌睡的黎久久:“知道你能,但砍柴焉用牛刀,那行人?也?就值把泻药。”
还?是你会?骂人?。黎上展颜:“我没不舒服了。”转首看向妻女?,“你还?记得在孝里巷子答应我的事吗?”
辛珊思有点迷糊:“什么事?”
“我看护你生产照顾你坐月子,你答应我件事。”黎上要笑不笑地盯着她,“你别?说你不记得了。”
“记得。”辛珊思拐了他下:“你想干什么?”
“记得就好。”黎上被她拐出半步:“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忘了。”
看向前?方,辛珊思笑道:“这种?事怎么能忘?”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戴着斗笠的女?子穿街匆匆进了巷子。面上的笑逐渐消散,她快走?到巷子口,见巷子空空,不禁提心,回头与跟上来的黎上说,“辛悦儿。”
黎上蹙眉,望了一眼巷子里:“我们先回客栈。”
“好。”辛珊思回想刚看到的那道身影,辛悦儿比在洛河城时要消瘦不少。步履匆匆,是因为瞧见她和黎上了,还?是有急事?瞧见她和黎上…她因为练功、生产,整个人?已全不似逃出辛家时的枯瘦模样?,气韵、五官都有不小的转变,辛悦儿能认出她?
可能性很小。
一阵清风来,带起铃铃风铃声?。她抬眼,望摇曳的风铃。
风铃镇?
回到悦和客栈,两人?进门就见坐了满堂的冰蓝,面上无异,跟掌柜打了招呼上楼了。
一听到动静,天字三号房门就打开?了。风笑探出半身,见买了不少东西,忙迎出来:“你俩在外吃过?了?”得了主上一声?轻嗯,跟着去了天字一号房。尺剑脚都洗过?了,趿拉着双布鞋也?出了屋。
薛冰寕带着下午打的几根如意扣子,拉开?了天字二?号房的门,目光与尺剑撞上,颔首一笑。
尺剑也?不知要说点什么,只道:“过?来看看吧,主上和阎小娘子买了很多吃的,我闻着应该有马肉。”
“就你鼻子尖。”风笑笑骂:“快把鞋拔上,去楼下拎两桶水上来,久久要睡觉了。”
“好。”
给久久洗了澡,辛珊思喂奶。奶喝一半,小姑娘就松口了。把她放窝篮里,用小袄搭点肚子。
薛冰寕看着,羡慕极了,她替久久高兴。
拢好衣服,辛珊思抬眸望向薛冰寕:“送去玉凌宫的婴孩,都有专门人?照应吗?”
“有,但哭在玉凌宫那个地方是最没用的,即便是婴孩。没有人?顾念你安慰你,饿了渴了都得忍着,到了点才有饭吃有水喝。”薛冰寕不想去回忆自己是怎么长大的:“您帮我看看,这扣子编得对不对?”
不用拿近细看,辛珊思只瞧一眼便道:“你手很巧,中间那根能挣三文,边上四根差点,但也?不错。”
“真?的吗?”薛冰寕开?心,看了眼扣子还?有点不敢相信:“这真?的能卖钱?”
“能。”辛珊思低头望了望酣睡的闺女?,拉着薛冰寕往外:“中午找你的那些人?,现在就坐在楼下大堂。”
“我知道,她们来的时候,我听到声?了。”薛冰寕手摸上自己的脸:“我明天先随你们一道离开?,到了坦州城外再转道往临齐那方,走?范西城绕去卢阳。”
“你得想法子弄本户籍册。”辛珊思提醒。
“这个我想过?了,去坦州的路上,我会?找个主借一本先用着。”
小姑娘有主意的。辛珊思朝她竖起大拇指,来到外屋桌边:“风笑,你知道风铃镇有什么特殊吗?”
“明摆着的,讲风水的地方。”风笑捏了块马肉塞嘴里。
辛珊思也?不瞒他们:“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辛悦儿了。”
“什么?”尺剑都惊了:“她看到你们了?”
“不管看没看到,辛悦儿不可能是跟着我们到的风铃镇。”黎上坐在椅上,拿着块牛乳糕:“她要么跟我们一样?途经?风铃镇,要么就是暂居在风铃镇?”
“走?街串巷…”辛珊思想着辛悦儿的脚步:“她对风铃镇应该不陌生。”
“那为什么是风铃镇?”黎上问。
辛珊思道:“辛悦儿是一个野心很大嫉妒心极强的人?,她也?非常记仇。如果是暂居在风铃镇,那么以我对她的了解,风铃镇一定有她图的东西…或人?。”
图啥?尺剑拿着整根猪舌咬着,含糊说道:“风水吗?”
“医痴白前?的小师弟,陆爻。”薛冰寕插嘴。

第45章
“陆爻?”辛珊思记得这个名字, 迟兮游僧的小?弟子,一个相师,只有些意外薛冰寕怎么会晓得他在风铃镇?
“陆爻出生在风铃镇, 七岁认了?师父, 随之游历。十?五年前,他师父死后,他又回到了风铃镇。”薛冰寕见几人都盯着她, 不由自嘲一笑:“玉凌宫把?江湖武林人士分为天、地、玄、黄四类。我在门里身份地位算高?的,可以接触到地、玄、黄三类。陆爻在地字号六位, 黎大夫地字号三位,排在您之前的是少林的五里大师,武当的全二真人。”
“五里大师和全二真?人都只能?排到地字号,那天字号都是些啥人?”尺剑对他家主上的位置也不甚满意。就凭他家主上的本事,怎么也该落个天字头。
薛冰寕摇首:“这个我不清楚。”
十?五年前?辛珊思问:“迟兮死时多大岁数?”
“八十?又九。”薛冰寕望向黎上:“您知道陆爻现?多大岁数吗?”
这个他还真?不清楚。黎上道:“你该晓得我与?白?前的关系并不和睦。”他只知陆爻是迟兮的小?弟子。不过相较思勤, 白?前却是甚少提及陆爻这个小?师弟。
薛冰寕道:“陆爻是迟兮年八旬时收的弟子,他今年才三十?又一。”
“这么年轻?”风笑以为陆爻少说也要有五六十?了?。原来小?弟子、小?师弟是真?的“小?”。
薛冰寕弯唇:“不止年轻, 陆爻长得还很漂亮。只因?着五弊三缺,他一早就发誓此生?不娶妻不育后嗣不入朝。”
听着这人好?像还不坏…辛珊思抱臂,思虑了?片刻,问:“那你知道白?前的师兄是谁吗?”
“太医院第三位掌院,达日忽德·思勤。”薛冰寕说:“四十?一年前归隐了?。”
“老瞎子就是思勤。”黎上直言。
闻言,薛冰寕脸一下冰了?, 腮边鼓动了?下:“您的意思是玉凌宫背后的主子是宫里人?”
“玉凌宫的主子, 你见不着也对付不了?。她自有能?对付她的人来对付。我告诉你这个, 是想你清楚玉凌宫给你们看到的讯并不全面。换句话说, 玉凌宫给你们看的讯,是他们想给你们看到的东西。不想你们看到的, 你们窥不见分毫。”黎上将手里的一点牛乳糕丢进嘴里,望向珊思:“这个好?吃。”
“好?吃吗?”辛珊思也拿块来尝尝,再递块给薛冰寕,咬一口还没嚼又想起一事:“老瞎子会不会知道玉凌宫的炽情怎么解?”
黎上摇了?摇头:“不保准。换作我,就是拿到配好?的炽情,也会改一下其中一味或两?味药的药量。”
“上位者多疑。”风笑讽刺:“尤其那位还胸怀大志,她未必就全然信任老瞎子。”
“我暂时还死不了?。”薛冰寕拿着软乎乎的牛乳糕,心里感受很奇妙。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悠闲。一群人说话,虽谈的是要紧事,但并不紧张。大家像聊天叙旧一样,吃着好?吃的,你来一句我插一嘴。松弛…恬淡,她乐得沉迷,甚至不想醒来。
辛珊思还是要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要轻易放弃自己。”
“不会。”薛冰寕低头咬了?口牛乳糕,细细咀嚼了?两?下,笑着道:“这个确实很好?吃,里面应该有放鸡蛋。”以前她只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生?而不养,现?在…那好?似不太重要了?。自己已经长大,再去追究生?而不养的问题没什么意义。
又咬了?一口牛乳糕,她有旁的向往了?。
“卤猪舌也不错,你可以试试。”尺剑一根都快吃完了?。
辛珊思都没眼瞧他,猪舌整根整根的,是窈窕淑女能?拿着啃的吗?小?伙子还是没开窍。叹了?声气,她将话又说回来:“辛悦儿来风铃镇,会是为了?陆爻吗?”
“她从哪知道的陆爻?”风笑疑惑:“陆爻几乎没在江湖上走动过。”
黎上敛目,想了?会:“不清楚。”
“不管了?,反正我跟她没什么情义,她要是敢来招惹我,我一定?把?她送去见阎王。”辛珊思将半块牛乳糕全塞嘴里,拿布巾擦了?擦手,问风笑:“你们晚饭吃了?没?”
“我和尺剑在楼下吃过了?。”风笑下巴朝着薛冰寕努了?努:“她没吃。”
“正在吃。”薛冰寕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糕。
“这里咸甜都有,你想吃什么就拿。”辛珊思回里间去把?她闺女换下的衣裳搓一搓淘一淘,用衣架撑起来。
黎上坐在椅上,出着神。
离悦和客栈不远的山水巷子,从南向北走到尾,是一户没围院墙的篱笆院。此刻篱笆院里三间小?屋前,辛悦儿正跪一苍发老者:“求您收容,弟子一定?不会有负您的苦心。”
老者转眼望向端碗站在厨房门口吃饭的那位,真?想告诉这个叫悦儿的,她找错主了?。可是不能?,陆爻已经求过他了?。
收回目光,沉下气,他再劝:“姑娘,你戾气缠身,有些仇有些怨还是尽早放下的好?,免得误了?己身。”
又是这话,辛悦儿凄然笑之:“杀父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她抬首望向老者,“您告诉我…该怎么放下?横放还是竖放?”
他怎么知道?老者不快,语气冷硬:“半月来,你日日到老朽这蓬门陋室求教,老朽一拒再拒,讲了?不止一回你我无师徒缘分。你却执意要拜老朽为师,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老朽还没见过你这般的。你口口声声父母之仇,今儿老朽也不给你留脸了?。你双亲之死,全是咎由自取。”
辛悦儿眼一阴。
老者也不怕她散出的怨憎、暴戾,与?之对视着,他真?的很不喜这个悦儿。
“今日老朽也破例为你断一回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因?果?有报,人生?在世,还是少作恶为好?。”
辛悦儿梗着脖颈,瞪着老者。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不够心诚吗,为什么这般辱她?眼眶泛红,眸底黑得噬人。
“你走吧。”老者转过身。
好?绝情啊!眼泪滚落猩红的眼眶,辛悦儿笑起:“哈哈…”越笑越疯癫。
倚在厨房门口吃饭的道髻青年,有着一双极美的狐狸眼,挺翘的鼻头冒着细小?的汗珠,红红的嘴唇随着咀嚼在动着。他一脸好?奇地望着辛悦儿,眸底却平静无波,似看透了?一切。
许久,辛悦儿才歇了?笑,她慢慢爬起,身子晃荡了?两?下稳住了?,幽幽道:“陆爻,别在我这装什么道骨仙风了?,”抬手指向刨饭的男子,“什么闹市取一隅宁静,家中养着个比女子还美的小?郎,你心静得了?吗?”
哪来的疯狗?道髻青年饭也不吃了?,转身把?碗放灶台上,拿了?把?铁耙就跑出去:“我看你是没地撒气,跑我这来泄愤了?。招你惹你了??”一铁耙舞过去…
辛悦儿侧身避过,一把?抓住柄。背着身的老者,蓦地转身,抬脚一踢。道髻青年见了?,立马松开手。辛悦儿连带着铁耙被踢出篱笆院外三四丈远。
老者冷哼一声:“在老朽这动粗,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他是退隐江湖了?,但功夫没退。转头看向侄孙,尽是嫌弃,他大嫂娇滴滴的但血脉是真?强悍,儿子孙子长得全似了?她,没一点随他们老陆家。“我看咱们还是挑个日子,把?家分了?。西屋归你,正屋跟东屋归我。”
“分什么分?”道髻青年又跑回厨房,端起饭碗:“您老走了?,这些不还全是我的。”
“可老子现?在瞅着你就烦。”老者盯着趴地上的辛悦儿,铁耙还在她手里。当年就不该跟迟兮那老和尚喝酒,不喝酒就不会受诓骗把?老陆家的独苗苗给交代了?出去。
臭小?子自从通了?相术,运道就没好?过,出门丢银子是常事。归来十?五年,他棺材本都快被死小?子丢完了?。
就这样,死小?子还口念念,说什么自个运道不好?全是因?遭了?祖孽。呸,老陆家多少代都本本分分,可不欠人孽债。他陆耀祖虽闯荡了?二三十?年江湖,但刀下没一条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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