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德帝简直不敢深想,自己多年来竟然被这样一对信任和喜欢的人给糊弄了。
“你说,五皇子是朕的孩子,是朕的!”他拎起王皇后的衣领,朝着她咆哮怒吼。
王皇后被吓傻了,原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这会儿脑子总算转过来,忙道:“陛下,五皇子确实是您的孩子,臣妾不敢妄言。”
她这会儿顾不得其他,哪怕穿着中衣,肩上只裹了件薄薄的凤袍,眼圈红红的,发丝凌乱,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也得从床上爬下来,跪在穆德帝跟前不停认错:“陛下,今夜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都是有人栽赃陷害臣妾的,对,没错,就是这样,陛下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是清白的啊!”
王皇后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脑门与地面相撞发出“砰砰”的声音,听上去都十分用力。
至于床上羞于见人、恨不能用手捂着脸的沐王,则试图不着痕迹想要溜走,言诉眼疾手快,立刻吩咐几个小太监将他团团围住,手脚并用把他制服。
“陛下,沐王与皇后娘娘在内殿私会,该如何处置?”
要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想找个空隙溜走,免得因撞见皇家丑事导致事后被陛下算账,可言诉的选择却截然相反,他非但不避讳,神情中反倒有些兴奋,甚至还跃跃欲试想要等皇帝一声令下,亲手将沐王送入牢狱。
他这样异常的表现显然引起了穆德帝的注意。
穆德帝铁青着脸抬起双眸怒视着他,那张恩威难测的脸上闪烁着怪异的光芒,他的后宫发生了这种丑事,最宠爱的皇后与沐王私会,板上钉钉的未来继承人五皇子很可能非他亲生,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总管闵溪似乎一点都不吃惊,神态中反倒难掩激动。
“将沐王押入朕的私牢,等候发落。”穆德帝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短短几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他话音刚落,小太监们已经手脚麻利把沐王捆了起来,准备带走。
“皇兄,皇兄饶命,今日这一切都是误会,臣弟是被人冤枉的啊!”沐王突然奋起挣扎,小太监没有防备,还真的被他挣脱开,冲到了穆德帝跟前,牢牢抱住他的大腿。
“皇兄饶命,臣弟哪有这个胆子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一切可能是三皇子陷害的,他最近在臣弟府中安插了不少人手,还到处收买大臣,预谋不轨,其心可诛啊陛下!”
在这种生死关头,沐王到底反应更快,直接把责任推到了不受穆德帝待见的三皇子身上。
“还有咏妃,她本就是野心蓬勃的女人,和三皇子母子俩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配合起来天衣无缝,陛下千万不能中了他们的诡计啊!”
沐王撕心裂肺卖力表演着,他很清楚,穆德帝毕竟是个君王,他对已成年的皇子有着深深的防备,而诸皇子中最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唯有三皇子。
别看三皇子近来犯了不少差错,被穆德帝一贬再贬,但他为人宽厚仁慈,又不失聪明勤谨,做事很有章法,在文臣中有一定声望。
这一波自己不晓得能不能逃脱,但暂且把三皇子拉下水,扳倒一个是一个。
“对,对,就是咏妃和三皇子。”王皇后也听出沐王的弦外之意,紧跟着往咏妃身上泼脏水,“这段时间咏妃老是借故来臣妾宫里坐坐,没有什么正经事,但总像在打探什么,这一切肯定都是她搞的鬼!”
她现在慌极了,恨不能赶紧给自己找个替罪羊,否则陛下一旦定罪,她的亲人没一个能逃脱的了。
“皇后娘娘这泼脏水的功力见长啊!”殿门外传来几下巴掌声,一个穿着正式妃位服制的女人领着大批宫人闯了进来,正是王皇后和沐王拼命想要抹黑的咏妃。
她身后还跟着一脸深沉的三皇子。
王皇后不敢置信朝对方看过去,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穆德帝也皱眉回头看去,声音中含着不悦:“你来做什么?”
他今夜还不够丢脸么,本想来探望劳累成疾的王皇后,顺便给她一个惊喜,不料自己先得到一个大大的惊吓。
王皇后跟其他妃嫔还不同,她是自己的心爱之人,从十几年前在宫外微服私访遇到她时他就沦陷在她甜美的笑容中,十几年未曾改变,不料最终给予自己沉重打击的也是她。
这种丢脸的事他当然不愿让外人知道,本想等事后把这些目睹皇后丑事的太监全都处理了,谁知咏妃和三皇子竟然也来了。
咏妃和穆德帝相处二十几年,哪里猜不出他的心思,他这人最爱面子,王皇后和沐王今日狠狠落了他的面子,此刻穆德帝心里怕是在狂怒。
咏妃本来是有些害怕的,她的计划是自己不出面,让穆德帝撞破王皇后和沐王私会,那必然会断了五皇子的继承资格,届时三皇子就能争一争了。
但言诉问她,费了这么多功夫难道仅仅只是除掉一个对手,而不是直接将三皇子送上大位吗?
咏妃没想到他野心这么大,但巨大的利益面前谁能不动心,所以她来了。
“陛下,臣妾再不来,恐怕半夜在睡梦中被人丢进大狱都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呢。”咏妃微微一笑,然后将几个年迈的老妇叫了进来。
穆德帝黑着脸在几名眼生的老妇身上逡巡一圈,不高兴道:“咏妃,她们是什么人?你怎能随便叫人进坤德宫?”
咏妃勾起嘴角一笑,余光瞥到跪在地上的王皇后和沐王,心情更好了:“陛下,这几位是当年皇后娘娘生五殿下时的稳婆,关于五殿下的身世,她们有话告诉您呢。”
听到“稳婆”两个字,王皇后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忙抬起头往那几个老妇脸上看去。
时隔这么多年,当年的稳婆长什么模样她早已不记得了,但生完孩子后她却是嘱咐过沐王,让对方把稳婆处理掉,免得后患无穷,给自己和孩子带来灾难。
王皇后手指捏的“咔咔”作响,猛地瞪了沐王一眼。
沐王心里也诧异着呢,那几个稳婆早就被他灭口了,咏妃从哪找来的所谓稳婆?
“陈稳婆,你已经离开皇宫多年,不如就由你来谈谈当年皇后娘娘生产时的境况吧。”咏妃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抬了抬下巴,丝毫不惧地直视穆德帝。
穆德帝内心起起伏伏,潜意识里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宠爱多年的五皇子是沐王的血脉,但理智告诉他,刚刚在殿门外偷听到王皇后和沐王的对话,很可能是真的。
他想了很多,想从记忆里搜寻这些年王皇后和沐王之间到底有没有其他交集,但想来想去却只能想到,王皇后十分宠爱沐王的嫡长女玥薇郡主。
王皇后不是个喜欢小孩的人,但她从小就喜欢把玥薇郡主传进宫,给她荣宠。
以往穆德帝没有想太多,甚至觉得王皇后或许是看在自己倚重沐王的面子上,想要拉拢沐王,可现在……
“启禀陛下,当初皇后娘娘对外说是小产,实则奴婢等人早已被沐王收买,隐瞒了五皇子是足月出生的事实。”陈稳婆颤抖着声音回答,“后来沐王派人追杀奴婢等人,所幸奴婢等人逃掉了,从此隐姓埋名……”
短短几句话,昭示着五皇子真正的身世。
穆德帝只觉得眼前再次一黑,喉中那股腥甜直接喷了出来,言诉在他后颈穴位上点了一下,穆德帝突然发觉自己不能动弹了。
“呜呜呜——”穆德帝瞪着眼不断挣扎。
言诉却直接将他按倒在地上,代替他发号施令:
“来人,陛下被皇后娘娘与沐王私会、五皇子实乃沐王亲子的消息气晕过去了,传陛下旨意,将沐王打入私牢,皇后娘娘暂且关在坤德宫。”
言诉抬了抬手,一生下令,小太监们有条不紊按照他的吩咐进行着。
“不,闵溪你个阉人凭什么代替皇兄下旨?我知道了,一切都是你的诡计,你和咏妃合伙给本王下套,我不服!我不服!”一个小太监将随身携带的抹布塞进沐王嘴里,堵住了他不停叫嚷的嘴。
言诉轻笑一声,转过脸去,只见王皇后一脸警惕看着他。
“竟然是你!”她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仿佛受了不少打击。
原来闵溪早就跟咏妃结盟了,难怪他无视自己的拉拢。
都怪自己过于轻心,只想着等五皇子大婚后再慢慢图谋大位,不曾想咏妃和闵溪居然这么早就行动了。
“你以为陛下就这么轻易能被你掌控吗?闵溪,你一个阉人,将来不管谁上位,对你都没有任何影响,你为什么非要站在咏妃一派,为什么!”
咏妃下意识皱了下眉,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言诉。
言诉掏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擦着手,然后将手帕扔在地上:“多谢皇后娘娘提醒,不过谁说奴才就不能有野心了?”
穆德帝瞪着眼挣扎得更厉害了,咏妃和三皇子眼神暗了暗,想起之前和闵总管的谈话,心中激荡起几分情绪。
“你……你想造反不成?”王皇后此时心里矛盾极了,一面担忧陛下重获自由后自己和沐王没有好下场,一面又害怕咏妃和三皇子上位不肯放过自己。
言诉觉得没意思透了,命人将她看管起来,然后从殿里搜出凤印交给咏妃,“咏妃娘娘,陛下口谕,由您暂代皇后一职。”
咏妃瞥了眼在地上不断蠕动的穆德帝,见他肆无忌惮假传圣旨,心头跳了跳,将凤印拿在手里,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
“三皇子,不知杂家委托您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他又看向三皇子霍玄瑞。
“我已命人传皇后娘娘懿旨,想必五皇弟已经到坤德宫门外了。”霍玄瑞做事毫不拖泥带水,他心里很清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必须走下去,绝对不能回头。
“那明日朝堂上希望三皇子别让杂家失望。”言诉拖着长长的音调,领着人走出坤德宫。
霍玄瑞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刚好看到跌跌撞撞冲进坤德宫的五皇子,他立刻下令:“五皇子并非父皇亲生子,血脉存疑,或为沐王之子,来人,将他与原皇后娘娘关在一起,等候父皇发落。”
穆德帝被言诉控制起来了。
宫内穆德帝病重的变故早就传到一些消息灵通的大臣耳中,直到次日早晨,穆德帝没有出现,反倒是三皇子霍玄瑞代替陛下处理朝政,这一消息终于得到证实。
不说朝堂之上臣子们如何人心惶惶,这天一早,玥薇郡主醒来后就得到管家传来的消息:“咱们沐王府被人派兵看管起来了!”
玥薇郡主吓了一跳:“谁?谁敢胆大包天?”
管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苦着一张脸道:“外面领头的将军小的不认识,看上去凶神恶煞,特别吓人。”
“父王呢?父王难道不管?”玥薇郡主急忙就要往书房跑,准备找沐王。
“哎郡主等等!王爷他不在家,不晓得去了哪里!”
玥薇郡主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一个事实,沐王不知所踪,府里只剩下她,母妃以及弟弟们了。
“管家,阿灼呢,你想办法联络到阿灼,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崩溃之下,玥薇郡主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起自己的未婚夫。
第129章 太监总管要复仇5
被玥薇郡主寄予厚望的姜灼此刻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早晨一觉醒来,姜灼就发现自家门外被人带兵团团包围住了。
那领头的小将特别年轻,看上去凶巴巴的, 一双眸子跟狼眼似的,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自己。
对方声称静亭侯府与反贼有勾结, 陛下特意下令包围侯府,不许任何人进出,但是更多信息,却不肯透露了。
“小将军,请问是不是弄错了?我是沐王嫡长女玥薇郡主的未婚夫, 我们全家对陛下忠心耿耿, 不敢有半点不臣之心,我和玥薇郡主更是婚期在即,怎么会跟反贼有勾结?”姜灼有意抬出沐王向对方施压,不料小将盯着他看了半天,半句话都没说,直接无视了他。
姜平康着急的在府里走来走去, 没有理出半点头绪。
被陛下怀疑跟反贼有勾结, 这个罪名有多严重,他十三年前就见识过。
当年颜家可是被灭族了。
“灼儿, 咱们家只有你跟五皇子走得近, 你老实告诉爹,是不是五皇子起了异心,被陛下发现,连累到咱家了?”他思来想去, 能跟反叛一事扯上关系的, 只有如今处于争储核心的五皇子, 虽说陛下盛宠五皇子,但难保五皇子不会脑子一昏在别人的唆使下做出蠢事,连累他们侯府。
“父亲慎言!”
姜灼急慌慌打断姜平康的臆测,一双眼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听见,才拧着眉道:“这种浑话岂能随便乱说,父亲,五皇子乃是陛下唯一嫡子,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有什么必要以下犯上!”
姜平康被儿子训斥了,心情也闹得很不愉快:“那你说陛下究竟为什么派兵把咱家包围了?”
一旁的纪姣见父子俩吵起来了,心疼的护着儿子:“侯爷,没有真凭实据,你怎么能随意污蔑灼儿和五皇子,要妾身猜测,说不定是颜家当年的余孽还没有剿清,陛下对咱们侯府也产生不满了。”
姜平康见她好端端又扯到颜家,气得吹胡子瞪眼,心中十分不满。
当初听从父母之命与颜家联姻,是他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误,颜家出事后带累侯府被陛下不喜,要不是纪姣生了个争气的儿子,说不定静亭侯府下一辈就该被削爵位,日渐没落在京城世家中了。
但是,他也听不得纪姣戳自己痛处,当下就跟纪姣吵了起来,一家人互相埋怨推诿,闹个不停。
三皇子霍玄瑞在朝中没什么势力,所以当言诉拿着圣旨当庭宣布由他暂代朝政时,很快引起了朝臣的不满。
毕竟沐王虽然被关进宫里的私牢,但他手底下经营几十年的势力还在,朝堂上至少三分之一的大臣都站在沐王这边。
而那些忠于穆德帝的臣子当然也清楚皇帝的心意,毕竟穆德帝这几年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他属意的继承人从来都是五皇子而非三皇子,当言诉念完圣旨后,立刻有不少朝臣质疑陛下病的太突然,代理朝政的居然是三皇子,这其中本身就存疑。
“各位大人,杂家还有一件大事要说,五皇子并非陛下亲生,是皇后娘娘混淆皇室血脉与沐王所生,昨夜陛下正是因撞见王皇后与沐王私会,一时难以忍受,被气昏的。”
“诸位大人如此支持五皇子,莫非尔等是皆是沐王的臣子,想让陛下的江山落入旁人手中不成?”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混淆皇室血脉,这个罪名可太重了。
最让他们震惊的是,王皇后所出的五皇子,多年来一直被陛下捧在心尖上的继承人,居然不是陛下亲生的?而是沐王和王皇后所生?
当年王皇后是如何怀着身孕在原配钟皇后刚刚去世就进宫成为皇后,在场所有人没有不清楚的,可原来王皇后怀的竟然是沐王的孩子?
沐王可真有能耐啊,不费一兵一卒就偷换血脉,让自己的儿子差点成为太子,这一招厉害。
沐王一派的那些臣子也傻眼了,他们跟随沐王倒不是说想造反,纯粹是觉得沐王有权势,背靠大树好乘凉,在朝中更好混罢了,不料沐王玩的这么野啊。
要是沐王能成功把五皇子送上皇位也就算了,可明显他失败了,那他们这些小卒子还不得赶紧跟他撇清关系啊。
但是穆德帝膝下毕竟好几位皇子呢,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势力,就算不选五皇子,那凭什么非要选三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不行吗?
所以沐王一派的人虽然沉寂了,但其他皇子的势力又站出来打算浑水摸鱼。
穆德帝现在病了,不能管理朝政,他们最好把朝堂的水搅得越浑越好,越乱也就越方便他们获取利益。
朝臣们心思各异,肚子里算盘打的响亮,正琢磨着为自己扒拉好处呢,不料吏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苏承瑜突然跪下接了圣旨:“既然令三皇子代理朝政是陛下的旨意,臣等自然无不遵守,臣等日夜挂心,只愿陛下身体早日康复。”
能在朝堂上混的,没几个傻子,反应能力都是一等一。
本来大家还想合起伙来,逼迫一下闵溪这个奸宦,趁穆德帝不在给自己搞点好处,谁料苏承瑜居然率先接旨了。
那他们咋办?
苏承瑜那可是朝堂的中流砥柱,他虽然出身寒门,但当年是先帝爷时期帝师的关门弟子,帝师门生遍布天下,可惜后辈不争气,去世后留下的资源都给了苏承瑜。
这些年苏承瑜仕途顺利,在朝中如鱼得水,别看他是个读书人,但揣摩圣心的本事可不小,明明穆德帝对帝师钟家的感情十分复杂,有些排斥,但苏承瑜用着钟家留下的资源,就是有本事能让穆德帝倚重他,提拔他。
此前苏承瑜一直是保持中立的纯臣,从不偏向某个皇子,可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居然站了三皇子?
霍玄瑞年轻,镇不住朝臣,原本还有些担心那些喜欢搞小团体的朝臣不服他,会为难他,没想到苏承瑜居然选择支持了自己。
他惊讶的看向一旁的言诉。
言诉朝他颔首,然后顺理成章将三皇子暂代朝政一事定下。
回到后宫,霍玄瑞迫不及待问言诉道:“闵总管,你是怎么说服苏承瑜的?”
这个老骨头可不好啃,之前王皇后和五皇子拉拢了他好几年,都没成功。
言诉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苏大人与钟家有旧,王皇后可是踩着钟皇后尸骨上位的。”
“那他为何没有支持其他皇子,反而支持我?”霍玄瑞微微皱眉,在这方面他有些不自信。
言诉翘起唇角,拍了拍霍玄瑞的肩膀:“也许是因为钟皇后在世时,与咏妃娘娘有些渊源吧,如今三皇子您代替朝政一事既然尘埃落定,就不必再追究那些旁枝末节了。”
说起来,苏承瑜是个痴情人,他痴情的对象正是钟皇后。
早在他拜入前帝师门下时,就对尚未出嫁的钟皇后一见钟情了,只是钟皇后当时已被先帝订为太子妃,有婚约在身。
苏承瑜便一直深深藏着自己的心意,直到钟皇后嫁人,从太子妃成为皇后,他也没有改变过。
在外人看来,苏承瑜除了有权有势之外,还特别深情,老家的发妻去世多年他都没有再娶,守着家中一儿一女过日子。
但实际上苏承瑜所谓老家的发妻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他从未娶亲,那一儿一女也是从旁支过继来的,这辈子他心里喜欢的唯有钟皇后一人,也做到了为她终身不娶。
钟皇后去世后,苏承瑜就一直在调查她死亡的真相,从一个微末小官一点点爬上吏部尚书的高位,经过调查他发现,是穆德帝与王皇后暗通款曲,在钟皇后孕期,王皇后时常借故进宫向她炫耀穆德帝对自己的宠爱。
钟皇后与自己的姑母,也就是王皇后嫡母关系很好,发现姑母家的庶女如此猖狂,自然受了刺激最终郁郁寡欢,难产而亡。
所以苏承瑜不但一直恨着王皇后母子,还早就对穆德帝不满了,因此才答应与言诉合作。
上次王翔企图强行霸占宇文苓不得,反倒被人揍了一顿,吊在寺庙后山两天两夜才被放走,他哪能忍得了这口气。
一面为了维护面子不敢把丑事说出去,一面四处通缉对他出手的人,可是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恰好王皇后忙着五皇子订亲的事,没顾得上管他,王翔在府里便大发雷霆,对着宇文雅又打又骂。
宇文雅为了自家妹妹只得忍着,直到三天前她接到父亲的传信,让她立刻收拾东西带着人回娘家,宇文雅便找了个借口,说母亲生病,回娘家去了。
王翔从来没把妻子放在眼里,毕竟在他看来宇文雅都嫁给他,是他们王家的人了,就算偶尔回一次娘家,还能翻了天不成?
但是没想到昨天半夜他正在跟刚纳的妾室饮酒作乐,府里灯火通明,戏台子上的戏子们咿咿呀呀唱个不停,府门外却被人带兵围起来了。
王翔是谁?那可是人称小国舅的京城一霸,有皇后姐姐和五皇子这个外甥做靠山,他不仅在王家,在京城也是横着走,甚至他嫡母都被他气得带孩子回了娘家。
这么多年王翔混迹京城,只有他让别人吃瘪的,还从没人敢欺负他,以往他欺男霸女哪怕被人告到公堂上,判案的官老爷也得对他客客气气。
他当时就想把那些士兵赶走,没想到对方竟然不买他小国舅的账,还说王皇后与五皇子犯下重案,说不定他们王家也有份参与,是重要的涉案犯人。
事情涉及到他最大的靠山王皇后,王翔再也没了吃喝玩乐的心情,他等到天亮,脑子里乱糟糟的,突然想起宇文雅三天前莫名其妙的离开,心里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对了,他那岳父不正是管着京郊几万士兵的大将,陛下亲封的三品将军吗?
王翔一拍大腿,冲到门外朝那些士兵大喊,说要见岳父宇文苍。
“你们领头的是谁?知不知道我岳父是宇文苍将军?如果你们再不放我出去,小心我岳父弄死你们!”
他正鼻孔朝天大放厥词,突然有人骑着马上前沉声道:“你要弄死谁?”
“哼,当然是……”王翔睁开眼往前一看,只见骑在马上那位威严的将军正是他口中的岳父宇文苍。
因他将宇文雅娶到手的手段并不光彩,所以宇文家对这个女婿一向嫌恶,而王翔之前也仗着有皇后姐姐,不把岳父一家放在眼里,两家始终没有来往。
现在出事了,他总算想起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岳父大人,你总算来了,快救救我,这些小杂碎竟敢污蔑皇后娘娘犯了案,把我们全家都关起来不许进出,你一定要狠狠惩罚他们,替我出口气!”
早已习惯仗势欺人的王翔根本没察觉到,他岳父的脸越来越黑,在他眼里,宇文雅都嫁给他了,岳父一家帮着他也是应该的,他那原配妻子的父母不就时常巴结他吗?
然而宇文苍却在他面前下了马,将一份盖了官印的文书丢到他怀里:“王翔,当年你仗着王皇后的势强取豪夺,逼迫我女儿嫁与你为妻,我女儿嫁给你两年,忍辱负重,整日以泪洗面,如今王皇后失势,我已将女儿接回家,这份和离文书盖有官府的印信,从此以后我女儿宇文雅跟你王翔再无半点瓜葛,桥归桥,路归路!”
王翔接过和离文书一看,上面各种手续齐全,还真有官府的印信。
他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他并不觉得王皇后和五皇子真能犯下什么大错,毕竟皇帝姐夫有多宠爱王皇后,这些年他都看在眼里,并且坚信五皇子是下一任帝王。
可直到宇文苍拿出和离文书他才发现,那些可能都是真的。
当初宇文家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还肯把女儿嫁过来,全都靠王皇后在穆德帝跟前谏言,穆德帝下旨逼迫的,现在王皇后一失势,他们立刻就把女儿接走了。
宇文雅是三天前离府的,所以他们三天前就有了预谋?
“是你,是你陷害我姐姐的,对不对?”他冲到宇文苍跟前癫狂的质问。
失去一个妻子不算什么,毕竟他有很多女人,但他不能忍受的是姐姐失去权势。
他可没忘记姐姐当皇后前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身为庶子,和姨娘在府里报团取暖,虽然嫡母没有明着打压他们,但下人们最会见风使舵,不将他看在眼里。
一想到自己即将回归那种可怕的生活,王翔那颗心狠狠沉了下去:“我要见我姐姐,你们快放了我,我姐姐可是当朝皇后,我外甥是未来皇帝,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越说越离谱,口不择言。
宇文苍皱着眉,命人把他嘴堵上,这几日他忙得很,可没功夫浪费在这种纨绔身上。
“闵溪,你个阉贼何时竟有了这般野心,你敢跟咏妃和三皇子联合起来背叛朕,别忘了,你只是朕扶持起来的一条狗,只要朕想,随时都能取你狗命!”
穆德帝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自己亲自任命的总管幽禁起来,与外界隔绝。
其实闵溪并非他最信任的太监,闵溪那位已逝的义父马总管才是真正陪着他从小一起长大,与他感情深厚之人,可惜马总管去世得太突然,穆德帝暂时没有栽培其他人选,只能扶持了他的义子。
“你这样对朕,有没有考虑过马总管在地下能瞑目吗?马总管对朕忠心耿耿,把你当成亲儿子一样栽培,你就是这样对待他所忠诚的朕吗?”
穆德帝心里特别慌,按理说闵溪当总管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时间,他究竟如何悄无声息收买了自己殿里这么多宫人,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越是恐慌,他就越是无能狂怒,骂得嘴巴都干了还不肯停。
言诉走到他面前时,穆德帝瞪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站起来直往他脸上抓,当皇帝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遭受这种屈辱。
“陛下,您还有脸提我的义父?”言诉在他脑门上一点,直接把他推倒在椅子上,然后弹了弹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皮笑肉不笑看着他道,“我义父不正是被您最宠爱的王皇后害死的吗?”
“我义父服侍了您一辈子,对您忠心耿耿,从没想过背叛,所以他也就看不得您如此宠爱满肚子小心思的王皇后,毕竟在您眼里王皇后或许是个单纯柔弱的女人,但背地里她纵容王家做了多少恶事,那些恶事可全都算在陛下您的头上。”
“您迟迟不立太子,王皇后和五皇子就试图拉拢他,想让他在您面前帮忙说好话,被义父拒绝,王皇后恼羞成怒,就暗中派人加害于他。”
“陛下,当初义父突然死掉,您不是派人调查过吗?可您为什么要替王皇后遮掩呢?对您来说有着数十年情谊的马总管当然比不上娇软的王皇后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