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你来做什么?”
他走到老太太面前,明显高出一截,范二红猛然朝他看去,差点没认出来,言诉穿着一件奶白色毛衣,衬得皮肤白净不少,身上没了以前开出租车的烟火味,反倒多了些温雅,看上去不像一个年近四十、疲于生活的中年男人,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多岁。
范二红迷瞪半天才反应过来,养子这副模样,比她那读过大学的亲儿子季景龙看上去都要更有书卷气。
从容貌上来说,他跟那位学历高有文化的亲爸长得有点像。
她心底立刻生出丝丝缕缕的妒意,她那姐夫当年可不就是长得一副小白脸的皮相,可惜一辈子醉心于专业研究,吃了不少苦,把妻儿抛在脑后,否则她也不能轻易糊弄了姐姐,过继走她的儿子。
但现在……
范二红听到那句“二姨”,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没良心的狗东西,我把你当亲儿子养这么大,你竟然不认我这个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她情绪爆发,在甜品店大哭起来。
来往的客人奇怪的看向她,言诉朝他们说了声抱歉,面带微笑领着范二红上了二楼。
范二红本来还想在店里闹,可是言诉那双手不知怎么跟钢铁似的,拎着她就走,丝毫不给她挣扎的余地。
上楼后,范二红跟表演绝活似的,立刻止住哭泣,打量了一下收拾得温馨舒适的两间卧室。
“听说你跟何萍离婚了?”她擦完眼泪鼻涕骂道,“真是个没眼光的,何萍那么好的女人,你都不知道珍惜,该不会又要跟杜小娟好吧?我告诉你,杜小娟矫情狐媚,我决不允许她进季家的门!”
言诉眯了眯眼,看来上次打范二红的巴掌她没记住,否则也不敢再跑来耀武扬威。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他淡淡道。
范二红眉毛动了动,心想她希望季泽能替何萍养一辈子儿子,希望季青栀那对不要脸的母女下场凄惨,流落街头,希望季泽干一辈子白工,老了之后无所依靠。
“要我说,翔云那孩子多乖巧,成绩又好,你都当亲儿子养了三年,现在离婚不是白养了吗?”
“将来等你老了,青栀那丫头片子嫁人生子,你跟前没有儿孙依靠,就知道晚景多么凄凉了。”
范二红叨叨了一会儿,想起杜虹先前给她的建议,又道:“你这家甜品店生意不错,一天能挣上千块吧?刚好我退休了,整天闲在家里骨头都松了,不如我来甜品店给你帮忙,免得你这个败家子做生意赔了钱!”
言诉顿时了然,原来她把主意打到甜品店了。
按理说范二红退休后每天在家给儿子孙子做饭,营养搭配,操持一家人的家务,绝不清闲,凭她自己是不可能愿意来甜品店搅合的。
她能想到这个主意,背后肯定有人指点。
他笑了笑道:“二姨,我记得你退休前是单位的中流砥柱吧,厂里不少同事遇到问题都会找你拿主意,领导也特别器重你,说你要是晚退休一年还能升一升,待遇也能提高一截。”
范二红本来想跟他斗智斗勇,挤破头也要挤进甜品屋掺和一脚的,没想到言诉竟然吹捧起自己,她不由想起退休前在单位的风光,立刻抬头挺胸傲然道:“那是自然。”
“不是我吹,我们单位那几个新来的都不顶用,要技术没技术,要口才没口才,遇事还得靠我上,有一次我请了一星期病假,上班后他们一个个见了我跟见亲人似的,那家伙热情的……”
吹着吹着,范二红逐渐忘记自己的目的,也忘记了她和言诉之间的矛盾,开始回忆起年轻时在厂里的英勇事迹。
其实范二红这人没啥特殊本事,唯一的能耐就是会吹牛,三分她能给吹成十分。
还特爱传播八卦,永远走在厂里吃瓜群众的前线,有点风吹草动她闻着味儿就过去了。
还热衷于制造矛盾,没事都要搅合点事儿出来,俗称搅屎棍。
退休时主任感慨了一句:“范二红终于要走了。”
被她听见,逮着主任骂了半个月,骂到主任给她赔礼道歉,天天上下班躲着她走。
人一旦开始吹牛就容易忘记时间,范二红聊着聊着,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期间言诉给她续了好几次茶。
并且不断吹捧她,捧得范二红脑子发热,自认前半生怀才不遇,被工厂普通员工的身份给限制了。
“二姨,你这样的能耐在我这家甜品屋属实屈才啊,我觉得只有震宇哥旗下的大公司才能让你发挥余生的光和热,你之前在厂里不是一直想干采购,没干成吗?刚好震宇哥的连锁超市每天需要进多少货,这不是最适合二姨你的岗位吗?”言诉一脸崇拜和激动。
范二红被他说的愣了愣,随即脑子灵光一闪。
对啊,采购这种岗位油水得有多少啊,卫震宇旗下的连锁超市光在本市就有六家,市中心那栋最显眼的标志性建筑,就是客流量最大那家超市,如果她能掌握这家超市的采购岗位,那不就能实现她毕生梦想了吗?
“之前我拉过一个客人,就是震宇哥旗下某家超市的采购,听他打电话跟供应商聊天,吃的回扣有这个数呢。”
言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范二红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油水……居然这么大吗?她几十年也挣不到这个钱。
“二姨你想,你跟大姨是亲姐妹,对震宇哥夫妻俩跟亲儿子亲闺女似的,他们有这么好的岗位却不让你干,这不是把你当外人吗?”
“虽说你已经退休,但社会上现在都提倡让老年人发挥光和热,震宇哥和杜虹作为本市知名企业家,不该以身作则,主动给您这个退休人员提供岗位吗?”
“二姨,这些年震宇哥发达了,听说身家至少十几亿,我因为小时候的事不跟他来往也就罢了,可景龙是大学生啊,他居然只给景龙开两三百万的年薪,我听说他们公司高层一年少说能拿一千万,他们夫妻俩根本没把你当长辈!”
范二红本就是好大喜功的贪婪之人,被言诉画的大饼迷花了眼,也开始愤愤不平起来。
“你说得对,亏我对杜虹那么好,每次做好吃的都要给她家龙凤胎送一份,她竟然唆使我进你甜品店工作,也不说让我去连锁超市当采购!”
“震宇也是,给景龙开底薪,是不是看不起表弟!”
“最过分的还有大姐,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亲妹妹,我退休后闲在家里,退休工资那么低,她也不肯帮我找个工作,不行,我非得找他们要个说法!”
被言诉吹捧到差点认为自己能当超人的范二红迅速膨胀,她恨不得马上去卫家,让卫震宇明天就安排自己上岗。
何翔云不敢置信何萍竟然失去了杜虹这个好朋友,现在家里没积蓄,眼看厨房都没米下锅了,他一边恨何萍短视,把好好的生活弄得如此狼狈,一边恨上了抛弃何萍的季泽。
如果季叔叔能宽容大度一些,原谅母亲犯下的错,他不至于过得这么窘迫。
在无数次听班里同学说校门口那家“青栀甜品屋”多好吃之后,何翔云狠下心,翘掉晚自习,去找了孟勇。
孟勇这几天被亲戚烦得不行,一直泡在网吧。
看见何翔云,他脑子里无端想起言诉说的“他俩好到交换内裤”那句话,顿时脸黑成锅底,最近亲戚们没少以此嘲笑他。
“你来做什么?”他没好气道。
何翔云还不知道言诉是如何教训孟勇的,他眼看着季青栀父女俩越过越好,自己回到了从前那种臭水沟的生活,心里又气又妒。
“勇哥,你跟季青栀分手了吗?这段时间怎么没见你找她?”
他不提还好,一提季青栀,孟勇就想起她那个战斗力超强满嘴胡言乱语的爸,“何翔云,你给老子说清楚,你不是说季青栀在家不受父亲喜欢吗?合着你在骗我,她爸重视她学习成绩都疯魔了,你还给我传假消息,让我对付她?找抽呢你!”
他狠狠揍了何翔云一顿,以报上次被言诉毁声誉之仇。
听他讲了事情的经过,孟勇这才发现,言诉那么早就替季青栀出头了。
他心里的恨意更盛。
“勇哥,你难道不想报复他们吗?”
孟勇打游戏的手一顿:“呸,季泽那老东西在五中门口开了家甜品屋,你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季青栀?”
何翔云阴着脸勾了勾满是淤青的唇角:“我们何必自己出手,借刀杀人不是更好?勇哥,你跟郭家是亲戚关系,郭凝凝可最讨厌季青栀了,不如挑拨她们斗起来,我们旁观就行。”
季青栀在课堂上收到一条陌生消息,上面写着:“杜小娟在郭家怀孕晕倒了。”
她最初一脸惊骇,只觉得脑子被雷劈了,毕竟妈妈承诺过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孩子,也打算跟郭威离婚。
等她冷静下来后,发现这句话满满都是破绽。
首先杜小娟是否怀孕尚未可知,但她在郭家晕倒,外人怎么会知道。
除了郭家婆孙俩喜欢搞这玩意,再没有旁人。
郭母年纪大了,手机用不利索,不会打字,那只可能是郭凝凝做的。
季青栀一脸凝重,决定不管是否真实,都要去郭家看一眼。
她请了假,出了校园直奔自家甜品屋,把详情告诉了言诉。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言诉从电脑前离开,穿上外套,父女俩开车来到郭家。
此时郭家一片安静,郭威不愿离婚,杜小娟和郭母为了私生子的事闹个不停,今天婆媳俩跑去找其中一个私生子了。
家里只有郭凝凝。
她在茶几上倒了两杯果汁,其中一杯加了些白色粉末。
想起自己在阁楼上布置好的一切,诡异的笑了笑,只要季青栀敢自投罗网,她就有本事把她圈在自家常年无人去的阁楼上,等过十天半个月,所有人都以为季青栀失踪,她就把人送给孟勇。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郭凝凝兴奋极了,迫不及待前去开门。
“季……”等她看清楚季青栀后面的中年男人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阴森。
“季青栀,我通知你来商量杜阿姨怀孕的事,你带着你爸不合适吧,毕竟这是我的家务事。”
季青栀皱眉:“我爸是我的监护人,谁知道你叫我过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多留个心眼总没坏处。”
郭凝凝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书了,她跟郭威的关系极度生疏,整天在家和郭母、杜小娟斗心眼,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爱”这个字眼,一切都必须用利益衡量。
季青栀无意中展现出来的亲情,无意中给了她一个重击。
她一脸黑气,瞪着眼站在门口拦着季青栀父女,不许他们进门。
季青栀探头探脑往里面看了看,鼓着腮帮子不服气道:“我就知道你在骗人,你家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正在说话间,杜小娟和郭威撕扯着回来了。
原来今天郭威正跟其中一个情人在家缠绵,郭母和杜小娟就闹上门了,郭母嚷嚷着要见宝贝孙子,杜小娟也不甘示弱,要求他跟情人断绝关系。
把他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先前他拒绝了杜小娟离婚的要求,没想到三年来百依百顺的杜小娟居然变成了母老虎,他忍无可忍,不能对亲妈吵架,只好把气都撒在杜小娟身上。
“杜小娟,我会抱一个孩子回来给你养,但你以后不许提离婚的事。”他刚接到卫震宇公司一个大订单,怎么可能这时候和杜小娟离婚。
杜小娟撕开过去的温顺,露出自己泼辣的一面:“一个孩子?你怎么不把所有孩子都领回来在家开个幼儿园呢,告诉你郭威,不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养,你也不许养,你的钱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如果让我知道你给他们多花一分钱,我就告你重婚罪,让你身败名裂!”
“你郭大老板在商场上混,想要面子,我就让你脸面扫地!”
郭威还没开口,郭母先跳出来反对:“好你个杜小娟,不让我孙子进郭家的门什么意思?郭家的事你还做不了主,阿威,你马上跟她离婚,马上离!”
郭威头疼的看着母亲,他还在想办法安抚杜小娟,母亲又来添乱,余光一瞥看到门外站着的言诉父女。
“你们来做什么?”他警惕道。
季青栀最讨厌这个后爸,当下没好气道:“郭凝凝说妈妈怀孕晕倒了,让我过来,我来了她又不让我进门。”
“什么?”郭威和郭母大惊,盯着杜小娟肚子看了看。
杜小娟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放她娘的屁!郭凝凝你嘴里怎么没半句人话,郭威,这就是你家养出来的好女儿,说谎不打草稿,把她赶出去,现在我才是郭家的女主人,我说了算!”
郭凝凝一脸呆滞,没想到杜小娟发威后竟然如此绝情,这还是以前那个温柔贤惠的继母吗?
“不,爸,你千万别听她的,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说着她上前扯住郭威的胳膊。
杜小娟甩了甩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想打郭凝凝很久了,三年来挑拨离间,没少陷害过她,无论她对郭凝凝多好,都捂不热这颗心。
郭母见状上前拉架,四个人纠缠在一起。
郭威处于风暴最中心,被三个女人扯胳膊,掐腰,全身上下不由自主。
“放开!放开我听到没!”
杜小娟趁机在他腰上三百六十度旋转狠掐几下,疼得郭威差点骂娘。
季青栀一脸震惊望着这一幕,往言诉身后躲了躲,好奇有兴奋道:“爸,我们要不要报警?”
言诉一脸淡然摇摇头:“这是家务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你妈应该吃不了亏,咱们先走。”
季青栀不清楚这件事最后发展成什么样了,反正据说杜小娟后来折腾了郭家半个月,郭威终于无法忍受,同意离婚。
杜小娟从郭家搬出来那天,季青栀亲手做了个蛋糕为她庆祝。
杜小娟离婚后同样面临无处可去的困难,在言诉的帮助下,给她在甜品屋附近居民楼租了间房,并且声称甜品屋生意火爆,自己忙不过来,请她帮忙来做店长。
她原本不同意的,毕竟离婚的前夫前妻,在一个屋檐下难免瓜田李下。
但耐不住女儿请求,她也就答应了。
杜小娟原本以为言诉说自己忙不过来是托词,没想到她在甜品屋上班后,的确整天见不到言诉的身影,他有时候会呆在房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有时候一出门就是好几天,不知去了哪里。
而杜小娟接手甜品屋的工作后十分认真,毕竟要靠它养女儿,她提高了服务态度和质量把控,让甜品店生意更上一个台阶。
就在季青栀母女团圆过得幸福美满时,杜虹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起因在于她之前唆使范二红进青栀甜品屋工作,也不知道范二红经历了什么,反正第二天她就找上自己,非要到连锁超市当采购。
杜虹当时都懵了。
卫震宇旗下的连锁超市规模庞大,不仅在本市,省内其他城市也都有分店,管理层特意聘请了专业人员,采购也是多年的老员工,一个小老太瞎掺和什么。
她三言两语打发了范二红,不料当晚,范二红就告状到范大红跟前了。
第105章 重生文女主对照组7
范大红自从那次去季泽家想要规劝他, 却被他冷嘲热讽,几个人不欢而散后,心里一直不太舒服。
季泽怎么说也是她亲儿子, 当初困难年代,她心疼妹妹生活不易, 把季泽过继出去,希望能让妹妹家留个香火,将来老有所养。
后来妹妹有了亲儿子,她隐约听说过季泽在季家过得不太好,但她那时在外地, 希望季泽能代替她帮衬一下妹妹, 所以对此视而不见。
后来卫震宇发达了,家里有钱了,范大红成了人人羡慕的有钱老太太,但一直不愿跟自家人相认的季泽成了她心头一块大病。
因此她拼了命帮衬范二红和季景龙母子,希望借此能让季泽看到,卫家现在多么有钱, 希望他能求一求自己, 向自己服个软说点好话。
谁知季泽是个硬骨头,宁肯二十年如一日开出租, 都不愿巴结一下亲妈和亲哥。
反而对范二红孝顺有加。
她心里嫉妒和不甘缠绕, 直到上次季泽打了范二红,她心中第一时间涌出来的竟然是欣喜,范大红才明白自己内心的症结在哪。
但她不敢说,反倒对妹妹一家更好, 像补偿似的拼命给他们送东西,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的心虚。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时, 范二红来家了。
“姐,你帮我个忙。”她理直气壮道。
范大红打起精神,眼神复杂的看向妹妹,心里想的却是,明明季泽当初过继时都5岁了,已经记事,在季家的待遇也不好,为何多年来跟她这个亲妈关系疏远,反倒对范二红那么孝顺?
“什么事?”她语气有些冷淡。
范二红想起之前言诉对她的吹捧,心里胀鼓鼓的,立刻有了勇气:“还不是阿泽,他觉得我退休后呆在家做家务是大材小用,建议我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发挥余热,他说以我的才能,当个采购绰绰有余,姐,你看你啥时候跟震宇说一下,把我安排到超市上班啊?”
范大红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想去超市当采购?”
“嗯嗯。”范二红眼含期待点点头,目光炙热望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
范大红:“……”
一家咖啡厅里,杜虹颇有些苦恼的浅啜了一口味道浓郁的咖啡,最近这段时间她过得很不顺。
当然,倒不是家庭事业方面的不顺利。
自从她重生后,无论是算计卫震宇和自己恋爱结婚,还是婚后和丈夫一起创业挣下万贯家财,亦或是生下乖巧聪明的龙凤胎,一切都顺风顺水。
她认为的不顺,是指想要报复的对象季泽和杜小娟超出了自己控制。
这两人分别与再婚对象离婚,逃离了她为他们设下的陷阱,如今一家三口竟然经营着甜品屋,日子过得那么幸福。
最让杜虹不甘心的是,两辈子几十年始终如一日坚持开出租车的季泽,现在竟然改行卖甜品,并且做的风生水起。
难道自己在季泽心里没有一点地位吗?
上辈子她羡慕卫震宇创业成功,也鼓动季泽下海经商,可季泽非要说自己没做生意的能耐,一辈子只会开出租,除了这个,干不了别的。
怎么换了这辈子,他就肯为了杜小娟和季青栀改行卖甜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杜虹越想越气,对季泽和杜小娟的恨意也越深。
虽然这两人上辈子没有半点对不起她,但她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想要报复。
“找我什么事?”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身穿牛仔衣的男人走进咖啡店,四处望了望,精准找到杜虹所在靠窗的位置,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杜虹打量他片刻,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他面前:“帮我做一件事。”
男人盯着卡沉默不言,许久才嗤笑一声:“杜虹,我这些年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就用钱打发我?”
杜虹脸色变了变,精致的妆容有片刻扭曲:“任巍,你别不知足,你的确帮了我不少忙,但我每年给你的钱够公司聘用几个高管了,就算你不工作我也好吃好喝养着你,这世上几个人能有这种待遇?”
听她这么说,任巍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激动地站起来冲她吼道:“可是我为你失去的更多,当初我年少无知,在你的哄骗下什么违法的事都敢做,上了警方通缉榜名单,你给我钱有什么用?我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生怕哪天毫无防备被抓了,我不敢跟家里人联系,不敢恋爱结婚生子,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你却过着富贵无边的生活,杜虹,你拿什么赔偿我失去的!”
作为重生文女主,除了男主卫震宇外,杜虹当然也有其他追求者。
任巍就是她年轻时的追求者之一,他和杜虹从小认识,算是青梅竹马,和早早辍学的杜虹不同,任巍是个书呆子,成绩名列前茅,初中毕业上了中专。
当时的中专学历很吃香,毕业后就能分配工作,任巍原本该有一份光明的前途,但他爱上了杜虹。
那时杜虹刚重生不久,正发愁怎么名正言顺和季泽分手,然后从堂妹手中抢了卫震宇。
任巍的示好让她有了帮手。
在任巍帮助下,她完成了那个目标,可卫震宇又怎么甘心女朋友和亲弟弟搞到一起,震怒之下查到了任巍从中作梗的痕迹,去他单位举报。
彼时任巍年轻,把爱情看得大于天,为此放弃了工作,心甘情愿做杜虹暗地里的打手。
后来杜虹和卫震宇创业途中,历经不少磨难,得罪过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也招来别人的嫉恨,每次发生冲突,杜虹就像做习惯了似的,指使任巍替她出头,暗中对付那些人。
任巍一面听从于杜虹,一面不得不替仇人卫震宇除掉对手,心态逐渐扭曲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时间一长,任巍做的那些违法犯罪的事免不了被警方发现。
虽然杜虹帮他躲开追查,又让他躲在她名下的房子里,可随着任巍年纪渐长,终于明白自己为杜虹付出了什么。
他恨上了杜虹,却又不得不依附于她生存。
一个常年心理不见天日的人怎么可能正常,现在任巍已经发展到每次见了杜虹,与她针锋相对的地步。
“你别太激动!”杜虹看了看四周,庆幸这家咖啡厅是她开的,今天和任巍见面特意让店长提前清场,“我不是找人给你做了□□吗?只要你小心点,绝不会露出马脚。”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有钱,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每天空闲时间打打游戏上上网不好吗?你看看外面多少人为了生活疲于奔命,一年到头挣那三瓜俩枣,我每个月给你打的钱足够他们挣十年,人不要不知足。”
杜虹压根儿不明白他在闹什么。
如果换了自己,上辈子有人每年给她几百万,她都要高兴死了好吗?
她的话让任巍再次气血上涌,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下的罪行,想要的自由,想跟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权利,在杜虹眼里什么都不算。
她眼里只有钱。
在她看来,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任巍压着心底的怒火,点了支烟抽上,大马金刀坐在位置上,深邃的眼中颇有点放逐自己的意味:“这次又想让我做什么?”
见他被自己安抚住了,杜虹放下心,她就说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女,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该围着她转,任巍不过是她的追随者,怎敢不听她的话?
“我要你毁了青栀甜品屋的生意。”
杜虹轻而易举说出足够改变别人命运的话。
任巍抽了口烟,灰色烟雾在他眼前盘旋,他目光凝滞,仿佛在回忆什么。
“青栀?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是季泽和杜小娟的女儿,这是他们家开的店?”
最开始替杜虹做事时,任巍还有点愧疚感,所以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季泽和杜小娟的生活。
知道他们结婚生了个女儿,没有受这件事影响,过得很幸福时,他松了口气。
但后来,他无意中发现杜虹出于嫉妒,竟然挑拨他们离婚,还各自给他们安排了另外糟糕的婚姻。
从此以后,他彻底看清楚了杜虹的真面目。
“对,他们俩都离婚了,脱离了我的控制,还合伙开店,我不想看他们过得那么幸福,太刺眼了。”杜虹理所当然道。
任巍弯了弯嘴角,那种厌世加讽刺的意味溢于言表。
杜虹总是这样,凡是她看不顺眼的,就要毁掉。
“具体该怎么做,你有计划吗?”
杜虹蹙眉:“饮食行业之间彼此竞争搞垮对方那一套,你难道不懂?只要把甜品屋名声搞臭,我就不信他们还开的下去。”
“听说甜品屋在五中校园里很受欢迎,如果名声臭了,季青栀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吧,校方先前对她在校园宣传自家店的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甜品屋出事,五中怕是巴不得跟她撇清关系,甚至勒令她退学。”
“啧啧,一个有望考上清北的女生,从此前途渺茫,任巍,你不想亲自动手,让她跌落神坛吗?”
神情恍惚的任巍离开咖啡店后回到居住的房子,电梯门打开,他心情烦闷的走到自家门口,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眼熟的男人。
“你是……”任巍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逃跑。
等他想起男人的身份后,总算稳住脚尖。
“关于杜虹的事,想不想跟我谈一谈?”言诉气定神闲地望着他,把满身警惕的任巍弄的一愣,随即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会这么巧,他刚和杜虹见过面,被杜虹授意毁了青栀甜品屋的生意,回家后季泽就站在他家门口。
不过季泽从外表来看气质跟以前大相径庭,让人无端有一种信服感。
任巍拿钥匙开了门,请他进去。
离开任巍家的时候,言诉心情不错的望了望天边太阳,紧接着他就接到警方电话,说是关于先前何强挪用他三十万积蓄还赌债一事有了结果。
何家人和那些小混混的手法并不高明,警方经过一系列调查取证,很容易就查出来了,并且取走了三十万赃款,经过一系列程序,何强和小混混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三十万也被还给了言诉。
“你可真幸运,案子顺顺利利有了结果,钱一分不少拿到了,像这种类似案件,多的是苦主走投无路,警方没有证据也帮不上忙的例子。”一位老警察忍不住对言诉多说了几句。
言诉朝他道谢,然后特意定制了一面锦旗送到派出所,表示感谢。
但他一走出派出所,就被闻讯赶来的何母拦住了。
原本这次案件性质恶劣,是几个混混设局骗何强的钱,他算半个苦主,但几个混混不甘心自己受到严重的惩罚,何强却能轻易脱身,就把以往他们做过的事全都招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