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上,府兵们杀鸡宰羊,打算搞个篝火庆祝一下。
赵宣拉着赵嵩下场踢球,两人狠狠的出了一身汗后,赵嵩吃着烤肉随口问道:“怎么没见云初?”
赵宣撅着嘴吃味道:“三哥总是云初云初的,这些天走哪都带着,弟弟也不过比他大了一岁,哥哥也不关心关心!”
赵嵩好笑的看着赵宣道:“行,那我也关心关心你,听说你最近在学策论了,做的文章给我看看呢?”
赵宣闻言一窒,他呵呵笑道:“这...这个,呵呵,诶呦,弟弟好像吃多了,先去更衣....”
说着他趁着赵嵩喝酒的功夫拔腿就跑了。
赵嵩见状笑着摇摇头,却也不打算追究。
这时,候在一旁的阿右才上前道:“今日云初不当值,听说家里来人了,便出府去了。”
赵嵩闻言一挑眉,他起身走到校场边,在箱子里挑了一串五颜六色的宝石串后对着阿右道:“其余的都分了吧,咱们去他家认认门。”
阿右笑道:“今日还是云初的生辰呢,殿下要不要将宝石包一下?”
赵嵩却摆摆手,随手将东西往怀里一揣,道:“不用,本王这么揣着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平云初虽然生辰到了,但秉承着母在不庆生的原则,并没有让众人知晓。
只是家里来人,却是给他送了礼的。
平云初打开箱子,看着衣物和银票就知道是他娘平秋雁给他准备的。
至于玄铁双头枪嘛,肯定是明成礼给他准备的。
他给送东西的老仆打了赏后,笑着问道:“家里可还好?我娘身子如何了?”
老仆笑道:“大少爷无需挂怀,二夫人月前生了对龙凤胎呢,母子均安,二爷也在家,府上还摆了流水席,热闹着呢!”
平云初闻言笑道:“我说吧,我娘可得给我生一双弟弟妹妹,哦,对了,我还准备了礼物呢。”
说着,平云初便进了房间,拿出一个盒子道:“是一对玉锁,老叔到时候给我带回去,这两天便在家好好歇息。”
老仆笑着连连点头,这便跟着王叔王婶下去了。
王姚摸着平云初的枪道:“好东西,要不要来比划两下?”
平云初感兴趣道:“行啊!”
说着,王姚持棍,平云初持枪,两人摆开阵势,有模有样的对打起来。
王姚虽然拿着棍,但却将他当枪用。
只见他手掌一转,一推,棍身便旋转着伴随着呼呼的风声,游龙般的向着平云初攻去。
平云初横枪向后一仰,躲过攻击,回击时却已经学会了这招。
王姚撤棍一格挡,就见平云初的双枪立刻攻了上来。
王姚见了,哈哈笑道:“学的好快!可惜。”
平云初闻言收了枪,退后一步道:“可惜什么?”
王姚看着平云初,有些失落道:“可惜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教你了。”
平云初以为案子了结,他要走,不由急道:“王大哥是否要离开?阿婆年纪这么大了,可不好再舟车劳顿,就放心住下便是。”
王姚见平云初一脸真心,他动了动嘴唇,还是忍不住道:“按理说我不该再麻烦你的,但是云初,当年之事我实在忍不下去。
兄弟们忍辱负重多年,以为一朝得已平反。
是,朝廷是给兄弟们立碑封赏了。
可是你我心知肚明,那些斩首的不过小罗罗。
他日若再有这等骇人听闻的案子,你让兄弟们如何安息?”
平云初闻言皱眉道:“既如此,王大哥有何打算?”
王姚见平云初问及,索性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平云初惊道:“你这般豁出去,阿婆怎么办?”
王姚闻言一抱拳:“算大哥对不住云初了,但这世上,我也只相信你了,祖母便拜托了。”
王姚说完便转身离开,平云初看着他的背影跺了下脚,终究还是提枪跟了上去。
两人趁着夜色遮掩,一路躲开文家护卫,摸到了文仲的房门外。
王姚正要挑开窗户,却被平云初拍了下。
王姚一惊,见是平云初后不由松了口气。
只见平云初比划着让他躲到暗处,王姚用气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平云初没答,反而指了指后面道:“我进来的时候见有守卫倒下了。”
王姚疑惑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
平云初让王姚等在一旁,自己翻身跃上了房顶。
待他掀开瓦片一看,便见文太傅正在转动机关,只听一阵响动后,文太傅的身影便看不见了。
平云初走动几步,掀开几片瓦片都是一片漆黑,显然文太傅进了密室。
他翻身下了屋檐,对着王姚一阵比划后,两人便拉上面巾先后摸进了文仲房门。
王姚看着书架就是一阵翻找,平云初则守在密室入口。
当机关响动,便见文仲手捧着盒子指着王姚惊愕道:“你是什么人...”
平云初不待他说话,一个手刀便将他砍晕过去。
王姚打开盒子翻看了下,随后道:“就知道这老贼不干净,你看,他们文家居然还有金库埋藏点,还有各大世家的来往账册,肯定都是些民脂民膏!”
平云初见他正要对文仲下手,不由出手挡下道:“是否是民脂民膏自有朝廷法度来问责,你此时不能杀他!”
王姚正犹豫时,就听外面传来失火的声音。
平云初道:“快走!”
两人一路翻墙往外跑,却见几个黑衣人正从东南面杀了过来。
王姚道:“火势是从老贼的书房那传过来的。”
紧接着,他将盒子往平云初怀里一塞,道:“云初,快去叫火龙队!”
平云初闻言下意识向外跑去,但他跑到一半又向后看了眼,只见火光中,王姚正向着文府后院而去,那里是文府家眷所在地。
平云初抱着盒子一犹豫,还是决定先去叫火龙队灭火。
当巡城卫和火龙队先后赶到文家时,文家家眷已经死的死伤的伤。
平云初是报案人,自然要被问话的,这时,王姚抱着一个婴儿道:“大人,今日我家小公子生辰,本是出来散心的。
路过此间,小的未免公子受伤便让他去报案,小的便进来跟着救火了。”
这时,巡城卫中有人道:“大人,文太傅已死,是刀伤。”
两人不免又是被一通搜身。
平云初见状看向王姚,却见他只是摇了摇头。
两人留下地址后便被放了回去,但文太傅到底是皇亲国戚,巡城卫立刻报了官查办。
回去的路上,两人安静的走着,平云初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如何问。
许久,王姚才道:“文太傅是被刺客所杀,我当时听到小孩的哭泣声,是去救人了。”
平云初闻言,随即放松的笑道:“我就知道王大哥不会被仇恨蒙蔽双眼。”
王姚却道:“我可没这么大度,文仲当时昏迷,我没有救他。”
说起来,文仲还是平云初打昏的,却方便了刺客。
两人想到这里,不由尴尬的对视一眼。
平云初回到家,抱着盒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时,赵嵩的声音突然出现道:“这么晚去哪了?”
平云初闻言一惊,盒子‘啪’的一声便掉落在地。
赵嵩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阿右立刻上前捡了起来。
平云初缓了缓,笑道:“殿下怎么来了?今日云初不当值。”
赵嵩看了眼阿右,阿右将盒子递上后,便退下了,出去的时候甚至还关上了门。
赵嵩捧着盒子问道:“可能看?”
平云初动了动唇角,不等他答话,赵嵩已经打开盒子看了起来。
赵嵩实在不喜欢被亲近的人瞒着的感觉,更何况这人还是平云初。
只是他越看盒子里的东西越惊愕,终于,他忍不住问道:“哪里来的?”
平云初老实道:“文太傅手里。”
随即,平云初便将事情经过草草说了一遍。
赵嵩听了严肃道:“文太傅怎么死的?”
“据说是刀伤。”
“据说?”
“云初当时并没有查看伤口,当时只顾着报案了。”
“你一人为何会去那里?你还有同伙?和谁在一起?”
面对这样的层层询问,平云初脸色变了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赵嵩见状冷哼道:“你知不知道,他们若找不到凶手,你有可能成为替罪羊!你最好不要隐瞒本王!”
平云初闻言一惊,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将王姚的事说了出来。
赵嵩听完问道:“还有吗?”
平云初连忙摇摇头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赵嵩闻言将盒子收了起来,随即起身道:“走吧,叫上王姚,既然知道了,便不能坐以待毙!”
京中出了刺杀案加纵火案,而且还是文太傅家,京兆尹已经匆匆穿着官袍开始调查了。
待见到赵嵩时,京兆尹不由焦头烂额的道:“殿下有何事?怎的这么晚也来了?”
赵嵩则道:“听闻府兵回了太傅府上发生的事,特来提供案情,不知对杨大人可有帮助?”
杨挺闻言,立刻一脸庆幸的看向平云初和王姚道:“有劳二位了,师爷,记录。”
平云初和王姚被带到一旁又录了一遍口供。
杨挺则苦笑道:“今夜不知怎么回事,连前左都御史岑府上也是糟了两拨刺杀,老夫今夜就别想睡了。”
赵嵩闻言不由又看了平云初一眼,直到文府女眷想要感谢王姚救命之恩后,两方口供对上,京兆尹这才放人离开。
三人出了府衙,平云初让王姚先回,接着又对着赵嵩道:“殿下,云初送您回府?”
“不用了。”
赵嵩冷着声上了一旁跟着的王府马车。
平云初愣了愣,却还是跟在马车后面。
阿右架着车朝后看了眼,不由笑道:“主子在气什么?您不说出来,云初估计是猜不着的。”
赵嵩掀开车帘朝外看了眼,哼道:“有些人可能猜都不会猜。”
他其实还想问问平云初知不知道岑府发生的事。
不一会儿,马车缓缓停下,赵嵩看着握着枪比划的平云初道:“你刚才在想什么?”
平云初见赵嵩终于理他了,立刻显摆着比划了下手中的枪道:“殿下您看,王姚和继爹教我的枪法也能合在一起呢!”
赵嵩闻言嘴角抽了抽,阿右则笑着背过身去。
云初不解道:“殿下?”
赵嵩看着他的样子,烦躁的挥挥手道:“行了,回去吧,天都快亮了。”
平云初不解的挠挠头道:“哦,云初告退。”
他说着告退,却没有转身就走。
他本意是想等赵嵩进了府门再走,一时间,两人竟面面相觑谁也没动。
赵嵩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随即摸出一串宝石扔给他道:“赏你的。”
见平云初露出欣喜之色,赵嵩又补充道:“是生辰礼。”随即便转身进了府门。
平云初直到赵嵩走了,才看向阿右道:“今日殿下去我住处,原是为了贺我生辰吗?”
阿右这时也掏出一个香囊笑道:“可不是吗?这是我和阿左准备的,护身符。”
平云初任由阿右给他戴上,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不由又添了笑意。
阿右见了又笑道:“今日还回吗?不如这就回府?”
平云初摇头道:“不了,明日再回来销假吧,这个时候领侍卫应该睡了。”
阿右道:“那行,路上注意安全。”
阿右看着平云初离开后,这才进了王府。
只是一进门,冷不丁的却见他家殿下竟还等在门内呢,阿右笑道:“殿下可是忘了交代什么,云初已经回了。”
赵嵩却笑道:“我瞧着你这胆子也越发大了,竟还看本王笑话!”
阿右听了却一点不怕的道:“殿下这两年越发沉稳了,却只在云初面前才露出真性情来。
阿右也希望殿下能轻松一些。”
赵嵩听了则嘀咕道:“可我今日与他说话稍显严厉了些,也不知他会不会往心里去...”
他这话越说越小声,阿右便不再多问。
第二日,文家与岑家府上接连遭遇刺客的事轰动了京城,文家女眷孩子还有幸存者,而岑家府上竟一个没留。
如此骇人听闻的惨案惹得皇帝大怒,天子脚下,朝廷重臣之家竟被斩杀一通!
杨挺作为京兆尹不由的又被斥责了一番。
而朝廷重臣们则日日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家,连护卫都增了一倍不止。
京兆尹压力巨大,不由出动衙役挨家挨户的搜查询问。
在这搜查期间,真正的刺客没有找到,反而还端了几个北契暗探的窝点。
京兆尹在奏折上不由写了疑似北契刺客所为。
皇太后则摔了折子气道:“北契刺客?他们还不配!”
大臣们闻言不由面皮抽了抽,他们这些重臣竟还配不上北契刺客,可见是多么讽刺。
皇太后这话就差没说他们是大启搅屎棍,北契舍不得杀了。
就在案情风波渐渐沉淀下来时,一支利箭又射中郡王府廊柱。
巡逻人员发现后,立刻拔下箭矢上的信封递交到赵嵩手中。
赵嵩拆开信封一看,当即大怒,随即便将信封内容递交给皇帝御览。
皇帝看了,纠结一番后却压下未表。
他看着赵嵩道:“现在你可是咱大启的青天大老爷了,怎么啥案子都往你那里去?”
赵嵩闻言骄傲道:“父皇夸赞,儿臣受之有愧,不过父皇若愿多赏点银子,儿臣还是很乐意接受的。”
皇帝闻言翻了个白眼道:“财迷一个,等着吧,有你忙的时候。”
父子俩这一出戏自然是做给外人看的,而赵嵩交到皇帝手里的东西,正是平云初和王姚从文太傅手里拿到的。
第38章 紧锣密鼓
元和三年七月,军饷案告一段落后,太后将玉玺递交给皇帝,皇帝正式开始行使权力。
就在众臣以为一向懦弱又无能的皇帝能玩出什么花样时,皇帝接连下的两道政令就让众臣们心惊不已。
第一道,南军大帅戚丹程交出军印后,回京组建军机处。
这是皇帝的第一项政令。
此项政令一出,首先便遭到世家一派中枢大臣的反对,因为文臣直接被排斥在军机处外了。
文渊阁大学士刘宏泰道:“陛下,军令如山,怎可由一群莽夫做决策!”
皇帝笑呵呵的道:“刘爱卿说的有理,既然如此,尚宫学将开设讲武堂。
朕想好了,以后退役的老帅们呢也不用守在边陲了,就回京给学子们讲课。
爱卿们做了一辈子文官,有时间也去学学带兵打仗之道,同时呢,将军们也能和爱卿多多交流为政之道。
爱卿不是要入军机处吗?先过了讲武堂的考试再说。”
大臣们闻言一噎,向来都是他们给学子们出题,老了老了,竟还要再入尚宫学!还要考试!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
他们私以为皇帝这是在报复他们!
世家子弟在军中锻炼的不少,但真正杀敌立功的却还是少数,大臣们只得闭嘴遵令。
如果说第一项政令皇帝要分化中枢大臣的权利,那第二项政令则直接动了世家的利益。
第二道,无朝廷允许,私自开采矿脉者以叛国罪论处!
经国家授予采矿权者,除金银不得随意开采流通,其余矿脉则十之二三需以官价优先售与朝廷。
这样的明文规定在大启是从来没有过的。
因为当初先皇为了回馈世家的出资,给人分了地,至于土地怎么使用却是没有明说了。
民间采矿者,特别是盐铁一项,一直是暴利,而有实力组织开采者除了朝廷只有世家了。
此令一出,世家们纷纷跳出来道:“陛下,大启建国至今都没有如此行事的!陛下是要罔顾法度吗?”
而寒门出身的官员则斥责道:“国之根基怎可掌握在世家手中?
纵观历史,哪朝哪代都没有这样的规矩,朝廷早该收回采矿权,甚至土地权!”
面对质问,皇帝凤眼如刀般的看向世家一派的大臣。
九旒珠帘摇晃中,却是少有的露出强硬态度:“大启建国至今一直沿袭前朝法制。
世家是有功,先皇也对诸位表彰分地了,但经历军饷一案,朕不得不重视!
金银铁器本就是国之利器,怎可私自开采?
此案中银矿一事更有重臣兼皇子参与,众多朝臣官员更是为了一己之私,武门斩首!
十年寒窗,一朝被斩,有命作,没命花!简直可笑之极!
朕给你们一月时间,收拾好已开矿脉,届时,朕会派兵封山。
另,三司即日起需重修法度,昭告天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一声声三呼万岁中,世家派的文臣们面面相觑,寒门派代表则喜笑颜开。
后宫,皇太后看着连下两道政令的皇帝都惊讶了。
她看着皇帝道:“虽然哀家也想整治世家,但就光矿脉一条就动了他们的根基了呀。”
皇帝闻言没有回答,而是将赵嵩交上来的盒子递给太后,太后一看也不由悚然。
皇帝看着太后沉声道:“世家拥有如此巨额财富,若我赵氏皇族不能令他们满意,他们是否也能随意换掉?
这天下还没太平,现在可不是他们随意玩弄的时候!”
太后闻言,看着日渐威仪的皇帝,不由沉默不语。
皇帝的政令下的虽快,但实施起来还是困难重重的。
不了解其中缘由的官员学子纷纷罢朝罢课。
当官员中有人喊着皇帝与民争利的口号,触柱而死后,太学兼尚宫学的书生学子们都开始在皇宫外罢学静坐。
士兵们拦在皇宫外,却频频遭遇学子们冲撞。
世家代表的官员们不由扯着胡子笑了笑,就看皇帝要如何解决此事。
丹壁上,只听皇帝道:“朕今日看天气似乎要下雨,让巡城卫给学子们送些吃食雨伞,免得冻坏了错过今年的秋闱。”
大臣们闻言一愣,没想到都这样了,皇帝居然没有发怒。
接着,众臣们又听皇帝道:“朕这几日看着奏折批阅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之前砍了一大批贪官污吏显然不够用啊,礼部尚书何在?”
礼部尚书出列道:“臣在。”
“金科举子选拔可开始了?”
“陛下,秋闱在即,礼部已在审核考题中。”
“很好,朕要选拔的是朝廷栋梁,这次若再出现黄石府科举案的情况,你这礼部尚书也别想当了。
退朝!”
如此轻飘飘的语气不仅让礼部官员们捏了一把汗,更让其他官员们嗅到了危机。
若是学子们不能参加秋闱,那涌入皇城的将是谁?寒门学子!
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体会到了皇帝的打算。
无论是组建军机处还是打压世家,皇帝是要分权,扶持新贵!
原以为他们的皇帝是只绵羊,谁知竟是匹眯着眼的狼!
元和三年九月,会试即将开始。
有了皇帝点名,礼部尚书更是不敢怠慢。
不仅出题的官员被御林军锁在礼部官衙处,连试卷都层层封存,直到开考前一刻才能打开。
而参加会试的学子们则一个个被官兵排查着。
考场对面的酒楼上,赵嵩看着这架势,不由担忧道:“还没开考呢,学子们就要先被吓出个好歹来。”
邻座的何田光则摸着胡子笑道:“殿下可知这也算是考验学子的一关啊,能留下来的定是狠人啊!”
赵嵩则摇了摇头道:“大人先看着,本王也接了调令协助礼部科考一事。”
何田光拱了拱手道:“殿下辛苦,看来礼部那帮老小子们这次是真急了,竟连殿下都派上了。”
赵嵩洒然一笑,带着人便出了酒楼。
突然,人群中有人指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赵嵩道:“大哥,那不是程公子吗?”
一旁的人笑道:“什么程公子啊,那是当朝三皇子,延平郡王!
欸,你们是不是刚从外地而来,是哪里的学子?”
沈博闻言愣愣的看向沈峥,沈峥却笑道:“在下与舍弟乃泉州学子,想是舍弟见了延平郡王英武的样子觉得面善,兄台勿怪,哈哈。”
那人听了点了点头,便又转过身去排队了。
而沈博也在兄长的提点下回过神来,兄弟两心照不宣的只相视一笑。
沈博看着那人的背影心想,怪不得他会不惧官员施压帮助他们。
只是,虽然沈博早就猜测程公子定身份不凡,也没想到那人竟是延平郡王啊!
沈博看着来皇城参加会试的学子,在一众佼佼者中,他不敢轻慢任何人,但他一定要榜上有名!
会试有三天,赵嵩便带着府兵们看了三天。
这三天中,有压力过大被抬出考场的,也有人体质太差没坚持住的。
一旁的高达皱着眉道:“太可惜了,都到这地步了,君子六艺白学了吗?”
而蹲在高达的身影下的平云初和郑吉则道:“高大哥不知,君子六艺可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学的。
平民学子家贫者且不说射御,就是好的先生和书籍都是难得的呢。”
郑吉听了一个劲的点头,他瞧着高达道:“偏了偏了。”
高达低头问道:“什么偏了?”
“影子偏了。”
高达听了一阵无语,他看着两人板着脸道:“这就是殿下不在跟前,要是看见你俩这副办差样子,看殿下不罚你们!”
话虽这么说,但高达还是稍稍偏了偏身子,为他们挡住了光照。
平云初和郑吉则勾着唇角相视一笑。
期间,考生的饭食冰饮都由朝廷安排,仅仅如此都要经过三道检查。
而考场附近的酒楼旅店更是无法正常营业,任何营生都不得打扰到考生答题。
巡城卫,京兆尹衙役,郡王府府兵更是一层层的将考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会试最后一晚,平云初正无聊的数着步子巡查呢,对面就走来一个巡城卫。
他心道:“这是来换岗哨的?”
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双双都看向对方,目光碰撞中,平云初想怎么还不和他交接?
而那人也想着,这里怎么有个孩子兵?是这里吗?
平云初眼看着那人就要越过他的哨位,不由伸出手道:“这位兄弟是来接我的班的吧?”
那人脚下一顿,侧过身笑着道:“多谢小兄弟提醒了。”
这时,一队巡逻兵正从巷口路过,那人不由禁了声,平云初见状也没发出声音。
他看着那人神色,状似小声抱怨道:“考生们辛苦,咱们守卫的也挺辛苦啊。
您是李大哥吧?上一班的王大哥说你会来接我的班,那咱们这就换防?”
那人闻言艰涩的接道:“是啊,老王也这么说。”
话一出口,那人心道,完了,是不是暴露了?
两人静静的看着对方交换了位置。
平云初后退一步,冷笑道:“李大哥知道自己的岗哨位置吗?”
话未说完,平云初手腕一抖,长枪瞬间攻了上去。
那人甚至来不及拔刀,就被眼花缭乱的枪花一阵压制。
他极力躲闪着,最终被平云初一脚踹翻在地。
他愤怒的看向平云初,但想起自己的任务,还是克制住了。
只见他掏出火折子一下就扔了出去,院墙后面就是帐篷,这天干物燥的必定起火。
然而,空中摇晃的火星却被一道银光拦截了。
在长枪落地前,只见已身在半空的平云初扭身一脚,枪头一转,立刻对着那人射去。
那人惊怕的后退一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赶上来的高达卸了下巴,压倒在地。
高达侧身问道:“云初,怎么回事?”
平云初脚尖一勾接住枪道:“这人不是巡城卫的,估计今日要换防的那位已经遭了殃。”
高达道:“那你再守一会儿,我先将人压到京兆尹处。”
平云初闻言一点头,玄铁枪一立,又开始防守了。
而高达手里的那位,则看着地上熄灭的火星不由哀叹一声。
院墙内,五步一哨的御林军却没有错过平云初刚才矫健的身姿。
他侧头看向身侧,只见同样持枪站岗的战友眼中满是跃跃欲试。
终于,会试在这样的守卫下结束,直到一个月后才能放榜。
郡王府守卫考场有功,再加上平云初又捉了小贼,赵嵩便趁机向讲武堂要了几个名额,好把他看好的人都塞进去。
皇帝合上奏折,掀了掀眼皮道:“你做事如此明目张胆的,是要做什么?”
赵嵩坐在台阶上笑道:“父皇多虑了,儿臣只是觉得高达等人都是一等一的好苗子,放在儿臣府中着实浪费了?”
见皇帝不说话,赵嵩收了嬉皮笑脸的腔调认真道:“儿臣想要收复北麓,但凭儿臣一己之力定是无法办到的。
儿臣身为延平郡王,也有向朝廷举贤的责任不是吗?”
皇帝闻言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些人入了讲武堂就不算你的人了。”
赵嵩闻言神色一凛,只见他面带恭敬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们本就都是父皇的人。”
“哈哈哈,好!那就让他们进讲武堂练练。”
皇帝说着便摸上案几上的版图道:“我大启迟早北上,但若空有报国之志,而无万全之准备终究是一场空!”
赵嵩闻言一涵首,道:“父皇说的极是,若草草进攻,反而会暴露出众多问题,使得大启无以为继。”
他想到上辈子,自己凭着一腔孤勇虽一路打到鬼幽谷,但却伤亡惨重。
不仅没有得到有利地位,反而使得大启进退两难。
此生有机会重新来过,他一定要好好的打一场。
皇帝闻言笑道:“你虽有战场经验,但还是太嫩了,有时间便去军机处多跟着老帅们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