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哪来的马屁精?
“张伦……”
“夫人最好,夫人最棒,夫人医术天下第一。”张伦一脸认真。
洛央的视线甚至都没转到陈贵身上,他的彩虹屁就已经响了起来。
阎起:“……”
最后洛央的视线转到了身旁阎起的身上,“夫君……”
阎起脸皮一紧,略顿了顿,出声道:“有几分把握?”
洛央笑了,“不知,得先过去看一眼。”
“对了,夫君,需不需要给你也开一副败火的药先喝着?”
阎起:“……”
作者有话说:
洗了个澡,小刀剌嗓子,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鸭子,奥司他韦还喝完了,呜呜呜,先更这么多,后面再努力给大家补上。
注①:出自《论语·尧曰》
简陋破旧的屋舍中, 须发皆白的宋永语气焦急地问道。
容不得他不急,实在是他妻蓝氏先前好歹还能出言安慰于他,刚刚竟忽然完全晕厥了过去, 脸色惨白如纸。
多看一眼,都能让宋永心慌气短,唯恐一个不注意,老妻便永远地离他而去, 再也睁不开双目。
洛央迅速地收回自己把脉的手指。蓝氏此刻手足不温, 胸闷气短, 面部浮肿, 舌苔薄白, 脉沉细且弱。很明显的寒凝心脉证,也就是心肌梗塞。
特别是现在她已然昏迷,再不急救,怕真就救不活了。
顾不上跟宋大贤出言解释,洛央将自己带来的银针一字排开, 取出针,便肃着脸在蓝氏的十宣穴开始给她放起血来。血放完之后,再替她扎针、按压、疏通三管齐下。终于感觉蓝氏的脉搏有力了些,洛央赶紧起身, 来到一旁随手捻起一根毛笔,写下了张方子, 让樊梁以最快的速度从城中的药房里将药抓来。
她则继续留在蓝氏这里, 随时监测她的情况。
等樊梁马不停蹄抓来了药,洛央立刻在外头的小院里亲自给蓝氏煎起了药。等喂蓝氏喝下了那碗药, 又替她把了把脉, 洛央这才深深呼了口气出来, 转头看向一旁早就红了眼眶的宋永,笑着说道:“应无大碍了,细细照料,大约傍晚时分即可苏醒。”
听见这样的话,看着老妻和缓了太多的脸色,年逾花甲的宋永心口顿时狠狠泄了口气。却因为泄得太狠,整个人猛一踉跄,差点没栽倒在地。幸而阎起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多谢,多谢,多谢……”大悲大喜之下,向来能言善辩的宋大贤,此刻竟寻不到一个恰当的词句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只能一遍又一遍说着多谢二字。
如何能不多谢呢?即便宋永不会医,他也能瞧出老妻方才情形有多凶险万分,今日若真套了车赶往汜水,怕是半路……
得了老者的谢,洛央温言安抚了他两句,同时脑中回想的却是剧情里关于这位宋大贤的描述来,好似并没有提及他还有一位妻子。想来极有可能在这场来势汹汹的心梗之症中,人就已经没了。
无论蓝氏是不是大贤之妻都好,能救下一条性命,洛央心里真的很高兴。
替老妻掖好被角,宋永为表礼数,亲自将洛央、阎起等人从屋内送了出来。
瞧见老者这副以礼相待的架势,连樊梁也不免在心中啧啧称奇。他到现在还记得先前这位出身麓山书院的宋大贤,因为不愿成为他们阎军的谋士,却被他们困在城中,一口啐在他脸上的架势。与现在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更重要的是,夫人她竟真的会医,三两下就救活了宋永的老妻,那么他的痔病……
樊梁摸了摸鼻子。
并不知道樊老三此刻还在心中想些有的没的,洛央刚出门就看见院中被人打理得齐齐整整的两畦菜地,以及湿滑的井边,摔碎的葫芦瓢。
先前她来得急还没注意到这一幕,此刻突然看见这样的情形,再加上她先前把脉把到蓝氏多年操劳成疾,洛央对于蓝氏之前的遭遇就有了个大致的猜测。被困淮安郡,自己夫君出于内心的选择,不愿接受阎军的嗟来之食,她年老体弱,身有旧疾,仍旧只能勤劳持家,打理菜地,用以果腹。未曾想天气渐寒,夫妻二人又穿得单薄。几番作用之下,意外心梗发作。
过往种种,是蓝氏与宋永夫妻之间的事,洛央不好置喙。可如今出于一个医者的身份,洛央还是认真叮嘱起了宋大贤。
蓝氏年事已高,此次胸痹之症过后,万不可再如之前那般操劳,能多休息就多休息,庖厨之事也最好远离。
“……我知先生你有自己的坚持,可如今人命关天,还望您能暂时退让一步。三餐之事,可完全交由我等供应,先别急着拒绝……”看出了宋大贤眼中的抗拒,洛央笑着说道。
“宋夫人体有顽苛,光是简单粗淡的饭菜完全供应不了她的身子所需。更重要的是,茅屋简陋,四处漏风,夫人衣着单薄,长期以往这么下去,又无肉食抗寒,怕是又会引起胸痹之症,到时……”洛央不愿将话说得太严重,但事实就是如此,她并没有虚张声势。
更何况她观宋永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两位老人家其实都需要补充营养,需要御寒之物。
听到这里,宋永彻底沉默下去。
唯有樊梁,心一下就激动了起来,老宋头要是吃了他们的饭菜,迟早得成了他们的人。但因为担忧自己情绪太过外放,坏了夫人的打算,只得又赶紧垂下头来。
最终,宋永还是在洛央的劝告下,闭眼点了点头。
从那日开始,阎军的东西经过洛央的挑选后,总算进了宋永宋大贤的破陋屋舍。有吃食,也有御寒衣物。东西不多,甚至不华贵,却是宋永夫妻目前最紧缺之物。
一场秋雨落下,天气更寒了。宋永破破烂烂的茅草屋甚至都抵不住一阵秋风,屋顶直接被掀翻,老两口这回是彻底住不成了。
便是这时,洛央及时出现,直言先前就为他们夫妻二人备下了适合的屋舍,只是见先生心中不愿,才一直没有出言相告。现如今,她就是想瞒也瞒不下去了。
洛央笑眯眯地将形容窘迫的宋永,和总冲她笑得和蔼的蓝氏,送进了她特意为二人准备的屋舍。
简简单单的瓦舍,并没有比先前的茅屋气派到哪里去,一样的摆设,院中也是一样的水井与菜地。
见状,宋永提着的心立刻狠狠落回到了原地。自认了解自己丈夫的蓝氏见状,粗糙的大手一把握住了洛央,夸她细致用心。
“这是应该的,大娘,先生那般博学多才,我这不也是想着投其所好吗?”洛央笑着说道。
听了她的话,宋永脚下微顿,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女郎,如此直言不讳地表明了她的另有所图,偏偏他心中无一丝不喜,实在是……
夜间,夫妻二人洗漱之后,刚坐到床上便立刻被一股舒坦到心窝上的暖和给震惊到了。天气严寒,睡在这般有着源源不断热度供应的床榻之上,老两口久久未言。
半响之后,宋永用力叹了声,“老夫一生无愧于心,临了了,竟欠下这样大的恩德,简直是……”
可那洛氏女从救了他老妻之后,始终没对他提出一句要求,就连另有所图也像是在说着玩的一样,叫宋永心中,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看着自家丈夫一脸为难的模样,蓝氏心中暗笑,只要那洛家女郎再加把火,老头子离被攻克,怕是不远了。
当天晚上,夫妻二人睡了几月以来最舒坦的一觉,几乎是刚闭眼,再睁眼,一夜就过去了。
别说他们,樊梁等人睡上夫人弄出的这种,叫炕的热乎乎的床榻,也同样酣眠至天明。如今这个炕只有他们几人试过,若是传扬开来,这个冬日怕是能大大减少百姓的冻亡。只是烧炕却是个费力的事情,后续如何推广开来他们仍需细细思量。
至于阎起这边不知是不是见多了洛央的字,这一日竟寻到了洛央的跟前,请求她教他读书写字,为此洛央可以跟他提一个要求,只要不违背道义良心均可。
听了阎起的请求,洛央抬头看他,忽的笑了,“教授自己夫君读书,需要什么条件啊,有些人是不是也把他娘子想的太坏了?”
阎起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沉默了。洛央这个娘子尽管称不上坏,可她也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没看现在樊梁、张伦等人全都学精了,到了她的面前,那是一句浑话也不敢说,唯恐洛央突然笑眯眯地朝他们看来。
“不过……”洛央凑到阎起的眼睛底下,“既然都教你读书写字了,夫君你是不是得叫我一声老师啊?干脆现在就叫一声来听听,如何?”
阎起:“……”
“不叫吗?看来有些人的向学之心也不怎么诚嘛。对于教授他读书写字的人,连句老师都叫不出来。”洛央背着手绕着他走了一圈。
阎起:“……”
“算了算了,不叫就不叫吧。还不违背道义良心的要求呢,都是骗人的。”洛央一脸大度地摆了摆手。
阎起深吸一口气,“……老师。”他感觉他其实违背了自己的良心。
“什么?”洛央眼神亮晶晶地朝他看来。
“老师!”阎起闭上眼睛,破罐破摔。
“乖了……”洛央踮起脚想要摸摸对方的头,却不曾想她的个头不够,无奈最终只能抬手拍了拍阎起的胸膛,笑得开心地看向他。
睁开眼的刹那,阎起恰好与洛央满含笑意的眼对视到了一起,见她笑成这样,莫名的,阎起的心中也不由得漾起一片欢欣,眼神更是柔得好似一汪温水。
自此二人便开启上午一个时辰读书写字,一个时辰学习武术的双重历练。
经过学习,阎起已经成功学会了洛央的名字,不仅如此,他写出来的字与洛央的字迹,几乎一模一样,让洛央都不由得感慨,他的天赋确实可以。
而洛央在与阎起的套招练习时,终于趁阎起不备,成功将其撂倒在地。
重重摔在地上的阎起脑袋都是懵的,洛央却按着他的手臂,兴奋得脸都红了,“我赢了,这回是我赢了,你瞧见了没有?”
阎起望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妻子,嘴角慢慢翘起,点头,“是你赢了,恭喜娘子。”
晌午的阳光晒得人有些晕乎乎的,再加上刚刚做了一番剧烈的运动,两人的脑袋就更热了。四目相对间,阎起的目光不自觉下移,最后落在洛央薄粉的唇上,他下意识抬头……
“将军,夫人,香皂,工坊的第一块香皂做好了!”樊梁兴冲冲地跑了进来,下一秒,扭头就往外冲去,动作之连贯,阎起都要被他气笑了。
“回来!”阎起叫住了他,同时扶起洛央。
“夫人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刚刚失明了,才没有看到你趴在将军的身上,要与他亲近……”樊梁捂住了眼。
洛央挑眉,真是懒得理会这憨货。
“你刚刚说香皂做成功了?”洛央懒洋洋地开口问道。
“是的。”樊梁放下手,语气激动,“那味道,我都香迷糊了。如今工坊那边正等着夫人去查检呢!”
“行,我知道了。”洛央点头。
樊梁乐滋滋地与她对视着,洛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角轻轻翘起,“怎么?还真想看看我与你们将军怎么亲昵啊?”
樊梁:“!!!”
男子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徒留仍站在原地的洛央,转头看向身旁的阎起,眨了下眼,“夫君,你刚刚是想亲我吗?”
阎起呼吸微窒。
“我们是夫妻嘛,发生任何事情都很应当。只是……”洛央忽然皱眉。
“只是如何?”阎起问道。
洛央伸手指了指他的胡子,“我不喜欢你的胡子,太扎了,你怎么会想着留这么长的胡子呢?看着好生苍老,你我二人一起外出行走,恐怕有人会觉得你是我的父亲,而非夫君呢。”
阎起:“……”
说完,洛央就没管阎起怎么想,起身就去了香皂工坊,在那儿她亲自检验了工坊里做出来的第一块香皂,洗完之后,果真手有余香。
香皂这种东西,就连樊梁这些大老粗们都有些爱不释手,实在是洗手洗澡洗头洗衣服都太方便了,洗得还干净。
香水也同样香的醉人,这辈子他们就没闻过那样香的东西,这不得将那群世家贵妇、贵女们迷得直往外掏银子。
但高兴归高兴,樊梁他们也没忘了正事。
很快,闻廉便将他们打听到的宋永喜甜的消息告知了洛央,据说先前宋永会领着他夫人出现在淮安郡,也是因为听说此地出现一种味道极甜的黑糖,好像是由一种红蔗制成。
听到这个消息,洛央的眼睛猛然一亮,“甘蔗?”
甘蔗可是个好东西啊,之前她只尝过饴糖与蜜糖,一时间竟忘了白糖。有了甘蔗,白糖还远吗?那可是能与细盐同样能给洛央带来大笔金子的好东西啊!
“打听到那红蔗与黑糖位于何处吗?”洛央问道。
“打听到了,夫人。需要现在就将那黑糖买来,送予宋大贤吗?听闻他先前好似并没有尝到那黑糖之味……”闻廉询问。
“不必,我有更好的东西送予他。”洛央微微一笑。
便是这时,樊梁的声音严肃地响起,“这位小兄弟,此处乃阎军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是我。”熟悉的低沉声线在众人耳畔响起。
片刻过后,樊梁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样叫了起来,“将军?!你怎么……你的男子气概,不,你的胡子呢???”
闻言,众人齐齐循声望去……
作者有话说:
红包~~
家里人全都嗓子哑了,好绝,一屋的鸭子_(:з」∠)_
◎额,你哪位?◎
却见桂树之下, 身着玄衣的少年,长身鹤立,姿态挺拔好似山间青松, 气势凛锐犹如出鞘宝剑,目如寒星,眸若点漆。
只一眼,便叫在场所有熟识阎起之人全都惊掉了下巴。这是哪个山精鬼怪变的俊俏小郎君, 竟敢借用他们阎老大的声音, 前来招摇撞骗?
“呔, 兀那妖怪, 休得在此蛊惑人心, 还不快快现出原型,哇呀呀!”
张伦第一个跳了出来。
听见他嚣张的声音,樊梁等人不可思议地朝他望去。第一时间看懂了对方眼底的跃跃欲试,一个两个也跟着心痒痒了起来。
先前自家将军那满脸络腮胡的凶神模样,瞧着都瘆人, 他们与他比斗,还未开始气势就先短了他一截。如今这副眉目疏秀的小白脸模样,他们能打十个!
于是在张伦的带头下,樊梁、陈贵等人纷纷跳出来要与刮去胡子的阎起切磋切磋。
闻言, 阎起轻呵一声。
两炷香的功夫后,躺了一地, 鼻青脸肿的樊梁等人, 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小脸越粉打人越狠。小白脸形态的阎老大下起手来, 可比之前的大胡子, 歹毒多了, 那可是专门往他们哥几个的脸上招呼。就这满脸的青紫,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消不下去的。
几个憨憨,互相搀扶着,可怜兮兮地站到了一旁,开始反思起他们之前的鲁莽来。
可没想他们都已经这么惨了,一旁忽然响起一阵欢快的娇笑声来。
谁,到底是谁这么不给他们几个面子,打不过将军还收拾不了……
几人横眉怒目地一转头,只见立于不远处的洛央,指着他们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樊梁等人:“……”打搅了。
缓步行至洛央身旁,阎起顺手从袖中掏出了一方帕子递到了洛央跟前。洛央刚想伸手接下,却在抬眸的刹那,轻咦了一声。
阎起眼神不解。
洛央却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赶忙说道:“你别敛起嘴角,笑一下,就像刚刚那样微微一笑……”
对于洛央的要求,阎起虽不甚明白,却还是照做了。
下一瞬便瞧见洛央一脸惊喜地朝他指来,“夫君夫君,你嘴角这儿,竟然有枚梨涡,真可爱!”
不过三个字,便使得刚刚还冷着一张脸将樊梁等人揍得哭爹喊娘的少年,脸刷地就红了一片。
没了胡须的遮掩,他脸色的变化清清楚楚呈现在了洛央的眼前,叫洛央看向他的双眸越发明亮璀璨。
偏偏这时,两道怪声怪气的声音忽然在他们耳畔响起。
“夫君,你的梨涡真可爱。”
“娘子,你也生得娇俏动人,叫我好不欢喜。”
闻言,洛央与阎起循声望去。
得了自家将军冰冷的眼神,与夫人含笑的视线,正唱着大戏的樊梁、张伦齐齐打了个哆嗦,旋即垂下头来,假装二人只是两棵不会说话的桂树。一旁陈贵等人正咧着嘴笑他们,被洛央瞥了一眼,也加入了安静装树的行列。
待香皂工坊上了正轨之后,洛央便立刻送了宋大贤几盒刻着青竹模样的香皂。
宋永最喜竹。
一瞧见印刻着青竹的香皂,简直喜得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洛央让他用,他还舍不得,要一直珍藏着。没办法,洛央只得命人又取了两盒刻着山茶花图样的香皂过来,让老两口先用着。
在洛央的指引下,蓝氏拿着山茶花香皂洁了手,嗅着指尖浅淡的山茶花香味,蓝氏眼中满是惊喜。别说是她了,就连走南闯北,见识颇广的宋永都不由得瞪圆了双眼。然后也赶紧凑上来,试了下这所谓的香皂。
随即宋永转头眯着眼看向身旁笑意盈盈的洛央,他敢担保,此物定会迎来世家贵族们的追捧。到时洛氏女,包括整个阎军,都会因此物赚得盆满钵满。这将完全弥补他们兵微将寡的缺陷,而与其他雄踞一方的豪杰有了一争之势。
此刻的宋永还不知晓,在香皂之前,洛央已经弄出了一袋又一袋堪比黄金的细盐。算算时间,陶通此刻应该已经用细盐拍卖会,在汜水郡搅乱了一池浑水。毕竟只有浑水才好摸鱼不是吗?
一如洛央所预料的那样,陶通带着那些细盐刚至汜水,便攀关系盘下了一间不小的铺面。随后就放出了细盐拍卖会的消息,一块拍卖的还有洛央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先前做实验搞出来的香皂与香水,皆是香味最浓郁的桂花香。
什么香皂、香水世家贵族们并不了解,可细盐他们清楚啊。
如今关外战火不休,连细盐的产量都受到了影响。吃惯了精致的细盐,再叫他们去尝那些难以入口的粗盐,对世家人来说简直就是种煎熬。现在听闻竟有人驮着数百斤的细盐,搞什么拍卖,消息一经传扬,顿时引起了各方势力的侧目。
那可是细盐。
一时间距离汜水比较近的几个家族全都匆忙赶来,距离较远的也责令逗留在城中的族人,务必买下那些细盐,不惜任何代价。
陶通的到来使得本就暗潮汹涌的汜水郡愈发混乱不堪起来,偏偏汜水郡的守城将领杨赞却毫不在意。本就是一盆浑水,又何必在意它是不是变得更浊了呢?反而是这种状态,他才能看出各家真正的实力。
赶往汜水郡的路上,如今大越最大的势力,武王孙氏一族的嫡长子,孙世谅一把撩开车帘,看着车中昏迷不醒,花容月貌的女子,低声问道,“她如何了?”
跪坐在一旁伺候的青衣侍女轻摇了摇头。
见状,孙世谅眼中暴躁一闪即逝,“都已经昏迷三日了为何还不苏醒?行了,快到汜水了。这女郎你先照顾着。待她清醒过来,再命人通秉本世子。”
说完,他抬手摸了下女子细嫩的脸颊,转身意气风发地往外走去。
却不知他前脚刚走,后脚女子的手指就在袖中蜷缩了下。
对此一无所知的两名青衣女侍,细听着世子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立刻压低了声音议论了起来。
“先前听闻郡主就在河边捡了名毁容的郎君回去,好似为了他,郡主还偷了王妃的珍藏玉容膏,被罚跪了整整三个时辰呢。没想到现在世子爷竟也在路边捡了个国色天香的女郎……”
“是啊,不过据说郡主的那名楚姓郎君容貌恢复后,是个世间难寻的美男子呢,只是好像没了过往的记忆,如今一门心思爱慕着郡主呢。想来我们此趟回去之后,便能吃到郡主娘娘的喜酒了。”
“说不定双喜临门呢。”
其中一名侍女瞄了眼一旁昏迷不醒的貌美女郎,意有所指道。
“此等来历不明的女郎,莫不是还想成为世子的正妻?顶多就是个侍妾。”另一名侍女语气不屑道。
谁曾想就在这时,两人口中的女郎忽然口齿不清地呢喃了声,“楚郎……”
因为声音太小,完全被那两名侍女忽略了过去。
两日后,奇珍异宝阁的细盐拍卖会准时召开,大越的各个世家几乎都派了人过来。众人瞧见那比关外细盐还要白、细的雪花盐,尝过之后几乎进口即化,没有丁点苦味,只有浓郁的咸味,在场的所有人都疯狂了。
在一家比一家出价更高的拍卖中,陶通带来的这几百斤细盐几乎卖了个天价,而且是当着众人的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看见那一箱箱叫人目眩神迷的金子,陶通差点激动得当场出丑。还好属下上前提醒他,还有香皂与香水要拍卖。
细盐这种大头已经拍卖完了,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起了离开的心思。
便是这时,陶通带着香皂与香水登台了。
陶瓷瓶中的香水轻轻在前来示范的侍女身上喷洒了一遍,她绕场一周,久久那股香味都没消散。
再示范香皂,洁手洁面洁衣,不论多脏都能焕然一新不说,还留有余香。
这两样东西顿时引起了在场几乎所有女宾的注意,拍卖方式与雪花细盐一般无二。
一开始,大家竞价竞得热闹,慢慢地竟也将其争到了一个高昂的数字。
最终香水、香皂童装由汜水郡守将杨赞拍得。
是的,杨赞。
他拍来送予他的嫡女。
之后的许多天内,与杨赞之女杨屏交好的贵女们可算是在她那儿真正见识到了这两样东西的魅力,回到家后纷纷让自己的爹娘也给她们买,弄得所有人都对着两样不起眼的东西起了浓浓的好奇。
趁着这股好奇,陶通的奇珍异宝阁正式开张,店中除了买卖他们陶氏商行自己这几年行商攒下的奇宝。最重要是上架了好几种不同图案、香味、颜色的香皂与香水,后来还有沐浴精油,牙膏与牙刷等等。
这引得无数早就对这些物什好奇不已的贵妇、贵女们蜂拥而至。
结果谁用谁知道,这些东西实在是新奇又方便。尤其是香皂与牙膏,让她们一瞬间摒弃以前的澡豆沐浴与浓茶漱口。
在各种聚会上碰面聊得也都是奇珍异宝阁,香皂等等。
并不知晓,香皂早已在汜水引起了一阵潮流的洛央,此时正对着这些长满了节梗的甘蔗皱紧了眉头,这哪里是甘蔗?放眼望去尽是甘蔗节,简直不要太费牙。
洛央命人弄来一节,削皮品尝之后,便发现甜倒是挺甜的。可再换一根,就又变得寡淡无味。
很好,看来这些甘蔗,以后她说不定还得找人专门挑那些滋味甘甜的继续培育,这又是件大工程。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找人将这片野甘蔗地里的甜甘蔗先挑出来,弄点白糖来尝尝。
其实这附近的农人已经有了一套娴熟的制练黑糖的方式,接下来就是从黑糖中提炼出白糖来,记得她以前跟聂静学的好像是黄泥水淋糖法。到底能不能成功,还要看具体实践。
要知道如今的世人尝到的甜味,大多来自饴糖与蜜糖。蜜糖难得,饴糖呢,需要耗费粮食不说,味道偏酸,做的不好还会发苦。
真弄出了白砂糖,洛央嘴角微微翘起。
不过半月,樊梁等人便被洛央神神秘秘地叫来,说是要请他们瞧个宝贝。
几乎一看见那白花花的砂糖,樊梁、张伦他们全都癫狂了,这是糖,这可是糖啊!
若说盐他们以前还尝过的话,糖就只尝过几口化掉的饴糖,那还是他们在淮安郡县衙的一间房间里找到的,当时他们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分了。
哪像现在,这样甜滋滋的糖粒就这么摆在他们跟前,随他们取用。
此时,众人看向洛央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金娃娃了,而是金菩萨。
将军,好狗运啊!
怎么就娶了这么好一个媳妇?
难不成他上辈子是个功德圆满的得道高僧,这辈子才得了这么个好妻子?
阎起:“……”你们上辈子才是个和尚!
而嗜甜如命的宋永,当天中午,餐桌上就多了一道白糖糕。
乍一尝到那股甜腻的滋味,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宋大贤,立刻瞪圆了眼,然后边嘴巴不停,边鼻腔哼哼招呼老妻赶紧吃。
难得见自家夫君这副模样,蓝氏也是满脸的讶异,随后也夹起了一块白糖糕,眼睛微亮,“好甜,一点也没有饴糖的酸苦,这上头是淋了蜜糖?又不太像……”
蓝氏心中诧异,而另一头的宋永却早已吃得停不下嘴。
见他这般,蓝氏好笑地摇了摇头。
第二日,是一道芝麻白糖包。
第三日,是一道拔丝莺桃。
宋永吃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自此日日开始期待起夫妻二人的午膳来,同时还在心中惋惜,那些菜肴都太少了。白糖糕就四块,芝麻白糖包也就四个,拔丝莺桃更是只有一小碟,只能甜甜嘴儿,不过瘾。
听了他的吐槽,蓝氏实在哭笑不得。
她转头看着屋内被洛央一点点换走的陈旧摆设,还有她送来的香皂,牙膏等物,以及晚间热乎乎的暖炕,心中微微一暖。
看着因为等待午膳而背着手来回踱步的宋永,蓝氏好笑地问道:“如今这是,不走了?”
宋永身子一僵,没有说话。
走什么走,他先前都出去看过了,那阎起虽有杀神之名,在他管辖范围的百姓却过得自在逍遥,好不快活,哪有半分生活在乱世中的凄凉愁苦。特别是有了那些工坊之后,百姓们的生活就愈发富足了,街边那是一个乞儿都不见。这般,他如何与人争辩那阎起不是个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