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堕不偏不倚,极其冷静,“开始吧。”
施青颜慢悠悠盘腿而坐,也?淡淡应了声,“好。”
修士修行,很常见?的?一种手?段就是打坐,通过捕捉那些散落的?无状颗粒灵气聚拢从而变成自身修为,这种行为多?数是在某处灵气充足之地运行,但一般低阶修士感知不到高浓度灵气之处,能?获取到灵气也?极少,修炼速度也?相对来说?比较慢。
寻常修士若想从刚刚筑基到结金丹,悟性好的?要十?年半载,多?的?更是百来,走捷径几乎不可能?。
可现在施青颜就是那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使了偏方,以类似于作弊的?方式助她修行,速度也?有显而易见?的?提升了上?去。
看起?来是占了大便宜,但实际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过于充沛的?灵气将其包围,她的?资质还远不能?承受,只能?首先将需要的?灵气定住,再来慢慢吸收,吸收一次会运用到的?口诀大概三个,等她好不容易吸收一次,再睁开眼睛天?都黑了。
施青颜缓缓吐出一口气,只见?白堕仍然端正坐在对面,面前摆放了符箓和纸币,正在写着些什么。
“灵气会逐渐增多?,后面就没有这么轻松了。”白堕头也?不抬,手?腕纹丝不动,笔尖行云流水,话音刚落,施青颜就感觉到好不容易轻松的?空间陡然又增加了数倍难以承受的?威压,汗珠瞬间从额头冒出,她想说?些什么,可惜自顾不暇,只得重?新闭上?了眼睛,开始了新一轮的?灵气吸收。
没了空闲,在压迫中被剥夺了思考的?能?力,她拼尽全力才?可以勉强不让自己被灵气吞没,这实在是一件耗时耗力的?难事?。
在一轮又一轮的?吸收中流逝时间,白天?到黑夜,风和日丽至电闪雷鸣,只有风雨不动的?四角亭里,违和的?二人一直巍然不动。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终于觉得有些撑不住新的?灵气了,她融合不了了。
面前的?白堕仍在写符,写了快有数十?摞,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才?用得上?这么些符箓。
他气定神闲,和眉头紧锁的?施青颜形成了鲜明对比,似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极限,轻飘飘扫了她一眼,低声道:“若是无法继续运作,就吃一株灵植。”
施青颜难受得厉害,别无选择,只一门?心思按照对方所言进?行下去,囫囵食下一株灵植,让灵气扩散。
灵植被吞噬,重?新扩大了她的?能?力,开始新一轮的?吸收。
空间变得飘渺,她艰难的?修行着,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算不准是经历了几十?天?还是几个月,在她耗尽了最后一株灵植的?辅助后,终于感受到了丹田处蓬勃迸发的?灵气需要释放。
再次睁眼,符箓被白堕收进?了储物袋,他并?不意外施青颜的?进?阶,只道:“结丹吧。”
他精准计算了施青颜吸收的?时间和速度,甚至完全掌握她的?反应和行为,施青颜瞥了他一眼,吞下了丹药。
丹药入喉,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是颗极品灵丹,丹药迅速在体内化解,她原本无头绪的?乱窜的?灵气神奇般得到纾解,混乱的?灵气一点点汇聚丹田,开始有规律的?混沌成圆,速度比起?她之前还要快上?许多?倍。
这些时日来的?疼痛总算是被缓解了,她的?呼吸变得平和,疲惫一扫而空,连同坐姿都端正起?来,这样一来,似乎用不了多?久就要成功了。
整个过程中白堕始终端坐在她对面半步不曾离开,看着她反反复复不停变换的?吸收着,阵法的?运用从易到南,生疏至熟练,日夜更替,没有一点不耐。
但还没等她舒坦多?久,丹田处的?金丹似乎开始发烫,汇聚的?灵气有些灼痛,她轻轻蹙眉,伸手?抚住了腹部,催动灵气和阵法,试图缓解这种情况。
然而不催动还好,一催动灵气,整个丹田都像要被融化了一般,开始疯狂发疼发烫,她的?体温一点点升高,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可这还没完。
与之前被灵气压榨地疼痛不同,她被热得头昏脑涨,连同呼出的?空气都变得滚烫不已,原本充沛的?精力迅速消散,开始需要大量的?灵气,她诧异睁开眼,沉重?地喘息着,四肢发软,莫名其妙的?看着白堕,“丹药有问题?”
这一开口,她被自己吓了一跳,她的?声音变得绵软无力,软趴趴娇滴滴,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没有问题。”白堕将她的?失态净收眼底,他看起?来很冷静,“是灵植和丹药碰撞所致,熬过去就就算结丹完成。”.
白堕这几个字刚说?完,施青颜脸色马上?变了,她本能?捂住了耳朵,看他的?眼神也?变得迷茫起?来。
施青颜知道白堕只是在正常说?话,可这声音传到她耳里就好像是他正贴在她身后温润软语一般,灼烫的?热意终于烧遍了全身,她心口像是被羽毛轻挠,又像是被人狠狠攥紧。
她马上?意识到没有白堕说?得那么简单,她强迫自己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柔媚,“丹药,是什么灵植炼制的??”
白堕倒是有问必答,报了几株灵草的?名字。
施青颜早就不是原来的?殷情,不说?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看竹简,早在凡间那几年她就被白堕灌输了不少灵植相关种类知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丹药所炼灵植和辅助她吸收灵气的?仙草一起?食用,最大的?作用是催情。
施青颜瞪着白堕,心头重?重?一跳,虽然身体有异,可不代表她不能?思考。
“你要干什么。”她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娇媚,强撑着坐直。
白堕面不改色,“在帮你结丹。”
施青颜急促地呼吸着,捂着耳朵,看着白堕的?目光不由?自主变得迷瞪,她甩了甩头,“有那么,那么多?灵植,你非选这一种.....”
男人哦了一声,没有表情,“趋炎附势不是你的?本事?吗?总得拿出些诚意吧。”
施青颜看着他,双颊绯红,越看越黏糊。
她低下头,放下双臂,手?握成拳。
人有很多?面,一般来说?你看到的?那面,既为他想展现出来的?给你看到的?。
施青颜是这样,白堕也?是这样。
她需要和这个人建立联系,同他周旋,要么就完全不按照他规则来,要么就完全听从于对方,想来对方也?是清楚这一点。
她若是离开绝对会结丹失败,修士结丹失败就意味着小命不保,虽然白堕说?了不会让她死,可她若要继续,就必然会再次经历这种事?件,离开没有意义。
丹都快结完了,现在来这一出.....
施青颜天?旋地转,浑身发热,口干舌燥,清楚感受到了男人的?注目,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严肃,“直说?吧,不要废话了。”
话是这样说?,但看起?来却更像是她在软趴趴地撒娇。
白堕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好好呆着,十?天?就融合了。”
....
施青颜第一个反应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忍了半天?,将这话咽了回去。
随着铺天?盖地的?燥热和迫切需要灵气的?欲望,让她感觉自己快要坐不住了,她难耐地蜷缩双腿并?拢,拼命让自己不要过于失态,可即便如此她仍然挑衅。
“尊上?,你这样可看不出丁点儿想和我切割的?意思。”
她抬起?头,黏黏糊糊盯着他,心跳如擂鼓,轻言细语,“你是不是想让我求你?”
太阳刚要下山,金色阳光撒了一地,卷到她身边更是如梦似幻。
男人坐在对面,像是被镀金地神明。
她一点点向旁侧挪动,微微侧身,媚眼如丝,纤腰轻弯柳臂伸长,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指尖缓慢地朝着他伸去,一点点如同灵蛇一般攀上?了他的?膝头。
这是再次回到这里后这么久,她第一次碰到了白堕衣角冰凉顺滑的?绸缎。
白堕纹丝不动,看起?来好像毫不在意,也?根本没有半分心动的?迹象,声音低沉又冷淡,“你也?配?”
施青颜一顿。
男人身子挺拔,明亮的?眼底印着的?她发丝零乱,白纱已经从肩膀滑落,放纵着轻浮,好像是她才?是要被堕落的?女妖。
不管是当年对她呵护备至,还是回来后性情大变的?疏远,白堕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
这样攻击、蔑视又轻慢。
又或者是欲情故纵。
施青颜呼吸紊乱,她体内翻滚的?情念被暂缓不少,脑子仍然有些迷糊,也?不妨碍她得理不饶人,她寸寸向白堕挪去,饱满的?红唇逐渐靠近,呵气如兰,神色莫名,“若是不配,你明知这种灵植会让我发情,还准备眼睁睁看着我发情十?天??”
女人缠绕上?来,半身快依在他怀里,极进?所能?向他献媚,白堕不偏不倚,坐在这里,如同一尊雕像不为所动。
白堕身上?传来源源不断庞大的?灵气,她想要对方用力地搂住自己,想要亲吻和安抚,她想要这个人,她的?手?,得寸进?尺一寸寸从他膝头上?移,直至宽阔的?胸膛和英俊的?面容,她的?指尖滚烫,目光游离,恍恍惚惚凑上?去想要吻他,被男人偏偏移开,避过了她带着热意急不可耐地唇。
躲开了?
施青颜一愣,喘息顿在原地。
她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听见?了一声嗤笑。
施青颜转过头,诧异的?看向男人。
他很少笑,从前的?他笑起?来温柔怜爱又腼腆,总是会让她心动不已。
现在这抹笑好没有任何改变,她还是心动了,可他眼中却写满了嘲讽。
施青颜停住了,她沉重?地喘息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你在期待什么?”他说?。
施青颜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捏住了下颚,命令式抬起?了头,身下的?她眸子晶亮,水光盈盈,十?分动人,可仍然感动不了他。
“你不会觉得我还爱你吧?”他凉凉冷冷道:“你只是第一个,稍微特殊...”他举起?手?,食指和拇指并?拢,“这么一点。”
施青颜怔怔看着他,觉得呼吸好像变得稀薄起?来,她有些呆滞,也?可能?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还在妄想着我为你守身如玉一千五百年?”白堕食指在她侧脸滑动,“你跟谁在一起?,念不念着我,我一点都不在意。”
他微微扬起?的?嘴唇张张合合,声音低沉,带着微微的?哑,蛊惑人心,好听至极,说?出来的?话也?薄情无比,“我帮你,只是想断掉一千五百年前的?因果,只是好奇,你到底有多?水性杨花。”
他的?指尖和施青颜不同,丝丝都泛着凉意,轻轻点点在她下巴一路向后,施青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捏住了身侧女人优美?纤长的?脖子,不带丝毫怜悯的?掐住了她的?后颈,施青颜产生了一种他可能?想掐死自己的?错觉——
“拿出你的?本事?,好好结束这段因果,我们不拖不欠,好聚好散。”
他说?谎了吗?
事?实上?,现在的?施青颜能?完整想明白的?事?情少之又少。
她只知道好像有无处宣泄的?愤怒和心痛在肆意蔓延,她想生气,可心痛被欲念掩盖,怒意被身体本能?支配,她浑身发软,下意识地去向对方索取,没有什么比得了眼下这场情|事?更要紧了。
白堕抚摸着她乌黑亮丽的?秀发,神色明灭,指尖凉飕飕捏住了她的?下巴,指腹在她唇瓣摩擦着,用力按了按,她粉嫩的?唇瓣被印得泛白,可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的?思绪好像分割着,一面让她快走,一面让她留下来。
施青颜感觉自己快要烧得神志不清,她明明不愿,可看着对方的?眼睛,这么荒唐的?事?情也?被应允了。
不过是一场男欢女爱。
她鬼使神差低下了头。
感情总是很不讲理,这样的?局面,好像就是她一开始的?目的?,妄图贪恋那点情分带来的?温存,心想着,哪怕一次也?好。
可真到了这时,她又有些后悔了。
白堕身上?好凉,比起?她的?滚烫,这样的?冰凉令人清醒。
如此矛盾,如此另类。
即便对方这样羞辱自己,即便他说?不爱了,可她也?早就狼狈不已迫不及待地想要了。
施青颜垂眸,她僵硬停住,用力咬住了下唇才?遏制住自己发出声音,她遏制不住妄想,也?控制不了此刻的?颤抖。
“看来你伴侣也?不怎么样。”
男人略到讽刺地清冷声音在耳畔响起?,施青颜低下头,勉强制止了不停地哆嗦和颤抖,伸出手?,死死地,死死地抱住了对方,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清楚听到了自己短促的?呼吸和对方镇定的?心跳。
她也?没有想到多?年后重?逢的?拥抱,竟然是在这种时刻。
施青颜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身体上?疼得厉害,脑子里在生气,本能?地却又想要泄愤。
这样地矛盾下,她只能?紧紧依附着对方,试图得到对方灵气或者精神的?纾解。
她累得说?不出话,巨大地馈赠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紧紧圈着男人的?脖子,牢牢攀在他的?肩头喘息,累得连手?指都懒得动,大汗淋漓和衣冠整齐的?男人身上?形成对比,好似刚刚和她的?在一起?不是这人。
随着灵气回溯,丹田里无处安放的?暴|乱平复,她失神的?目光慢慢回神,体内那灼热的?烫意和兴奋逐渐退去,与此同时,涌上?来的?便是体内隐隐作痛的?不适。
她勉强抬眸,就着男人的?肩膀扫了他一眼,发现他仍然是那副看不出心思的?表情,正一瞬不瞬地望着自己。
施青颜眸中先前没被藏好的?迷乱退去,她抿着唇,忽然觉得没有意思。
看着她求助,狼狈的?自给自足,甚至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仿佛这些对于他来说?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怔愣着说?不出话,心中渴求这样可以多?和对方拥抱一会儿,却又不愿这样来作贱自己,矛盾地在做着思想斗争,双手?不自觉慢慢滑落,指尖在他鬓边游走,若即若离,随后生硬了停住了。
她移开目光,神色转冷,说?出去的?话却变了味,“尊上?看来也?不过如此”
嘴上?这样说?着,手?上?也?妄想挣脱,可惜手?软脚软,还没动弹,就马上?被人握住了腰。
他太凉了,身上?没有温度,手?掌也?这般冰冷,施青颜猛然被按住,瞬间僵住了,她转过头看着白堕,呼吸再次急促起?来。
她勉强调整了下语气,生硬道:“我不要了,放开我。”
可惜她这话音刚落,对方的?指尖便移了位,刚刚还态度强硬的?她瞬间就变了调,尾音发颤,说?话像撒娇。
“白堕.....”
这样的?拒绝和不情愿,与她桃花般娇艳欲滴的?模样相称更像是欲拒还迎。
施青颜死死扣住了桌角,她又气又急,挣扎去推他,却被男人擒着住了手?捏在背后。
明明刚刚主动的?是她,此刻却忽然百般不愿了,“去...去找你的?道侣,不准...不准碰,我——”
她的?力气甚至没有白堕的?十?分之一,这话说?了就等于没说?。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没有限制,施青颜也?没有能?力反驳。
落日和圆月交替,东升西落,微光从东边泛出一点点红时,她精疲力尽抓着眼前浮雕龙腾地红杉木,模模糊糊想起?来在皇城的?那几年。
热恋的?道侣们没有节制,她总是乐此不疲调戏白堕,喜欢在余情后枕在他的?膝头,有意无意抚摸着他的?腹肌,把玩着他的?手?指,感受到他僵硬正坐在地肌肉紧绷,又故意柔声细语对着他怀里叹气,“你好像不想我怀孕?”
白堕低头看她,耳根微红,神情诚恳,竟然真的?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以为你不愿的?。”
施青颜顿了顿,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白堕眸光闪闪,定定看着她,“猜的?。”
她笑了笑,撑着床榻起?身,乌黑的?长发散落在他膝头,“猜得对。”
“生小孩有什么好的?,疼就算了,还得花心思去养育,我可做不来这么奉献的?事?情...”
她说?着,睫毛动了动,停了下,“可是,一两次也?不要紧。”
白堕望着她没有出声,她对男人勾了勾食指。
妖兽的?听觉比修士要灵敏数倍,原不必这样多?此一举,可白堕却没有任何抵触的?俯身将耳朵凑了过去。
施青颜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垂,“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我更想看你为了我发狂.....”
他呼吸一窒,陡然沉重?起?来,浓密的?睫毛下眸光深沉,颤动得有些厉害,牢牢把人定在怀里,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
施青颜隐约回神,被浸泡在回忆里,和现实交错着分不清真假。
她恍恍惚惚哑着嗓子软趴趴娇嗔低喃,“不许...”
话还没说?完,便被怎么也?捂不热的?手?压着下颚转过了脸。
逆着阳光,她清楚看见?白堕完美?五官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下有种失真的?无情感,她颤抖着,听见?对方同样沙哑的?声音,冷漠道:“晚了。”
什么情况, 伴侣之间才能做到好聚好散呢?
爱是那一瞬间许诺下的激情缱绻,是无法估量的温柔和特殊,是专属于一个人的偏心。
真?正经历过这些, 就永远不可能做到好聚好散。
山顶大殿后的温泉烟雾缭绕, 女人如墨的黑发轻盈披撒直至腰际, 裙尾似有似无点?着?水面泛起涟漪,衬着?白衣雪肤更加耀眼,她粉颊清透却神色恹恹, 还带着?欢好过后的疲倦, 坐在石岩旁出神的看着?了不远大殿内低头整理衣角的男人。
两人明明相隔这么近,可她却觉得异常遥远。
石岩边开出了属于春天才有的紫荆花, 丹田处蓬勃的力量,脑子里展扩一方的神识, 无一不暗示着?她已经结丹成功。
寻常修士结丹往往要?花上数百年, 而她却仅仅只用了几个月。
施青颜已经看了他?很久,久到她不清楚自己是在期盼他?回头, 还是只是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她从来没有想过, 两个人欢好后可以疏离至此?,更像是完成任务, 看起来还真?是可笑。
被放空的思绪终于有时间开始思索那个她一直不想面对的那个问题。
她于现?在白堕而言,到底算什么。
因为执念,所以她一直不愿意从回忆里剥离, 还在留恋着?当年对她百依百顺,温柔至极, 眼里心里只有她的白堕。
即便她已经发?现?了改变。
他?不再心疼自己的受伤, 不再在意她的过往,刻意看她失态, 在交欢时罔顾她的意愿,与?此?同时却又放宽对她的限度,容忍她的脾气和胡闹,甚至毫无怨言助她修行。
站在他?的角度,或许正如他?所言,只是因为她是第一个,稍微特殊那么一点?点?,也?仅仅是一点?点?,甚至可以理?解为是为了打发?掉自己早日划清界限的手段。
心头钝痛,似乎是在难过这一清楚的认知。
施青颜缓缓攥紧了手心,静静看着?他?的背影,“白堕。”
她的声音还带着?娇弱的哑,忽然听到还有些勾人。
不远处男人的手顿了顿。
“尽快进入下一阶段吧。”她说。
灵翰赶到时,厌火镇刚开始下雪。
晶莹的雪籽洋洋洒洒落到镇前的牌匾上,雾蒙蒙陇上了“厌火镇”几个字,破落的牌匾显得陈旧苍老,衰败的街道空无一人,镇前的巨树萧条地垂下了树枝,枯萎和凋零也?掩盖不了它曾经磅礴生命力存在过的事?实,这里的一切都静谧地浸着?腐朽。
她叹了口气,念了口诀,踏进了镇子,迎面撞上了在此?等?候多久的修士。
大抵是察觉到了她的修为远高于守在这里的需求,有些意外多看了好几眼。
她颔首摆手,对方也?不再多言,只是行礼便离开了。
灵翰看着?空无一人的镇子,心中?难免郁闷,知道尊上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也?不会打发?了她来这里。
千年前,守护厌火镇和荒漠的巨树莫名开始枯萎,厌火镇也?被之影响,起初只是整日整夜没完没了的下着?雨,这雨一下便是百年,直到有一天雨停了,天空转黑,竟然飘起了雪。
沙漠下雪,本就是怪事?,偏偏这黄沙被白雪厚厚覆盖着?,又缓慢蒸发?,如此?反复,竟然形成了毒雾。
沙漠灵植因而相继死去?,厌火镇也?变得不适合修士凡人居住,这里的异样也?就引起了修真?界的注意,厌火镇后的荒沙里掩埋了珍宝的传言不胫而走。
巨树一直镇守着?珍贵的助人飞升的法器,但凡是修士就没有不为其心动,原来或许会忌惮巨树的威力,可现?在巨树枯萎,再无庇护,修真?界千万年都没有飞升的修士了,为此?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被禁闭千年的厌火镇很快迎来了内乱。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段时间什么级别的修士都想来参一脚,导致荒漠变得乌烟瘴气,镇子也?血雨腥风,这里变成了被邪念滋养的温床,巨树只是逐渐枯萎,可到底没有完全败落,邪念催生着?巨树耗尽了最后灵气,聚拢了无数被掩埋与?荒漠下的怨灵无限放大了欲望和贪念,演变成了无数邪崇,终于一次性爆发?,用厚重的黄沙和诡异的白雪将心怀不轨之人隔绝于厌火镇之后。
至此?,再无修士可通过这数万年累计的冤魂和邪崇而入荒漠,沙漠里的躁动灵魂也?得不到救赎,被关在里面无法出来,荒唐的内乱总算是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整治。
但或许是邪崇怨念过深,以至于这里的怨气开始影响不明所以的凡人和低阶修士,邪崇影响心性,出了不在少数的自相残杀~走火入魔案例,为此?几家修真?界为首的教派站了出来,合力将此?处用法术掩盖,并安排修士在此?看守,防止那些低阶修士被蛊惑而走火入魔。
千年来几个教派轮流换人,百年换一次,这里也?就成了处修士心照不宣的禁地。
看守厌火镇这种事?可大可小,修士修为约莫都是金丹,灵翰这种修为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可这也?明摆着?就是尊上的心思。
灵翰多少是觉得矛盾,她并不喜欢被人支配糊里糊涂的这种感觉,可对于尊上,她又总是下意识臣服。
大概尊上也?是知道她的脾性,才只是远远支开了她,是对她的暗示,让她不要?深究,也?不必因为施青颜挂怀。
灵翰知道现?在需要?早做决断,不然等?她再回去?,怕是就再难见到施青颜这个人了。
正当她思量着?如何是好,恍然隐约间感觉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灵气波动。
灵翰的思量瞬间一扫而空,马上戒备起来。
厌火镇久不来人,除开看守的修士再不会有第二人,刚刚离去?的修士修为刚到元婴,可这下的波动快要?出窍,甚至不比她差多少,想来是有备而来,只是这里施法后,若不知道口诀,寻常修士都无法入内,她只需要?确保,这人进不来就行。
这个想法刚刚落地,不远处灵气便松动着?荡漾开枷锁,对方轻而易举地走了进来。
这是一只身量轻盈,花纹整齐,眼睛明亮的豹妖。
灵翰震惊之余本能?抬手使招,立刻被来者化解。
豹妖缓缓踱步,几瞬便化形。
来人肤白如雪,长发?高束,长眉凤眼,面如冠玉,身材高挑,见到灵翰,只是与?她颔首,“惊扰了。”
灵翰一顿,认出来了这是前几日被救济回来的那只豹妖。
豹妖是内阁弟子出邪崇任务时路遇的,因他?的修为都高过了在场的修士,故是派了更高级别的修士过去?才得以救治,回到霁月教后,灵翰也?对其用了几味灵草,察觉对方资质优越,本想举荐尊上留到霁月教任职,可碰巧撞上了施青颜的事?,一下子自顾不暇,就也?没管上这人。
但不论如何,对方也?不可能?会跟过来,甚至知道此?处的口诀。
大概是猜到她心中?所想,豹妖连忙举起双手以示自己并无威胁。
“我无恶意,只是奉命来这里等?人,等?到了就会走,你守你的,我不碍事?。”
在这里等?人?
这里除了她,还会有谁?
“不是你。”
豹妖倒是诚实。
灵翰冷冷质问,“那谁告诉你的口诀。”
口诀百年换一次,对方既然能?知道,或许是另外几个门派派来的,可另外的门派若是要?派人来,直说就好,没有必要?这样迂回地将人给送进去?,除非有别的目的...
“不是别的门派,我也?根本不知道口诀。”
“谁让你来的?你要?等?谁?你是谁?”
灵翰才不信他?,非常戒备,问题也?是一个接一个不停,听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可豹妖也?不恼,只是打量了她一下,“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少说废话...”
“不过。”眼见着?灵翰开始不耐,他?话锋一转,悠悠然道:“你若是想知道,也?不是不能?告知,但需要?拿灵石或者其他?物品来换这些信息。”
灵翰顿了顿,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豹妖人形俊美,连带着?目光也?有些淡淡倨傲,和他?的行径倒是完全不搭,他?不卑不亢望着?灵翰,“一个问题,一千上品灵石。”
灵翰瞪着?他?,终于懂了他?的意思,刹那有种不可置信和如鲠在喉的无言以对。
修士修行到一定境界,除非法器,对于灵石这种身外之物就不会过于在意了,更何况修为上去?了,走哪不是恭恭敬敬被对待,灵翰都几百年没有被要?过灵石了。
再说这人修为和她差不多,哪里用得着?这样惜财......这不丢脸吗??
“不过你救过我,免费可以问三个。”他?这话说得倒是一点?也?不害臊,坦荡看着?灵翰,“想好了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