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恋情谈了不到一个月，就火速分手。人红了，可选择的，也就多了，男方都出来锤她渣了。大网红就是不一样，喜欢玩弄别人感情。】
关于这条，蒋珂倒是有些印象。
时间正对的是她曾经看到过的“谈了场无效恋爱”的内容。
但字里行间，李悦明明是遗憾纠结的那方，为什么从这人的口中说出来，就变成了是她的过错？
毕竟是黑粉的帖子，蒋珂很难评判孰是孰非，只能继续看下去。
最后，是一段总结语。
【两年就谈了三段感情，连空窗期都没有，不知道之前曾经陪多少人睡过。就这样的女的，也有一堆xxn追捧，真的会把你爹笑死。】
蒋珂皱了皱眉。
在被人发帖造谣这方面，李悦和李清柔的经历极其类似，甚至李悦的黑帖，要比她多得多。
只是发生的时间点不同。
李清柔在尚未成熟的学生时代，遭受到了来自身边人的重重一击，所以她痛苦，她绝望。
而此时的李悦，已经有了一定的阅历，她看起来并没把这些无关路人的发言当回事。
这话味儿可太冲了。
她点进头像去看发帖人的主页，果真点男是男。
可在她看到最后这段结束语前，她天然地以为，这帖子是女孩子发出来的。
舆论的潜移默化里，她总觉得追星的大部分都是女孩子，在网上为自己喜欢的人反复争吵的也是女孩子。
连她都后知后觉，在整个社会环境的影响下，人真的很容易被刻板印象裹挟。
正如男网友也会发帖攻击造谣明星，男视频up主也会观点偏颇，男粉丝也会跑到比赛球场上干扰秩序。
但是在“追星是否该适可而止”的这个议题上，他们总是美美隐形。
当然，他们在负面问题上隐形的，远不止这一处。
每当她发现一处这个社会对于女性的潜在厌恶，她都会有一丝脊背发凉的后怕。
不过，这帖主说的李悦，和她认知中的李悦，简直大相径庭。
她虽然带着理性的态度，去看这个帖子，且她认识李悦在前，了解【悦悦悦子】这个账号在后，仍免不了被帖主的发言带着走。
可见，单凭几张社交动态，再加上自己的主观臆想，并不足以给一个人下定义。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它终究是不全面的。
连她也会不自觉犯这样的错误。
所幸现在认识到，还不算晚。
她应该通过多样的途径，去了解李悦这个人。
底下的一条回复引起了她的注意。
【303楼：#流汗，楼主也别太破防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悦悦子明明暗示了是对方的问题，你因为对方开了场直播卖惨，就共情起来了。你们果然只能共情假想绿帽，别的什么都共情不了。】
【楼主回复：哟，xxn来洗了，洗衣粉都没你们洗得干净。】
“蒋队，我看完了！”
小周把耳机一摔，蹭地站起来，吓了她一大跳。
“什么感想？”她从电脑前抬起头来。
“想死。”小周生无可恋道。
蒋珂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真的有这么灵吗？李清柔不会真的是看了这个，想去自杀吧？”
“不是想自杀的想死啦！真是救大命，你知道他有多扯吗？他居然说他见过神仙！最搞笑的是，看完了，还有随堂答题测验，题目都是他这节课扯的淡。”
小周满脸嫌弃。
“那我还制服过鬼压床呢，我是不是也可以去当大师赚钱。”
她一边喋喋吐嘈，一边朝她电脑屏幕看去，见蒋珂正在搜索一场直播回放，问道：
“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网上搜黑帖。看到他们说，李悦的前男友开直播说过他们分手的事情，我打算找来看看。”
“一起一起。”
小周一扫刚才的不快，摆出八卦神情。
她们刚按下播放键，与男人说话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叮咚”一声的手机提示音。
一条信息发到了蒋珂买课账号的通知里。
【恭喜您在随堂问答时取得了满分成绩，击败了全国百分之六十八的人，仙缘常伴您身！欢迎新朋友加入我们的大家庭，群号：XXYYZZZ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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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小周：“看这么一场直播，要晦气一个月。”
蒋珂：“看一场直播晦气还是浪费1688晦气？”
小周：“都很晦气。精神晦气和物质晦气一定要分个高下吗！”
蒋珂（忍痛割爱脸）：“要不你给我报销，从此以后我来看。”
小周（捂紧口袋）：“不了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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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
“你都拿满分了，还让我进去一问三不知吗？换我答，我肯定不会满分的, 毕竟你那么聪明, 学什么都快。”
蒋珂一脸诚挚。
“你这是试图捧杀我。”
小周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手机，被迫成为了仙缘大家庭的一份子。
“好了，可以了, 看回放。”
她指着蒋珂的电脑, 咬牙切齿道。
蒋珂满意地按下播放键。
屏幕中, 那个带着金丝眼镜, 头发一丝不苟,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 正坐在桌前，双手交握, 温声开口。
“还挺帅的嘛，像小说里的那种儒雅总裁。”小周插嘴道。
“最近，网络上关于我和悦悦悦子的风言风语，已经严重干扰到了我的现实生活和工作。所以，我不得不占用公共资源，出来开个直播, 简单回应一下这件事。”
男人的面容略显憔悴, 下颌带着有些杂乱的深青胡茬, 却始终在镜头前拼命保持微笑, 显得分外有涵养。
“嗯......李悦挑男朋友的眼光，可比李清柔好多了。”小周有些感慨。
“你先看完, 再评价。别忘了，这可是他们分手之后的。”
蒋珂在一旁泼下夏季的第N盆冷水。
“我和她……在一起度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时光。初识的时候, 她还没从上一段感情的阴影里走出来，我一直陪着她，包容她，开解她，我们......”
接着，他讲了一大段他追求李悦时，无微不至的付出。
弹幕刷得很快，大抵是些“神仙爱情”，“太甜了吧”这样的话。
“可由于学历和原生家庭，我家人不同意我和她在一起。为了她，我不顾家人反对，甚至做好了和家里决裂的打算。我想着，我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她也有她自己的事业，我们在一起，总能抵抗万难，把生活过出滋味来。”
说到此处，他哽咽了一下。
小周惋惜道：“啊......竟然是这样被拆散的吗？”
刚从黑粉帖子里出来的蒋珂，自觉思维已经升华了一个境地。
于是看向小周的眼神，便带着点怜惜。
“可她也是个懂事的女孩子。她不忍心看我和家里就此撇清关系，主动提出了分手。我求她别离开我，但她态度依然十分坚决。”
说着，他叹了口气。
“她一向比较理性，很早就辍学出来打拼，经历的事情和遇到的人，也比较丰富多彩，可能是觉得......她和我的感情，还没有到值得放弃全部的那一步，长痛不如短痛吧。”
“总之，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希望各位网友不要过多揣测原因，恶意造谣中伤，把我们这段感情当作一个过去式。谢谢大家，也祝大家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屏幕里的男人说完这番话，眼眶微红，像是在强忍泪水。
他微微颔首，点头致意，接着，就掐断了直播。
“你什么感觉？”蒋珂问道。
“得体，太得体了！身为一个素人，竟然愿意主动替分了手的女方说话，这不比刘一诚那个人渣好太多了吗！啊啊啊，我好意难平！”
小周轻轻锤了捶桌子，
“晚上我要找一本矜贵总裁X坚韧女主的文看！”
“好看记得安利我。”
蒋珂说完，点开系统，敲了几下键盘后，对小周道，
“但你先看看这个。”
电脑上赫然放着这个男人的资料——
【姓名：傅云泽】
【年龄：29岁】
【职业：X品牌区域经理】
【婚姻状况：已婚】
小周：？？？
“啊这......我......之前的话你当我没说过......”
“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小说里的纸片人永远不会伤害你，永远忠诚于你，但是现实里，人心难防。他们说出的每一个字，你都得揣摩揣摩背后的代价。”
蒋珂指着屏幕上傅云泽的脸，真是完美贴合了小说里描写的斯文败类。
小周彻底败下阵来，欲哭无泪道：
“你也不提前告诉我，害我还短暂地磕了会儿cp。”
“我也是刚查的啊，只是看视频的时候，发现他不大对。”蒋珂道。
“哪里发现的？”
蒋珂把直播倒回最初，开始逐帧分析。
“你看，他选择家中书房当背景，坐的端正，谈吐得体。为了契合这个场景，没穿家居服，也没穿西装，特地换了身干干净净的休闲装。你看见的第一眼，会产生什么印象？”
“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小周如实答道，
“甚至还有点......心动的感觉。”
蒋珂：“......”
小周感受到蒋珂扫来的凌厉眼风，赶忙正了正色。
“这么注意自身细节的人，却特地没刮胡茬，只能是他想特意把这个点，展示给咱们看。因为胡茬能代表憔悴，能贴合‘对他产生了很大影响’。”
“把自己塑造成痴情人设，又特地提到李悦‘还没从上一段阴影里走出来’，‘遇到的人和事比较丰富’，话里话外，在向人暗示李悦对这段感情不忠，情史丰富。”
“一些听话抓不住重点，且有过，或脑补过这样经历的敏感群体，就很容易被煽动，转头用这一点，来攻击李悦。比如那个黑帖。”
小周撅起了嘴。
“他言语间又多次提及学历和家境的不匹配，从而进一步贬低和打压李悦，让大家认为，李悦配不上他。”
“他心甘情愿为她放弃一切，她竟然不知好歹。”
“至于家庭原因......”
蒋珂不屑地笑了笑，把鼠标的光标移至婚姻状况那栏，
“你猜猜，是他家庭的什么原因？”
接着，她把傅云泽的照片放大，盯着那张还算俊的脸，冷冷道：
“一个连出场和话术，都精心设计过的男人，你指望他能讲什么诚恳话？别忘了，在真实事件上编织假话，是最难分辨的。”
“李悦做得没错，如果没有实锤的证据，就应该只留一条模糊不清，与之相反的微博供人猜测，并不再对这场直播做回应。回应，只会让她落入自证陷阱。”
“等将来他翻了车，舆论必然会倒头来同情当初的她，要是能接得住这波流量，她足矣再上升一波。她和普通人终究不一样，这是她的事业。”
“好烦！好复杂！还是那个秃头肥男讲得好懂！”小周气愤道。
“能发现自己擅长的东西，也是一件好事。”
蒋珂拍了拍她的肩，
“现在天已经黑了，明天我要约这个傅云泽谈一谈。”
“那我呢？我做什么？”
“当然是做你擅长的事情。”
她的目光落在小周静静躺在办公桌的手机上。
“......行吧。”小周彻底认命。
“你假意迎合他们，尽量打入内部，看看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不过一定要注意，千万别被洗脑。”
蒋珂嘱咐道，
“如果必须被骗钱的话，你找我要。你才刚工作没两年，别把钱浪费在这种地方。”
小周心头一暖，有点想哭的感觉。
转念一想，她将要在这上面浪费不少生命，已经很了不起了。
“所以，咱们现在去吃小龙虾？”
“累了一天了，走着！”
蒋珂和小周一同上了出租车，小周伸了个懒腰，触碰到出租车的天花板：
“夏天和小龙虾最配了！蒋队，我和你说，我知道一个餐厅的口味虾做得巨好吃，就是离咱们有点远。等这案子结了，我请你去那儿！”
“口味虾不够辣，我喜欢辣的。”
“这还不够辣？你这个女人好可怕。口味虾拌面，别有一番风味，那个紫苏丝，简直就是灵魂......不行，都给我说馋了......”
蒋珂耳边充斥着小周的碎碎念，目光跟随着车子飞快掠过一栋栋建筑物。
她忽然看见了那家熟悉的奶茶店。
那时，张厉开着车，带警队的同事第一次来吃这家小龙虾的时候，他们在这家奶茶店外，遇见了李悦。
那时的她，用一句“你们吃好喝好啊！”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寒暄。
可李悦偏偏又是一个健谈的人，并不社恐，甚至还能单独与她看电影，聊感想。
那么，她那晚想迅速了结的谈话，究竟是怕他们见到奶茶店中走出的谁？
当时，不放心的他们特地问了小龙虾店主。
店主曾说，她是和另一个女孩子一起来的。
那个女孩子的穿着风格，和这个案件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如果毫不相干，她为什么怕被她们看见？
“周，吃了小龙虾，我们恐怕还要回一趟局里。”
蒋珂转过脸来，严肃道。
“为啥？”小周有些迷茫。
“还不到一周，调监控还来得及。”
“什么监控？”
“奶茶店。我要知道我们碰见李悦的那晚，她口中的朋友。”
小周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有再调笑。
周末的深夜，星湾警局里唯有那一层仍亮着灯。
“还记得吗？在唐颖的口中，大概两三年前，她以第三者的名义，插足李清柔和刘一诚的婚姻，让她差点离婚后，她们就彻底断了联系。”蒋珂道。
“记得。”小周握着鼠标的手有些打颤。
“在那之后的不久，李清柔的唯一朋友，就变成了李悦。”
“对啊，她们的时间线刚好岔开，理应完全没有交集。”
监控画面里，与平时乖纯风格大相径庭的"朋克唐颖"，大大咧咧地给李悦递了杯奶茶。
“可她们相交了，看样子，还交情匪浅。”蒋珂轻声道。
“你们怎么现在还在局里？”
张厉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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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张厉：“呜呜呜，师父偷偷干大事，还不叫我。”
小周：“别哭了，因为你是个男的，你很可能共情不了。”
张厉：“我虽然是个男的，但我还年轻，我还有救。”
小周：“有的人年轻，心早已经比六十的还老了，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救。”
张厉（一本正经）：“我可以为你们开车，开我自己车的那种，比局里的更加舒适宽敞。”
小周：“！！！好的，张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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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上夹子，所以更新在23：40后～
不熬夜的宝贝们不用等～
夹后恢复日更，依旧是每晚21：00，有事会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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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被张厉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惊。
因为起得太猛,她的膝盖砰地磕在桌上，疼得她呲牙咧嘴。
但还是迅速用身体遮挡在了电脑前。
蒋珂故作镇定地朝张厉走去，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今天不是周末吗？这么晚, 你怎么还来局里？”
“哦......师父, 我iPad忘单位了，想拿回去打游戏。”
张厉面对蒋珂时，总有一种下意识的畏惧。
他怯怯地指了指办公桌, 目光再次投向蒋珂背后的小周：
“你们俩刚刚在这儿看什么呢, 这么入迷？都没察觉办公室进人了吗？”
“没啥, 我和蒋队......看了场直播！”
小周随意捏了个借口, 掩盖掉刚刚与她调查奶茶店监控的事实。
“你们......这么晚.......在局里看直播？”
张厉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 脸上写满狐疑。
“嗯。”
蒋珂配合地点点头, 转身回到办公桌前，拿出之前打印好的关于傅云泽的资料, 把它交到张厉手中。
“就是关于他的直播。”
“这又是谁？”
张厉看着纸上的陌生男人，
“队里的新案子？”
“算，也不算。”
蒋珂望着他的眼睛，定声道，
“并没有报案人。只是我和小周闲来没事，看了场直播, 觉得他不大对。”
“是关于啥的？”他扬了扬手里的纸页。
“这案子暂时和你还没关系, 所以, 别问太多, 你只需要做好我交代你的事情就行。明天帮我把他约出来，我有些事情要问。”
“可明天是周日呀.......”
“是的, 很急。”
“行吧！那明天和他约好了，我来接你？”
“好。”
三言两语间, 蒋珂已经用布置新任务的形式，化解了小周的窘迫。
其实，她很少摆队长的架子。
但是这不代表她不知道。
一个人想要被尊重，被认可，不被刨根问底，不被人轻视，并不需要温柔善良，贤惠大方。
所需要的，只是成为那个人的上司，或者领导。
丛林法则从来没有真正地消失过，它只是换了一种更隐晦的方式，存在于各个角落。
只是看你愿意做猎人，还是心甘情愿当猎物。
“啊......我和李悦……我们已经断联很久了，而且也不是特别熟。不知道您突然找我......是她出了什么事吗？”
傅云泽衣冠楚楚，却小心翼翼地看着坐在对面的蒋珂。
好一个“不是特别熟”。
蒋珂心中不禁冷笑出声。
每个金玉其外，人模狗样的，在见到她的那张警察证后，都会不自觉地去维护自己的正面形象，生怕透露出一点点不堪。
她敢打包票，如果她今天只是和傅云泽在咖啡厅相亲，再表现出几分对他的赞美和崇拜，他就会立刻换一副上下审视她的目光，再对她吹嘘道：
“实不相瞒，哥连大网红都谈过。但她不适合结婚，玩玩就行，还是你好。”
她望了望窗外。
张厉按照她的嘱咐，把傅云泽约到了这间较为安静的咖啡厅，自己则乖乖等在外面，正百无聊赖地玩手机。
“傅先生，她是我们正在侦办的一件案子中的相关人员，所以，我约您出来，是想找您了解一些情况。”
“啊？她？还能和......什么案子扯上关系？”
傅云泽不禁露出一副吃惊表情。
“看您的神情，您还是挺了解她的嘛。”
蒋珂笑着阴阳怪气道，
“为什么听到这个，您会吃惊呢？”
“哦......没什么。她一向是个胆小的人，连和品牌合作方打官司都会头痛，没想到竟然会扯进案子里。”
胆小......吗？
蒋珂微微蜷了蜷手指。
“您还有保存和她恋爱关系存续期间的照片吗？”
“什么谈恋爱？！您不要乱说，我们的关系可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您想必也知道，我已婚。之前那段时间，是她一直在纠缠我。”
傅云泽的目光有些躲闪，
“我当然不会存照片了！”
“那还挺遗憾的。”
蒋珂随口应和着，从自己携带的文件里拿出李悦的照片。
是一张证件照。
照片里的李悦，还留着深色的长发，穿着再普通不过的上衣，画着淡妆，虽然没有现在光彩照人，但也绝对算得上端正清秀。
“与您交往......哦不，与您纠缠的，是她吗？”
傅云泽略微有些尴尬，接过她递来的照片：“是。”
“方便的话，可以讲一下她‘纠缠’您的过程吗？”
原来，傅云泽和李悦的相识，是在他就职公司召开的新品发布会上。
一个是坐拥千万粉的KOL，一个是区域经理，出于商务需求，会互相认识接触，再正常不过。
“那时，她刚结束上一段恋情，始终在强颜欢笑。我的观察力一向比较敏锐，在酒会上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出于好意，我关心了她。”
他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
“她或许觉得……我是一个很体贴的人，因此，和我交换了私人微信。她当时喝了点酒，我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但我......只是出于品牌方的责任，您也知道，我需要对每一个合作者和客户负责。”
在傅云泽的描述里，好像是李悦抢了他的手机，强行把自己的微信添加进去，再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不许他删除一样。
“好，我知道了。会因为之前的恋情，在酒会上表现得不自在......这么说，她是一个十分重感情的人？”
蒋珂试探道。
“是的。我觉得......她的原生家庭出现过一些问题，让她非常地缺爱。她特别渴望有人可以像父亲那样照顾她，指引她，所以，她才会纠缠我吧。”
蒋珂仔细地辨别着傅云泽口中每一句话的真与假。
“那您平时和她见面的时候，她的穿着打扮是怎样的？会比较二次元吗？”
“二次元？”
他嗤笑一声，
“我不喜欢那些幼稚的东西。除了她约了摄影棚拍摄的时候，会按通告那样打扮，平时......不太穿吧。”
傅云泽知道事不关己，在与蒋珂的交谈中，逐渐放松了心情，翘着二郎腿，双手交握，放于膝上，一副成功人士参与访谈的模样。
“哦，只是我见到她的时候，她不大穿，可能是为了迎合我的喜好吧。她私下里怎么样，我也不大清楚。”
末了，他又补充道。
......
要不是蒋珂习惯冷着一张脸，傅云泽此时一定会觉得，她想用眼神把自己砍了。
“最后问您一个问题。您和她有联系，再彻底断联的事情，您太太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您要清楚，凭我的家境和学历，每天想贴上来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如果事事都要劳烦我太太出面，那岂不是太让她受委屈了？”
他急了，他撒谎。
在来之前，蒋珂也查过傅云泽妻子的资料。
刚结婚的时候，她的家境不比傅云泽差，甚至可以说是旗鼓相当。
这几年，X集团势头很猛，早已超越了女方家族企业占有的市场份额。
傅云泽和李悦的事情，曾经在网络上发酵过，她必然不会毫无察觉。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根本不在乎。
或者，他们的婚姻本就是商业联姻，早就说好了各玩各的。
那么，当联姻的需求被解决之后，比起一个对自己毫不在意，毫无所求的挂名妻子，绝大部分并不缺钱的男人，还是宁愿找一个好掌控，好拿捏，愿意捧着自己，能提供情绪价值和生育价值的金丝雀。
划重点，“金丝”雀。
他们可不太愿意无底线扶贫普通的雀鸟。
李悦的千万粉丝基础，足以让她一条商单的报价，就高达六位数。
而她的职业，也方便将来为X集团塑造公众眼中的企业形象。
她本人足够有经济实力，而她的家庭，却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这才是他直播里说的，“不惜愿意为她，与家人决裂”的真正原因吧。
可惜，李悦在得知他已婚后，毅然决然选择了分手。
不过，她没必要非得在这里戳穿一个死要面子的男人。
蒋珂唇角慢慢浮起假笑，配合道：
“您可真心疼您太太。”
男人略带得意地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过奖。”
蒋珂起身，走向张厉的车子，梳理着从傅云泽这里筛选出的信息。
【她是一个胆小的人，和品牌方打官司都会头痛。】
【会因为分手，而把情绪带到商务酒会中。】
【非常缺爱，喜欢较为成熟体贴的男性。】
【见傅云泽的时候，并不喜欢穿得很二次元。】
她逐渐在脑海中拼凑出另一个李悦的雏形。
而这个“李悦”，远比她见过的“李悦”，更像她自己。
她学历不高，所以她会害怕和人打官司。
她从小没受到过家人的关爱，所以她渴望能得到专属于她的爱。
李悦和李清柔，终究是不同的。
李清柔的父亲强势压抑，但终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优越的物质环境。
她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从各种书籍与心灵的共鸣中，得到精神慰藉，挣扎自愈。
啊，对，甚至在李悦为李清柔准备的房间里，还放着大大的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