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干仗,柱子输了,失去了一颗树的松树针,他的眼睛还被对方打青了,回来的时候被冯大姐发现,气的想跑养猪村找那男人理论。
柱子拦腰抱着自己媳妇,才没让冯大姐冲出去。
这件事情原本会就这样揭过去,你抢我、我抢你这种小冲突每天都偶尔发生,便宜互相沾,谁也没想过把事情闹大。
但是大黄不干了,那可是对它最温柔的主人,居然被别人欺负了,狗子能咽下这口气?
它悄悄跟在男主人身后进了山,受了三天终于找出是谁打的它主人,然后又跑到隔壁养猪村蹲守男人,悄悄跟在男人身后,看着男人走进一户人家,里面传来狗吠声,声音嘈杂,显然不是一条狗,听声音最少有三条。
本来打算悄悄潜入男人家,咬男人一口报仇的大黄果断转身回家——敌多我寡,不宜硬拼,得智取。
于是,大黄回了村没有回家,直接跑到村长家找老大。
骆芸这段时间养伤已经好很多了,身上的毛也长出来一厘米,看起来没那么光秃秃,她有种自己重新穿上衣服的感觉。
大黄来找她的时候,她正在跟陶妮吃吴二丫跟她们煮的野鸡蛋。
大黄站在门口没进来,骆芸就跑到门口问它找自己什么事。这几天她可听虎子说了,大黄老无缘无故失踪,好几天都没跟大家伙出去牧羊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如今大黄来找她,八成跟这几天的反常有关。
大黄见着自己的老大,立刻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眼眶里迅速含着俩泪珠,看起来特别委屈,它说:“老大,养猪村欺负我们村的人,这事儿你管不管吧。”
骆芸:那必须地!
骆芸羞耻自己的形象, 这几天一直躲在家里养毛,外面发生什么还真不知道。
虎子每天会跑来跟她隔空讲讲放羊时候发生的事,但也没涉及到宝山村和养猪村的矛盾, 此时大黄哭唧唧跑来说它爹被人揍了,骆芸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这种事,怪不得老村长这几天周身气压很低。
骆芸记忆里的大黄它人爹,是一个很温柔的男人,他是冯家的上门女婿,听村里人说, 当年冯大姐的父母只得了冯大姐这一个闺女,视如掌上明珠, 舍不得嫁出去受苦, 便想招一个上门女婿, 可找来的男人条件实在太差, 条件好的也不肯来上门,冯大姐留到二十一,都想好自己一个人过了, 结果比她小三岁的柱子竟然不顾家里的反对前来冯家提亲。
冯大姐真没行到这个从小在自己屁股后边跟着的小弟弟居然有一天跑来想当她的上门女婿, 柱子模样好, 身体壮实,性格也温柔体贴,冯家父母自然高兴的答应下来,冯大姐扯了一块红布,给柱子做了一个红腰带, 自己做了一个红盖头, 她把小弟弟往自己房间一领,外面摆上一桌酒席, 这就算成亲了。
柱子家人没人来,算是两个人唯一的遗憾,后来日子活的和美起来,冯大姐和柱子生了一儿一女,木已成舟,柱子他们家也只能认了,两家这才重新走动起来。
骆芸对柱子的印象挺好的,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跟别人打架。
大黄愤怒地说:我都查清楚了,是对方先挑事儿。野猪群把两个村子的边界模糊了,可按照原来的边界,那颗松树就是我们村的,是他们的人过来抢,也是他们的人先动手,我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这口气的大黄想要报复,结果被对方三条看家狗给吓回来了。
大黄咬牙启齿地一句话结尾:我真想咬掉他的屁股。
骆芸赶紧打住,好家伙,得亏对方狗多,要不然大黄一口下去,还不得把自己赔进去。
说到底这件事就是野猪群和地盘划分不均闹的。
它们要么把野猪赶走,要么把地盘重新划分,骆芸想到那群彪悍的野猪,打了个寒颤。
那群野猪的头头彪悍的很,虎子都镇不住,想让野猪离开原来的领地,除非让它们感受到生命被威胁,但是育儿期的野猪人都不想去招惹,更何况它们这些伤没好利索,还被剃了毛的狗——野猪的皮是铜墙铁壁,它们的皮针扎就破,比不了,比不了。
骆芸让大黄先回去,严厉告诫它不准私底下去报仇,得到大黄不情不愿的保证后,骆芸才放它离开。
第二天,骆芸早早起床,也不在抗上趴着了,陶妮去上学后,自己也颠颠儿地跑了出去,吴二丫看到她出门,还惊讶了一把,这是不嫌弃自己丑了,还是憋坏了终于忍不住出去浪了?
但肯出门就是好事儿,吴二丫笑眯眯地目送牧羊犬出门。
骆芸扭了扭身子,还是对自己的外表很羞耻,走在路上,风都能吹到皮肤,这种感觉奇怪极了,让她很不舒服。
她在街口汪汪叫了几声,往常一声就出来的狗子们,过去两分钟还没来集合,骆芸就知道它们肯定跟自己一样,羞耻暴露在村子里半裸-奔。
这帮狗子,自尊心居然跟她一样强。
她又叫了几声,这一次声音格外眼里,这会儿狗子们终于有回应了,有的立刻从家里跑出来,有的磨磨唧唧挨着墙根走,生怕别人多看它一眼,甚至还有一边跑出来,一边哭唧唧抱怨的。
大花委屈地抱怨道:为什么要出来,为什么不等毛长出来,变漂亮了再出来,我不想要同伴看到我这么丢人的样子QAQ。
哎,这就是所有被迫剃毛动物的心声吧,在大多数动物的眼里,没有毛真的好丑。
骆芸愤怒地对大花吼回去:你哭什么,我地中海我哭了吗?
大花看看老大头上还没长齐的凹地,立刻闭嘴了。
街道口集合完毕后,狗子们互相看了一眼,大家都是光屁股一族,谁也别笑话谁,骆芸此时的心理建设已经完成,反正她现在是狗,丢也丢不到自己本体上,那还怕什么。
这种逃避式的自我安慰成功让骆芸抬头挺胸,带着狗子们一路往供销社走。
等一会儿要让它们暴露在更多人的视线里,还是先给点好吃的提前安慰一下,省的到时候直接搞崩溃几个就麻烦了。
狗子们高高兴兴的跟着骆芸进了供销社,又快乐地喊着糖果跑出来,听老大跟它们说接下来的计划。
骆芸:一会儿我们上山,跟着咱们村的人,要是有人敢欺负他们或找他们麻烦,咱们就给他们壮胆,但不能伤人,知道了吗?
众狗点头,这是让它们保护村子里的人,它们懂。
等骆芸带着狗子们上山后,狗子们才知道老大为什么提前给它们好吃的,一上山乌泱泱一群人,全都扭过头唰唰它们,把它们都看懵了,它们还看到陌生的外村人指着它们笑出了眼泪。
笑声也不是恶意的,但听在它们耳朵里就是好伤心啊,自卑心又起来了呜呜。
众狗耷拉着脑袋,夹着尾巴匆匆从这群人面前跑过,往自己人那边跑过去。
老村长看到狗子集体出动,一个个身上的毛都没长出来呢,短小的皮毛下隐约可以看到淤青还在,但是比之前淡多了。
老村长揉揉骆芸地中海的脑袋问道:“你咋跑这儿来了?”
骆芸汪汪两声,站到他身边以行动表明态度,那保护味道明显的站姿立刻让老村长明白过来,妞妞怕是不知道从那儿听说山上的事儿,这是带着狗子过来护住来了。
老村长心里甜滋滋,带着骆芸采山核桃,还时不时敲开几颗喂给她吃。
分散在周围守卫的狗子偶尔会发出两声警告的叫声,在对方骂骂咧咧离开的时候,摇着尾巴向身边的人邀功,然后就会得到各种不同美味的食物。
宝山村的人有大狗护着,有些人的心思就活络起来,带着狗直接闯入对方领地,竟然也沾了不少便宜过来。
养猪村那边的人因为有狗不敢跟宝山村的人硬钢,可心里不是滋味儿啊,尤其他们的村长,更是恨得牙痒痒,此时有人在养猪村村长耳边提议:“他们有狗,我们也有狗,干脆我们也把狗带来,给他们打擂台!”
养猪村村长眼睛一亮,对哈,谁村子没有狗咋地,他们带狗,咱们也带,咱们的狗还比他们村的多,比他们的狗毛长,还漂亮。
养猪村长一点头,就有好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往山下跑,过了一会儿,果然领来十几条大狗过来。
骆芸一看,心理立刻咯噔了下,万万没想到事情居然往这方面发展。她本意只是想带狗子来不让宝山村的人挨欺负,却疏忽了有些人他贪心呀。
骆芸狗爪捶地,是她经验不足,事情往不太妙的方向发展了,它们这边可都是伤员啊。
老村长见状,立刻知道对方想干什么,赶紧叫人把自己村子的狗抱住,马上送回村子去,他回头瞪着那几个惹事儿的人,把几个人瞪的低头不敢言语。
骆芸知道再待下去,恐怕要有一场恶战,敌众我寡,还都是伤兵,此地实在不宜久留,乖巧地跟着村人跑回村子了。
回到村子里后,大花几条狗的情绪很低落,显然这种落荒而逃的事情大大打击了它们的自尊,骆芸叹了口气,说道:怪我,没考虑清楚会出现这种情况。
大花立刻抬头忿忿不平道:怎么能怪老大呢,明明是它们以多欺少,要是虎子大哥它们也在,咱们才不会输呢。
骆芸:额……,其实若不是我贸然带你们过去,它们也不会被主人带过来。
大头:老大你只是想要我们保护村子里的人,你没错!
骆芸:……
被一群小弟信任的感觉真的很飘飘然,但是咱们不能这么盲目的相信啊。
众狗:没有盲目,老大说什么都是对的。
骆芸在一群狗狗崇拜信任的眼神下,又带着大家跑到供销社让它们随便吃了。
众狗高兴的晃尾巴,看,相信老大就有好吃的。
大花一组今天打开口福,跟在骆芸身边黏黏糊糊,每一条狗都想跟骆芸贴贴蹭蹭增进感情。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虎子它们赶着羊群回来了,骆芸远远看到虎子往自己这边跑,扭头就走,可她的速度哪里是虎子的对手,虎子大长腿狂奔几步,就撵上她的小长腿,把她拦在群狗和它中间。
骆芸低头默默念:别看我,别看我,我现在的样子丑爆了。
虎子侧头看着小狗狗,不知道为什么小狗狗见着自己一点都不热情,它都把羊群平安的带回来了,小狗狗都不夸夸它吗?
虎子用湿漉漉的鼻头轻轻碰了下骆芸头顶的凹地,骆芸差点原地蹦起,前爪捂住脑袋竟是人立起来往后退,一脸震惊的看着虎子。
她那里都那样了,虎子怎么可以碰,这不是在她伤口上疯狂撒盐吗?好歹她内心也是个二十三岁爱美丽的大姑娘,哪个大姑娘被剃成地中海不发疯,她不疯已经是很抗打击了好嘛,居然还要刺激她!
虎子也被吓得前爪护在胸前,实在没想到就是舔了那里一口,小狗狗的反应也太大了,吓是个狗。
看着小狗怨恨的目光,虎子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养老系统崩溃的在虎子耳边嘶吼:你是直男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女孩子。啊我要疯了,你为什么要去碰它的伤痛。
虎子眨眨眼,脑子里一团浆糊,听到系统大吼大叫,还以为小狗的地中海位置受伤了,赶紧过去想要扒开牧羊犬的爪子仔细检查看看。
猜到虎子想干嘛的养老系统吼得撕心裂肺:你住手,快住手,不想它恨你就不要再碰它。
虎子立刻停住,有点委屈的看着牧羊犬。
骆芸平复了下自己崩溃的心情,抬起头就看到虎子委屈巴巴站在原地,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英俊大狗狗失落地耷拉着耳朵,真让人忍不住想撸一把它的狗头,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这事儿吧,其实也不能怪虎子,它怎么会理解自己的心情呢?
骆芸一边对自己这么说,一边走过去抬爪摁住虎子的额头,她的狗爪子还没有虎子的额头宽,白白的爪子在黝黑的皮毛上形成强烈的反差。
虎子一动不敢动,抬起的眉峰将骆芸的肉垫顶起来,骆芸揉了揉虎子的额头,收回爪子对它说:以后,在我的毛长出来之前,不准碰我的头。
虎子马上点头,并牢牢记住这个命令,它看向骆芸脑袋上那个凹陷的地方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完全长出来?越不让它碰的地方,它反而越想碰,这种新奇的体验让虎子疑惑,却并不排斥,甚至隐隐期待小狗狗毛发全都长出来的时候了,它一定把那里舔个爽。
骆芸一念之差引出来的事端,并没有因为老村长的及时制止而结束。
养猪村的人发现带狗的好处后,竟然每次都持狗行凶,一步步试探宝山村村民的底线,他们带来的狗十分凶,在主人的纵容下,对宝山村的村民亮出锋利的犬牙。
老村长也想过干脆把野猪撵走算了,可那些野猪十分狡猾,领头的公猪体格也十分庞大,两侧长出来的獠牙在面对拿着棍棒的人群时都不惧,而且它跟另外两个野猪群结盟了,一方有难,两方支援,搞得老村长一伙人措手不及。
这年头,狼会结盟,连猪也会结盟了。
野公猪:这年头,养孩子不容易,咱不得团结起来互帮互助啊。
两个村子在山上僵持起来,每天都会产生摩擦,距离冬季越来越近,两个村子的火药味也越来越重,老村长一直压着村子里的人,养猪村长也明白事情若是失控,后果会很严重,也私底下告诫自己村子里的人不准做的太过火,若是真惹出事,他绝不护着。
在两个村长明里暗里镇压着,两村村民的火药味渐渐有点消退的样子,可意外却发生在傍晚,养猪村的一个村民不小心跟宝山村的村民发生了碰撞,本来不是多大的事儿,但他身边的狗这几天已经被主人训练的极为敏感,见到一直敌视的人居然敢撞它主人,上去就对着宝山村村民的小腿就是一口。
狗主人愣了,宝山村的人也愣了,等反应过来,赶紧抬着伤员往村子里走,养猪村的狗主有点慌,他就是拿狗吓唬人,可从来没想过让自家狗真咬啊。
老村长带着人回来时,虎子正好带着羊群回村,十多条狗子凑到一起亲亲热热联络感情呢,就见老村长一伙人匆匆忙忙往卫生所跑,远处飘来的血腥味儿刺激的狗群立刻安静下来。
等到人群走过来,骆芸才看到被众人抬着的伤者是雪雪的主人,他小腿的伤口上还残留着某条陌生狗的口水味儿。
骆芸心理咯噔一下,相阻拦已经晚了,雪雪发了疯一样往山上跑去。
雪雪一动,所有的狗全都动起来,疯狂往山上跑,这里面一半是担心雪雪寡不敌众被欺负,另一半纯属要报前几天落荒而逃的仇。
转眼间原地只剩下骆芸,连虎子都冲出去了。
她抬头看了眼愣住的人群,叹了口气赶紧追上去,她听到后边老村长焦急的呼唤声,但是狗子们现在已经集体发疯,怎么可能会听老村长的话。
就连她的心里都憋着一股火。
丫的,它们不发威,真把宝山村的狗当Hello Kitty了!?
山上, 斑斑舔了下嘴巴里的血,紧紧跟在主人身边,它敏锐地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可却压根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它保护了主人,咬伤了敌人,为什么主人不但不像往常那样夸奖它,还骂它?
斑斑很委屈,夹着尾巴蔫蔫的跟在主人身后往山下走,它完全没有想到下一秒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
当一条雪白的大狗突然从斜后方冲过来, 咬住它的脖子时,斑斑完全是懵逼的, 它被摁倒在地两秒钟才想起来要反击。
鲜血淋淋的脖子激起了斑斑的兽性, 扭头跃起奔着大白狗的喉咙咬去, 它体格比白狗还要大上一圈, 浑身结实的肌肉与白狗不相上下,再被鲜血刺激,竟然一时间跟白狗打了个旗鼓相当。
养猪村其他狗子一看居然有傻逼敢袭击它们的村花, 瞬间愤怒了, 嗷嗷叫着往两只狗纠缠的方向冲。
“汪汪汪(居然敢要斑斑, 兄弟们揍它)!”
“汪嗷(我女神受伤了,我弄死你个傻叉啊啊啊)!”
十多条狗向大白狗方向狂吠着冲锋,周围的人群吓得都不敢上前阻拦,心里认定那条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白狗死定了,估计全尸都留不下, 结果山下又冲出来一群狗, 一边狂吠一边向他们村的狗群冲锋。
如鸽群斗盘,海啸拍岸, 双方群狗对冲撞盘,骨肉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听得养猪村的人脸色发白,他们全都躲得远远的,连狗主人也只能在外围焦急地看着,根本不敢上前插手,眼前二十多条狗将这一代完全占领,厮杀狂吠的声音凄厉凶狠,尤其一条大黑狗咬的最凶,一个照面就把对手的后腿给咬破了。
养猪村的村长哆嗦着被年轻后背搀扶着远离战场,他吓得嘴唇一个劲儿的抖,儿时被狗追着咬的恐怖记忆再次占领大脑,使他双腿都不受控制了,他很想赶紧离开这里,但还是咬牙停了下来,他握着年轻后辈的手说:“赶紧想办法把两村的狗分开。”
小年轻惊恐地看着乱作一团的狗群,哭丧道:“叔,侄儿做不到啊。”
他敢上去,还不得被活撕了啊。
这场仗人类已经插不上手了,虎子在进攻时还不忘跟大黄它们打配合,骆芸赶到的时候,虎子已经控场了,就连最胆小的二黄都在它的掩护下,咬了好几口敌军狗子的脚后跟。
骆芸在混乱的战场上找到雪雪,雪雪正跟一条四蹄踏雪的黑色大狗战在一起,那条黑狗嘴长且方,双耳鬓角长有深棕色的毛发,在纯黑色的狗头上仿佛被挑染了两嘬毛一样,与眉峰处的毛色互相呼应。
那条狗的体格比雪雪大,但雪雪打斗经验比它强,毕竟是跟狼战斗过的狗子,实力不容置疑,完全弥补了双方体重上的差异。
骆芸见雪雪不需要担心,又发现养猪村的狗子并不是对手,立刻放下心来,看着血腥的场面别开眼睛随意说了两句:汪汪,别弄死啊,教训教训就得了,弄死了村长不好收场。
虎子瞅她一眼,下嘴时果然放了点水。
骆芸不打算参合进去,她一个纤细柔弱的姑娘,实在不适合跟一群膘肥体壮,需要她仰视的大狗干仗,她冲进去不是帮忙,纯属给敌人送狗头,说不定反倒拖累队友。
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找了个高地站着,看到有同伴被压制,就叼起石头往敌方身上砸,充分发挥自己的机敏天赐,施以场外支援。
骆芸这别具一格的支援方式很快引起围观人群的注意,养猪村的人发现有一条黑白短毛、长相奇特的狗站在一处高地上,找到机会就叼起石头砸自己村的狗,那股聪明劲儿和行为一点都不符合一条狗该有的样子,简直就像个人精儿,连怕狗的养猪村长都指着它问:“那是条什么狗?”
众人摇头,他们也没见过,只有一个小姑娘皱眉凝视许久,迟疑地道:“我瞧着,怎么这么像宝山村抱回来的牧羊犬?”
村长摇头,肯定地说:“不可能,那条狗长毛,长得可漂亮了,哪儿是这种丑样子。”
当他没见过正主啊。
小姑娘又凝视了一会儿,点点头:“村长说的有道理,那条狗的头型不长这个样子,这条狗秃的真难看。”
骆芸不知道有群人对她的长相评头论足,并深深嫌弃,她挑起一颗大石头,脑袋一甩,直接砸在追着二黄咬的狗头上。
那狗被砸蒙了,站在原地晃了好几下脑袋才清醒过来,它抬起头,看到映着阳光站在土坡上的黑白狗,张嘴就骂:大丑狗,有种下来跟我单挑!
骆芸欢快的尾巴瞬间不摇了,上扬的嘴角也落下来,她看着下方对自己挑衅的公狗,对方肌肉虬结的身材比她大了一倍,这样的超级猛狗居然找她一个纤细娇小的母狗单挑,不要脸!
最可恨的是,它居然骂她丑!
骆芸气得牙痒痒,自己若还是个人……那她也不敢下去,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虎子,突然找到撑腰的人似的,对着虎子大声汪汪,虎子回过头看过来时,就见小狗子站在土坡上,黑溜溜的眼睛被气红了,伸出一只前爪指着下方的肌肉狗冲它说道:“虎子,它骂我丑。”
如果让旺财说,这辈子干过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那就是指着那只母狗骂它丑。
被黑狗摁着脑袋在地上摩擦时,旺财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它的体格,在村子里从来没有狗能打败它,可如今自己在这条黑狗的面前就跟个小幼犬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明明它能感觉到对方的力量没自己大,冲击力没自己强,为什么自己就是咬不到它,反而被它几次三番掀翻在地,败得一塌糊涂。
被胖揍的旺财不明白,它与黑狗的差距不是力量和体格上的,而是野路子与正规军的差距。
虎子咬住旺财头顶上的一撮毛,狠狠撕下来,让它也变成地中海给骆芸报仇后,才把它踢走。
旺财把脑袋藏在胸口,哭唧唧的逃走了。
养猪村的老大一败北,养猪村其他狗子的士气立刻瘪了下去,对上士气高涨的宝山村狗子们,更加没有胜算,它们冲着这边虚张声势地汪汪了几声,立刻夹着尾巴跟在老大屁股后面逃了。
养猪村村民见状,面面相视,明明是两群狗掐架,却莫名有种自己输了的感觉。
养猪村的村民走了,狗子们站在原地呼呼地喘着气,猩红的舌头伸出来老长,一眼望去十分壮观。它们身上虽然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可眼神却十分明亮,浑身沸腾的血液久久不能平息。
胜利的喜悦让狗子们互相贴在一起舔嘴巴,尾巴在屁股后边摇得快成了螺旋桨,再大点估计都能把自己带上天。
虎子也凑过来舔了舔骆芸的嘴巴,亲昵地将她嘴巴一圈的尘土舔干净,那是她叼石头砸狗时残留下来的,虎子的嘴巴里有狗血的味道,气味混杂,显然不是出自同一条狗。
虎子还没舔完,二黄凑过来也想跟骆芸舔一舔,刚才若不是骆芸撇石头砸中了肌肉狗,恐怕它刚才就是被摁在地上摩擦的那个。
然而还不等二黄的舌头舔上骆芸的脸蛋,虎子突然龇起獠牙,侧头呵斥二黄,不准它靠近。
二黄吓了一跳,赶紧跳开,它疑惑地歪着脑袋,看虎子大哥给老大舔毛,明明老大都没参加战斗,身上连个灰尘都没有,可虎子大哥却舔得格外认真,哪怕老大都用爪子推它脑袋了,还是坚持把老大的脸舔干净才住口。
骆芸表情一言难尽,被狗口水洗了把脸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尤其满鼻腔都是虎子留下的味道,这种负距离的亲昵感让骆芸很想跳进水里把自己洗干净。
她不习惯让其他狗在自己身上留下气味儿,普通的贴贴蹭蹭残留的气味儿还算好,毕竟那种程度沾染的味道并不霸道,是她能够接受的程度,但虎子刚才的一顿舔,显然超出了骆芸的接受范围。
这也许是亲近的狗狗表示友好的互动,但对于拥有人类之心的骆芸而言,毫无距离感的朋友关系会让她有点窒息,尤其这还是位异性。
之后的狗狗狂欢互动,骆芸婉拒了,她笑盈盈的站在旁边看着它们舔脸、舔嘴、舔舌头,果然这种亲密无间的友情,她看得很开心,但让她参与简直要她老命。
老村长带人气喘吁吁赶来的时候,现场只剩下村子里的狗,养猪村的人和狗都不见了,他观察自家狗群的精神状态,显然是大胜一场的喜悦,提心吊胆了一路的老村长大大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人上去检查狗子们受伤情况。
大家的伤都不重,只是破了点皮,雪雪倒是被那条大狗掐的狠了,浑身的白毛全是口水,它主人带它去了趟兽医站,回来时雪雪光荣地加入了它们秃毛的大队伍。
自从山上那场群架之后,养老系统明显感觉到自己服务对象多年岿然不动的幸福值,居然动了。
虽然只是涨了一点点,得用放大镜才能看得见,但这确实是一个标志性的改变——它都快以为虎子是无欲无求的狗子了。
养老系统不禁想起自己刚拿到虎子生平记录时看到的那些画面。从刚断奶开始,虎子就跟警犬基地外面的狗子不一样。当外面的宠物犬四个月大开始学会跟主人撒娇,要亲亲抱抱时,虎子已经套着背带,顶着烈日在草场上挥汗如雨。
当外面的宠物犬一岁精力最旺盛,吵着闹着要主人带出去撒欢玩耍时,虎子穿着防弹衣、护目镜,跟它的训导员做高空跳伞的训练。它第一次的时候吓得发抖,腿肚子直打哆嗦,紧紧抱着训导员连脑袋都不敢伸出来,更是丢脸地在半空中吓尿出来。
为了克服恐高的恐惧,它和训导员一遍遍地爬上楼顶做锁降,从机舱里往下跳。它半夜睡梦中吓得哭醒,训导员就把它抱回自己的房间搂着它、安慰它,只是第二天照样带着它登上飞机,继续克服这项困难。
它的童年没有玩耍、没有脾气、没有漂亮的衣服和永远吃不够的零食,只有服从命令,完成任务。
它与训导员情如战友,互相信任,可它从来没体会过一只普通的狗应该体会过的一切。
老干部福利养老系统不仅在服务对社会有贡献的人,也在服务对社会有贡献的各种动物。社会是一个大家庭,它们服务宗旨就是众生平等。
虎子是养老系统第一个服务对象,年轻的系统因此备受打击,判断服务对象得到优质服务的证据就是他们的幸福值是否满格,幸福值一旦满格,就表示服务对象十分满足当前的状态,它就可以将服务对象留在那个时空,以它最喜欢的状态过上全新的生活,系统的任务也可以圆满达成,返回接待区,等候下一位宿主。
虎子的幸福值三年不动,谁能体会得到它的绝望。
好在,现在它看到了转机——幸福值有动静,就说明虎子的心里有了渴望,而在它看来,一条壮年期的公狗会对什么渴望有反应呢?那一定是一条美丽的母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