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芸和虎子适应白光后,发现挡在它们面前居然是四个小孩子,他们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着脚踝,有一个孩子背后被流弹炸的血肉模糊,可她居然还能回头,看着平安的两条狗狗,半张脸被炸烂的小姑娘笑了笑,回头继续对着黑雾说:“不可以,你再这样会彻底消失的。”
她张开双臂冲上去抱住一团扭曲的黑雾,另外三个孩子从怀里掏出毛茸茸的散发着柔和暖光的花朵塞进黑雾中。
他们塞了一朵又一朵,黑雾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躁动不安的气息也逐渐平稳,骆芸和虎子对眼前情况目瞪狗呆,当看到那团黑雾慢慢消失,凝聚成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时,更是看傻了。
虽然有所猜想,但真的看到黑雾变成井莲蕊和一个赤红色的婴孩时,骆芸和虎子还是吓掉了下巴。
躲在角落里的春妮都吓哭了。
莲蕊苍白的脸上流过两行血泪,半边脸炸烂的小姑娘牵着她的手奶声奶气地说:“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们会讨回公道。你只要好好的等到那一天来临就好。”
女人低头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血泪一滴一滴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刺啦啦的青烟,在女孩一声声安抚下,慢慢消失。
没有出生的婴孩如肉球一般混沌,怨气比莲蕊身上还要浓郁,抱着它的男孩犯愁地说:“这个可要怎么办,恩赐对它没有用啊。”
女孩想了下说:“找一只黑猫吧,交给它,它会知道送到哪里。”
骆芸和虎子就在旁边呆呆地听着,感觉自己跟个傻子一样,有听没有懂,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毛团子已经死机,现在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它的权限,它正在忙碌地记录着,准备向上级汇报。
小女孩此时才看向身边的两条狗狗,她走过来摸摸骆芸对脑袋,温柔地说:“好狗狗,我看到了哦,你们想保护村子里的人对不对?真是好狗狗。”
骆芸看着女孩狰狞地半张脸,另一张完好的脸十分可爱,带着婴儿肥,模样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再往下看,看到她身上穿着破破烂烂、埋埋汰太的衣服,在污泥与暗红色的血水侵染下,骆芸猛地瞪大眼睛,这不是普通孩子的衣服,这是……军装!!
骆芸满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女孩稚嫩的半张脸,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点声音:“……汪?”
小女孩愣了愣,她摸着狗耳朵,轻轻地说:“我……在松山睡着了。”
【怕个锤子, 弄死当睡着,爹娘被鬼子撒了,我得为爹娘报仇!】
【老子蜀道三, 都往上冲,谁都不许当孬种!】
【师父说,人倒了,军旗都不能倒,那是川军的魂,哪怕只剩下一个人, 都得把军旗扛起来。】
幺妹儿耳鸣剧痛,视野里一片红, 身边刚满12岁的小连长被炸烂了身体, 经常跟她抢窝窝头的小胖被子弹打烂了胸膛, 她满身满脸的血, 炮弹在身边炸开,木仓声在耳边炸响,朝夕相处的小伙伴们早已没了生息, 日日照顾他们的叔叔们还在跟鬼子拼杀。
她还记得出发前, 团长最后的话。
他说, 战场打到这份儿上,大人没了,就得让童子军上,否则这个国家就真的没了希望。
临行前,鹰国的记者问小连长, 要上战场了, 你怕不怕?
小连长说,爹娘被鬼子杀了, 他没什么可怕的,如果不挡住鬼子,会有更多的孩子跟他们一样变成孤儿。
幺妹儿才九岁,是队里最小的童子军,她早就明白上战场根本无法活着回来,但她不怕的,她身边有很多叔叔伯伯,很多阿姨,有很多小哥哥小姐姐陪着她,就算死了,也不孤单。
【幺妹儿,我打死了三个鬼子,我为爹娘报了仇,就算死了到地下,我也有脸见祖宗。】
【连长,我没有打死一个鬼子,我到了下面,会没脸见祖宗的。】
【……不,你在这个,战场上,你就已经有…… 资格……了……】
幺妹儿感觉自己的左半边脸没了知觉,左眼也瞎了,身边是浸满鲜血的军旗,她记得小连长的话,不能让军旗倒下,只要军旗还耸立在这座山岗,他们川军的阵地就还在!
幺妹儿扛着军旗,被炸毁了半边身子,都没有让旗帜倒下,她用自己血肉之躯,将川军的旗牢牢立在山岗上。
她没有给川军丢脸,没有给小连长丢脸。
她也是一名战士!
漫山遍野的尸体将整个山头层层覆盖,鲜血侵地三尺有余,烈阳烘烤大地,大地微微颤动,将垂垂可危的魂魄们收纳其中,用山脉温养,用月华凝固,它如一位温柔的母亲,保护着受尽苦难的孩子。
幺妹儿掏出绒绒花,二话不说塞到骆芸和虎子的嘴里,“快吃掉,能治好身上被煞气弄的伤。”
入口的绒花暖暖甜甜,骆芸感觉味道很熟悉,刚才被黑雾弄得灼疼的伤口果然不疼了,虎子高兴的直晃尾巴,围着小姑娘汪汪叫着感谢。
虎子对骆芸说:我喜欢这个小姑娘!
骆芸:我也喜欢!
川军娃娃,哪个人会不喜欢呢。
不但喜欢,还心疼的紧。
骆芸舔了舔小姑娘血迹斑斑的手,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小姑娘,比如为什么他们会以灵体的形态出现,喂给莲蕊和自己的绒花是什么。
还有……松山冷不冷,你身上的伤口疼不疼。
骆芸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咽下去,用头蹭着小姑娘冰冷的手心,想用身体温暖这缕稚嫩的英魂。
找到黑猫的男孩跑回来,在幺妹儿耳边耳语几番,那个没成型的婴灵大概有了去处。
孩子们并没有停留多久,一切处理完毕,就在两条狗子面前消失不见。
骆芸凝望着孩子消失的地方许久,才问虎子:你之前跟我说,半夜来找春妮的孩子,是不是他们。
虎子点点头,骆芸呼吸一痛,看向角落里的春妮时,视线已经模糊。
被骆芸抱住的时候,春妮懵懵的,她听见狗子的抽噎声,吓得连连拍骆芸对背安慰道:“妞妞不要怕,摸摸毛吓不着,已经没事啦。”
“嗷呜。”
“莲蕊姨姨肯定去了很好很好的地方,就跟爸爸妈妈、村长爷爷一样。”
“呜呜。”
那你呢?
“春妮…… 春妮也是最近明白的,小姐姐想带我走,可是,我放不下你和小叔叔。如果我走了,小叔叔就一个人了,你也没有姐姐了,我舍不得你们。”
春妮撅着嘴,抽抽噎噎地说。
骆芸心都要痛炸了,抱着冰冰凉凉的小孩哭的不能自已。
她以为,最起码春妮还活着,可是没想到从一开始,春妮就没了,早就没了。
战争残酷,可这一场战争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它没有任何意义,单纯是一群豺狼虎豹想要掠夺他国发起的侵略战争,是一场毫无人性的人种大屠杀。
他们说:□□人太多了,想要统治他们,不但要打破他们的胆子,也要杀光他们一大半的人。
弹丸之地,觊觎比他们庞大千百倍的土地,他们心中惧怕沉睡的巨龙觉醒,所以趁它沉睡时,屠杀千万人,企图吞并巨龙,占为己有。
为此,屠杀百姓,虐杀妇孺,连幼儿都不放过。
村庄十不存一,良田变荒野。
此仇深似海,哪怕百年都不能忘记、不该忘记!
骆芸咬碎一口犬牙,牙龈崩出鲜血,她心中从未如此恨过!
六福村村后是一片石头山,早年间还被六安镇开采过石矿,山里留下大大小小的石洞、石沟。今年洪涝,不少石沟石洞被水淹没,上山的路十分难走,很少有人往这边来。
此时山中一男一女顺着山上狭窄难辨的小路很快摸到了半山腰,半山腰积水情况见好,不少石洞露出原貌,石洞附近野兽粪便味道杂乱,一般猎犬到这里都会选择避开,两人直接走进其中一个半人高的石洞中。
石洞前段积水,洞后越走越高,洞壁渐宽,中途有人为挡水的设施,再往里走甚至布有排水孔,洞里空气新鲜,应该也设置了换气口。
两人刚走进洞口,就遇见两条拦路犬,一脸警觉地盯着村长身后的女人,女人长得面容硬朗,两个麻花辫十分违和,若不是气味确实是女人,光凭眼睛还真难说清到底是男扮女装还是男扮女装。
骆芸也见过天生男相的妹子,但男人成这样的属实少见,真应了那句话——女人帅起来,没男人什么事儿了。
骆芸和虎子上前嗅了嗅女人,在她指尖闻到了火药残留的味道,这是常年用木仓才会留下的味道,不管洗了多少遍、擦了多少香粉也无法掩盖的,能逃过人的鼻子,却逃不过犬的嗅觉。
这女人明显也是行伍出身。
村长见两条犬将前来送情报的人从头到尾闻了一遍,并没有表现出敌视的模样,心里更加放心,便将人带进洞穴。
骆芸和虎子继续守在洞口,看守警戒。
晚上下山的时候,那个陌生的女人没有跟着一起出来,应该是留在洞穴里,里面有休息的洞室和物资,还有联络用的电报设备,足够藏下十余人,平日里都有人留守。
几天后,骆芸听虎子说,林农决定带着它去一趟城里执行任务,骆芸听得心痒痒,也想跟着去。
虎子:你躲得过曾航吗?
小狗子长大后,曾航对它的看管也没放松到哪儿去,小狗子每次出来都是偷偷的,曾航恨不得将它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到哪儿。
六福村到六安镇一来一回得四个多小时,不可能瞒过曾航。
这确实是个难题。
骆芸也犯愁,她叹气道:我是曾民家里唯一活下来的,曾航紧张我,也能理解。他是怕最后一个亲人……亲犬也没了。从小到大,他把我奶大也挺辛苦的,那时候你不在我身边,他为了我还抓过刚生产的猞猁,到现在我都记得他被挠的满身开花的样子。
虎子自然知道曾航对小狗子有多好,他在小狗子心中也十分重要,虎子对曾航,是带着感激的,说把他当岳父看也不为过。
只是这个岳父太粘犬了,属实难办[捂脸]。
骆芸:你们什么时候走?
虎子:明日清晨四点。
骆芸想了想,说:曾航五点去巡逻,我晚你们一个小时出发,你在路上做好标记,我再让福来旺财它们都上山,伪装我跟它们一起上山打猎的假象,曾航找不到我问村民,知道犬群上了山,应该不会怀疑。晚上我叼一只野鸡回来,这事儿应该能瞒得过去。
虎子佩服地看着小狗子,不管多少次,它都觉得小狗子忒聪明了,它家小狗子咋这么聪明呢。
虎子忍不住了,扑上去抱住骆芸使劲儿蹭,尾巴摇成风火轮,嗷呜嗷呜地叫:妞妞,妞妞,你怎么能想出这么完美的计划,你好厉害,我好喜欢你啊!
骆芸被蹭得咯咯直乐,舔着虎子的毛热情回应。
小两口腻歪了一会儿,在曾航气汹汹地找过来时,恋恋不舍地分开了——没办法,家长管的太严,唉。
第二天一早,林农背着一筐黄瓜带着虎子出发,路上,他奇怪地说:“虎子,你今天的尿怎么这么多?”
虎子抬腿、标记、擦爪子一气呵成。
小狗子没有出过村,它可得把标记留好留密,可不能让小狗子跟丢了。
鬼子独混第二旅团旅团长加藤今天心情不错,刚抓的中工间谍已经处决,让他落下一块心病,军犬营那边也传来喜讯,狼青犬的训练成效显著,新犬训练也跟上了进度,弥补了前几次战役中损耗的空缺。
六安医院那边的研究也有了进展,部分成果已经送往祖国,对国内医术有非常大的帮助,尤其是儿科,他们在这里的成果将为祖国婴幼儿的成活率与健康做出巨大的贡献,这是作为国家军人最骄傲的事情。
加藤浑身舒畅,手里的红茶都香浓了几分。
他今天还有一个安排,看看怀表,快到时间了。
独混第二旅团驻扎六安镇军营处。
加藤亲临时,一切筹备已经准备齐全,二十多条精神抖擞的军犬向加藤低下头颅,纤细的脖子弯成一张绷紧的弓。
加藤满意地看着这些狼青犬 ,问身边的人:“人都准备好了吗?”
二团联队长小田切恭敬地说:“大佐,准备好了,只是我觉得,这些人都是乞丐,没有能力跟我们的军犬抗衡,用他们达不到训练军犬的目的,还是用我们的人……”
加藤抬手,打断小田切的话,笑着说:“小田切桑,这批军犬已经训练完毕,剩下的,是没有见过血。这帮支呐乞丐虽然不堪一击,但作为军犬第一次见血的工具,却是很好用的。我们的人可以训练军犬战斗,却不能让军犬喜欢上鲜血和杀戮。小田切桑,你对这些支na人,太仁慈了。心灵善良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酷,你父亲是一位伟大的军人,你身为人子,可不能妇人之仁。”
小田切低下头:“大佐教训的是。”
无人看到的地方,小田切握紧了拳。
一群神色惊恐的六安镇百姓被鬼子驱赶出来,他们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华军军装,根本不知道把他们带到这里要干什么。
身上的军装让他们惶恐不安,上面的斑斑血迹意味着它们真正的主人已经死了,他们对这些军装记忆深刻,好多好多的军人堵在城门前都没有挡住鬼子攻打进来,坦克推开密密麻麻的尸山血海,压过层层叠叠的军人,这些衣服被鲜血染成血红色,那些年轻的少年被压得面目全非。
每每想到这些,乞丐们浑身颤抖,身上的军装灼热异常,烫得他们通体发寒。
很多人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那些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军犬,更让他们不愿意上前,但是身后的刺刀顶在腰眼,逼得他们不得不走进围圈里。
他们抖如塞糠,被鬼子们层层包围,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在一脸彷徨中,看着鬼子将二十多条兴奋异常的狼青犬放入了围圈里。
惨叫声顿起。
小田切低下眉眼,浑身绷紧,握紧的拳头指甲扎进掌心。
加藤一边欣赏人间炼狱般的场景,一边跟小田切说:“这些支呐乞丐被养的白白胖胖,就是为了这一天。你看,我们的军犬吃的多开心,哈哈哈。等到将它们送上战场的那一天,它们看到穿着中工军装的支呐军,也会如今天一样充满仇恨地冲上去,撕碎他们。当初从那些只拿人身上扒下这些军装真是明智之举,让我们的军犬仇视这身军装,将他们视为食物,真是太让人畅快了!”
周围的鬼子军官分分赞扬加藤的英明之举,小田切压下所有的情绪,在加藤看过来时,面色如常地随着鬼子们夸赞着。
短短三十分钟,围圈里只剩下一片狼藉,残羹尸骨,狼青犬们吃了个肚圆,还在嗅着地上的血迹,愤怒地撕咬着鲜血淋淋的军装,领口上褪了色的领章被鲜血重新染红,在犬牙下撕裂。
加藤为这些军犬举行了盛大的毕业仪式,狼青犬们已经送回犬营休息。
小田切送走加藤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撬开墙角的地砖,从里面拿出一卷胶片,这些胶片拍下鬼子军营里的部署情报,还有一些鲜为人知的罪证。
他熟练地脱下裤子,将胶卷藏入体内。
傍晚,小田切出了军营,在华灯初上时走进一家青楼,里面有不少过来放松的日本军官,遇见小田切挤眉弄眼地调侃一番,小田切也熟练地打过招呼。
老鸨子热情地扑上来,一边娇笑着说“哎呀,小田切大佐您来啦,今儿个您想让哪位姑娘陪您啊?”,一边将小田切引上楼。
小田切说:“瑛娘在吗?”
老鸨子笑得更开心了:“在的,在的,我家瑛娘啊就等着您来呢,她说您呀,功夫了得,别人可比不上呢。”
这话引得楼下鬼子们一片调笑声,小田切坦然处之,随老鸨子进了瑛娘的屋子。
瑛娘是一名二十出头的美丽女子,举手顿足一股子风尘味儿,勾人的紧。
她勾着小田切的脖子,将人拉进屋里,留给外人无限遐想,但在屋中,俩人贴的紧却并不逾越,瑛娘坐在小田切的大腿上,朱丹色的指甲轻轻划过男人的喉结,娇哒哒地软在小田切的怀里,吐气如兰地在他耳边说:“东西带来了?”
“嗯。”
小田切将人抱起,仿佛急不可耐地扑上了床,一边解开裤腰带,一边将床幔放下。
东西塞的有点深,取出来并不容易,瑛娘已经习惯这种隐藏方法,也只有这样的方法才更加隐蔽,不容易暴露,谁能想到东西会以这种方式藏在人体内呢。
结束后,小田切满头大汗,一脸潮红(疼的),他对瑛娘说:“之后应该有人进城取东西,暗号是黄瓜快熟了,他们应该会借着卖黄瓜的身份跟你们接触,这卷胶片事关重大,一定要送出城。”
瑛娘将胶片收好,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它妥善交给接头人。”
她看着小田切不太好的脸色,忧心道:“你还好吧?”
小田切点点头,他躺在床上,抓紧时间休息,掐着时间出去,鬼子军官看他面上神色,还以为他餍足地很,哈哈笑着跟他勾肩搭背地回了军营。
夜半三更,青楼安静了不少,老鸨子悄悄推开瑛娘的房门,确认周围没有人后,才关紧门窗,悄声对瑛娘说:“送东西来了?”
瑛娘点头。
老鸨子紧张起来,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也难为那孩子,好好的……”
“妈妈,别说了,小心隔墙有耳。”瑛娘赶紧打断她。
老鸨子赶紧捂住嘴,眼睛四周看了一圈,才松开说:“我知道,我就是心疼。”
瑛娘何尝不心疼,但有些话不能说,说了万一泄露出去,对那人就是灭顶之灾。
那人的身份不能暴露,他是六安镇是否能够脱困的关键,已经有两个地下情报员为了掩护他被鬼子杀害了,她们这边绝对不能出问题。
“这几天妈妈留意卖黄瓜的贩子,我最近上火,想吃点新鲜的旱黄瓜了。”
老鸨子秒懂。
最近城里风声紧,也不知道那个接头人怎么把情报带出城。
骆芸一路闻着虎子留下的味道终于赶到六安镇。
六安镇城门口鬼子军把守严格, 每一个经过的人和货物都要经过严查,还要手持他们发的良民证才能通行。
骆芸穿梭在队伍里,脏兮兮的小狗无人理睬, 她躲在路边摊下,小心翼翼地观察不远处城门口鬼子们的动向。
鬼子们三步一岗,不漏过一人,每个人的包裹都要再三检查一遍才能放过,就连路过的狗子都不放过。
骆芸皱起小眉头,低头看了看自己干干净净的家养样儿, 一看就特别吸引人,干脆将两只爪子在土地上蹭了蹭, 抬起来就往脸上抹, 虽然她这一身膘看起来就不像流浪的, 但是不伪装一下怎么知道行不通呢。
流浪的狗子最不引人注意, 她得把自己弄脏点,毛全都逆梳上去,肚皮也蹭脏点, 还有尾巴, 赶紧揉乱, 越乱越好。
骆芸在摊低使劲儿撮自己的尾巴毛,石子泥土往身上扬,弄得小摊下尘土飞扬,直到她的屁股被戳了一下,骆芸才浑身一震, 猛地回头, 居然看到有只狗鼻子钻进来在嗅她肉嘟嘟地屁股。
骆芸毛瞬间炸了,连忙从摊位下钻出来, 一脸警惕地瞪着来犬,当看清外面的狗子模样时,骆芸呼吸一滞,更加紧绷。
看到摊位下钻出来的东西,鬼子兵嫌弃地皱眉,拉着狗绳想把狼青犬拽离脏狗身边,可狼青犬显然对脏兮兮肥嘟嘟的矮脚狗十分感兴趣,挣着狗绳拼命往骆芸身边凑。
骆芸往后退一步,那鬼子犬就往前走一步,几次之后鬼子兵也就纵容了,狼青犬得到主人的同意,更是迅速地向骆芸靠近,骆芸可不觉得这家伙是要跟她进行友好交流,那狗眼里明显是发现玩具的兴奋,虎视眈眈盯着她粉嘟嘟的身体,动物的直觉告诉骆芸这鬼子狗危险得很,她不再犹豫,转头冲进人群里。
身后传来鬼子狗的怒吼声,骆芸支起耳朵听了几句,大半的话听不懂,但应该是在骂她。
擦,果然狗随主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这家伙是想玩死她,别以为她看不出来!
骆芸钻进小树林,离鬼子狗远远的,她现在只身一犬,不能莽撞。
城门走不通了,骆芸准备找找其他的路,人道不好走,兽道却很多,骆芸绕着城墙跑了一圈,终于在一个杂草丛生的角落找到了一个被挖开的狗洞。
狗洞高不过三十厘米,骆芸钻过去有点勉强,她戳着自己的大肚子,暗道不能再让虎子投喂了,曾航加上虎子都快把她喂成猪了。
骆芸又在泥坑里打了个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狼狈,还臭烘烘的,任何人看到她都恨不得离八丈远,包括狗。
六安镇看起来十分繁荣安逸,但随处可见的巡逻兵却处处透着紧张的气氛,街上的流浪犬也躲着这群鬼子兵,远远见了夹着尾巴就跑了。
骆芸不知道去哪里找虎子,决定暂时找这里的流浪犬打听下情报。
流浪犬的情报网可以遍布城里每一个角落,打听一个外来狗子都去向想来不难。
骆芸悄悄跟上那些逃走的流浪犬,流浪犬钻进巷子拐了几个弯,跑进了一间破败的小院里。
骆芸趴在破了个洞的木门往里看,发现里面除了那几条流浪犬外,还有十几条狗子,脏兮兮、瘦骨如柴,显然都是混街头的,它们围着一条瞎了一只眼睛的老狗,这条应该就是这群流浪犬的头儿。
老狗突然抬起头,犀利的目光隔着门板与骆芸对视上,骆芸爪子猛地抓紧地面,一股无形的压力当头压下来。感觉到头领气息的变化,其他流浪犬目光不善地看过来,很快发现躲在门板后偷窥的骆芸,刚回来的流浪犬赶紧跟老狗说:老大不怪我们,它太臭了,我们没发现!
其他狗子:对啊对啊 ,我们还以为谁家大粪倒街上了,没想到粪还会跑!
这都什么脑回路!
骆芸心里吐槽,却没有轻举妄动,它形单影只一条狗子,可压不过这群地头蛇。
流浪犬很快将骆芸围住,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骆芸撇开眼神,以示友善,流浪犬的态度立刻好了不少,这条小狗子脏兮兮的,可还挺有礼貌,社交礼仪满分,是个招狗喜欢的小家伙。
流浪犬们的尾巴摇晃起来,骆芸见状,也跟着拼命摇尾巴,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大家,仿佛在说“我超乖,超可爱的”。
流浪犬们心都快萌化了,回头期待地看着老大,仿佛在说“老大老大,它好可爱好可怜哦,我们收了它吧”。
城里形单影只的狗子很难活下来的,不但要提防想吃它们的人类,还要提防那些跟在人类身边的恶犬,小心被它们抓回去玩弄死。
这么一个小可怜,若是放任它不管,它一定会死的。
看它肉嘟嘟的小肚子,多好戳啊,会被大恶犬盯上的。
流浪犬爪子痒痒,好想撮,可是老大不发话,它们也不敢轻易亲近。
骆芸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看出来大家很希望头犬接纳她,若是能混进城里的犬帮,以后进城行事也会方便很多,怎么想都不亏。
于是在头犬走过来的时候,骆芸尽情地在老狗面前装巧卖乖,屁股扭成浪花,都快飞起来了,嘴巴里还发出惹人怜爱的呜呜声,就差在老狗面前翻肚皮了。
老狗那唯一健全的眼睛冷冷地看着讨好自己的矮脚犬,微微眯起眼睛,骆芸屁股都摇算了,也不见老狗表态,她有些迟疑地看向老狗的眼睛,摇晃的尾巴也渐渐冷静下来。
毫无预兆的,老狗突然扑过来,锋利的犬齿直攻骆芸的脖子,骆芸就地打滚惊险躲过,周围的流浪犬吓坏了,赶紧散开,不解地看着突然攻击的头领,辣么可怜的小可爱,头领怎么忍心下手!
“汪汪汪!”
犬吠声响成一片,含义不大,纯粹是发泄心中的不满,意思大概就是老大欺负小狗,太不地道了。
老狗没理会乱叫的手下,继续攻击骆芸,骆芸闪躲的惊险,几次差点被咬住脖子和后背,她感觉自己就是个兔子,被猎手步步逼近,最后骆芸翻倒在地,一个滑铲钻进老狗身下,张嘴咬住它的脖子,可惜老狗警觉,一个侧身躲过这个致命一击。
骆芸咬了满嘴毛,站起来呸呸几声,将毛吐出来,而旁边的老狗一改之前的冷漠,眼中终于出现了一抹欣赏之色,它走过去,在骆芸惊弓一般的神色下,低头嗅了嗅她的屁股,又蹭了蹭她的脑袋。
周围的流浪犬们高兴的围过来,纷纷向骆芸伸出了魔爪,骆芸还没从加入犬帮的开心中回过神,就被一群流浪犬摁在地上一顿乱摸。
小肚皮被戳了,圆屁股被摸了,就连脑袋也没躲过无数舌头的舔舐,隐约中还听到了有狗子说:哎呀它好脏啊,舔起来味道还臭。
另一条狗子说:带它去洗澡吧,再给它准备点吃点,你看它……啊,它好肥,应该不挑嘴。
骆芸拼命挣扎,可难逃四面八方的爪子,护头护不了腚,护腚护不了头,都快被撮哭了。
最后还是老狗出面才将她救出来,顶着一身的口水欲哭无泪地去池塘里洗澡。
小院的池塘通着外面的小河,水质不错,还有鱼呢,但是看院落灰尘显然已经没有人住在这里,如今已经成了犬帮的地盘。
老狗将角落的一小块地方划给骆芸,这里有点潮湿,上面支出来的一块石板可以挡雨,作为刚加入犬帮的新犬,也算是不错的地方。
她看向老狗,它又趴回了主屋防水的踏台上。
一条母犬走过来,挨着骆芸趴下,低声对骆芸说:没吓着你吧?平时老大很好说话的,从来不凶,这次一定有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