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女配就要为所欲为—— by林绵绵
林绵绵  发于:2023年10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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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傍晚时分,夜幕笼罩,道路两旁的路灯明明暗暗地照进车厢内,她点了下头,随口道:“给你打出生起就认识的朋友烧纸。”
孟怀谦不吭声了,继续保持静默状态。
星语半岛也远离市中心,这段路并不拥堵,车辆也少,等他们到门口时,刚好是七点钟。池霜下车,再回到这里,既不觉得甜蜜,也没有半点难过,她上了台阶,面容解锁大门——走之前还是要把这些都删掉,反正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孟怀谦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子。
这别墅几个月没人住,显得格外的空旷。池霜上了楼,在楼梯口又回头使唤他,“你也上来,有些东西我一个人搬不动。”
现在能带走的她都带走。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主卧,池霜径直去了衣帽间,打开衣柜,一股脑将自己的衣服抱起,全塞给了孟怀谦。
她总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他也习惯了,不质疑不追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等到他再上楼来时,只见她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他正要问她找什么,她居然从抽屉里翻到了一把剪刀,“可算给我找到了!”
下一秒,她拎起那根红绳,在他错愕不及的目光中,无情地用剪刀将红绳剪断。
她就是这样的人。别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却不同,别说十年,十个月十天她都嫌太迟。她等不及找到梁潜,现在就得将一些情绪发泄出来。如果最后一切都是一场乌龙,她想,他英年早逝,只爱过她一个人,连这点小事都不谅解她那还叫爱吗?
孟怀谦哑口无言。
他只能看着被她剪成了几段、已经不能用“一根”来形容的红绳。
池霜撩了撩头发,舒心了,“这东西就是封建迷信。它要是有用的话,”她抬眸看向再次成了哑巴新郎的孟怀谦,微微一笑,“我跟梁潜都已经订婚了对吧。没用的东西,留着也碍眼。”
孟怀谦上前一步,从她手里拿过剪刀,平静地说:“你的东西你做主。”
“那你好朋友的东西呢,我能不能做主,比如说我送他的礼物。”池霜微笑着问他。
他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说能,还不知道她要剪了砸了什么。
说不能……
能说吗?
池霜伸手,“打火机借我一下,别说你戒烟了没有打火机这种瞎话,再骗我试试。”
打火机。
孟怀谦眉心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余光一扫,瞥见了被她摆在桌面上的素描画,凝住心神,沉思着开了口,“虽然我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池霜,你冷静冷静……”
“罗里吧嗦扭扭捏捏的,又不是要烧了你!”池霜打断他,“快给我。”
孟怀谦没有办法,知道一切已经成为定局,就算他不给她,她也会想别的办法,比如撕了冲进下水道,他动作缓慢地从口袋摸出一只金属质地的打火机,很有质感,还带着他的体温,传递到了她的掌心。
池霜攥住这打火机,拿起那素描画,蹬蹬蹬地来了露台,露台上还摆着双人秋千椅,在她跟梁潜都有空的时候,他们会坐着聊聊天。
朦朦胧胧的月色之中,露台的灯也没开,随着咔哒一声沉闷的声响,池霜手中有火苗,她一点儿都没留恋地点燃了素描画的一角,边角卷起,如深秋银杏树叶,一点点的枯萎,她曾经用画笔勾勒出的梁潜,慢慢地化为灰烬。跟往常的娇蛮不同,白净的脸庞被火光映着,此刻的她很安静。
孟怀谦站在一旁,只是专注地看她。
也许是他的错觉。这一刻她明明没有说话,也没有掉泪,却格外地脆弱。
他斟酌,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在她面前,他总是嘴拙。
“他人在地底下。”她一双明亮双眸看向了他,唇边漾开浅淡的笑意,“当然要烧给他,他才能收到。”
她做了多正确的决定。
梁潜如果如梦中预知那样还活着,她将曾经喜欢过他的痕迹全都烧了抹去,难道不应该?
他如果真的死了,那他最喜欢的这个礼物当然也要烧给他,他在地底下收到了可以继续视若珍宝。
孟怀谦摸不清她现在究竟是什么情绪。
不过她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更何况,这素描画不是他的东西,执笔人是她,画中人是梁潜,她要烧了,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
漫长的几分钟沉默后,孟怀谦又转身进了房间,继续帮她搬运她的物品。
她的东西不少,包、鞋子最多,鞋子都得装进鞋盒中。
重倒是不重,就是不知道该如何着力,他抬手松了松领带,在这忙碌的过程中,也没及时地注意发现领带夹掉落在了某个角落。

星语半岛已经没了从前的热闹。
当池霜跟孟怀谦关上门后,里面的灯全都感应熄灭。京市的冬天来得早且漫长,入了夜后,凛冽的寒风像是刀子一样往人身上刮,池霜拢了拢大衣衣襟,毫不留恋地快步回了车上,反倒是孟怀谦还回过头来看了几眼。
他太久没有过丰富的情绪,以致于当她剪断红绳、烧掉素描画时他是什么心情他也不明白。
未来漫长,好友永远停留在兴奋雀跃要跟爱的人订婚的二十八岁,而她将所有的回忆都留在这一栋她可能再也不会再踏进来一步的房子。
她在走出来。
这是一件好事。他这样想。
一路无言,孟怀谦将车开进了地下停车场后,又不厌其烦地跑上跑下好几趟才将她的东西全都搬进屋子。
池霜优哉游哉地躺在沙发上休息。
她必须得承认,虽然过去两个多月她偶尔想起孟怀谦也都伴随着咒骂,可这时,她真正地体会到了他想照顾她的诚意,并且他将这件事做得还不错。
所以,她决定给他一点特别的待遇。
比如,在他忙完这一切后,她终于舍得从沙发上起身,送他到门口,冲他挥手道别,“路上开车小心。”
孟怀谦听了后还愣了愣,点了下头,“谢谢。”
可能是这六个字带给了他一些些冲击。
他难得反应慢了半拍,直到转身往电梯厅走时才发现还有话没说完。
不过池霜已经关上了门。
他略一思忖,还是进了电梯,没再继续敲门打扰她,今天一天她也累了。
孟怀谦走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池霜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认命起来,捡起被她脱了后随手扔在一旁的大衣要挂起来,却发现口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拿出一看,竟然是他的打火机。
她才想起来没还给他,点燃了素描画后随手放进了口袋里。
估摸着他这会儿应该还没走远,她拨通了他的号码,那头果然很快接起,音色低缓的男声传来:“你说。”
她几乎同一时间唇角翘起。
“你还没走对吧?打火机还在我这里。”
“已经走了。”
池霜听了这回答都笑了,“你孙悟空腾云驾雾啊?”
他才离开多久,就算他的司机早早地将车停在了楼下,按时间来算,这会儿也不可能驶出小区。
孟怀谦的确还没走。
他的司机可能也得几分钟之后才到,但这不妨碍他在她面前说谎。
“明天。”
冰冷的寒风呼啸而过,他如松柏般立在夜色中,“明天下午我去池中小苑。”
她轻快愉悦地笑了起来。即便很多个时刻他都曾因为捉摸不透她的情绪而心烦,但每次她开心的时候,不管多么疲惫,他都会感到放松。
“行啊。”她说,“是来吃饭吧?容坤跟程越都有包厢,说起来他们两个人也没少帮我宣传,你喜欢安静,可以蹭蹭他们的包厢——”话到此处,她又用特别遗憾的语气说,“没办法,谁叫开业那会儿孟总日理万机,我能做主给的包厢都给了,一间都不剩了啦。”
孟怀谦知道她心里还是有气。
听了她这含沙射影的一番话,他也只能赔罪,“不用包厢,大堂我也可以。”
池霜轻哼一声,“你可以就可以吧。”
她是最不喜欢翻旧账的人。
严格来说,比起梁潜,孟怀谦犯的那点小错误简直不值得一提。
果然生活也偶尔需要比烂。
第二天一大清早,池霜就让王师傅送她来了餐厅,自从进入腊月之后,京市每天的人流量都在减少,京漂也都在分批回家。池中小苑的生意还是很火,但她们前期投入太大了,就算每日营业额都在再创新高,真正盈利拿回头钱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尽管每个岗位都聘请了专业人士,但需要池霜拿主意的大事小事也不算少,偶尔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
等从办公室出来,准备让厨房那边给她做点垫肚子的点心时,表姐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进来。
这会儿离饭点还早,餐厅里也没几个客人,姐妹俩干脆坐在庭院闲聊。
“对了,姐,就是二楼那个小包厢今天要空出来。”
表姐头都没抬,“怎么,是你哪个朋友要来吃饭?”
“是孟怀谦。”池霜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口道:“他说在大堂吃也可以,那我也不能真的把他安排在大堂吧,我跟你说,他这个人事儿不是一般的多,出去吃个饭挑剔得不行。”
表姐自动忽略了后面这段抱怨,抬起头来,惊喜地问:“孟总要来?你们和好了?”
池霜觉得表姐这话莫名诡异。
什么叫“你们和好了”?
这话怪怪的。
她纠正:“我跟他的关系可用不上‘和好’这个词。”
“少在姐这里抠字眼。”表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孟总来那肯定要好好招待,小包厢不太够用吧?”
“就他一个人啊。”
表姐露出满意微笑,像孟怀谦这样的大忙人,既不是请客,又是应酬,单独一个人来这里吃饭,为的是什么?他真的馋那一口菜一口饭吗,他分明是馋——
她看向正捏着点心慢条斯理品尝的池霜。
傻姑娘,被太多人太多爱包围了,在爱情这种事上,没吃过亏,也没遭过罪,谁都是捧着一颗真心给她,连患得患失她都没体验过,她又怎么可能去揣测一个人的心呢。
这些所谓的二代心肝也挺黑的。
如果两个多月以前孟总是出于兄弟情谊照顾霜霜,那么现在呢,他敢说他的心思还纯粹吗?
那天晚上上楼可是嗖嗖嗖地飞快呢!
“很好。”她说,“等下次咱们开分店的时候请孟总还有容总他们来剪彩。”
说着,她又从一旁的手袋里拿了一叠文件往池霜手边一推,“别我每次提分店的时候你就要翻白眼,我是想好了,要把池中小苑打造成餐饮品牌,你想想你以前爱吃的那个店,刚开始还只是一个桌子都不超过十张的小店,现在呢,沪市蓉市那边到处都是连锁店。”
“……”
就在池霜觉得手里的点心都不香了要找借口遁走时,表姐话锋一转,“你以前学的都是表演,我觉得你以后得学学管理,正好港城那边的协会跟理工大学要举办一个研讨会,我有个大学同学在那边定居,反正帮我拿到了一个名额,你过去听听,要过年了那边也热闹,你不是也喜欢逛街吗?”
池霜不知道话题怎么绕到了她身上来。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要。你怎么不去?”
“如果我听得进去看得进去哪里还有你的份?”
“那我也听不进去。”
表姐乜她一眼,“你以前可没少参与剧组会议,小本子上还写得满满当当。需要我翻出你当时的朋友圈吗?”
知道池霜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表姐又拖椅子到她身边,“就当是去散散心,你看你这都大半年没出去玩了,这样吧,所有的费用姐姐都给你报了,你开开心心的去,开开心心的回。”
本来她都以为霜霜走出来,结果那天进了办公室,见了地上一地的碎裂瓷片,她这心又揪起来了。
别说是舅舅舅妈,就是她自己的爹妈都隔三差五打来电话,小心翼翼地打探:霜霜现在没事了吧?不难过了吧?
她心里也急。
思来想去,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池霜听着表姐话里的关切也懵了。她又不傻,很快地明白姐姐的用心良苦。
可她心里也苦。
以前倒也无所谓,现在呢,她这里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被别人误会是对梁潜那个狗东西的难以忘怀她就膈应得慌。
恨不得要拿个大喇叭为自己正名。
要不,找个顺眼的男人约约会?
可以暂时不对外宣布,但起码要让家人们看到她真的已经move on了。
正在这时,随着门口侍应生热情地迎接,孟怀谦也进了庭院。表姐先看到了他,忙起身去迎,“孟总,这么早就下班了?”
池霜这才扭头,跟孟怀谦的视线相撞。
孟怀谦平和地点头,“今天下班比较早。”
他踱步过来,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桌上纷乱的纸张。
表姐三下两下将纸张整理好,递给他,“孟总是经商奇才,不介意的话帮霜霜把把关,这是我给霜霜报的一个研讨会,想让她过去看看,您觉得可行吗?”
他看向池霜,接过了那几张文件,微微敛目,仿佛这是重大文件一般认真研读每一个字。
池霜百无聊赖地又吃了口点心,她唇边沾上了一点点细碎的酥皮。
等他终于看完文件,习惯性地再将目光挪向她时,顿了一顿。
“这个可行。”他克制地没再看她,“不过前提是得感兴趣。”
表姐又得意地瞥向池霜。
池霜一手托腮,“那我就去吧,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顺便过去逛街买买买。”
仔细想想,这大半年过得跟苦行僧似的,的确是该出去散心透透气。
“霜宝,我就知道。”表姐走过去,捧起她的脸揉了揉,“我就知道你最乖了,去吧去吧,对了,等下我把购物清单发给你,你照着上面给姐姐带回来哦。”
孟怀谦其实不止一次听表姐喊她为“霜宝”,但每一次听到,还是觉得有趣。
表姐也发现了池霜唇边的碎渣,随手替她擦拭干净。
而没人注意到,孟怀谦垂在一边的手似是也做了擦拭的这一动作。
修长干净而骨指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我在港城有几处住所。”
孟怀谦低头看向池霜,“你什么时候过去,我让那边的管家提前准备好。你觉得怎么样?”
除此以外,他还能帮她安排好司机。
池霜却摇了摇头,抽了张纸巾擦手,“算了,太麻烦了。”
可以想象到以他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他在港城的房子肯定不会小。
那边如果一个人都没有,她一个人住全然陌生的房子,那是要吓死谁。
如果有管家跟阿姨,她在“听研讨会、逛街购物”这样繁忙的行程中回去后还要跟人礼貌寒暄……
算了吧。
孟怀谦在她对面坐下,沉吟道:“住酒店也可以,正好我在那边有酒店套房常年留着,地段也可以,去哪里都方便。”
他偶尔也会过去那边出差,比起名下的住所,他住的次数最多的还是酒店。
表姐看看孟怀谦,又看看池霜,“这个不错,孟总经常住的酒店肯定没得说,霜霜,你一个人在那边我确实也不太放心,要不就听孟总的安排?”
“我才不要住你住过的房间。”
池霜皱着眉头说。
表姐:“……”
还是会忍不住为霜霜捏把汗。事实上,霜霜并不是一个低情商的人,不惹怒了她,她很少会让人下不来台,只能说孟总在她这里的待遇比较特殊。
之前她就隐隐约约发现了,霜霜在孟总面前,颇有些张牙舞爪。
似乎笃定了对方即便忍无可忍也只能包容。
霜霜也不是真的傻,一定是在相处中,那人给了她可以在他面前肆意的信号跟底气,她才会这般。
孟怀谦神情没有丝毫不悦,甚至顺着她的话给出另一种解决方式,“那我让酒店安排别的套房,不过可能比我那个要小一些。”
池霜还没回答。
他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这个时候,他也没急着接起,而是看向她,耐心等待她的答复。
“行吧。”
他颔首,指了指手机,“我去接个电话。”
“去呗。”
等他走出庭院,去了另一处僻静地方后,表姐才收回视线,压低了声音问她,“又犯病了,还以为你也不想住酒店,想在马路上睡觉呢。人家多客气,还把自己的酒店套房给你住。”
“我睡他的套房?”池霜一脸不可思议,“他睡过的房间哎,他睡过的床我再去睡?”
“好好一件事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这么不正经?”
表姐惊叹不已,“难道你睡别的套房,你是什么史无前例的第一个住客吗,那些床照样有人睡过。你不要告诉我你有什么见鬼的洁癖。”
“某些人有,我可没有。”
池霜又坦然地回:“那不一样,我睡别的房间,上一个上上个住客是谁那我也不认识,我不认识我就当不存在。现在我知道那是他睡过的,我还去住,我能跟他睡同一张床?那要不你就当我有洁癖吧。被某些人传染的。”
表姐:“……”
她收回惊愕的目光,变得异常淡定,“算了,别说了,这个话题打住。听不了一句了。”
幸好孟总去接了电话。
这些令人生出无限遐思的话,男人能听吗?
这话刚说完,便听到了富有节奏的沉稳脚步声,只见孟怀谦收了电话,正朝这边而来。
“孟总,霜霜,你们聊。”表姐起身,将位子又让给了他,“我去厨房那边看看。”
五点钟,陆陆续续有食客进来,也不适合再在庭院跟孟怀谦闲扯,池霜便带着他上了二楼,提前进了那个窄小一些的包厢,顺便将打火机还给了她,这金属质地小小的一只,带着她的体温,从她的掌心到了他的手掌之中。
“其实我这段时间抽得不多了。”孟怀谦很多余地说了一句。
池霜失笑,“说这种话骗谁呢,这里又没坐着担忧你身体健康的父母、股民还有你的员工,”她瞟了他一眼,来了兴致打假,“以前也有个人跟我说抽得不多快戒啦,结果人家的不多是一天大半包,烦死老烟枪了。”
“阿潜?”
在孟怀谦的印象中,梁潜的确说过几次要戒烟的话。
之所以每次饭局都会另备一套西装,也怕身上的烟酒味熏着她了。
池霜一秒变脸,狠狠地瞪他。
这个没眼力见的东西。
“他只是我的前男友之一,不是唯一。”池霜还是觉得晦气,好好的心情被他这句话又毁了,“再说了你觉得他配当什么唯一吗?他配吗?你以为我这辈子没见过男人啊!”
孟怀谦错愕两秒,很快神色恢复如常,“抱歉。”
“我要给你立一条规矩,以后除非是我主动跟你提,不然你都别在我面前提起他,一个字都不行,凉都要给我改成不热,浅也要改成不深!”
孟怀谦哑然,再看看她气鼓鼓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主动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水,“别生气,喝点水。”
池霜即兴考试,“这水是热的还是凉的?”
“……”他顿了顿,“不热的。”
她也被逗笑,她总是这样,有着丰富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那时说要照顾她,希望她能尽快走出来,如今回忆也有些可笑。有没有他的“照顾”,她都会自我疗愈,而他不知道伤口在哪,只能默默地在旁边看着,等着,她好了,他也就好了。
池霜的手机微信提示音一声又一声地响起。
点开一看是家族群,原来几分钟前,表姐已经提前宣布不日后她将去往港城学习并且扫货。
接着里面的人开始给她发送清单了。
池霜费力地用手指翻了翻页面,眼花缭乱,懒得多看,在孟怀谦品茶的时候,她拿起手机发送语音:“池枫,蒋书涓,你们都做个人吧,姐姐我是去学习,是出差,不是当代购,顺便跟群里的人都说一声,除了报销我所有费用的姐姐以外,其他人,爸妈,就算是你们,每个人也都是限额的,每人三样东西,并且不能超过一公斤。姑,亲姑,再提让我带奶粉尿不湿我就直接拉黑您了啊!”
她才放下手机,察觉到了孟怀谦的注视。
“你笑什么?”
“你们家里人挺有意思的。”孟怀谦说。
池霜想起什么,扑哧笑出声来,一时兴起,冲他勾了勾手,“来,给你看个特好玩的东西。”
她那神情,就像是发现了稀奇宝藏,要向小伙伴显摆的孩童。翻翻相册,停留在了某张照片上,她将她的手机往他手边一推,他也顺势配合着垂眸。
照片中是某个卧室的墙壁。
墙壁上挂着两面锦旗。
都是四个大字——
【影坛瑰宝】
【金盆洗手】
孟怀谦忍俊不禁。
钟姐的生日也在腊月,邀请了不少朋友。池霜这个曾经在她手底下前景最好、给她带来最多收益的退圈人士自然也要过去捧场。
跟往年一样,钟姐请了几十号人,包下了某个顶楼餐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池霜有意躲避姗姗来迟的刘总,偷偷躲到一边去,手里还拿着香槟杯,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便嗅到了有人抽烟,她下意识地皱眉,跟那人四目相对。
“郭闯?”
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穿着黑色冲锋衣的郭闯连忙将烟给扔了,好像是被教导主任抓包一样,神情有几分无措,见是池霜,紧绷的神经微松,边朝她走来边熟练地从口袋里摸出口腔喷雾,喷了好几下,又哗啦哗啦地倒出口香糖。
这一动作堪称行云流水。
确定自己嘴里没有异味后,郭闯才笑着开口:“霜姐,是我。”
“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郭闯先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钟姐请了个导演来,非让我招待。人家说的我也听不懂,就找了个借口出来透透气。”
对这种事,池霜感同身受,“钟姐很讲义气的,她也是为了你好啦。”
“你呢,霜姐,怎么跑这来了?”
池霜发现可能是这段时间跟孟怀谦接触比较多,以致于她也被他潜移默化。
她不太想对生活中交集并不多的人说谎。
“躲刘总呢。”她抿了口香槟,微微仰头,微卷的头发也随之从肩头滑落,“他老爱给人上课,喝完这杯我就溜了。”
郭闯不着痕迹地挪开视线,“霜姐,正好我有点事情想向你请教,我也没喝酒,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
池霜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大方地点了下头,“好啊。”
一路上,郭闯都在虚心向她请教演戏以及合同上的一些事。他今年才二十三岁,这两年都在古装剧里饰演男二男三,算是打下了根基,如今小有名气,公司也希望他能沉淀两年再凭借作品一飞冲天。
等到了池霜家楼下,郭闯也跟着下车。
“霜姐,其实之前我就想给你发消息,但又怕措辞不合适让你难受。”他有些纠结,剑眉紧锁,“我也是听钟姐提过几句,说你男朋友出了点事……嗯,总之,霜姐,我才进公司时就看你每天都挺开心,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些事坏了心情,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只管说。”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池霜不禁莞尔,“不过还是谢谢你。”
“对了,霜姐,我看这小区环境不错——”他仰头随意环视四周,目光又落在她脸上,以开玩笑的口吻道:“我最近也在考虑买房的事,要不我给你当邻居吧?”
池霜不接这话茬。
她当然有接收到一点点信号。
不过她如果真的回应了些什么,钟姐第一个要提刀来找她算账。
算了,弟弟帅是帅,无奈是窝边草。
她只是看着郭闯笑了笑,算是敷衍的回答。
可是落在其他人眼中,这画面出奇地融洽和谐。
孟怀谦立在不远处,脸上神情寡淡,一瞬不瞬地盯着这相谈甚欢的年轻男女。

郭闯可能也只是随口跟池霜这样一说,但他确实也有买房的打算。
这小区环境的确不错,就是莫名感觉气氛有些阴森。
他又下意识地四处张望,这也是身为公众人物的一种习惯,谁知就在要收回视线时,竟然瞥见了一道高大身影朝着这边走来。
对方似乎目标明确。
于是,他放轻了声音问:“霜姐,那个是你认识的人吗?”
“什么?”
“那个人。”
郭闯担心她也不认识,便迈开长腿,将她护在了身后。这一举动,原本凛冽的寒风更是冰冷刺骨。
池霜也被他这架势影响,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她扭过头去,看见来人是孟怀谦,顿时哭笑不得,伸手拍了拍进入戒备状态的郭闯,“是我认识的人,好啦,你先回去吧,当心钟姐来夺命。”
郭闯惊讶。
他没想到池霜认识这个男人。
出于同性之间一些微妙的打量,以及他作为演员的敏锐直觉,他断定这人是危险的。
来不及思索更多,一股压迫的气势介入到了他跟池霜之间,令人难以忽视。
“怎么来了?”
池霜早就想结束跟郭闯的寒暄对话了。虽然是同门,可平日里交集太少,她现在也退了,可不想轻易地被卷进一则绯闻中,那才是多生事端。她即便是挑暧昧对象也有一定门槛,可从来都不找圈内人。
不等孟怀谦回她,她又看向郭闯,自动省略了为这两人介绍的步骤,含笑道:“现在也不早了,快回去吧,当心钟姐着急上火。你出去的时候也当心一点。”
郭闯只能悄悄地看了眼这沉默寡言但气势惊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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