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总, 替我谢谢荀总和老板娘。”林舒月笑嘻嘻地受了。
这对于林舒月来说真的是个意外之喜。她做这一行, 免不了要天天出去外面跑,去近点的地方还行,骑个自行车就到了, 要是去得远了, 她就必须去租车。
租车钱没多贵, 但是次次还车都得到租车店还, 多少天有点麻烦。
林舒月都已经把买车纳入近年计划了,没想到总公司就直接奖励她, 林舒月觉得自己今天早上听到的喜讯未免也太多了,简直就是双喜临门!
“直接真给我了?”林舒月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给你的,每个月包两箱油,超出了就得自己出了啊。”报社有四五辆车了,走的都是这个流程。
这年头的油价还不贵,林舒月点头如捣蒜,在王明政照例画了个又大又圆的饼以后,她拿着车钥匙出们了。
在停车场,林舒月看到了袁淑珍。
袁淑珍是贾永常案除林舒月外的唯一幸存者,赵兵要带她去参加商业舞会时,还是她提醒林舒月,赵兵在做的事情。
她一脸疲惫的从车上下来,林舒月叫住她,她朝着林舒月走过来。
“怎么了这是?”林舒月问。
袁淑珍叹了一口气:“我老板,得了怪病,公司都不管了,非要去首都看病,说首都看男科好。我刚刚把他送机场回来。”
袁淑珍是兴盛达贸易的文员,她们公司的人少,很在业务员跟会计都忙的情况下,她就得打理打理老板的私事儿。给的工资是多,累也是真的累。尤其是他这个老板,特能折腾。
林舒月一听就明白了,袁淑珍这老板也是望江别墅跟海天会所的常客,回被绝孙药的副作用笼罩实在是太正常了。
“啥怪病啊?”林舒月装出一份好奇的样子。
跟林舒月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再说了,得这个病的人实在是不少,光鼎生大厦的就有五六个。
“就不能人道,不能打人,还老做噩梦。”对于爱piao的人来说,作案工具不给力,那简直就是灭顶之灾。跟天塌下来差不多了。
袁淑珍的老板在发现这件事情后就没心思工作了,整个鹏城的医院都跑遍了,还是没用。这一拍脑袋,就决定上首都。
袁淑珍这两天陪着老板跑了好多医院了,实在累得不行了。
林舒月凑在她的耳边:“我朋友说,医院最近接待了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对女人举不起来,对男人也同样如此,这些人都有共同的特点,爱piao,对着同样爱piao的男人,他们的病就好了。”
袁淑珍惊呆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怪病?!那如果是这样,老天可真是开眼!
“祸害畜生凑一窝了。挺好。”袁淑珍这回笑了。
她跟林舒月道:“我这老板做生意可以,做人那人品是非常的差的。我们公司人少,只有五六个,其他人都忙的时候他的私事儿就得我去办。他光情人就养了四五个,就这还得时不时就出去嫖。”
袁淑珍的表情嫌弃极了。因为跟了这么个老板,现在远淑珍是对这些男人实在是厌恶。她二十三了,父母天天催着她结婚,但她一想到那些男人就觉得下头。
尤其她爸爸也不是什么老实人,从她小时候起就跟村里的寡妇眉来眼去。现在都六七十了,也还是时不时就去发廊跟小黑巷子乱逛。
男人,只有死了,挂在墙上才会安安分分。然而他们自己不安分,却要求女人从一而终。男人在外面乱搞叫风流,女人但凡有点这种苗头,就是浪/荡。
恶心极了。
好多事情袁淑珍是憋了很久了,这回逮着林舒月,可把她那老板好好的吐槽了一番。
林舒月开着新车走了以后,袁淑珍立马拿出手机,给她拿令人恶心的老板发信息。
她这老板是个弯弯人,从小就在m国长大,多少有点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现在他对女人看起来是没什么希望了,但还有男人,并且是跟他有共同爱好的男人给他纾解。
她现在这个信息发过去,她老板不得开心死?要知道她这老板之前就跟她说过,某个跟他一起参加宴会的老板身姿挺拔,长得好看。
现在机会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恶心的男人都互搞去吧,互相祸害去吧!
林舒月跟袁淑珍聊天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去医院的路上心情都很不错。在医院的门诊部看到黑着脸的刘子中跟那位曾经说要把她拉入黑暗的何总时,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那一场枪战,这位何总跟刘子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倒霉,两人都受了伤。刘子中腿折了,现在还打着石膏,那个何总是被姑娘们打伤的,伤得挺重,这会儿还鼻青脸肿呢。
警察在安排病房时直接将两人安排在一个病房了,这会儿还有警察在边上押着呢。毕竟按照法律,两人是得拘留十四天的。
刘子中的目光从林舒月的身上一扫而过,之后直接走了,坐在轮椅上的何总现在也不叫他刘总了,改叫他子中,那语气腻歪得很,实在是让人恶心。
随着他的一声声子中,刘子中的脸色黑如锅底。
身边的警察看他俩的目光中带着鄙夷。林舒月走进门诊部,有几个小护士站在一块儿聊天,一边说还一边往何总跟林子中的方向看,显然在说他们。
林舒月放慢脚步,侧耳倾听。
“今天早上我去查房,那时候五点多,那个姓何的跟姓刘的呆在一个病床上呢。两人的下身都光溜溜的!”
“哇!两个男人也行?”
“他们不是因为嫖受伤的吗?到了医院了还不老实?”
“我听说啊……”
林舒月带着笑容从门诊部穿过,按照医院的提示标往后头的住院部走去。
她去的是感染科的病房,她今天要采访的对象,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姑娘,叫马燕敏。
林舒月找到她的病房时,她正在吃饭,她很瘦,皮包着骨头。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在病床边喂她,喂一口,便用纸巾给她擦擦嘴。
两人时不时的对视一眼,然后相视一笑。
“你好,我是鹏城都市报的记者,我叫林舒月。”林舒月出声,两人这才发现林舒月。
男人立马发下手中的碗,把另外一个空着的病床边上的凳子给林舒月搬过来:“林记者,你快坐。”
林舒月道了声谢谢,坐在马燕敏的另外一边:“你们先吃饭,先吃晚饭我们再聊。”
马燕敏摇了摇头,往床上躺,男人立马过去扶着她,然后摇低病床。
“吃几口,就吃不下啦。”马燕敏说一句话,便要喘好几回气。她现在的这个状态,让林舒月想起了当初的阿琴。
“你这的的是什么病啊?”
“肝癌,已经晚期了。”马燕敏对于自己的病,神态十分的坦然。
她身边的男人给她拿水杯让她喝水,然后道:“这已经是我们走过的第十家医院了,医生都说没得治,所以过了今天,我们就要出院了。”
说这句话时,男人的脸色十分伤感。
马燕敏拉着他的手,看着林舒月的眼神都带着笑:“我喜欢看海,我特别向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所以我想去海边居住一段时间。”
“我们已经把我们的房子跟店铺都卖了。”马燕敏说起房子和店铺被卖时,脸上带着淡淡的不舍。
林舒月看着她的脸色,跟她聊起了她的店铺。
说到自己的事业,马燕敏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从她的叙述中,林舒月也知道了她跟她身边的男人,也就是她男朋友的故事。
两人来自西南山区,十六岁时,她跟她的男朋友徐振波因为双方家长的撮合走到了一起。
他们都是少数民族,又深居大山,身边的同龄人只要不读书的,差不多都是十多岁就结婚了。
“我们两家都穷,所以在我的小学同学说外面打工能赚钱以后,我就带着振波一起出来了。我们刚开始是打山工的。就是给人家种树,砍树或者砍甘蔗那些。”
“打山工是赚钱,但是特别累,所以在打了一年的工以后,我们就出来了。到了鹏城来打工。刚开始是在厂里面做普工的。后来我看厂附近夜市的小吃摊子很赚钱。所以就起了做小吃摊的生意。”
“我们西南人爱吃土豆,我就炸花边土豆,也叫狼牙土豆来卖。刚开始就是一个炉子一口锅,一桶土豆。后来生意越来越好,我们就不在厂里干了,辞职出来专门做了这个生意。”
“现在七八年过去了,我们在鹏城买了房子,也买了店铺。店里的生意特别好,只是我得了这个病,房子卖了,店铺也没保下。”马燕敏说着,叹了好几口气。
“这个房子店铺是我跟振波一起打拼下来的,现在都败了,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他。”
途中喝了好几回水。
他边上的徐振波在她说话其间一直安安静静,在听到这句话时,才开口:“说这种话做什么?你有病了,难道我还能就这么干看着?那我还是个人吗?”
马燕敏朝徐振波笑:“你心疼我是你心疼我,我就不能对你愧疚了?”
林舒月听着马燕敏的叙述,看了太多杀妻案的她眉心一跳,然后打开了善恶雷达。
徐振波跟马燕敏的善恶值都在百分之十以内。林舒月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将善恶雷达关闭。
一般情况下,林舒月是不打开善恶雷达的,因为这玩意儿一打开就是直勾勾的怼在她的面前,还闪光,十分影响视线。
她关掉雷达,又询问了一些话题,其中包括马燕敏跟徐振波创业的艰辛,以及两人之间的感情。
对于林舒月问的为什么两人在一起十年还没结婚的事儿,马燕敏是这么说的:“之前怀过一次,后来流了,就再也没怀上了。”
采访告一段落,林舒月站起来告辞离开,开门时跟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女生装了个满怀。
徐振波马上从床边站起来,先看了女生一眼后,对林舒月道:“这是我小姨子,叫马燕芝。”
林舒月点点头,在马燕芝的道歉声中,跟她错身离开。
林舒月都走出去好几步了, 但是越想就越不对劲。
马燕敏患的是肝癌,又不是糖尿病,怎么那么爱喝水呢?林舒月看了一眼手表, 从进病房到现在仅仅四十分钟, 但马燕敏已经喝了两三杯的水了, 那个杯子是刷牙用的塑料杯子。
一杯怎么也得有半斤,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一斤水下肚了。
林舒月想了又想,拐到医生办公室。听到林舒月说她是记者, 且了解的是马燕敏的情况,她的医生赵俊亮放下手里的事情。跟林舒月说起了马燕敏的病情。
“马燕敏是三年前来医院检查的,当初检查出来的是肝癌早期, 已经做了干预治疗,治疗后预后也不错。但是出院一年后,他们再来复查,情况就变了,现在已经是肝癌晚期了, 并且病情恶化得非常快。”
“我们估计, 她的生命大概只有两个多月了。在这种情况下, 继续治疗已经没有必要了。不仅会增加家庭负担,病人的身体也饱受折磨。”赵医生道:“所以我们建议她们保守治疗。”
保守治疗的意思,就是只吃药控制, 不再进行其它的干预治疗了。
在媒体面前, 赵医生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严谨。并且为了在媒体面前展现自己的专业, 跟医院的人性化, 他道:“在她回来医院复查的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这方面的专家给她会诊。医院还为她减免了一部分的治疗费用。”
但就算怎么治疗,到了这个地步, 病人家属还不愿意放弃治疗,这费用也不算少了。
对此,医院也没有办法。
林舒月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将其详细的记录在笔记本上。然后,她问:“那赵医生,肝癌患者需要喝很多水吗?”
赵医生道:“正常情况下,肝癌患者肯定是需要多喝一些水的,但还是得按照身体情况来看,最好是适量。”
林舒月皱眉:“但是赵医生,我刚刚在给马燕敏做采访时,短短40分钟,她就喝了三四杯水,那种刷牙用的杯子。”
赵医生明显一愣:“喝那么多?”
赵医生明显是不知道这个情况的,他也顾不得林舒月就在面前了,站起来就朝外面走。
林舒月在录音笔上摁了一下,拿起笔记本就跟了上去。
林舒月将善恶雷达打开,进入病房后,她先扫描病房里的另外一个人,也就是马燕敏的妹妹马燕芝,但却惊讶的发现她的善恶值也并不高,百分之十以下,远远不到犯罪的地步。
赵医生就更不用说了。那么问题就来了,难道她是真的多疑了?
正在林舒月怀疑自己这段时间见的大案子太多,把自己给整的越发疑神疑鬼之时,赵医生已经对马燕敏喝水过多之事进行询问。
徐振波道:“我们家燕敏在家里的时候喝水就多。之后开店天气热,喝得就更多了。得了病以后我们也一直在喝,这有什么问题吗?”
徐振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马燕敏的妹妹马燕芝也在边上佐证,道:“从小到大我们上山去干活,我姐姐喝水都是最多的。”
马燕敏在边上点头,证明两人所说的没有错。
赵医生又细致的询问了一番以后,也放下了心来:“有些人本来就喜欢喝水,加上天气炎热,多喝点水也正常,没关系的。”
不管是林舒月也好,许振波以及马燕敏姐妹,听到这话都放心了。
等赵医生走了,林舒月十分不好意思的对她们道:“我去找赵医生询问了一下燕敏的病情,顺口说了燕敏喝水比较多的事情。”
马燕敏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之前黄记者在说要采访我们的时候,就已经跟我们说了采访流程了。”
所以采访她的主治医生的事情,马燕敏早就知道了,她也没觉得林舒月的举动不妥:“我只是没想到赵医生会那么紧张我喝水的事情。”
在马燕敏看来,喝水而已,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她从小就那么喝。但是赵医生因为林舒月的随口一句话,就立马过来询问查看的事情,还是让马燕敏十分感动。
林舒月也不记着走了。马燕芝不太习惯面对陌生人,就借着给马燕敏洗尿盆的事情出去了。
只是出去前,马燕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振波,徐振波并没有看她。
在她出去以后,徐振波也出去了,今天马燕敏要出院,她的出院手续还没办完呢。
病房里只剩下马燕敏跟林舒月。
马燕敏看着关上的病房门:“你也看出来了是吗?”
林舒月疑惑的看着马燕敏。
马燕敏笑着道:“我妹妹跟振波的事情。”
马燕敏这么一说,林舒月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的确,这马燕芝跟徐振波之间确实是有那么一点不正常。
就刚刚她跟马燕芝相撞,她们都还没怎么着呢,徐振波就站起来先对她解释了。
马燕芝也是,要出门了,却不先看马燕敏这个姐姐,而是看徐振波那个姐夫。
马燕敏看林舒月明白了,她脸色淡淡的道:“我死了以后,我妹妹会嫁给徐振波。”
林舒月啊了一声:“你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马燕敏摇头:“振波是我们是十村八寨里最有出息的后生。我妹妹也温柔能干,她们两个在一起,我挺放心的。”
林舒月仔细看马燕敏,马燕敏说这句话时确实十分诚恳。
倒是林舒月有点接受不了了。怎么讲呢,这小姨子跟姐夫,在姐姐还没有去世之前就谈婚论嫁,多少有点超出她的接受范围。
马燕敏看林舒月的神色,倒是笑了:“我妹妹是个可怜人。”
“她之前有一段婚姻,但她嫁的那家人不是好人家。她婆婆喜欢看小两口打架,每次有事没事就撺掇她儿子打我妹妹。我妹妹被打得流产了一回,后面有一回被打断了腿。我爸妈知道了,就去把她接回来了。”
“我们那边,风俗保守,离婚了的女人在村子里会被说闲话,我妹妹心细,受不了这些,跳了一次河,被救起来以后,我把她带到了鹏城。”
“我住院的这一年,店铺一直都是她在看的。赚的钱也都给我治病了。”
“并且姐姐死了,嫁妹妹过去。或者丈夫死了,嫁给丈夫的弟弟或者哥哥,在我们那边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马燕敏对丈夫在她死后会娶妹妹马燕芝这件事情接受良好。
“我家振波跟我婆婆一家都是好人,我妹妹嫁给他,我是放心的。”
只是在放心之余,心中依旧会又些酸涩。她的丈夫啊,是那么好的人,要不是她命不久矣,她又怎么会把丈夫让出去呢?
马燕敏这么说,林舒月也就了解了,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这种事情确实不少见。
许是跟林舒月说了这么多,打开了谈兴,马燕敏跟林舒月说了自己的好多事情,包括她们那里的山,那里的水,跟那里的人。
马燕芝回来了,她放下尿盆,就到那边用水洗了一下手,然后把马燕敏的病床摇起来,然后又立马去倒水:“姐,喝水吗?”
马燕敏早就渴了,她点头,马燕芝把水端给马燕敏,马燕敏咕嘟咕嘟的就喝了好几口。
林舒月注意到,马燕芝给马燕敏倒水用的是一个紫色塑料外壳的暖壶,这种暖壶医院外面的商店就有卖的。几乎每一个住院的人都有一个,并不平常。
喝了水,马燕芝把病床摇下去,然后便挽起袖子给马燕敏按脚。
马燕芝见林舒月在看她,抬头羞涩的笑了笑:“医生说,我姐姐在床上躺着,久了身体肌肉会萎缩,经常给她按按会好点。”
马燕芝说话很小声,普通话带着一股浓重的乡音。
马燕敏说:“你休息一下,不是才刚刚收摊过来?不累吗?”
马燕芝摇头:“不累。”说完不管马燕敏,认真的给她按脚。
马燕敏抿嘴,眼中有泪光闪过,像是要转移话题,她看着林舒月,道:“我们家的店铺卖掉了。小芝这几天都是在菜市场跟学校门口摆的摊子。”
摆摊跟有固定店铺是不一样的,有店铺只要在店里等着,顾客上门就好了,摆摊不一样,要把摆摊用的东西搬到车上,再骑着车子把东西搬到摆摊的地方。
那些东西很重,也很累,马燕敏吃过那种苦,知道那种滋味,她劝过马燕芝,让她不要那么累,但马燕芝不听。
马燕敏知道,她之所以那么拼命,都是想给她看病。
“真辛苦。”
马燕芝闻言,说:“要是能把我姐姐的命救起来,再苦再累都值得。”
说完低头的一瞬间,马燕芝的眼睛就红了。
这时徐振波也回来了,他把医院给开的结算单给马燕敏,就去收拾马燕敏住院用的东西。忙忙碌碌的,其间马燕芝跟他没有什么眼神语言交流。
林舒月看他们要走了,也不急着回去了。
在徐振波收拾好东西,马燕敏让他下楼打出租车的时候,主动开口:“我是开车来的,我送你们吧。”
马燕敏有点心动,但还是拒绝:“还是不了吧,你也挺忙的,不能耽误你。”
“那耽误什么,你们住的地方正好离我家不远,送你们回去了,我正好回家一趟。我们做记者的,也不用坐班,不去上班也没事。”
刚刚在聊天时,马燕敏已经跟林舒月说了她家的住址了。
马燕敏还是有些犹豫,但是看了自己那些行李,跟疲惫的马燕芝后,答应了。
“那麻烦你了,林记者。”
“不麻烦,举手之劳。”马燕敏走路都困难了,徐振波提前买了一张轮椅来,他把马燕敏抱上轮椅,又去拿行李。
林舒月也提了一袋子。马燕芝看了想要抢过来。
“林记者,你不用拿的,这些东西重,我来拿就好了。”
“不重不重,我来拿。”林舒月率先走在前面,马燕芝只能赶紧跟上,徐振波推马燕敏跟在他们后面。
林舒月的车就停在医院前面的停车场,从电梯出来,再走几步就到了。
林舒月打开后备箱,把他们的东西到车子里,徐振波把马燕敏抱上车后座后,把轮椅搬上后备箱。
为了方便出行,徐振波买的轮椅是价格比较高的折叠行李。
林舒月坐上驾驶座,马燕芝坐在林舒月的边上,等徐振波上车后,林舒月开着车子出了医院。
马燕敏一家住在离平沙村边上不远的一个叫做金圣元的小区。
这个小区已经盖了有二十多年了,是鹏城最早的商品楼之一。
楼不多,只有五栋,马燕敏一家住在三栋。小区内道路比较狭窄,绿化相比起别的小区也略显狭小,但生活气息很浓厚,最先进门的地方,还有几个商铺,有一家买衣服的,一家生鲜超市,一家小卖铺兼麻将馆。
几个小孩子在小卖部面前买雪糕。
马燕敏看着这一切,十分伤感:“我跟振波有了钱以后,第一时间就在这里买了一个二手房子,为了这个房子,我们还贷了款。还了两年才还上。还完了,我们又去买了一个商铺,商铺的贷款刚还上,我就得了病。你说说,这老天怎么不让人好过一点呢?”
马燕敏来鹏城九年了,为了这间房子这间铺子,她省吃俭用的,一有点钱就立马拿去还贷款,提前了那么多年才把贷还完,眼看着好日子就来了,她得了这种难治的病。
马燕敏是真的不甘心。
“你们买这个房子多少钱?”
马燕敏道:“我们买了的时候是十二万,贷了三万,一年我们就还完了,买的商铺比这个贵点,是用房子做抵押的,二十万,去年刚刚还完。”
马燕敏还顺道指了指她买的商铺:“商铺就在那边的街口,边上有工厂,有学校,一到晚上人就特别多。”
林舒月朝她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点头。
到了三栋,林舒月停车,跟着她们把东西搬进家。
马燕敏她们家住在一楼103室,房子有一百二三十平米,虽然在一楼,但一点也不黑,采光相当不错,南北通透,格局也很合理。
完全没有二十年前老小区的样子。
看得出她们是相当爱护这间房子的,雪白的墙上没有一点污渍,地砖擦得十分透亮。
林舒月的目光落在客厅角落里的那几桶水上。
“你们怎么买了那么多水啊?”
被徐振波抱在沙发上的马燕敏看了一眼,说:“我特别不喜欢这边的水,我觉得这边的水有一股怪味儿,烧出来后一点也不甜,味道寡淡得很,矿泉水又贵,喝不起,所以就买这种山泉水喝。”
马燕芝提着行李走进来,接过话茬儿:“听说这个矿泉水是从隔壁惠城拉过来的,是山里的,我们喝过,确实很甜,拿来煮粥也好,做饭也好,都很好吃。”
不过从马燕敏三年前生病以后,这个水就只有马燕敏一个人喝了,她跟徐振波喝的都是水龙头里的水。
因为店铺的房贷没有还完,也因为马燕敏的病需要花钱,能省一分是一分。
她们说的水林舒月知道,她们那个村子,也经常有水贩子拉着水去叫卖。铁皮或者白色塑料桶做的水箱,谁家要喝就自己拿桶过去接。
10升的大桶水,一块钱一桶,比喝矿泉水便宜,也比喝水龙头里放出来的水好喝。
买的人还不少。
“那行,把你们送到家了,我就走了。”已经下午一点多了,林舒月准备回一趟家,下午再回报社。
马燕敏立马留客:“林记者,振波出去买菜了,就留在家里吃饭吧?我家振波手艺好,做的都是地道的西南菜。”
林舒月一听,马上拒绝:“我就不留下来吃了,我妈在家等我吃饭呢,我要是不回去吃饭,她该骂人了。”
马燕敏一家为了马燕敏的病已经掏光了家里的积蓄,她可不能再留下来吃饭。请客吃饭有肉有菜的,一顿下来哪怕自己做也得几十块。
这对于马燕敏一家来说,算是一笔大支出了。
马燕敏继续留,林舒月又继续推辞。你来我往好一会儿,最后马燕敏放弃了。
她让马燕芝把林舒月送出门去,林舒月跟她聊天:“你们什么时候搬走啊?”
马燕芝道:“买我姐姐家的房子的人是熟人,他们知道我姐姐的情况,一直跟我们说不着急。我姐夫已经给在海边住的老乡打电话了,老乡那边找到合适的房子,我们这边就搬过去。”
马燕芝继续说:“为了我姐姐治病,我们借了好多钱,等我们搬走了,这个钱就到账了,到时候把欠的钱还了,我们就回老家了。”
“我姐姐走了以后,得葬到徐家的祖坟去,要不然她下辈子投不到好胎。”马燕芝说起前面卖房子的话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舍,但说到她姐姐走的这几句话,语气哽咽,眼圈都红了。
林舒月拍了拍她的肩膀,上了车,掉头过来时,马燕芝还在们口站着抹眼泪,林舒月把车开到她的身边:“要去海边居住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送你们。”
马燕芝想要说不用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毕竟到时候给不给林舒月打电话是他们的事情,这个好意她们心领。
“谢谢林记者,林记者慢走。”
林舒月开车出小区,远远的,还看到马燕芝站在门口,等她车子拐弯出去了,马燕芝才擦了眼泪回家去。
回林舒月家,要路过马燕敏家以前的店铺,这个店铺已经被卖掉了,此时有工人正在卸掉马燕敏家以前的“西南狼牙土豆”的招牌,换上“罗湖山泉水”的招牌。
林舒月点了一下刹车,从车上下来,问在换招牌的师傅:“师傅,这里要开一个卖山泉水的店啊?”
正在忙活的师傅看了一下林舒月,道:“哦~,是咯,罗湖山泉水,全广粤省都有名的嘛!靓女你住着附近啊?那以后吃水就方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