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嘉白道:“现在好了很多了,林场有了一辆拖拉机,夏秋两个季节下坝也容易些,冬天依旧很难,不过林场前些年来了一个医生,感冒一类的小病,他都能看。”
这是在听了那些消息后,最让林舒月感到欣慰的一件事情了。
两人回到家,曹满金在西屋躺着,尹欣给她盛了饭进去,她也没吃。
尹欣跟林舒月道:“让她在里面躺着吧,让她也安静安静。”
出了这一档子事儿,家中的气氛也没有那么热了,大家安静的吃完饭,林舒月被叫到了东屋睡觉。
东屋的家具比西屋好了很多,炕尾有一个长两米,高一米五的炕桌,靠近窗户的那扇门上镶着一面镜子,窗台上有一排小花盆,里面种着小葱和一些绿植。
炕下边围着墙做了一圈小柜子,柜子上面搭着白色的蕾丝巾,好看又漂亮。靠着门的那一边放着两个大托盘,一个托盘里倒放着印有红色双喜字跟牡丹花的玻璃杯,几个同款花型的暖壶放在另外一个托盘上。
杭嘉白给林舒月倒了一杯热水,小声地跟林舒月解释:“本来我妈妈的意思,是让你住在西屋里,我和我大哥睡隔壁。”
“现在曹满金这样,她实在是担心,就说让她在西屋里住几天,她跟曹满金睡,我跟我爸爸和我大哥睡那边。”
尹欣也是广粤省的人,她知道且尊重林舒月的生活习惯,西屋常年没人住,但尹欣会定时打扫。
“我妈是这边的妇女主任。”杭嘉白解释了一句。
林舒月看街坊邻居们下意识地让尹欣留在最后,就已经猜到了尹欣的身份了。
“你跟阿姨说没关系,我住哪里都一样。”林舒月道。
杭嘉白朝林舒月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吃得习惯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舒月想到中午那顿美味的大骨头炖蕨菜,笑了起来:“吃得很习惯啊。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骨头跟蕨菜还能一起炖,真的特别香。”
北方这边注重浓油酱赤的口味,跟广粤那边的清淡口味不一样,这对于林舒月来说就像是老鼠掉进了油缸,美得不行。
看林舒月真的吃得惯,杭嘉白忐忑的心就放了下来。
之前吃饭时,尹欣跟林舒月说了许多许许多多坝上草原的夏天秋天,林舒月十分向往。
“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在秋天来一趟这里,阿姨说,这里的夏天和秋天很好看。”
“到时候我们一起来。”
“行。”林舒月答应了。
外面传来汽车的轰鸣声,在西屋的曹满金蹭地一声就站起来冲了出去,尹欣在隔壁杭嘉清的房间收拾,听见东西赶忙也跟着走了出去。
林舒月二人出来的时候,左邻右舍的邻居都出来了,他们跟在绿色的吉普车后面,到了魏家。
魏国勇头发翘起来,衣服穿得皱皱巴巴的,林舒月视力好,甚至还看到了他眼角的眼屎。
包括林舒月等人在内的人,都感觉十分心冷,早上跟胡爷爷搭话的,住在魏家隔壁的王大娘一口痰就吐了出来。
“早就知道魏国勇这个瘪犊子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没想到不好到了这个份儿上,早上女儿死,俩点儿不到呢,他就在屋里呼呼大睡?畜生都比他有人情味儿!”
王大娘的话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共鸣。
魏国勇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问题,连忙迎接了上去:“警察同志你们好你们好,快进屋来,曹满金,你傻站在那儿干啥?赶紧给警察同志倒水,再割两块肉,等一下给警察同志做点好吃的,这么远的上来,挺不容易的。”
魏国勇不觉得死了一个女儿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甚至在想,没了三丫这个拖油瓶,等来年再跟曹满金生个儿子得了。他每个兄弟,他老魏家的血脉可不能到这里断了。
曹满金呸了一声,带着血的口水就落到了他的脸上:“煮你麻痹,魏国勇,你个没有心的畜生。”
魏国勇都被喷傻了,早上曹满金吐他一口痰的事儿他都大度的不计较了,现在还来?还骂自己是畜生?
魏国勇牙呲欲裂,举起拳头就朝曹满金砸去,上坝上来的警察们怎么可能让他在自己的面前对妇女动手,其中一个带着狗皮帽子的好容易缓下来了,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呵斥魏国勇:“你想干什么?”
魏国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软蛋,警察一呵斥,他就一句话也不敢说,不敢动了。
戴狗皮帽子的警察见他这样,翻个白眼:“老杭哪儿去了?这咋回事儿?听说有孩儿没了?”
杭玉华这个时候从人群外挤了进来:“在这儿呢在这儿呢。我刚刚办点事儿去了。”
杭玉华走到警察的面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戴狗皮帽子的警察姓赵,叫赵福,他听完杭玉华跟曹满金的话,再问魏国勇。
“魏国勇,你说,你昨晚上睡觉之前,去看过孩子,她确实是在西屋睡觉,是吗?”
魏国勇谄笑着,神情比较尴尬,他在这一刻恨极了场子里这些多管闲事的邻居,死的又不是他们的孩子,他这个当爹的都还没怎么着呢,他们急什么?
还有曹满金,家丑不可外扬的事情都不知道?孩子冻死了难道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吗?居然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把警察都给找来了,败家玩意儿!
魏国勇在心里腹诽,但对警察的询问,他却不敢不答:“警察同志,我昨晚是去看过三丫,她也确实是睡着了,但是昨天夜里我喝了两口酒,夜里睡得沉,孩子啥时候出门的我是真不知道。”
“早上曹满金从她娘家回来了,我才知道三丫昨晚一晚上都在外面。你说这孩子,长了一张嘴,啥话都不说,要上厕所也是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
到了这一刻,魏国勇也没有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做得不合格,满心满眼,想得都是孩子做得不对。
才三岁的孩子,又懂得什么呢?能够清楚的说出吃饭,上厕所就已经是很厉害了。
“放你娘狗屁,魏国勇,你女儿是三岁不是三十岁,她上厕所难不成是自己开门出去的?肯定是你跟你娘开门放她出去,不给她进来的。”隔壁的王大娘见警察来了,也不藏着掖着了,讲自己昨晚隐约听到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警察同志,我就住在魏国勇家隔壁,昨天夜里,大概三点多,三丫闹着说要上大厕,三丫她奶奶就骂骂咧咧的把她带了出来,三丫就在院里上厕所呢。我当时迷迷糊糊醒了一下,李小荷骂三丫懒驴上磨屎尿多的事情我听得真真的。”
“后面我实在是困,翻个身又睡了,之后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早晨我起来的时候没见着三丫,还以为她在屋里躺着呢,李小荷往坝底走的事情我知道,我也没当回事儿!”
“现在想来,这个老娘儿们肯定是昨晚上把屋子门关了,今天早上起来发现孩子死了,急匆匆的去坝底躲呢。”
王大娘一脸歉意的看着曹满金:“满金啊,我早晨不是故意编排你呢,我是知道魏国勇这完犊子要是知道了他妈是把三丫冻死的罪魁祸首,他肯定得收拾东西跑。”
“为了以防万一,我就没跟你说实话。”
随着王大娘的揭露,林舒月打开善恶分辨系统:【姓名:王雪花,罪恶值:6%,善值40%,灰色地带:1,综合评价:是个很热心肠的人哦~】
曹满金不怪王大娘,她在看到孩子尸体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冤有头债有主,她现在只想把害死三丫的罪魁祸首,跟她这个错处满满的妈妈,都带下去陪她。
“你们在我家门口这里围着干啥?”一个柔媚的女声从人群后传过来。
大家转头,朝声音的来源处看去,那是一个五十上下的女人,穿着紫色黄绿花的棉袄,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头巾把脸跟脖子围了起来,腿上的厚棉裤带着大大的裆,那造型,就跟后世的哈伦裤一样。
就在她出现的那一瞬间,林舒月的善恶分辨系统就像是炸开了锅。
【叮~~罪恶值高达78%的罪犯李小荷出现,请宿主协助警察将其抓获。】
【叮~~罪恶值高达78%的罪犯李小荷出现,请宿主协助警察将其抓获。】
【叮~~罪恶值高达78%的罪犯李小荷出现,请宿主协助警察将其抓获。】
善恶分辨系统如往常一样的将这类信息播放了三条。
就在林舒月以为它的播报要结束时,又一条播报响了起来。
【叮叮叮~~检测到罪恶值为10%,善值为30%的曹满金罪恶值正在上升中,请宿主注意!请宿主注意!】
【叮叮叮~罪恶值上升至20%···30%···40%···】
【叮叮叮~罪恶值高达50%!!!!!!】
林舒月看向曹满金, 见到她紧紧地捏着手,看向李小荷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恨意。
那恨意浓郁得让林舒月心里惊了一下,她赶忙示意尹欣看, 尹欣见了也吓了一跳, 连忙走过去站在曹满金的面前。
林舒月见她过去了, 也跟着走了过去, 曹满金见到她俩,眼中的恨意稍微减了一些。
可能是因为太冷,尹欣的手都在颤抖, 她拉着曹满金,小声地跟她说道:“满金呐,你还年轻, 别为了不值得的人,做傻事儿,啊?”
曹满金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力度稍稍松了一些,尹欣道继续道:“你不为自己想想, 你也为老二想想呐?老二被送走的时候刚出生, 现在都过去五年了, 也有五岁了,你不想找到她?等一下子你跟警察报案,让警察帮你找找啊?”
曹满金想到那个自己十月怀胎, 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 日日踢她肚子, 给她安慰的却一面也没见过的女儿, 眼神略微有些怔忪。
“姨,还能找得到吗?都这么多年了, 还找得到吗?”曹满金从小就没有过好日子,她在小时候最难过的时候就想着,等她长大了,就找个男人早早的嫁出去,要找个对自己好的,那样就能脱离那个令她难受的家庭了。
在她长大后,遇到了魏国勇,魏国勇能说会道,长得也好,还是林场的人,曹满金从小就羡慕林场的人,据说他们都有工资拿,只要在山上种树,就有饭吃。
再加上那个时候的魏国勇确实小意温柔,李小荷也不难相处,她就做主把自己嫁给了魏家。
没怀孕之前都还挺好的,怀孕了以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生个孩子,才看得清楚一个人到底是人还是鬼。
嫁人没嫁好,曹满金认了,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苦,上天让她出生,就是让她来遭罪的,嫁个不好的人,她也没有什么想法,她早就已经过了祈求上苍对她好一点的年纪。
她看孩子过。她没体验过什么亲情,她渴望有一个需要她的,满心满眼的都是她的人。大丫就是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
大丫意外没了,曹满金很痛苦,恨不得跟着她一起去,可肚子里还有一个,她不能那么狠心,让她连一个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她忍着伤心,坚持了下来,每当她心疼得呼吸不过来的时候,那孩子就踢自己的肚子。每踢一下,都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孩子被送走了,她疯了一样的天天下山去找,山下只要有新生儿的人家,她都找过了。可她怎么也找不到。
在这个时候,她又怀孕了,是魏国勇强J她,她才生下来的孩子。那天李小荷跟魏国勇把她摁在炕上,她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三丫出生了,哪怕她不是她自愿生下来的,曹满金依旧爱她,她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为数不多的希望了。
可现在二丫找不到,三丫也没了,她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她后娘口中的扫把星。
她妈妈在她小小的时候就被她克死了,她的女儿,一个一个的离而去。
“可以的,可以的。我们会帮你。”尹欣紧紧地握着曹满金的手,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坚定。
曹满金看着尹欣,慢慢地点了头。整个场院,要说曹满金最信任谁,那必然是杭玉华家无疑,原因也很简单,一是她们一家在场院里为人正派,从来不主动跟人交恶。
二是无论是杭玉华也好,还是杭嘉清也好,亦或者是尹欣,他们都是军人出身。曹满金信任军人。
更何况,那年三丫夜里发了高热怎么也退不下去,她的婆婆男人无动于衷,她去敲响杭家的门,杭嘉清知道这个情况后,骑着自行车,载着她在深夜里去了坝底的卫生所。
尹欣把自家最厚的棉被棉袄都给了她。第二天,还给她送了饭。
曹满金感激杭家,而那夜在秋风里的可靠肩膀,也成了曹满金的可望不可即,多看一眼都内心酸疼的梦。
曹满金没有别的心思,只是她从小接受到的善意太少太少了,给她的温情太少太少了,所以当她绝望的时候,出现那么一个可靠的人,她就忍不住去想,去念。
杭嘉清于她,犹如洒在地上的月光,清冷却又常在,有时候只要看一眼,她就觉得满心欢喜,一眼,就能让她满足很久。
对尹欣,她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尊敬。尹欣摸摸她的头,这一个简简单单地动作,让曹满金委屈极了,眼泪刷的一声就落了下来。
【叮~~曹满金善恶值下降,45%···30%····20%···15%·····】
林舒月松了一口气,她对曹满金笑了笑,曹满金抹了一把眼泪,朝林舒月露出了一个万分难看的笑容来。
因为对杭嘉清有那种心思,所以她想给林舒月留一个好印象,哪怕她知道,她的情感永远不能在阳光下大白,她对杭嘉清的心思,或许到她死的那一刻,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边的三人有种温馨的氛围在,魏国勇在边上看着,觉得对自己亲妈都不尊敬的曹满金万分碍眼。
他正想怒骂,那边的旺达娘却对着李小荷火力全开。
“李小荷你装什么蒜?你昨晚上为啥不给三丫开门,我都听到你给三丫开门让她上厕所的声音了。”王大娘是真的替三丫伤心。
三丫那孩子可乖巧可懂事了,嘴巴也甜见到谁都乖乖巧巧的叫人,忙的时候把她往山上一带,只要给点吃的,给点玩的,铺个席子往那一坐就能自己玩很久。不哭也不闹。
王大娘的儿子前年生了个孙女,刚刚过百天就送回来给她哄,那犊子跟个驴似的,一刻不带停歇的,一会儿不见就上窗台下泥潭进雪地的,每当被那犊子折磨得心里憔悴的时候,王大娘就想到了隔壁懂事的三丫。
因为有个鲜明的对比,王大娘对三丫可好了,她儿媳妇儿经常会从城里买好吃的回来给孙女,她都会偷偷的拿一些给三丫吃,家里煮了好吃的,也会把三丫叫过来吃。
曹满金也不是那些不懂事的人,也会给她带点吃的过来,她家现在的山野菜,大多都是曹满金送的。
从知道三丫没了到现在,王大娘伤心得不行,早饭都没吃下去。
来围观的人议论纷纷,大家都一个场院住着,谁家啥情况多少都清楚一点。
曹满金嫁过来十多年没生过儿子,李小荷跟魏国勇对她十分不满意,在三丫刚刚会走路,会说话能让人省心的时候,就把孩子带过去跟自己睡了,为的是啥?不就是为了让曹满金跟魏国勇早点生儿子吗?
这些年没怀上,李小荷明里暗里,都不知道骂了多少回了。她家不在家里□□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三丫那么小小的年纪晚上上厕所也得出来外面上。
谁不说李小荷心冷?甚至有些疼孩子的,对曹满金也有点不满意,但仔细一想,也对曹满金气不起来。
曹满金已经够难的了,从曹满金嫁到魏家那一天起,就连生孩子的前一天,都是在干活儿的,从来没有歇过一天。因为她干得多,李小荷早早的就在家里养老。
当年才四十的年纪,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下坝底去找老伴,孙女也没给看过,长张嘴只会催曹满金生儿子。
魏国勇就更不用说了,废物一个,一群大小伙子去种树每个人领一百棵苗,别人的苗早就种完了去领第二回 了,魏国勇还有一半。
当年要不是场院里的人家接济,那娘俩早就把自己饿死了。这么多年,这个魏家说是曹满金的顶起来的也不为过。
现在这院里跟附近的林场,谁家不背后说魏家几句,提起李小荷跟魏国勇,谁不说他们娘俩儿端起饭碗吃饭,放下饭碗骂娘?
场院里一些人家看曹满金这样的媳妇儿眼馋死了,自家娶不上好媳妇儿,魏家有还不珍惜。
刘大娘就是其中一个:“王大姐说得对,你李小荷就不是个好东西,保不齐三丫就是你故意冻死的,你这娘们儿心冷得很。”
“满金啊,要我说啊,你跟魏国勇离了得了,这样的老爷们儿要来干啥?”刘大娘光明正大的挑拨。
她这话一出,李小荷就不干了,她现在能过得那么滋润,靠的都是曹满金的供养,曹满金要是走了,她的生活起居谁伺候?靠坝底的那些男人?
那些男人除了脱衣裳上炕,还能有什么用?
“少你妈瞎扯淡,昨晚上老娘睡得沉着呢,三丫那崽子是自己出去上厕所的,她自己上完厕所不回来,在外面等她妈回来,被冻死了怪得了谁?那也是她的命!”李小荷并不心虚,她甚至不觉得死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不得了的。
“你说你一晚上没有睡,你怎么就知道孩子是在外面等她妈回来的?”警察赵福刚刚一直在细心地观察,魏国勇对孩子死亡的事情并不悲伤,这个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孩子奶奶就更绝了。
甚至问都不问孩子是怎么死的,直接就知道是冻死的了。
天冷得要死,赵福也不想跟李小荷废话,他直接对着一起来的同事道:“直接带走。”
李小荷没有跟山底下的派出所打过交道,但她知道,她们林场的这写森林警察是不管事儿的。
她被赵福的话给惊到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被拷上了,她这下慌了:“非礼了,非礼了,你们凭什么带走我我又没有犯罪!”
自己干了什么事情李小荷心里有数,她对这些警察畏惧得很,要是被送到山下,谁知道她会不会被审出来?
“国勇,国勇,你快说说啊。我可啥也没干啊!”李小荷连忙找儿子做依靠。
魏国勇也不敢跟警察对上啊,对待自己亲妈投过来的眼神,他挪开了目光。
李小荷心凉了一下,她又很快看向曹满金:“满金,金啊,你跟警察同志说说,我可啥也不知道啊。妈知道妈对不起你,没给你把孩子看好,你大人大量,不跟妈计较,啊?”
曹满金听到金这个称呼,有些恍惚,也有些想笑,除了她死去的妈妈,只有李小荷这么叫她,她当时就是被这个称呼给骗了的。从她怀孕之后,李小荷就再也没有这么叫过她了。
真是久违了,真是恶心坏了。
她看着李小荷:“我凭什么不计较?要是可以,我恨不得杀了你。”
曹满金不信李小荷是无意的,因为就在两天前,她曾骂过三丫,那么麻烦,死了算了。
她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李小荷的嘴臭,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现在想来,她跟李小荷,都真该死啊。
曹满金眼中浓厚的杀意惊到了李小荷,在她怔愣之时,她被塞到了吉普车里。回过神想要挣扎着下车,被随后上来的赵福挡住了、
跟着赵福来的一个年轻的警察对曹满金、魏国勇以及王大娘道:“你们三位,也跟我们走一趟吧。”
魏国勇不敢去,被年轻警察直接扯着胳膊拉着走了。
吉普车坐不下那么多人,杭玉华作为这个林场的场长也是要跟着去的,杭嘉白开上了她的车,尹欣跟着走了,留林舒月一个人在家也不合适,她也跟着去了。
街坊邻居们也都散了,但她们却朝着其中一家去了,今天这个事情,他们必须好好讨论。
到了山下的派出所,林舒月跟林舒月在大厅等着。李小荷、曹满金、魏国勇、王大娘以及尹欣杭玉华都被带去问了话。
派出所的大厅暖气生得足,一点也不觉得冷,但这个派出所也是简陋得很,办公室里人员配备也少,这会儿人员都去做笔录了,整个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办公桌上白色的电话都变了颜色,只有墙上的红色大字依旧醒目。
林舒月跟杭嘉白一边看,一边小声地说话,说着说着,一辆拖拉机出现在了派出所的门口,一个三十岁上下,穿着警察服装的男人匆匆跑进来。
他神色略显慌张焦急,他掀开帘子进来,带来了一阵冷风。
“哥。”杭嘉白高声喊道。
杭嘉清的脚步一顿,直到现在,他才看到自己的弟弟,跟弟弟身边俏生生地女人。
他是知道自己弟弟会带着女朋友过来,也知道今天会到,但杭嘉清显然没有想到会在派出所遇到他们。
他朝着审讯室看了看,然后装作有些不在意地问:“出了什么事情?你跟我讲讲。”
顿了顿,杭嘉清还是没有忍住,小声地道:“她呢,她还好吗?”
林舒月跟杭嘉白对视一眼,眼中愕然,他们都知道,杭嘉清口中的她不会是尹欣,也不会是五十多的王大娘,只能是才二十九岁的曹满金。
“哥你?”杭嘉白有些不确定:“爸妈知道吗?”
杭嘉清没有回答,只是靠在墙上,用僵硬的手点了一根烟,烟雾袅袅升起,把他的真是表情隐藏住。
或许是终于缓过来,出走的理智也回笼,他道:“别告诉爸妈,爸妈接受不了我这样,他们不允许我这样不道德。”
觊觎别人的妻子,若是被杭玉华跟尹欣知道,他们会打断他的的腿,杭嘉清不怕这个,他的怕,另有原因。
“也会改变对她的态度。她生活已经够苦的了,我不能害她。”
“你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顿了顿,他说:“算我,求你们。”
林舒月坐在杭嘉白的身边,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了言语。
不得不说,这一刻林舒月是震撼的。曹满金是很苦, 也很惨, 长得也算可以, 但要说多漂亮, 还真的不至于。
杭嘉白也想不通,为什么杭嘉清会喜欢她,三人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儿,杭嘉清道:“不对啊哥,之前你不是有对象?”
杭嘉白记得可清楚了, 在六七年前,他读高中那会儿,有一回暑假他过来,看到过杭嘉清在给一个女生写信,他偷偷问过, 杭嘉清说那是他战友, 他对象。
杭嘉白问两人进展, 杭嘉清说两人已经在商量结婚的事情了,只是还没有告诉杭玉华跟尹欣。只不过到了后面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他问过一回, 杭嘉清沉默很久也没有说, 到后来, 杭嘉白也没有问过了。
“她没了。六年前, 在追击盗猎者的时候,她被那些盗猎的给打死了。”塞罕坝与蒙省接壤, 蒙省那边的草原上有很多野生动物。
等坝上这边的树长起来了以后,野生动物们慢慢的到了这边来安家落户。
这么多年下来,已经繁殖了一个不小的数目。就他们场院后面的这片林子,现在雪后,有时候站在院子里都能看到野鸡野兔在散步,松鼠上的松鼠更是不在少数。
“我们不是一个林区的,但我们正好在那个地方巡逻。我们跑到地方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气了。她被捅了三十刀。”
“那些盗猎者没有走远,各个都带有自己做的枪,我们一碰面,就展开了激烈地战斗。”
“那一回,我们巡逻队,没了两个人。盗猎者怕引起更多的人来,在我们倒地以后,就跑了。就在我们快要流血而亡的时候,曹满金来了,她把我们送到了可以联络到外界的地方。”
“她一个瘦瘦小小的女人,把我们五个大男人,背到了路边的草丛里,又去找了人回来救我们。在我们被救走以后,她又回去,把我对象和死去的两个战友,运回了营区。”
野生动物的皮毛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值钱的,尤其是在北方地区,一入了秋就格外的冷,于是有钱人就兴起了穿各种动物皮毛的风潮,且几千年来,好像是没有什么改变。
因为野生动物的皮毛可以卖大价钱,于是许许多多的人开始猎杀动物,越珍贵的,就越值钱。更何况在那些盗猎者眼里,野生动物浑身都是宝,皮可以卖钱,肉也能值不少。
这些年来,盗猎者更加猖獗。
“曹满金是去找她女儿的。”杭嘉清在边上补充到。
林舒月敏锐地听到杭嘉清在诉说时对他女友以及曹满金的称呼,她踟蹰了一会儿,问:“大哥,你确定你是喜欢她而不是感激她吗?”
这是林舒月今晚跟杭嘉清见面说的第一句话,杭嘉清有点茫然地抬头。
林舒月跟杭嘉白再次对视一眼,杭嘉白忍不住捏了捏眉心:“这么问你吧,如果你对象没有死,而是活着,哪怕只有一口气,躺在床上成为植物人,曹满金把你们从林子里救出来,你会怎么选?”
“你这问的是废话,我对象要是还活着,那还用选择?”杭嘉清这句话脱口而出,一出口,他就愣住了。
林舒月沉默了。她以前就听说有人对感情很不开窍,经常会把好感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跟喜欢和爱混淆。她一直觉得那些话都是无稽之谈,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是什么呢?
她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原来真的有人不知道!
杭嘉白看了一眼审讯室,把杭嘉清薅起来:“走走走,咱们到外头抽根烟。”
杭嘉清在某些时候,还是很宠爱弟弟的,他对杭嘉白莫名的有些愧疚,这大概是因为自己在父母身边长大,而弟弟只能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的缘故。
虽然这边条件恶劣,但跟在父母身边,到底还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