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龄想起来,昨晚叶景池似乎是给自己喂了水喝。
似乎还帮自己拿了新的化妆棉,她还给对方科普了一下睡前必须卸妆的事情。
只是关于她锁骨下面的那个痕迹是怎么来的,却是怎么也记不起来了。
在床上从上午赖到中午,阮龄这才舍得从卧室出来。
刚下楼,就对上了叶栩担忧的眼神。
叶栩打量了阮龄一下,迟疑地问:“你……没事吧?”
阮龄不明就里:“没事啊。”
叶栩“嗯”了一声。
犹豫了一下,他又问:“你上午一直在房间里没出来,是不是……身体还是很不舒服?”
阮龄弯了弯唇角:“没有。就是单纯地不想动,所在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机。”
看她的表情一脸坦然,叶栩稍微放心下来。
阮龄眨了眨眼:“难道,你一直在担心我?”
叶栩垂眸:“没有。”
阮龄眉梢微挑:“那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没出房间?”
叶栩:“……”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我只是刚好一直在客厅,没听见你开门的声音。”
阮龄笑起来。
家里的门又不是每次打开就会“吱呀”一声的老木门,哪有那么明显的声音。
叶栩的样子,明显就是担心她,于是一直在客厅注意她的动静。
阮龄:“你要是担心我就敲门叫我嘛,大不了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玩手机。”
叶栩:“……”
他别过眼神,过了几秒才答:“知道了。”
阮龄和叶栩一起吃了午饭。
不知道是谁提前交代了张姨,中午餐桌上的菜也都很清淡,没有之前每顿必备的一道辣菜。
阮龄吃饱喝足后小睡了半个小时,觉得整个人又已经精神焕发了。
脑袋不痛了,身体的疲倦也一扫而空。
叶栩问阮龄,下午打算做些什么。
阮龄思索了一下,问:“你还记不记得,前几天你爸给我发了两万块的红包?哦,不对——”
她纠正自己:“是给咱们俩发的,不过你只领到了两百多。”
叶栩:“……记得。”
他的手气第一次那么差,因此记忆犹新。
阮龄:“那个时候我说,等下次你爸出差的时候,就用他发的红包带你出去玩。现在不是刚刚好?咱们今天下午就——”
叶栩:“不行。”
阮龄挑眉:“什么不行?”
叶栩:“……”
沉默片刻,叶栩开口:“你早上还说,你的头很痛。”
阮龄:“我说的明明是有点痛,而且现在已经好了。”
叶栩:“……总之,现在就出门不太好。”
阮龄:“那如果我非要去呢?”
叶栩低头不说话了。
安静了几秒,他问:“……你想去哪?”
阮龄:“……”
妥协得比她想象得还要快啊。
其实阮龄原本想说的是,去游乐园。
作为一个没有真正养过娃的家长,说到带娃出去玩,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地方。
主要是阮龄自己挺想去玩的。
不过想一想,宿醉后的第二天就玩太激烈的项目,好像确实对身体不太好。
阮龄一向喜欢刺激的项目,如果只是玩个旋转木马,碰碰车什么的,那还不如不去。
她开口:“算了,今天就不去了。”
话音刚落,叶栩的表情明显亮了起来。
阮龄忍着笑:“但是要算作你欠我一回,下次有时间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去游乐园玩。”
叶栩不假思索地答应:“好。”
阮龄摸了摸下巴:“不过,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啊。”
叶栩微怔:“可惜什么?”
阮龄一本正经:“你爸好不容易出差一回,咱们两个都不能彻底放飞自我,嗨起来。”
叶栩:“……”
少年现在很想知道,叶景池如果知道阮龄用“好不容易”四个字来形容他出差,会是什么反应。
阮龄思考了一下:“就咱们两个人也不好玩,要不……再叫几个人,在家里嗨?”
阮龄在“鸳鸯锅小分队”的群里发了信息。
[阮龄:你们今天有没有时间呀?来家里玩?@所有人]
[阮龄:活动室里还有好多可以玩的,上次叶栩发烧刚好,都没机会试一试]
想了想,她又补充。
[阮龄:放心,你们叶叔叔出差了,今天不回家]
在旁边看着阮龄发信息的叶栩:“……”
他怎么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没过半分钟,群里就热闹了起来。
[陈松阳:可以啊!]
[陈松阳:@苏君若,@乔月,你们也一起啊!乔月你还没来过栩哥家吧,他家可好玩了!]
[苏君若:好啊]
[苏君若:@陈松阳,我不是回答你,我是回答阿姨]
[苏君若:乔月你也一起吗?正好咱们俩顺路,我可以带你一起过去]
[乔月:好,那我现在收拾。]
[陈松阳:有几个哥们正在我家一起打游戏,等我打完这把,估计半小时之后出发]
[阮龄:要不你把你哥们也一起叫来?]
[阮龄:刚好有些桌游要人多才能玩,我想试试]
[陈松阳:也行啊!!真的可以吗?]
[阮龄:嗯,叶栩也同意了,是吧?]
打完这行字,阮龄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叶栩。
叶栩:“……”
[叶栩:嗯。]
[陈松阳:行!嘿嘿!]
[阮龄:君若,乔月你们也可以带朋友来,就当是开学前的联欢了!]
仅仅用了几分钟,一场临时的聚会就组了起来。
家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给张姨临时增加太多工作量也不好。
阮龄干脆就让张姨今晚不用做饭了,让管家帮忙预定了附近餐厅的送餐服务。
半个小时后,叶栩的同学们就陆陆续续地到了。
除了原本的三个人,还有陈松阳带来的四个高中生,以及和苏君若和乔月的两个朋友。
家里一下子多了将近十个人,瞬间热闹起来。
平常叶栩和班里同学的交流很少,但其实主要是因为叶栩本身喜欢独来独往,话又不多。
如今叶栩这边主动邀请,再加上有陈松阳活跃气氛,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们很容易就玩到一起。
阮龄搬出了柜子里尘封的桌游,一群人热热闹闹地玩了起来。
活动室里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晚上九点。
阮龄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不远处的高中生们一半在打扑克牌,另一半在唱K。
叶栩端了一杯温水过来:“喝点水。”
阮龄接过来喝了一口,问他:“战绩如何?”
叶栩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三把都赢了。”
再怎么成熟也终究是十几岁的少年,连赢了几把扑克牌后,叶栩看起来心情很好。
阮龄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不错,不愧是我雀神龄的儿子。”
叶栩没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她哪里想出这么多奇怪的称呼。
阮龄还想再说什么,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她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对叶栩说:“你爸打来的。”
叶栩略微一怔:“那我让他们小点声?”
阮龄挥挥手:“不用,我去外面接就好。”
说着她站起身,走到活动室外面的走廊。
叶景池打来的是视频电话。
阮龄接听之后,看到叶景池那边是酒店的画面。
耳机里传来叶景池低沉的嗓音:“龄龄?”
阮龄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这是第一次,叶景池在电话里这么喊她。
男人磁性悦耳的嗓音通过耳机传来,配合着这两个字,让阮龄的心尖轻微地颤了那么一下。
阮龄:“你忙完工作了?”
叶景池:“嗯,开了一天的会,现在刚到酒店。”
顿了顿,他又说:“上飞机之后,你就没有给我发过信息了。”
阮龄笑出声。
她怎么不知道,叶景池什么时候多了“粘人”这个属性呢?
阮龄:“你不是工作很忙吗?我不想打扰你。”
叶景池:“感觉好一点了吗?脑袋还痛吗?”
阮龄:“不痛,已经完全好了。”
“那就好。”叶景池温声道,“在做什么?”
阮龄稍微犹豫了一下,拿不准该怎么形容现在的状况。
接着她看到,叶景池似乎是微微蹙了一下眉,表情有些迟疑。
阮龄眨了眨眼。
差点忘了,叶景池的耳朵非常灵。
活动室里几个高中生估计是刚赢了牌,正在大声庆祝。
几个男同学的嗓门都可以和陈松阳比肩,活动室里传来的声音一清二楚,想必叶景池也听到了。
阮龄扬起眉梢:“你是不是想问,家里还有谁?”
阮龄把摄像头切了后置, 走进活动室给叶景池直播“高中生聚会现场”。
正对着活动室的是几个打牌的男高中生,其中就有发出声音庆祝的那个男同学。
赢的那几个人动作夸张,满脸喜气洋洋, 浑身都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气息。
另一边是两男两女在唱歌, 陈松阳在其中充当气氛组,也是闹闹哄哄的。
一边直播,阮龄一边观察叶景池的表情。
然而叶景池在最初的诧异过后, 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的表情,甚至还气定神闲地和她聊起天来。
“这几个是小栩的朋友?”叶景池淡声问, “从前好像没怎么见过。”
阮龄:“都是陈松阳叫来的, 不过看起来叶栩也认识他们, 估计都是一个班的。”
叶景池“嗯”了一声:“你也和他们一起玩了?”
阮龄答:“刚才和他们玩了一会儿桌游。又打了几把扑克牌。”
叶景池温声道:“那玩得开心吗?”
阮龄:“开心啊。”
叶景池又问:“有没有喝酒?”
阮龄:“当然没有,我不会带坏小孩子的。”
她早就叫人提前把家里的酒都收好了,大家都喝饮料。
不然一群荷尔蒙正旺盛的高中生在家里喝酒,万一闹出点什么事来,阮龄担不起这个责任。
叶景池:“那就好。”
在活动室绕了一圈下来, 阮龄又回到了走廊里。
她走到二层的小客厅,坐在沙发上,把镜头切回前置。
阮龄原本想和叶景池开个玩笑, 让他看看人家青春帅气的男高中生, 找找危机感。
可现在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了,叶景池应该和她一样, 看这些高中小男生们就和看小孩子差不多。
而且在叶景池这样的人身上, “自惭形秽”四个字大概是从来不存在的。
他只是站在那里, 光芒就足以盖过其他所有人了。
想清楚这个之后, 阮龄撇了撇嘴。
叶景池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表情,问她:“怎么了?”
阮龄如实道:“原本想让你吃个醋的, 现在看起来是我想多了。”
叶景池的眼底漾起笑意。
“我的确是有些羡慕他们。”他说。
阮龄扬起眉梢:“羡慕什么?”
羡慕他们正值最好的年华,有着光明的未来?
叶景池:“羡慕他们现在就在你身边,可以随时看到你。”
阮龄:“……”
她瞪眼:“叶景池!你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土味情话,一点都不像你了!”
至于她因为这句话而心跳加速的那一秒,阮龄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叶景池轻笑起来。
男人连笑声都很好听,听得阮龄心跳又有些不平稳。
等他笑完,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叶景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柔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终于,阮龄忍不住先问:“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叶景池微微扬起唇角:“就是想安静地看你一会儿。”
外面吵吵闹闹,叶景池低沉的嗓音却仿佛有一种特别的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阮龄心中一动。
她注意到,叶景池温和平稳的声线之下,似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阮龄鬼使神差道:“你今天……是不是很累?”
话说出口阮龄就发觉,她现在也有些不像自己了。
在从前的亲密关系中,阮龄从来不是这种温柔解语花的人设。
而如果放在一个月前,阮龄也绝对不会这样“不自量力”地去问叶景池累不累。
他是叶氏的掌权者,一路走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又怎么缺她几句简单的安抚。
可是此时此刻,关心的话没有多想就脱口而出。
果然,叶景池也有些惊讶。
他的眉心动了动,随后眉目间更加温柔。
叶景池微微扬起唇角:“嗯,有一点。”
阮龄:“事情很严重吗?”
叶景池的神色平静,耐心地和她解释:“也不算严重。只是对方的行为不太符合常理,可能是背后有人操纵,所以有些麻烦。”
阮龄“哦”了一声。
叶景池又淡淡道:“不过还好,也只是稍微有些麻烦而已,明天应当就能处理好。”
想了想,阮龄问:“那你今天要不就早些休息?”
解语花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阮龄觉得自己再问下去,估计也给不到叶景池什么帮助。
叶景池笑:“这么急着要挂我的电话吗?”
阮龄眨了眨眼:“我是觉得帮不上你的忙,还不如让你早点睡觉,养好精神。”
叶景池的声音低沉:“谁说你帮不上忙?”
阮龄眨眼:“什么?”
叶景池面不改色地说:“让我多看看你,就没那么累了。”
阮龄:“……”
叶景池现在,说起情话来真是越来越顺口了。
心跳加速之余,也激起了些她的胜负欲。
阮龄轻飘飘地回他:“那你想怎么看?”
话音刚落,叶景池的神色微微一滞。
不等他回话,阮龄又从沙发上站起身:“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个事情一直没和你说。”
叶景池的嗓音沉沉地从耳机里传来:“什么?”
阮龄不回答,只是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叶景池:“嗯。”
阮龄不再说话,而是将镜头贴在身前,拿着手机下楼。
等穿过走廊到了房间里,阮龄又随手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耳朵上还戴着蓝牙耳机,阮龄说:“你等我一下,我先换件衣服。”
接着她不说话了,叶景池也没说话,耳机里安静了下来。
周围只有她换衣服的时候,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阮龄听着耳机里叶景池略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动作依旧不紧不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龄才终于换好了衣服,又将手机屏幕举了起来。
叶景池的目光微凝。
阮龄身后的墙纸颜色,是他熟悉的浅灰色。
她回了卧室。
而此时阮龄换下了刚才的那件圆领家居服,穿上了一条淡粉色的吊带睡裙。
裙子的领口很低,她胸口一大片雪白的皮肤都露了出来,十分扎眼。
她的皮肤实在太白,又光洁无瑕,于是一点点的痕迹都非常明显。
阮龄胸口的那一抹红痕,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挤入了叶景池的眼帘。
叶景池的声音微哑:“你刚刚说……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阮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锁骨下方。
她用指尖点了点那个比早上稍微淡了一点,但依旧一眼就能看见的那个吻痕。
阮龄:“喏,就是这个。”
叶景池:“……”
男人的呼吸声又沉重了些许。
阮龄继续说:“我今早洗漱的时候发现的,那时候还比现在还要更红一些。”
叶景池没吭声。
阮龄脸不红心不跳地控诉他:“叶景池,你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昨天趁我喝醉酒的时候干的?”
叶景池抿了抿唇角。
他越是不说话,阮龄就越是有了兴致。
更何况叶景池再厉害,也不可能今晚赶回北城,因此阮龄可以说是丝毫没有顾虑。
阮龄学着叶景池平常说话的语气,慢条斯理地“拷问”他:“这个地方这么靠下……叶景池,看不出来你平常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结果在我意识不清的时候,竟然这么对我。”
叶景池:“……”
见他依旧沉默不语,阮龄催促一句:“你说话呀?”
叶景池终于开口:“抱歉。”
他的嗓音不复清冽,短短的两个字,竟然让阮龄听出了一丝忍耐的感觉。
心跳下意识地乱了一拍。
然而很快,阮龄又想起来。
叶景池如今还在千里之外呢,她有什么可心虚的?
这个事实让阮龄又迅速有恃无恐起来。
阮龄瞥叶景池一眼,轻哼了一声:“这还没完呢。”
她越说越来劲,又侧过脸,把耳朵下方的位置展示给他看:“还有这里。”
说着阮龄瞥了一眼手机,轻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好让镜头对准她的脖子。
“你看。”她指了指耳后的部分,“这里也有一个,就是没刚才那个明显,不知道在视频能不能看到?”
镜头被阮龄拿到了离她很近的距离,叶景池那边的画面里,一半是是她的精致的侧脸,一半是她修长的脖颈。
为了让叶景池看得更清楚,一进房间的时候,阮龄就把卧室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包括房间里那个被她嫌刺眼,常年不用的射灯。
这样的光线下,阮龄雪白的皮肤简直像是在发光,用莹润如玉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
她的指尖在脖颈的皮肤上轻点,指甲按下去一个小小的凹陷。
嘴里还在不停地问:“能不能看到呀?嗯?你怎么又不理我了?”
叶景池有一种冲动,很想立刻堵上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只可惜,现在注定没办法办到。
阮龄正专心地调整角度,试图展示自己耳后不怎么明显的那个吻痕,也就没注意到——
画面里叶景池的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甚至咽了咽口水。
叶景池压着嗓音道:“看到了。”
阮龄这才满意地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她扬起眉毛:“那叶总,你有什么想说的?”
叶景池:“……”
他哑声道:“对不起。”
阮龄眉心微动:“还有呢?”
叶景池迟疑了。
阮龄也不急,给他充足的思考时间,好整以暇地看着屏幕里的男人绞尽脑汁。
终于,叶景池注视着她,缓声道:“还有……如果你想对我做什么,等明晚也可以还回来。”
阮龄:“……”
什么意思?
她说她想做什么了吗?
叶景池意有所指:“在那之前,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想对我做些什么。”
南城,某酒店。
视频电话已经挂断了。
叶景池一个人在房间里,再次体会到了“煎熬”两个字的含义。
上一次还是昨天深夜,在她的床上。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十点。
叶景池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阖上双眼,试图将她软糯的嗓音从脑海里赶出去。
然而一闭上眼,眼前又立刻浮现出她刻意拉长语调,指着胸口的痕迹控诉他的模样。
明明已经挂了视频,叶景池却仿佛还能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唤他。
没过几秒钟,叶景池又睁开了眼睛。
他正要站起身,酒店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叶总。”门外传来裴特助的声音,“那边刚刚发来了您要的文件,我给您打印出来了,您要不要现在看一眼?”
叶景池:“……”
男人长指揉了揉眉心,沉声道:“稍等我一段时间,你二十分钟后再来吧。”
门外,裴特助立刻回:“好的叶总。”
走廊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叶景池再次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接着起身走进浴室,打开了凉水。
大约晚上十点,大家也都玩得差不多了。
来家里的大多数同学,家庭状况都和陈松阳和苏君若他们差不多。
他们家里都有私人司机随时待命,阮龄也不用太操心。
唯一例外的几个,阮龄让管家安排家里的司机,也都一一地把他们送回了家。
家里忽然间又只剩下叶栩和阮龄两个人,突然间有些冷静。
叶栩有些沉默地看着玄关处。
阮龄在他身后开口:“你怎么啦?”
叶栩的背影微微一僵,随即转过身。
少年抿了抿唇:“没怎么。”
阮龄笑眯眯地问:“今天玩得还开心吗?”
叶栩:“……还好。”
阮龄:“真的?”
叶栩迟疑地点了点头。
这种类型的聚会,从前他很少参加。
然而叶栩意外地发现,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这种社交场合。
或者说,沉浸在其中一项活动的时候,他也能体会到一些少有的兴奋和快乐。
例如刚刚玩某个桌游时他和阮龄一起合作,拿下了全场最高分。
就好比每次和她一起打游戏,赢了之后的快乐,似乎也比没有她的时候要明显一些。
她就像是有一种特别的能量,让他将习惯于压抑在心里的情绪放大,可以更毫无顾忌地表达出来。
阮龄看着叶栩:“那下次我再想玩桌游的时候,再喊人来咱们家?”
叶栩:“好。”
阮龄诧异:“真的?”
叶栩:“嗯。”
阮龄定定地看了叶栩几秒,惊奇于对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坦诚。
直到少年被她看得不自在,别过眼神。
叶栩闷闷地说:“你今天不是很早就起来了吗?还是早点睡比较好。”
阮龄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她说:“那……晚安?”
叶栩抿了抿唇:“晚安。”
然而道了“晚安”,叶栩却又没有挪动脚步。
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只是觉得有些舍不得回房间。
阮龄扬起眉梢:“怎么了?要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叶栩一愣,随后耳根开始发烫起来。
“不用了,我先去洗漱了。”叶栩说完,迈开脚步匆匆地上楼。
阮龄看着少年的背影,不禁莞尔。
还是这么容易不好意思啊。
果然,还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比较可爱!
不像某些老男人,脸皮已经越发的厚了。
第二天上午,服装工厂那边的人打来电话,说是样衣已经制作完成了。
阮龄和工厂的人约好,晚些时候把样衣送到工作室,她亲自去看看。
中午的时候,裴特助那边也打来了电话。
“太太。”裴特助说,“之前您让叶总查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了眉目。不过叶总那边正在忙,所以让我先抽空给您汇报一下。”
阮龄稍微想了一下,这才记起自己之前,似乎是让叶景池再留意下阮明伟那边的情况。
最近这些天阮家又安分了一些,系统又一直没有发布任务,她差点把这件事忘记了。
裴特助接着说:“相关资料我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叶总说您可以先看一看,等他回北城之后再和您具体说明。”
阮龄:“好。”
裴特助:“还有就是,叶总是今晚的飞机,预计晚上九点四十落地北城国际机场。”
阮龄:“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对面沉默了一秒。
裴特助:“还有就是……太太您有什么想让我给叶总带的话吗?”
阮龄眨了眨眼:“那……祝他一路平安?”
裴特助:“……好的,太太。”
与此同时,南城某写字楼。
裴特助挂了电话,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对了。
往好了想,至少这次太太没有再像之前一样,说自己没什么话想和叶总说的。
然而过了半分钟,裴特助又开始后悔,觉得自己刚才或许还是应该再多一句嘴。
这两天他一直跟着叶景池奔波,也将叶景池是如何连轴转看得一清二楚。
昨晚那份重要文件临时发来之后,裴特助在晚上十点过一刻,将打印好的文件送到了叶景池的手中。
为了给叶景池汇报,裴特助将文件交给叶景池之前,自己也大致浏览了一遍。
文件共有三十几页,内容十分详杂。
而今天一早他见到叶景池的时候,发现那份文件的重点已经被标注的清清楚楚,并且叶景池还将几个需要重点确认的问题列了清单。
哪怕叶景池是超人,要想把这些东西整理得这么详尽,也至少需要三到四个小时的时间。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叶景池至少凌晨一点半才入睡。
而今天一早,两人又是七点不到就从酒店出发了。
算起来,叶景池的睡眠时间应该不足五个小时。
而今早起来时,叶景池眼里清晰可见的血丝,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
刚刚,叶景池又将今天唯一的半个小时午休时间取消,独自在办公室处理工作。
事实上,这次出差所要处理的紧急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后续收尾的工作。
如果按照正常的行程,叶景池完全可以今晚处理完所有事情之后,再在酒店休息一个晚上,明早再回北城。
之前的每一次出差也基本上是这么安排的,只是叶景池这一次却特意交代,办完事情就回北城。
这次为什么例外,裴特助觉得,答案不言而喻。
思来想去,裴特助又重新拿起了手机。
另一边,阮龄瞥了一眼手机上收到的新信息。
是裴特助发来了叶景池乘坐的航班信息,具体到航班号,预定的起飞和落地时间,甚至包括从哪个航站楼的哪个出口出来。
阮龄的眉心动了动。
她没有问这些,前几次叶景池出差,裴特助也从来没有给她发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