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蕤却说:“累。”
“不过也还能坚持。”
三人顿时一愣。
郑重再次盯着芮蕤出神了。
真是奇了怪了,越看她越有军人作风。
上午的活才干了一半,郑重就突然出现,“大家这两天都辛苦了,中午给大家加餐。”
久违的声音透露着愉悦。
几人都听出来了,“郑导的心情好像很好啊?很开心?”
他笑了笑。确实,得益于宣传的初战告捷,他今天心情极佳。
许长久第一个欢呼:“哇哦,没想到郑导一开心,人性都生出来了,昨天的午饭晚饭,还有今天的早饭吃的都一样,我都腻了。”
“所以加什么餐?”
“鱼。”
虽然不是想象中的山珍海味,但许长久也满意了,“那在哪儿呢?”
“在湖里。”
“……郑导,下次别开心了。”
“这叫什么话,”几人对他接下来说的话有所预料,果然,郑重接着说:“你们喊着干活累,从现在到中午,大家都不用干活,可以去钓鱼了,难道不好吗?”
蔺泊洲淡声问:“这里的鱼可以捕?”
“放心,我们已经拿到许可证了,足以覆盖你们的活动范围。”
沈沂清:“钓具呢?”
“你们自己准备。”
许长久:“……现在办综艺,都挺省钱的哈。”
刚才默不作声的芮蕤突然开口:“可以借助通行道具吗?”
所有人望向她。
“比如游艇。”
沈沂清诧异的眼神投向她,许长久更是直接叫出了声:“小芮你难不成会开游艇?”
她谦虚道:“也是来到这里之后才学会的。”
两人眼神复杂:“你之前在这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郑重冷笑一声。
他们应该问问蔺泊洲还有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想了想,他同意了:“可以,好了,那现在就行动起来吧。”
“小芮,为什么钓个鱼还要乘游艇去啊?”许长久好奇。
“湖边几乎没有多少鱼。”这一点说起来也有些奇怪。
在脑中理了一遍,他们手边没有尼龙也没有替代品,无法做渔网,只好用钓鱼竿了,芮蕤便朝湖边的竹丛走去。
许长久瞪大眼睛,“你还有观察过湖里的鱼?”
“嗯。”
许长久连忙跟上她,“哇,你居然连这个都会观察啊,真的好细致。”
芮蕤顿了顿。
夸得她也不好意思说其实早就想加餐了。
眼见芮蕤操起那柄小斧子——贯穿沈沂清梦境的那柄,他别过眼去,小腿肚有了开始抽搐的错觉。
这里的竹子形态长得不太好,芮蕤勉强挑选了几根,又回到帐篷前的火炉,坐下慢慢烘烤,一节一节捋直。
三人在她旁边落座,静静看着。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炉里跃动的火光在这角林下的昏暗中,撑起了一小片天地。
芮蕤视线低垂,专注于手中的竹子,侧脸也被映得温暖而耀眼起来。她时而表现得勇敢英武,却也可以精细致密。
好像每每觉得芮蕤足够出人意料了,每每她还能更出乎意料。
烘烤足够了,芮蕤开始细细地锉竹节。
几人自然不能让她一个人把活都干了,于是蔺泊洲和沈沂清给她打下手,做鱼钩,许长久则主动去挖蚯蚓。
四人合作,好像第一次这么和谐。
郑重满意地点点头。
待一切准备就绪,几人出发去码头。
许长久和沈沂清不错眼看着芮蕤老练地启动发动机,终于确定了,她是真的会开,心里再次惊叹。
游艇停在靠近湖中央的位置,熄火。
几人也拿出钓具,分散在游艇上开始钓鱼。
许长久长叹:“我感动得都要哭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悠闲,在游艇上钓鱼,度假一样,明明这才是我本来幻想的恋综生活啊。”
她现在只希望时间无限延长,再也不要回到那个小破木屋前,鱼钓不钓得上来倒是其次了。
芮蕤低头笑笑。
等待笨鱼上钩。
很快,蔺泊洲那边的鱼竿有动静了,他起身收竿,几人也一并站起,都有些高兴。
毕竟从鱼竿到鱼食,全都是他们自己准备,算是真正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鱼虽然不大,但是真正的劳动成果。
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蔺总嘴角都浅浅勾起。
芮蕤一抬眼,发现沈沂清没有过来,而在游艇最边沿的甲板,倚着栏杆出神。
她皱起了眉。
“沈先生,还是不要离湖面太近为好。”芮蕤扬起声音提醒。
昨晚在湖边做手工的时候,她就总觉得这湖里有些古怪。
那边没应,她刚思索要不要走过去提醒,沈沂清倏然看过来,“知道了。”
见提醒到位了,她便转头,继续守着自己的钓竿。
可惜自蔺泊洲钓上来一条鱼后,湖面就没有了动静。
不过他们也知道急不来。没有娴熟的技巧,没有诱人的鱼饵,不菲的装备,唯有拿出所有耐心,静静等候了。
气氛宁静下来,碧绿的湖泊,远处的墨色丛山,近处的四人。
这时,沈沂清的钓竿也动了,底下似乎是条大鱼,正拉扯着钓竿。
郑重看着监控器,欣慰地笑了,往椅背一靠,两手一摊:“你们还说我设置这个环节是刁难他们呢,明明就可以拉近他们几个的关系嘛。”
“现在你们再看看这幅画面,多么和谐,多么悠然,多么美好,多——”
话音未落,只听“扑通”一声,沈沂清的人已翻出栏杆,消失在艇上。
“多么突然。”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郑重“腾”得跳了起来,凑到屏幕前:“这怎么回事儿啊?!”
游艇上,刚才沈沂清落水的声音格外明显,三人还有摄像小哥都立刻反应了过来,连忙赶到他落水的地方朝下望去。
好在湖水中,沈沂清正好端端地漂着。
“你还好吗?”
沈沂清的表情很不好看,但应该没什么事,只是猝不及防被拉下湖,呛了两口水。
对于有严重洁癖的他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事了。
他勉强忍住胃里的翻腾,抹了把脸,僵硬地摇摇头,解释:“我没事,刚才有条大鱼扯钩,没防备,把我拽下来了。”
许长久咋舌:“嚯,都能把你这种体格给拉下水,这鱼得有多大啊?”
说着就兴奋了起来:“那足够我们吃几顿了吧?”
芮蕤挡住她因为兴奋而过于靠近栏杆的身体。
她继续向下看去,第一眼没看见什么大鱼,倒是沈沂清的手里还攥着那根钓竿。
“你还是先上来吧。”
蔺泊洲这时也朝他伸出了手。
沈沂清点点头,刚拿着钓竿打算游过去,随着他游动的动作,湖水略微翻涌,水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横挡在他与游艇之间。
他立刻停了下来,警惕地望过去。
这黑影应该就是刚才把他拉下水的那条鱼,几人在艇上看着,都一怔。
这鱼的长度,估摸着能有将近两米了。
许长久看着那团长长的未知的影子,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这鱼看着这么这么大,居然能被一条小小的蚯蚓吸引来?”
芮蕤认真分析:“蚯蚓或许不能,但沈沂清能。”
沈沂清:“……”
抬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果然,她不管变成什么样,招人讨厌的程度都是有增无减的。
正说话间,湖下黑色的身体在水中快速游动,逐渐向水面浮去,露出了一部分前端的身体。
鱼头部分尖而长,有些像鳄鱼,刺开湖面时,一双眼显得格外阴冷凶悍。
“这是什么怪鱼啊!怎么长得这么可怕?”许长久惊呼。
蔺泊洲眉宇一紧,最先认出来:“这是鳄雀鳝。”
这个名字在芮蕤脑中快速过了一遍。
她来之前,在图书馆借过的书五花八门,不记得在哪本里看到过鳄雀鳝,这是外来入侵物种。
难怪她在湖边一直没有看到鱼,鳄雀鳝的习性,是在夜晚的时候,喜欢到岸边捕食。
昨晚看到的湖下的阴影,也大概就是这一条。
那条鳄雀鳝并没有咬钩,但似乎是在追逐沈沂清的鱼竿,浮动间,隐约能看到鱼嘴中的两排尖利牙齿,密密麻麻。
许长久缩了缩脖子,担忧道:“它的牙看起来好可怕,这是食人鱼的一种吗?会不会吃人啊?”
芮蕤内心判断着那前突长嘴的咬合力,应该不强,边说:“这确实是肉食类鱼,不过平时大多吃些鱼虾,人类的体积太大,超过它的二分之一,所以不在它的食谱上。”
她舒了口气:“那就好。”
“但是,如果激怒了它,或者食物实在匮乏的时候,鳄雀鳝也是会攻击人的。”
芮蕤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等说完,她看着那模样怪异的鱼,突然出了神。
沈沂清也知道情况紧急,于是按住不动,一人一鱼暂时僵持着,看向艇上,低声说:“你们也别过来。”
许长久有被芮蕤刚才的描述吓到:“那现在怎么办啊!”
她虽然对沈沂清没什么好感,可也不想看着他命丧黄泉,尤其还是当面。
就在烦躁时,她感到脸颊上落了几滴水,以为是错觉,但接着有多了几滴,“怎么下雨了。”
雨水在湖面泛起涟漪,湖中的那条鳄雀鳝似乎有些焦躁,游动的速度逐渐快了起来,也开始试探性地朝沈沂清的方向靠近,只是碍于对方不小的身形,没有进一步动作。
另一边,营地里的郑重已经听见几人的话,早就叫了人一起过去救人。
又一边赶紧通过耳麦冲他们喊:“你们可千万别轻举妄动,也别下水,小心搭上自己。”
不过没人应答。
好在酒店里的其他游艇已经结束保养送回来了,休假的师傅也刚好归来,叫到了人,众人连忙一齐朝湖中央赶去。
但距离他们到,还有一段时间,沈沂清不可能长时间在水中泡着。
先不说身体吃不吃得消,那鱼也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起攻击,沈沂清虽然还算健硕,但一直泡在水里,体力也会逐渐丧失,到时候更没有一搏之力了。
许长久下意识看向芮蕤,想问她知不知道怎么办,却发现她一脸的神不守舍。
轻轻推了推她:“小芮?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芮蕤的视线缓缓从水中的鳄雀鳝上脱离,“没事。”
曾经,她在战场上也遇到过类似形态的虫族。
当时的时机同样是猝不及防,它们数目更多,一起从背后偷袭。
那些虫族的咬合力,要比眼前这只鳄雀鳝强得多,跟了她几年的狗也是为了救她才……
她一阵恍惚。
刚才那几点雨势如注倾斜,又变为瓢泼,在湖面升腾起水雾,渐渐模糊了视线。
蔺泊洲皱着眉,俯下身,正丈量着与沈沂清之间的距离,余光里,身旁的一个人影已经纵身跳下了水。
余下二人顿时骇然:“芮蕤!”
蔺泊洲下意识挥手去抓,手却只擦到了她的一点发梢,芮蕤已经一个猛子扎进了湖中,势不可挡。
许长久跺脚,扒着栏杆:“芮蕤!你要干什么呀?!你快回来!很危险的!”
芮蕤打斜里入水,身体刻意下压,将跃入水中的动静尽量制造得大声,敏锐的鳄雀鳝果然立刻被她那边的动静吸引了,甩了甩尾,掉头朝她游去。
这样一来,沈沂清与游艇之间便没有了障碍。
“喂!鳄雀鳝走了!你快上来啊!”许长久这时反应过来,立刻叫着他的名字,一并挥舞着手臂。
沈沂清大半身体都置于水中,视线被大雨遮盖,雨水打得他几乎睁不开眼,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只是感觉到刚才头顶有什么影子闪过,紧接着,那条守着的鳄雀鳝就游走了。
他不确定是不是鱼的陷阱,来回试了试,发现对方确实离开了,于是立即拖着身体朝艇上游去。
蔺泊洲将他拉上去时,沈沂清全身都淌着水,大口喘着气。
一抬眼,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游艇上现在只有蔺许二人加一个摄影师。
他愣了愣,问:“她人呢?”
许长久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啊?小芮刚才为了救你跳下去了!要不你以为鳄雀鳝为什么突然走了?还不是被她引走的。”
他一惊,立刻转身,果真在湖面上看见了已经往前游了一段的芮蕤。
他重新默读了一遍许长久的话,颠倒的思绪回归正常,喉头一阵干涩:“她怎么……”
几人很快重新打起精神来,高声喊着芮蕤的名字,想确定她的状态,但显然,身处风雨中的她根本听不见。
不知为何,她游起来的速度并不快,动作也有些奇怪,似乎有一只手隐在水下,身体偶尔翻转。
“她不会是受伤了吧?”几人的心一下子揪到了极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很快就被后面的鳄雀鳝追上了。
芮蕤的身材纤细,与身后的巨大黑影比起来更显得渺小。
这条鳄雀鳝似乎也被她惹怒了,两排尖利的牙齿在水下若隐若现——冲刺上前就朝芮蕤的腿重重咬去。
艇上的人看不真切其中细节,但能看见一块巨大的黑影径直覆盖住前方的人影。
“芮蕤!”这一声不知是谁喊出来的,穿透雨幕,竟隐隐传入了芮蕤的耳中。
在鳄雀鳝即将触碰到她的下一刻,芮蕤的腿快速一蹬,身子转了个弯,潜入水中,恰好躲开了那排利齿。
电光火石间,一直在水下动作的另一只手骤然腾出,借着水力反手将短短的一根竹竿竖起,穿破水流,准而狠地插.进了身后将将扑空,还没来得及收口的鱼嘴中。
她刚才跳下水的时候,特意摸到了被沈沂清扔在湖面上的鱼竿。
不过费了点功夫,才在最后关头将韧劲十足的竹子折断。
好在时机刚刚好。
鳄雀鳝的上颚被竹竿卡住了,疼得在湖中不住翻涌,再也顾不得眼前的芮蕤。
艇上的人屏住呼吸,看着那道黑色的影子翻开,终于露出了下方安然无恙的芮蕤。
芮蕤在原地歇了歇,深呼吸一口,扎入水中,重新朝小游艇游了过来。
见她应该是没事,几人全都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懈下来,身体几乎虚脱。
直到这时,他们才有心情去想更多。
比如,芮蕤刚才跳下去的时候有多出人意料,意志有多坚决。
可是,她为什么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沈沂清呢?
他们的过往可并不愉快,沈沂清对她的态度也一直是厌恶与敬而远之。
蔺泊洲与许长久虽然对他也有担心,但绝不会把他放在自己的安危之前,这是人之常情。
芮蕤的举动反倒违背了人类趋利避害的天性。
还是说……她真的对沈沂清念念不忘?她最喜欢的人,还是沈沂清?
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游艇上见证了刚才那一幕的所有人都这么想着,甚至有些心酸。
沈沂清眼也不眨地看着湖面游动的身影,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蔺泊洲敛眸,抬头看了一眼,雨势已经越来越大了,大得几乎要看不清芮蕤的影子。
那边的芮蕤游到一半,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下水之前没有热身,刚才又耗费了太多体力,身体也紧绷着,这会儿脚突然抽筋了。
前行时风雨的阻力太大,她本就有些吃力,只是勉强支撑,缓了缓,放慢了速度。
就在快要到游艇跟前的时候,一阵大雨被风裹挟着刮来,犹如滔天洪水将芮蕤一下拍进了湖水中。
湖面上一度有好几秒都见不到她的影子。
许长久急得眼睛都红了,探出身大声喊着:“芮蕤!芮蕤你没事吧?!”
好在芮蕤还是艰难地从水面冒了头,停在那里不动。
蔺泊洲与沈沂清不再耽搁,动作一致,都准备下水接应。
就在这时,轰鸣的引擎声从大雨中传来,是郑重那边的快艇到了。
风雨太大,艇不太好停,好在芮蕤还是抓住了抛到湖面的救生衣和泳圈,刚才一歇,抽筋也好多了。
终于,芮蕤顺利就近返回了游艇下。
她看着上方几人绷紧的脸,如临大敌的表情,仿佛她命不久矣,脸上也有了劫后余生的笑意。
刚才的情况比不得以前百分之一凶险,她又哪有这么容易死呢?
许长久看到芮蕤过来,眼睛一亮,眼泪也立即落了下来:“你总算回来了!快上来!”
不只是她,另外两人也同时沉默着朝她伸出了手。
许长久边哭边哽咽着说:“小芮,幸好你还活着!”
芮蕤的眼睛弯了弯,也伸出手去:“好了,别哭了,我当然会一直好好活着。”
现在的这个世界很棒,她还没有体会完呢,以后还要经历很多美好的事。
许长久去拉她,同时下定决心大喊:“小芮,你放心!等你上来,我怎么也得逼着沈沂清对你以身相许!”
刚一说完,她伸出的手就捞了个空。
她茫然地往下看看,是芮蕤的手缩了回去。
“算了,活着也不是什么好事。”
说完收回手,面无表情往后退去。
许长久不自在地咳了咳,她怎么总是随口一句话就会把事情推向尴尬的境地?
不过,看芮蕤刚才避之不及的反应,她去救沈沂清,似乎真的不是因为还喜欢他。
可要是这样,就更不可思议了,没有爱意为动力,真的有这样不顾自己安危还不图回报的人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小芮你快上来吧,我刚才开玩笑的呢。”
芮蕤这次没再多说什么,借着她和蔺泊洲的手上了艇。
“你没事吧?”许长久关切地问。
因为下了这场大雨,湖水的温度还是很低的,芮蕤的脸色有些失温的苍白,不过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不见伤口。
“没事。”
她接着扫了眼沈沂清,他自己就是医生,应该也没有伤。
此刻正静静地站在栏杆前,看着外面的雨,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看着他,叫了一声:“沈先生。”
她的声音有些低,夹杂在琳琅雨声中,不是很明显。
但沈沂清还是听见了,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才问:“什么事?”
她幽幽道:“别离栏杆太近。”
“……”
“我早就说过了。”
“……”
“可你没听。”
“……”沈沂清的脸皮立时染上一抹薄红,咬牙回她:“这次真的知道了!”
说完大跨步回到了座位上。
芮蕤两手环胸,摇了摇头。
蔺泊洲也坐到了座位上,心情似乎不错。
这时,许长久的肚子叫了一声,一拍脑袋:“这都过去多久了,咱们可连饭都没吃上呢。”
紧张过后,几人才感觉到胃内饥饿。
不久前蔺泊洲钓上来的那条小鱼——他们此趟唯一的战果,还在刚才风雨飘零翻了桶时趁机逃回了湖里。
他们出来钓鱼,阎王出来钓命,都空手而归。
郑重的那艘快艇已经靠近,谁也不放心让芮蕤继续开游艇了,于是拿着牵引绳,拉着游艇回到了岸边。
直到踏上地面,才真正有了逃过一劫的实感。
而酒店里,医生已经就位,给他们做了检查,都没什么问题。
郑重的一颗心总算归位。
他叹了口气:“幸好你们都没事,说来也怪了,怎么录这么一档轻轻松松的恋爱综艺,出的状况比我以前录荒野求生的时候还多呢。”
几人一同默默望向他。
许长久不可思议:“轻轻松松?你还好意思说?”
她刚才喊得太多,嗓子也哑了,这会儿尾音扬起差点劈叉。
郑重心虚:“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确实也不难嘛,只是钓个鱼而已,正常人怎么会恰好碰到一条饿了的鳄雀鳝呢,你们这运气也太差了。”
不过到底是在节目中出的事,为了给他们压压惊,郑重让他们先在酒店住下了。
“刚好赶上下大雨,新嘉宾本来今天该到的,现在据说航班也晚点了,那咱们这边的录制就先暂停两天,随便拍点花絮,你们在酒店里歇一歇吧。”
换好衣服出来,讲到那条鳄雀鳝,几人猜测:“这种外来入侵物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估计是被不知道谁买来,又养不了,才偷偷放生到湖里的鱼。”
“淡水恶魔名不虚传。”
许长久翻了个白眼:“那种人可真是害人不浅,放生之前也不了解一下到底能不能放生,这不是破坏生态平衡嘛。”
“一会儿还得联系有关部门,处理掉这湖里的鳄雀鳝。”
蔺泊洲淡淡说:“希望只有那一条,鳄雀鳝的繁殖能力很强。”
芮蕤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看着落地窗外,大雨仍在继续,不过似乎比之来时小了一些。
“我们的木屋……”
“哦,这个不用担心,我们都给你们好好保护起来了,不会淋湿的。”
郑重看看时间:“好了,不早了,都去餐厅吃饭吧,这都已经下午了。”
“能住回酒店,真是因祸得福啊。”许长久觉得自己现在幸福得要命。
当然,祸是都让芮蕤和沈沂清受了。
下午,四人回到各自的酒店房间休养,时间一下跳到了晚上。
吃过了饭,一人抱着一杯姜茶,齐聚棋牌室,等着一会儿的新闻联播。
摄像机也跟到了这里。
“能泡澡真是太好了,身体也没这么累了。”
许长久回味着在湖上的惊险:“对了小芮,你那会儿在湖里勇斗鳄雀鳝的样子特牛逼!等节目播出去,粉丝肯定刷刷地涨。”
芮蕤笑了笑。
沈沂清的视线从她带笑的眼睛上掠过。
在看新闻联播的间隙,几人被一一叫了出去。
刚好趁着这个时候,节目组进行了第二次例行采访。
芮蕤是最后一个去的。
问话的还是上次的那个主持人:“你觉得,新来的男嘉宾身上,有什么地方是可以打动你的?”
新来的男嘉宾,也就是沈沂清了。
芮蕤想了想,认真答话。
镜头后,郑重特意前来看她的采访,听完沉默了。
出来的时候,芮蕤意外看到蔺泊洲就在门外,似乎有话要说。
“有事?”
高大的身躯倚着门,“在湖上跳下去之前,想到什么了?”
拐角处,另一道身影停下了脚步。
沈沂清踌躇站定。
他虽然没有看见,但从湖上回来的时候,许长久一直在念叨,芮蕤下水去救他的时候有多义无反顾,有多英勇。
他的心情很复杂,既不希望那个花痴的芮蕊对他余情未了,却又似乎隐隐有些期待。
而艇下芮蕤的反应着实让他打脸。
可如果不是因为旧情难忘,他倒想知道是为了什么。
对于蔺泊洲的问话,芮蕤起初有些诧异,不是因为内容,而是诧异他能如此心平气和地与她对话。
想了想,大概是觉得她喜欢沈沂清,自己安全了。
芮蕤没有立刻回答,思绪好像又回到了游艇上。
蔺泊洲垂下眼看着她。
角落里的沈沂清同样凝眸等待,伴随着她的沉默,心不自觉跳得快了起来。
她这么犹豫,她是不是想到……
芮蕤:“也没什么,就是想到我的狗了。”
拐角的沈沂清:“……”
蔺泊洲也是怔了下。
他一直以为,那条狗只是她的说辞,是在餐厅里戏谑他的道具。现在看着芮蕤脸上怀念的表情,看来,好像是真的。
她的眼里也看不出对沈沂清的爱慕。
蔺泊洲的观感有些复杂。
片刻后,沈沂清板着张冷脸,转身回去了。
芮蕤朝身后看了一眼。
回到棋牌室,许长久正等得不耐烦:“你们怎么一个个的出去了就不回来了啊?”
回来的时候倒是扎堆。
“对了,你们被问的是什么问题?”
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回她,她只好自己说:“我的问题是,觉得哪一位男嘉宾是理想型。我说都不太行。”
看来每个人被问到的问题都不一样,芮蕤想。
交谈间,突然,房间的灯光骤然熄灭,整个空间都暗了下来。
四人茫然抬头:“怎么了?”
芮蕤打开房门,发现走廊里的灯光也是灭着的,“好像是,停电了?”
“那可能是因为这场暴雨吧。”
蔺泊洲:“这种规格的酒店一般都有备用电源,应该没事。”
然而他们等了一会儿,电还是没来,也没有人通知他们是否真的停电了。
几人去问后头的摄像小哥:“郑导有联系你吗?”
他惜字如金,摇摇头。
“要不,我们一起去前台问问?真没电的话就拿些蜡烛来好了,现在时间还这么早,我可不想直接睡觉。”许长久建议。
几人都同意,于是一起出发。
这个月,整栋酒店里入住的客人只有他们节目组一行人,所以格外空荡。
两个男人主动走在前面。
黑暗的走廊里,除了四人的脚步声便是一片寂静,本就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现在更是好像走也走不尽。
许长久摸了摸胳膊上浮出的鸡皮疙瘩,“怎么感觉,这里有点恐怖呢。”
她左顾右盼,总觉得两边的门随时有可能打开,然后跳出来一只怪物。
直到躲到芮蕤后头,才有了些安全感。
芮蕤抬眼,突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停下来了?”
她好像看见,窗外站着一个黑影。
只是沈沂清停下时恰好挡住了视线。
芮蕤上前一步,下意识想将沈沂清拉开仔细查看。
他低下头,看着差一点就触碰到他衣袖的手指,然后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