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忌着他的伤,两人仅仅是?吻了一会儿?,可就这么一会儿?,苏窈便有些力竭。
被?魏京极抱着躺在书房的小榻上,将要睡着时,敏锐的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她最近对血腥味尤为敏.感,混沌的脑海霎时清醒。
艰难的睁开眼,便看到紧挨着她鼻尖的绷带染了血。
魏京极见她发现,还欲扯来被?子遮挡,却被?苏窈按住,着急道:“你不是?说小心点不会裂开吗?”
青年摸了摸高挺的鼻梁,想?解释,却被?苏窈扔来的衣袍蒙住了脸。
“快把?衣服穿好,我去叫大夫。”
“……”
魏京极看她的鼻尖和两颊还泛着未褪.去的红潮,双.腿都还站不稳,便急着下榻,不由分说将她拉入怀里,吻了吻她的发顶。
“我没事,不用急。”
苏窈毫无还手之力,径直被?拽了过去,怕压到他的伤口,她险而又险的虚抵着魏京极的肩膀。
两人今夜都有些食髓知味,虽未做到最后一步,可也坦诚相见过,此时身体都颇为敏.感,这样简单的触碰,便立刻有了反应。
魏京极本想?到此为止,察觉到什?么之后,放在苏窈腿上的手又有些不规矩。
好在苏窈尽管身体受了蛊惑,理智还在,果断抬腿下榻,“有事没事可不是?你说的算,要是?大夫说你有事,你这个骗子,伤好之前?都别想?碰我。”
魏京极忍俊不禁,也怕真惹恼了她,终于松手。
于是?这夜,老太医天不亮便被?人从被?窝里抓了起来,快马加鞭一路赶到苏府。
好在天未亮,苏窈简单沐浴更衣,也叫人瞧不出?什?么。
可等她走到门前?,看到老太医已在问诊,想?到之前?被?老太医一语洞破,她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进去,就在门口听着。
许是?没了她在场,老太医说的也直接了些,捋着胡须道:“殿下,您如?今身体尚未大好,本就亏空,需得多多休息,若要行?房,还是?得悠着些。”
仰躺在榻上的青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面不改色地嗯了一下。
老太医素来惯会察言观色,听出?些许不耐,便转而道:“这伤口已经结痂,无甚大事,可殿下近几日也需好好休息,殿下身体向?来好,最多过个七日便可好全?,可莫在这关键时刻出?了问题……”
苏窈一听到大夫说魏京极没事,便松开袖子匆匆离开。
后来几日,苏窈为了让魏京极专心养伤,也不再去他房间里陪他用膳。
只?让梁远时不时来禀告他恢复的如?何?。
今日入夜时分,便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
苏窈的注意力却在隔壁的书房。
魏京极的伤口裂开,又被?她勒令不准出?房间,此刻应该躺在榻上休息。
闷闷作响的雷声却让她总是?想?起他。
人在心慌时,便会怀念起能让她心安的人。
说来,她也有好几日没见到魏京极了,便去看看也无妨。
他的伤口应该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白露来送瓜果时,便看到苏窈取了披风往外头走,忙放好了盘子,道:“小姐这么晚了是?要去哪?”
说着她便去提灯拿伞。
苏窈在门口等了她一会儿?,却没让她来撑伞,还把?琉璃灯也接了过来,支支吾吾道:“我的耳珰好像丢了一只?,我去找找。”
什?么贵重的东西,竟还能劳得郡主亲自去找?
苏窈也没找个靠谱的理由,总归白露也多少知道点。
而白露误撞见了先前?抱吻一幕,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头道:“是?。”
看到自家郡主走进雨幕里,身影消失不见,白露也叫来了别的侍女,吩咐道:“一会儿?去安掌柜那,告诉安掌柜,今夜可以不来陪我们小姐了,若安掌柜的不在,便告知她房里的红儿?。”
“是?。”
苏窈只?是?想?在这样的雷雨天待在魏京极身边。
这会让她有种归家般的安全?感。
从小到大都如?此。
在房里纠结片刻,她便不打?算折磨自己,提起裙摆走了一路,最终敲开了魏京极的门。
他的房里还燃着灯,像是?并未入睡。
苏窈等了一会儿?,屋里响起脚步声,魏京极站在门口,衣衫半解,双手虚虚握着门框,给她开了门。
青年上半身连件中衣都没穿,只?有绷带缠着,下身一件亵裤,很是?清凉。
苏窈懵了一下,“你怎么连件衣服都不披?”
魏京极道:“想?知道?”
苏窈道:“想?。你莫不是?就这样坐着批公文?”
他道:“进来再说。”
苏窈没有多想?,抬腿迈过门槛。
可刚一迈过门槛,腰上便一紧,她惊呼了一声,唇舌已经被?堵住。
魏京极双手捧着她的腿,将她压在小榻上吻,力道又重又急,苏窈感觉肺部的空气?顷刻间被?他耗尽,拼命撑着他的肩膀,偏头时大口呼吸。
“你慢……”
话未说完,另一个吻便落了下来,苏窈仰起头不住轻喘,腿也不自觉抬高,圈紧了男人紧实的腰。
魏京极的吻来势汹汹,像是?要将这几日落下的尽数补上,炙热的气?息不断喷洒在她脖颈边,还有不断往下的趋势。
苏窈被?吻的七荤八素时还记着他的伤,在他把?她抱在腿上时,她顺势看了眼他身上的绷带,看到没有血渗出?,她才放下了心,顺着他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苏窈趴在魏京极肩膀上回复呼吸,手指轻抚上他微湿的后脑勺,“你的绷带还没拆,这样亲能行?吗?”
魏京极双手握着她的腰,在她耳边道:“不行?。”
苏窈讶异,忽而感觉耳垂被?咬了一下,他嗓音低哑道:
“所以,一会儿?帮我沐浴。”
“……”
方才进门苏窈没做防备,是?以让魏京极轻而易举得逞。
可因沐浴这件事太过亲密,苏窈做足了准备,魏京极也像是?知道分寸,沐浴时安静的很。
沐浴完,苏窈准备回房,却被?魏京极拉住手腕。
“打?雷了。”
他默默注视着她:“今晚在我这睡?”
苏窈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拒绝:“我还是?回去吧。”
“回去哪?你的房间,还是?书房?”魏京极用无比风轻云淡的语气?道:“放心,你在我这睡,我不碰你。”
苏窈看他一本正经的把?她心里顾忌的事说出?来,一时脸红耳热,但也放松不少。
魏京极看她动摇,一言不发地将她打?横抱起,迈步时灯火被?风吹动,交叠的影子迷离如?梦。
苏窈已经沐浴过,直接宽衣躺下便可,魏京极弄灭了房间里的灯,只?有手上一盏灯台散发着微弱烛光。
过了一会儿?,苏窈感觉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最后一盏烛光也熄灭了。
她无缘由的紧张,身体在被?子里蜷缩。
魏京极从身后揽她入怀,每个弧度都严丝合缝,他的下巴轻轻垫在她的发顶。
苏窈以为他要这样抱着她睡,却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
魏京极捧着她细细含吻,苏窈气?息不匀,抓紧了他的发,眼中泪光湿润,“你说了不碰……我。”
“这是?吻。”他放过她一息,声音哑的令人心惊,“阿窈想?知道什?么叫碰吗?”
苏窈不明所以,双手抓着枕头,试图把?红的滴血的脸埋起来。
翌日苏窈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
也不知魏京极是?什?么时候把?她送了回来。
一睁开眼,她便想?起了昨夜魏京极和她玩的文字游戏。
他低低沉沉,克制欲念的声音仿佛还在她耳畔回响,“阿窈如?今是?夫子,应该记得吻与碰这两字该如?何?造词?”
她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造的出?词来,可被?他逼的无法,硬是?组出?了几个词,“吻合、亲吻。”
却见魏京极在她身后接道:“碰呢?”
“碰上,碰见。”
最后一个字,苏窈猛地音量拔高。魏京极忽然抱起她的腿,将她抵在墙上:“错了。”
苏窈整个人都悬空,只?能虚虚揽着他的胳膊,眼圈发红,三?千青丝柔柔散在身前?,勾勒出?媚人轮廓。
“再组。”
后来半夜,苏窈被?吻的浑身发软,她从没想?过魏京极吻人也能这样磨人,她到最后都不肯说出?他想?要她说的词,可也彻底分清了他口里吻和碰的区别。
白露来为苏窈更衣,自觉低头不看。
当初苏窈与魏京极大婚时,她便因年少无知弄出?过笑话,如?今长?了记性,眼观鼻鼻观心,绝不在苏窈身上多看一眼。
苏窈身上的吻痕尚未消褪,本有些不好意思,可思及白露也是?和她见过大世面的人,便放开了许多。
白露为苏窈穿好衣裳,正要去传早膳,却看到段凛站在月门后。
苏窈闻讯而来,道:“二表哥?”
段凛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不知是?办案太过辛苦还是?其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阿窈。”
“二表哥可用过早膳了?”
“未曾。”
苏窈有些于心不忍,她不敢想?是?否是?因为自己,段凛才会变成这副模样,便想?邀他一起用膳,“二表哥若是?没用早膳,不如?和阿窈一起?”
谁知段凛却道:“阿窈,我要走了。”
苏窈顿住,“走?”
“我们虽在乌州落脚,却还有几桩要紧的事需得去扬、青二州,明日便出?发,也不会再在乌州打?停,案毕便坐船回京。”
一晃数十日过去,段凛已在苏窈府上住了许久,除却在感情之事上回避外,其余方面都关怀备至,府中奴仆也对他倒屣而迎。
他原以为自己总有机会,几次三?番为她寻借口。
可到了如?今,段凛也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
苏窈听完段凛的话,第一时间想?的是?,这段时日可有好好招待他。
自从段凛入府,绫罗珠宝、笔墨纸砚,画作瓷器……她送了不少箱给他,诚然段凛为她所做的事,远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能比拟,能还的清的,可她也不能光用嘴道谢。
可无一例外,这些东西都被?他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她避着他,是?怕段凛还执着于过去,可若不避着,岂不是?又给他希望。
两难间,这数十日便混沌过去。
现在是?他启程前?最后一日,苏窈犹豫道:“二表哥上回说,若我有空,随时可派人知会你,可还算数?”
段凛明白她是?要与他告别,才会主动相邀。
他没来由的忆起,当年乞巧节,他提着花灯在廊下等她下山时的场景。
璀璨的焰火在空中落下,像是?白玉京的仙人往下撒落金箔雨,照亮漫山遍野的树。
可苏窈被?盛家嫡长?女拉走前?,也曾为他停留过一瞬。
她回头,隔着茫茫人海,踮起脚去找他,眸子清亮。
但他让她走了。
他看着她上了太子的马车。
几个月后,又亲眼看着她上了太子妃的轿辇。
段凛想?,如?果再来一次,他会拉起她的手,当着太子的面带走她。
他总故作大度,如?今报应不爽。
“算数。”他道:“可今日我需得去太守府。”
苏窈轻轻“啊”了一声,心思絮乱时,听段凛道:
“算我失约。”
难以形容的愧疚感涌上心头,苏窈摇头道:“不,是?我。”
段凛看着她,道:“若有以后……”
苏窈安静听着,段凛的话说了一半,却没再说了,连带着后面未完的话,也成了谜。
苏窈吩咐了侍卫去帮段凛收拾行?李,安排马车。
熙熙攘攘间,她忽然觉得园子里有些冷清。
段凛走了,慕茹安也要去打?理生意,新书院完工再即,师明镜也要去书院授课。
她心里想?着事,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走到了扶风院。
魏京极还在这。
门窗都开着,侍卫进进出?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份邸报。
魏京极穿着常服,正支着下颐,看着手里的信笺,脸色似乎有些沉。
梁远担忧道:“殿下,东瓯部突遇埋伏,主副二将下落不明,如?今形势动荡,圣人已下令让殿下您后日便返京。”
她等了一会儿?,里面没人走动时,才走进去,正巧听到后日返京四字。
看到梁远还在里面,苏窈就在外间喝了喝茶,等梁远走了,她才往里面走。
听到脚步声,魏京极抬头,微拢的眉心渐渐松开。
“你来了。”
苏窈嗯了一声,他不问她为什?么来,她也没有解释。
旋即,苏窈被?魏京极拉进怀里坐着,她想?和他说说话,可唇.瓣一动,他的吻就落了下来。
气?息缠.绵许久,男人的手又要去掀她衣摆。
苏窈想?到昨夜他贴在她耳边,一遍遍身体力行?地“教?”她组碰撞这个词,虚虚实实总不落到实处,一下子浑身打?了个激灵,赶忙喘着气?制止道:
“你的手……拿出?去。”
魏京极亲亲她的鼻子,拖着她的腿往他身上贴的更紧,苏窈的抗议是?有用的,他抽出?手扶着她的腰。
可吻了一会儿?后,他低头,咬起了她的短衫下摆。
过了许久,苏窈浑身穿戴整齐,被?魏京极抱在怀里,她把?玩着他腰带上的玉佩,道:“是?不是?朝中发生什?么大事了?方才看你的脸色不太好。”
魏京极眼中略深,沉吟片刻,不答反问:
“一月之期快到了,你想?好了吗?”
一月这么快就过了?
苏窈在脑海里算了算日子,似乎是?只?有几日就到了。
若不是?魏京极现在提起这事,她都快忘了。
毕竟提出?一月之期没多久,她的底线都快被?魏京极试探完了。
“嗯?”
怀里人的身体馨香温软,魏京极时不时亲一亲她的脖子,横在她腰间的手安稳放着,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苏窈被?他亲的脸红脖子红,没哪一处是?不红的,这些日子她都表现的这样明显了,她就不信他看不出?来。
此刻追问,怕也只?是?故意的,想?从她这听几句情话。
这些日子她顾忌着他有伤在身,什?么过分的要求都顺着他,如?今算是?被?她纵的得寸进尺了。
苏窈打?定主意这回不让他得逞,算是?个小小的反击,佯装为难道:
“还没想?好。”
屋内安静了半晌。
魏京极抱她更紧,“还没想?好?”
苏窈道:“刚才我听梁远说,圣人让你后日返京?”
“嗯。”
“那等你下次从京城回来,我就告诉你。”
魏京极眼皮微敛,眸底的失望之色稍纵即逝,轻声问:
“一定要下次?”
苏窈严肃点头,心里却在想?,这回他装的倒是?挺像,若非她心志坚定,恐怕还真会上了他的当。
魏京极这一次沉默了很久。
就在苏窈想?回头看的时候,他吻了一下她的眼睫,逆着光的角度,光束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像是?虔诚的信徒。
“嗯,下次也好。”
魏京极的动作比段凛更快,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收拾好了所有行?李,所有事务交待完毕。
梁远虽说的是?后日启程,可第二天,魏京极的马车便出?了门。
苏窈看着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心里失落又多了几分。
随着失落而来的,还有几分不安。
她不知这种情绪为何?而来,只?是?看着魏京极翻身上马,她眼前?忽然闪过了几年前?他出?征那一幕。
惴惴不安时,消失了好几天的慕茹安回来了,身上的酒气?都还未消。
看着一群人聚在正院里,她纳闷:“这是?都来迎接我的?”
白露上前?解释了一番,慕茹安忽的脸色一变,看着苏窈面色如?常,她忙拉着苏窈到一旁道:“阿窈,你可知圣人要派人平定东瓯部战乱一事?”
苏窈怔怔摇头,无端脊背发凉,“什?么东瓯部?”
“我也是?偶尔听人提起的,说是?东瓯部首战告败,如?今形势更乱,朝中众人都望魏京极能再去平定一番,立威施柔,圣人那迟迟不允,众人也不知魏京极正在养伤,所以京中有了不少流言蜚语,现在形势危急,魏京极动身返京,莫不是?真要领兵出?征了?”
“领兵……出?征?”
苏窈不知自己是?如?何?说出?这几个字的,只?觉得今日清晨仿佛比昨日冷了数倍不止,叫她心里也发寒。
慕茹安方才一看苏窈脸上毫无反应,就猜她应当不知情,如?今看她丢了魂似的,越发笃定。
可事已至此,别的事,也并非她们能阻止的。
魏京极是?大周太子,他有他的使命。
“阿窈,你也不要太担心,魏京极十几岁便上了战场,如?今收拾一群手下败将,谅他们也伤不着他。”
苏窈心跳逐渐加快。
在这一刻,她无比后悔,为何?要卖关子,为何?没有和魏京极说明白。
说她愿意和他在一起。
若此去魏京极遇险,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慕茹安从未看见苏窈这样失魂落魄,还想?安慰几句,却听到她对白露说:“给我准备一匹马。”
慕茹安诧异道:“你要干什?么?”
苏窈道:“他出?发不过半日,定还在乌州,茹安,我要去找他。”
当初学马,是?为了从魏京极身边逃走,可是?并未用上。
如?今她纵马,却是?为了去到他身边。
魏京极是清早启的程, 慕茹安回来时,晌午已过了大半。
脚程若快些,恐怕已经出了乌州了, 且苏窈并不知他们如何行路, 有何种安排,若要去寻,恐怕十分困难。
白露与慕茹安劝了苏窈许久,可还是没能在侍女把马牵来前说服她, 只得目送她有些生疏地踩镫上马。
慕茹安见状道:“若未在乌州追上他们, 如今运河疏通, 魏京极等人定是走的?水路,水路一日千里, 怕是再难追上了。”
苏窈深以为然, 也清楚,能不能赶上就看?今日了, 因此只吩咐人准备了一匹快马。
白露像个老妈子似的?操心,从婢女手里接过蓑衣纸伞,装了一行囊系在马身,“小姐,这些东西你且带着?,奴婢这就带上侍卫, 让人收拾了马车跟在您后头。”
苏窈点了点头,策马离开。
因魏京极未曾说过他会从哪个渡口离开,苏窈只能一边赶路,一边向行人或是店家问路。
所幸魏京极此番是坐马车离开, 比苏窈的?速度慢上许多?。
出城后,苏窈沿着?河边渡口走, 河面上停着?许多?货船,多?如蚂蚁的?纤夫正往船上装载货物。
夜色朦胧,她走了许久的?路,肚子有些饿,便?在一家简陋的?茶水铺子停下。
寻常铺子早已歇业,可许是临近渡船的?缘故,这一带的?铺子并不少,且都未打烊。
店铺伙计披着?毛巾前来询问,苏窈简单要了两张馕饼和一壶茶,取出帕子擦汗,问道:“店家,请问你可有瞧见一群穿着?玄衣,腰佩长刀的?人路过这儿?”
魏京极的?侍卫穿的?都是京城的?样?式,与乌州惯来的?装扮有较大的?区别,颇为醒目。
伙计经苏窈一提,也是很快回:“有的?,不知姑娘您说的?那群人,可是都骑着?马,跟在一辆马车后?”
“正是。”
苏窈略显激动,方?才跑马过一条山路,许久不见人烟,下山时有两条岔路,她只能凭运气挑了一条,竟也猜对了。
“你是何时瞧见他们的??可知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伙计回忆道:“约莫一个时辰前,他们像是在赶路,走的?很急,我头回见这样?的?阵仗,也留意了一下,若没记错,应是往西边走了。”
“西边……”苏窈边琢磨,边道了声谢。
能将大半日的?脚程缩短到如今只有一个时辰,对苏窈来说已算意外?之喜,也许要不了一个时辰,她就能看?到他们。
茶水馕饼上来之后,苏窈便?吃的?久了点,如今知道魏京极他们的?方?向,他们离最近的?渡口也需行三个多?时辰,她时间足够,保持体力便?是重中之重。
哪知天公不作美?。
苏窈一个饼下肚,正喝着?茶,忽听得茅草顶上梭梭掉起了雨,细细密密的?雨水须臾便?化作一道道水帘。
她暗道不好,丢下茶杯去将马牵到了茅草盖下。
伙计瞧见也去帮忙,看?见苏窈发?上有水珠,取了干净的?毛巾来,道:
“姑娘,近来这雨下起来可闹个没完儿,您要不在我们这吃点东西,再去前面的?客栈歇歇脚再走?浸了水的?路可泥泞的?很,马儿也跑不动喽。”
苏窈闻言,却?给他抛了一两银子,“你说的?对,不用找了。”
伙计双手捧着?银子,连连答应,看?着?眼前的?姑娘从马囊里拿出蓑衣穿上,毫不犹豫冲向雨幕。
正如小二所言,雨夜行路颇为不易,也正是因为苏窈知道乌州这雨一下起来便?没完没了,便?想?趁着?雨势未大时多?走些路。
河水涨潮,淹没一小半路,苏窈也无瑕顾忌那么多?。
地势稍高?的?地方?,月色被树木遮住,若遇地障也反应过来,更别说马儿如今都被雨水迷的?睁不开眼。
饶是如此,紧赶慢赶,速度也慢了不少。
再次路过一片小庄子时,遇到的?人同苏窈道:“姑娘说的?那一行人,走了已有两个时辰了。”
苏窈霎时心凉了一半。
此时,马儿也到了极限,任凭苏窈如何催它?,它?也不肯往雨里跑。
苏窈感?到不对,下马查看?,却?见马儿的?眼都被雨水打红了。
她只能去庄子里挨家挨户寻人,另买了一顶斗笠,借用绳子给马绑实,又给它?喂了几把草,才重新上路。
如此一来,又落后了小半个时辰。
重新上马坐好后,苏窈忽然有些后悔吃那个馕饼。
明?明?雨水没溅到她身上,可她还是觉得鼻子仿佛受了刺激,眼眶也微微发?热。
不知在雨里行了多?远的?路,等苏窈看?到最近的?渡口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她勒住马,呆呆的?在渡口停了半晌。
马儿响鼻翕动,淅淅沥沥的?雨中喷洒出几团热雾。
有船家问她可是要登船,她却?一个字都没听清,只觉连这倾盆大雨都下的?寂静无声。
心里的?懊悔到达巅峰。
强烈的?不安情愫充斥着?苏窈所有感?官。
昨日她还在口是心非,分明?魏京极抱她,亲她,她都是欢喜的?,可她却?还放不下矜持,推开他,呛他话?。
现在想?来,那些情话?也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他想?听,她为何就不肯说呢。
她其?实也有很多?想?告诉他的?话?,如今却?一句都不能说给他听。
还是来晚了。
苏窈双眸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
她慢慢扯绳回马,视线无意间扫过地面,生生顿住。
雨夜赶路虽难,可因为地上泥泞,有印子也分明?。
方?才她只看?到了渡口旁有凌乱的?车辙痕和马蹄印,却?不曾想?,这往北延展的?路上还有相同的?痕迹。
她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挥动马鞭,驱马跟着?这些印子走。
侍卫为梁远撑着?伞,不远处,匆匆赶来的?乌州唐太守与监军正骑着?马,领着?侍卫走在前方?开路。
在他们身后,马车里的?青年正在假寐。
“今夜雨势太大,船只不足,殿下还需在乌州休整一.夜,你们今夜分班值守,清晨出发?,提前做好准备。”
侍卫长点头:“遵命。”
唐太守与监军本是来送太子回京,可却?没撞上好时候,他们临时得知这消息,也只能就近调用船只,民船远行诸多?隐患,何况雨夜。
而太子回京需途径数州水路,其?间若有歹人埋伏,也需以防万一,因此护航的?人手与船只也必不可少。
如此一来,今夜是怎么也动身不了了。
唐太守将魏京极送到他的?庄子后,也不敢怠慢,自个儿就在庄子里住下。
第一时间将庄子的?布防图交给侍卫长,奔劳许久,上下一通叮嘱警示,才算是安置好。
为养精蓄锐,魏京极手下的?人除却?值夜的?侍卫外?,都早早歇下。
苏窈骑着?马,沿着?泥迹一路来到庄子外?,门口的?人却?不识得她。
她不知这是何人的?地盘,便?不好道破魏京极的?身份,急问:“你们庄子里可是有人留宿?”
守门的?侍卫面露狐疑,“你是?”
“方?才可是有一群黑衣侍卫送了一位公子进来?我与他们相识,可能放我进去?”
若苏窈还是苏府那会儿的?装扮,侍卫必定不会怀疑。
可眼下她钗环尽散,裙摆也混着?泥浆黑水,斗笠蓑衣戴着?,瞧不清模样?,侍卫不敢贸然放她进去。
“那位公子是我家大人都毕恭毕敬的?人物,怎会与你是相识?走走走,别在这挡路!”
苏窈正着?急,想?报梁远的?名字,让侍卫进去为她传个话?,起码先来个认识她的?人,她才好进去。
正巧这时,她看?见了个熟悉的?面孔。
“唐文华!”
唐文华一听这声音便?先酥了半边身体,想?着?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叫的?如此销魂,一转头,看?见个戴着?斗笠的?人被侍卫拦在门外?。
他皱眉,才想?拿架子,竟看?见戴着?斗笠的?小娘子把斗笠掀开,露出一张叫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精致面容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
“永嘉郡……郡主!”
守门的?侍卫一听,立刻松了钳制,连忙跪下。
唐文华自打上次调.戏苏窈不成,反被魏京极打断两条腿休养了数月才好后,对苏窈那是再不敢动什么心思,连路过她的?书院都觉得腿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