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昨日?未曾蒙面,若蒙面,怕是真要成?为刀下冤魂……
苏窈无奈道?:“我也刚知道?不久,本想找个机会告知你,哪知你真会干那闲得?发慌的事?。”
慕茹安深深吸了?口气,又吐气道?:“幸好?本姑娘命大。”
说完,她忽然轻叫了?一声,惹得?苏窈停下脚步来瞧她:“怎么了??”
“魏京极来了?乌州,还特意搬来隔壁,这不是要与你重修旧好?的意思么?”慕茹安轻嘶道?:“他定是查了?你的,若查你,他定然也查了?我,因?此见着我的时候半点意外之色都不曾有,可……”
她苦恼道?:“可若魏京极知道?我给你送男宠……”
“……”
“还给你介绍相看的郎君!他定不会轻饶了?我!”
苏窈认真的想了?想近些日?魏京极悄无声息的举动,犹豫着宽慰道?:“他应该不会找你麻烦的。”
慕茹安见着魏京极是有几分心虚的。
毕竟她欺君罔上,欺的便是魏京极的爹。
其余人她尚且可以糊弄过去?,有她爹在,也无人敢说什么,可要换做魏京极,即便她爹打死不认她,也只需魏京极一个点头?,她便可以背上欺君之罪了?。
苏窈安慰了?慕茹安好?一会儿,方才将她劝去?休息。
翌日?,苏窈坐在茶楼的雅间内,心不在焉地晃着杯中的茶。
魏京极既在她旁边买了?府邸,便是抱着要在此久留的心思,那便说明,他还未曾对?她死心。
她喜欢如今的生?活,也不想再有什么变数,若能叫他死心便再好?不过。
思来想去?,苏窈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连夜翻出了?慕茹安给她的红册。
若她选个合适的郎君,暂且定亲,定能叫魏京极动身回京。
等他回京之后,便是退了?亲,她也无妨。
只是这郎君的人选,却得?好?生?挑挑,最?好?,也是因?着有某些难言之隐不得?不定亲的。
暂圈定了?几个人,苏窈今日?便约了?一个郎君来茶楼。
很快,便有一个穿着月白色衣袍的郎君坐在了?苏窈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扇屏风。
她暂将诸多思量抛在脑后,开始与他交谈。
而对?面的雅间内,魏京极抱臂倚在门框前,看着交谈甚欢的两人,神色越来越不耐。
正欲做些什么的时候。
隔壁的雅间打开。
莫羡嘉紧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对?坐在苏窈对?面的男子身上一阵打量。
忽然,他察觉到了?隔壁还站着个人。
转头?一瞧,看见了?面无表情收回视线的魏京极。
“……”
第65章
隔着一扇屏风, 苏窈能隐约瞧见,对?面坐着的郎君五官端正?,与册中所绘小像相差无几。
而对坐的郎君却紧张的不行。
方才进屋时惊鸿一瞥, 见一位千娇百媚, 眼波流转间摄魂动魄的美人坐在里头,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万万没想?到约他相看的,是这样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
以至于?美人一连问了几句,他都结结巴巴没接上话。
苏窈心里正?纳闷, 难不成那册子里, 眼前的男子还瞒着什么口吃的隐疾?
她暂且按下不表, 踌躇着继续方才的问题:“不知公子想?娶亲,是?家里的意思还是?自己……”
男子一下便不结巴了, 道:“原是?家中的意思, 可如今见了姑娘你,便是?我自己的意思了!若姑娘肯嫁我, 我明日便可上府提亲!”
“……”
苏窈闻言,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好笑自己的天真。
普天之下,有几人会?拿自己的亲事当儿戏作假的?
假定亲,这?法子虽能一劳永逸,可要?办起来实在是?难。
若像这?样一个一个去寻, 一个个试,要?寻到猴年马月去?
思及此,苏窈顿时没了继续交谈的念头。
望着窗外?天气,似乎要?下雨, 她还需去往胡县令府上,便顺势将之作为借口离开。
走?出茶楼, 雨说下便下。
她们来时,因见天气好,便不曾带伞,也不曾坐马车,一边逛着铺子一边赶来赴约。
现在下了细雨,白露从茶客那买了几把油纸伞,给后头跟着的两个侍卫分了两把,自己还留着一把,替苏窈撑着。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不曾想?那郎君竟冒着雨在大街上追了过去,拦在苏窈面前。
于?此同时,魏京极与莫羡嘉也下了楼。
不巧的是?,苏窈与那男子站着说话的地方敞阔,并无什么东西能做遮挡。
莫羡嘉思考片刻,迈腿站去巷弄边,靠着墙堆放的草堆后。
这?个位置,探头便能将苏窈二人的表情?尽收于?眼底。
只是?这?草堆被晒的干枯,也不知用去喂什么的,还有种说不出的怪味。
魏京极站在茶楼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在苏窈没发现之前,面不改色地也站了过去。
莫羡嘉:“……”
这?堆草藏一个人就颇为艰难,如今要?容下两个大男人,更是?难上加难。
莫羡嘉这?下也没法子不开口了,“太子殿下,这?是?我先找到的地方。”
魏京极的视线一直落在苏窈的侧脸上,半点都没分给他。
“哦。”
“……”
莫羡嘉暗暗握紧了拳头,从昨夜到适才在茶楼上撞见魏京极,他一直有意回避他的身份。
毕竟他离开京城数年,不少?亲朋的长相于?他而言都生疏了,何况与他年少?时仅见过几次的太子,没认出也算情?理之中吧?
可眼下,却?是?避无可避。
想?到因为阿窈,迟早他与魏京极都得?正?面交锋,莫羡嘉也不打算退让,暗中扩大自己的站位,想?叫魏京极站不下。
谁知此时,一旁站着的白露忽然察觉到了些异动,朝好不容易打发走?男人的苏窈道:“小姐,我觉得?似乎有人在跟着咱们。”
苏窈微愣,“在哪?”
白露瞥了个位置,补充道:“早在进茶楼的时候奴婢就有所感觉,可总抓不着是?谁?适才奴婢瞧见了,就在茶楼左边的巷子那。”
街上车水马龙。
那个位置距离苏窈颇近,她一边抬眼瞧过去,一边示意侍卫小心,抬高?音量道:“出来。”
莫羡嘉没想?到会?被发现,正?要?逃走?,忽然被踹了一脚,踉跄着往前栽。
千钧一发时,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
魏京极姿态矜贵,硬生生将身后的枯草衬成了千金之物。
他神色平静,语气清清冷冷,再次吐出那两个字。
“有劳。”
“……”
莫羡嘉心中将他骂了个千百遍,拼尽毕生所学,方才没在苏窈面前摔个狗啃泥。
苏窈看摔出来的是?莫羡嘉,一下愣住了,“莫羡嘉,怎么是?你?”
莫羡嘉暗暗咬牙,既然魏京极玩阴的,他也不藏着掖着,脸上立刻恢复一派无辜,露出茫然神色。
“我也想?问你如何会?在这??我方才想?进茶楼喝茶,忽然瞧见太子殿下站在那巷口偷看什么,就好奇过去,没想?到被他推了出来。”
他边说便看向?魏京极藏身的位置,假笑道:“太子殿下,阿窈已经发现你跟着她了,快出来吧。”
苏窈听?说,也转身朝巷口走?去,眉心已轻轻蹙起。
“魏京极?”
还没走?到巷口,迎面便驶来一辆马车,马夫急急勒紧绳,在距苏窈二人三丈远的位置停下。
苏窈下意识看了一眼。
莫羡嘉听?到动静也扫了眼,结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马夫掀开轿帘,魏京极一身祥云纹滚边玄衣,长靴不染尘埃,不急不缓,淡定自若地从马车内走?出。
他微敛着眼,仿佛不经意间瞥见了苏窈。
与苏窈视线相撞的那一刻,青年在马车外?站定,唇边略扯出了个弧度。
“好巧。”
莫羡嘉:“……”
巧个鬼!
哪来的马车!
他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马车里的?!
苏窈眼神疑惑,视线在莫羡嘉与魏京极身上来回转了转,仿佛有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魏京极走?到她身边,低头道:“你今日不去胡县令府上?”
经他一提醒,苏窈后知后觉抬头望了眼天色,白露撑起油纸伞,道:“小姐,我们该走?了。”
苏窈应了一声,衣袖却?被拉住。
她一停下,魏京极轻扯着她衣袖的长指便松开,“我也要?去县令府,这?里离那还有几里路,不如一起?”
苏窈有些犹豫。
白露道:“小姐,雨势渐大,这?会?儿虽是?小雨,再过一会?儿便不好走?路了。”
莫羡嘉警觉地过去,提议道:“客栈应有些迎客的马车,阿窈,我替你买一辆。”
话音未落,梁远早利索地从苏窈的侍卫手里提着的,她方才逛铺子买的东西都拿过,往马车里塞。
等苏窈发现时,东西都已放好了。
“何必舍近求远?”魏京极看向?莫羡嘉,轻描淡写地反问:“客栈里的马车粗制滥造,你想?让她颠簸一路?”
莫羡嘉直接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眼看时辰越来越晚,苏窈顿了一会?儿,还是?上了魏京极的马车。
正?好,她也有些话要?与他说清。
上了马车,苏窈忽然想?起什么,掀开车帘,叫了一声莫羡嘉。
莫羡嘉看苏窈要?与魏京极走?了,郁郁寡欢地走?到茶楼檐下蹲着挡雨,闻声精神一凛,上前几步,问道:
“怎么了?”
苏窈看他半点不犹豫地冲进雨里,忙把手从马车里伸出。
魏京极坐在马车里,看她薄薄的衣袖滑动到手肘处,露出骨肉均匀,欺霜赛雪的柔肤。
雨水打湿了她纤白的胳膊,她也浑不在意,手忙脚乱地为马车旁站着的男人撑起伞。
“我的伞给你,过会?儿雨就下大了,你赶紧回府,当心着凉。”
莫羡嘉被她白到剔透粉润的肌肤恍了下神,直到苏窈给他撑伞的手都举酸了,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接伞的时候心跳的声音比这?雨还大。
“好。”
苏窈把手从车窗口伸回来,刚想?找帕子。
站在街口的莫羡嘉,看着逐渐移动的马车,忽然往前追了两步,紧紧握着伞柄道:
“阿窈,我等你回来。”
雨水砸在地面的声音与车轱辘声混杂在一块,他的声音与人群的吵闹声一齐被淹没。
苏窈没有听?清楚,专心擦拭胳膊上的水渍。
好一会?儿,她将拢起的衣袖放下,抬眸时,不期然撞入魏京极眼中。
他眸底漆黑沉暗,眼皮闲散低垂,刚硬的脊背微弯。
方才见她上马车时的浅淡笑意早已消散殆尽,不知从何时起,无声无息地看了她许久。
“如今喜欢这?样的?”
狭小的车厢内。
苏窈坦荡地回看过去,“他是?我的朋友。”
魏京极不说话,脑海里反复忆起方才她为莫羡嘉撑伞的画面,仿佛一遍遍自虐。
等到胸口传来绞痛,方才平静地移开视线。
苏窈依旧看着他,嗓音清软。
“我今日是?来相看郎君的。”
魏京极呼吸一窒,沿路的斜风细雨有一瞬间令他遍体生寒。
他缓慢转头,看着她的眼睛,眼中逐渐泛起血丝。
“我没有骗你。”苏窈道:“我们已经和离三年了,这?样的事情?迟早会?发生,不巧今日让你撞见了,索性同你说清。”
她道:“魏京极,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魏京极身体一点点僵硬,心口闷胀到发慌,喉间又干又涩,看着她的目光像是?想?挽回什么,却?不得?章法,连语气都透着微哑无措。
“可我……从未想?过另娶他人。”
“但我想?另嫁他人。”苏窈道:“我这?辈子不会?只有你一个男人。”
魏京极心脏猛缩,仿佛被一只手死死攥住,从指间渗出鲜血,难以言明细密的痛楚一阵一阵,传遍全?身。
“你继续待在这?里,是?想?亲眼看着我嫁人吗?”她云淡风轻的道:“你如果事先查过我,那你应该知道,我府上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来一批男宠吧?”
魏京极手指颤了下。
苏窈的视线一直不躲不避地看着魏京极,因此,也没有错漏他身上一丝一毫的变化,“看来你是?知道的。”
“不瞒你说,我每回都会?挑一个顺眼的留在我的院子……”
魏京极忽然攥住她的手腕,眼尾被刺激的发红,嗓音也有些压抑的嘶哑。
“我不信。”
苏窈道:“你非要?亲眼看见么?”
“我怀疑过你一次,便绝不会?有第二次。”
苏窈一怔,连接下来要?说什么都忘了。
眼前不自觉闪过许多细碎的画面。
那段不慎愉快的过往,竟也历历在目。
魏京极克制地放开她的手,眼里的占有欲叫人心惊。
“除非我亲眼看见,否则我不会?相信。”
马车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幕, 在县令府前?停下。
门前守卫早已识得这辆马车,一望见轮廓便朝内通禀,待到停稳时, 胡氏夫妇已赶到了门口?相迎。
青年弯腰从马车里走出, 剑眉星目,五官俊极。
侍从为他撑伞,魏京极抬手接过?伞,眉骨微低, 另一只如玉修长的手掀起车帘, 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胡泽明侯在门口?, 见状极为讶异,与?其妻苏宝菊道:“也不知这里头坐的是谁, 竟让太子?殿下这般对待。”
这时, 苏窈低头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刚欲说话的苏宝菊满目震惊,与?胡泽明对了个眼神, 上前?迎去。
苏窈心底正犯难,她都已将话说的那么明白,还添油加醋了不少内容,结果魏京极却不为所动,甚至连失态都只是一瞬,没过?一会儿, 神色便已变成一惯的冷静自持。
如同?无事发生。
因而,当胡氏夫妇请他们两人进去时,苏窈也只是略微分了分神,与?他们打了招呼, 而后,她忽视掉身后的注视, 也没有与?魏京极交流,便由白露撑着伞,率先往府中?去。
魏京极掀起眼皮,朝她道:“我等你一起回?去。”
苏窈没回?头,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假装没听见。
这个举动若放在他们两人的相处中?,倒也没什么。
可?眼下这种情形,看得胡泽明与?苏宝菊两人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与?她共乘一辆马车的人是谁啊?
平日里不言苟笑,待人处事都淡漠狠决的太子?殿下,对苏姑娘主动相邀,她竟连应都不应一声!
便是不知他的身份,这样一看便久居高?位的俊美青年,任哪家姑娘看了不迷糊?
苏姑娘也不该对他是这样的态度罢?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一路按捺住好奇。
等魏京极到了书房内查看卷宗时,苏宝菊方才寻着机会,将胡泽明叫了出来,一脸惊悚道:“夫君,我知道这位苏姑娘是谁了!”
胡泽明道:“是谁?”
苏宝菊一口?断定:“她便是永嘉郡主!”
那个与?太子?殿下和离之后,便开始游历四方的永嘉郡主!
胡泽明震惊过?后,想到那日他们询问苏窈时,她透露出来的讯息,好一会儿才倒吸一口?凉气。
“你说的对……姓苏,家在姜州,背景深不可?测,还能得太子?殿下如此例外,除了永嘉郡主,这世上怕也寻不到第?二人了。”
念及苏窈竟以郡主之尊为他们的小女儿授课,两人都有些?诚惶诚恐。
因此,再次步入书房,胡泽明在看见魏京极放下手中?的案卷,交予梁远,颇为闲情逸致的说了一句,今日雨色上好时,他立刻便领会了其中?深意。
“殿下不妨随小官去后头的凉亭里坐坐,那最宜观景。”
胡家并无专门用于传授家学的地方,苏窈教?胡宁儿弹曲时,去的便是正对着书房的花厅。
因机会难得,苏宝菊便提议让胡静儿没事时也去一旁听着。
这不算什么大事,从前?来书院旁听她授课的人也不少,她一惯都会默许。
这一回?也一样。
这日,苏窈刚纠正好胡宁儿的指法?,胡静儿突然问:“我听闻苏姑娘与?人和离过?,可?是真的?”
胡宁儿护犊子?一样:“阿姊,你这话问的好无规矩!”
胡静儿不理她,看着苏窈,追问道:“是吗?”
苏窈刚来乌州时,有不少纨绔子?弟隔三差五便去书院门口?堵她,虽有侍卫开路,却也不胜其烦。
加之那时,众人执着于猜测她的家世,并为之乐此不疲,有关她的流言蜚语本就真假参半。
于是她便差人暗中?放出消息,说她是和离之身。
这个传言一出,跟风来瞧她的人少了大半,她也乐得清静。
胡静儿听说,倒也不足为奇。
苏窈点头,不甚在意的道:“真的。”
胡静儿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看苏窈的眼神也变了:“你和离了,日子?怎还能过?的这般好?我瞧你来我们府上,那钗环衣裙都不重样,这都是你前?个夫家给你的聘礼吧?”
还都是一眼便能瞧出极为贵重的首饰。
苏窈纳闷道:“你怎会这样想?这些?都是不值钱的东西,难不成在你这儿,仅是些?珠钗玉环,便能充作你的聘礼了?”
胡静儿脸色涨红,直接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那你也非完璧之身,那等贵人不是你能妄想的!”
苏窈终于听出了苗头,胡县令府上的贵人,可?不就魏京极一个?
可?她实在想不出,她是做了什么,才让胡静儿觉得她在妄想魏京极……
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了出来。
胡静儿不甘示弱:“你与?他坐同?一辆马车,还让他替你撑伞,分明心思都写在脸上了,还要装作欲擒故纵?这就是嫁过?人的好处,比其他女子?更懂男人的心思吗?”
原来是瞧见了她和魏京极从同?一辆马车下来。
苏窈发现魏京极就是胡府贵客的那一日,便撞见胡静儿想违背胡夫人的意思,往前?院偷看,因此,在她说出这段话时,苏窈也不算意外。
胡宁儿皱着包子?脸,表情有些?凶,“阿姊,你怎么同?我夫子?说话呢?等会我便同?娘亲告状,说你又跑出去见外男!”
苏窈见胡宁儿帮着自己?,心道,她这些?天倒是没有白教?,虽说胡静儿是胡宁儿的长姐,她待胡宁儿的态度也没有因此改变。
胡静儿都撕破脸了,苏窈也不与?她客气:“你可?知,为何你爹娘不许你往前?院去么?”
胡静儿面色不善地盯着她,“为何?”
苏窈淡道:“因为他们知道,那贵客绝对看不上你。不让你去前?院,是怕你对他生出妄想,做出有辱家风之事。”
胡静儿气得站起,“你胡说!”
那一头,胡泽明和苏宝菊正陪着魏京极坐在凉亭里“赏景”。
亭内摆了一方棋局,胡泽明正要下一手,便听到对面花厅里传来大女儿的怒喝,惊得他棋子?都没拿稳!
苏宝菊立刻告罪,冷汗直流,“殿下,小女不懂规矩,臣妇这就去好好教?训她。”
魏京极表情平静,可?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的手指显示着他有些?不悦。
听到那到尖锐的女声,他偏眸,眼带探寻的望着苏窈良久,见她一直神色如常,方才悠悠收回?视线,朝胡泽明轻瞥了眼。
青年不说话时,周身气质冷峻迫人,随意一个眼神都能叫人心头一颤。
胡泽明两人连声告罪,苏宝菊提心吊胆的退下,一转身,面色难看的厉害,立刻让人去把胡静儿带来。
胡泽明深吸一口?气,继续与?魏京极手谈,“殿下息怒,小女对……郡主如此冒犯,小官必定对她严加管教?,将她带去郡主面前?谢罪。”
魏京极睨他一眼,算是默认,微撑着头,落下一子?。
胡泽明这口?气还没松下,猛不丁听到一句。
“奴婢给大人上茶,也不知大人喜欢喝什么茶?”
他惊的立马回?头,胡静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还从丫鬟那里端来了茶壶茶杯,此时迈着小步,袅袅娜娜地朝他们走来。
胡静儿心有不甘,她一早听说家里有贵人造访,本也不当回?事,哪知让她爹如此敬重的贵人还如此年轻英俊,恍若天上神祇。
这样年纪轻轻又手握重权的男子?,比媒人介绍的公子?哥好上太多太多。
她几乎是立刻就动了心思。
便是做妾她也愿意!
苏窈嫁过?人,还能得他青睐,那她可?还未出阁,也未必就全无可?能了!
如此想着,她才冒险来了。
坐在凉亭里的胡泽明,听着自家女儿冒充婢女,为刻意讨好而说的这些?话,简直羞愧难当,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忍着怒气地装作没听出,下了一着烂棋。
胡静儿见青年不回?她的话,便当他是默认了她来服侍,心中?一喜,不知分寸地又走近了两步。
堪堪要走到魏京极身前?时,他放下棋子?,神色微冷,嗓音冻到人骨子?里,带着森森寒意。
“滚。”
胡泽明这下真是老脸丢尽了,也知他的异样没瞒过?眼前?人,马上起身,“啪”的一声,狠狠给了胡静儿一耳光。
魏京极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余光瞥见苏窈起身欲走,也站起身往外走去。
胡静儿被那一耳光打的晕头转向,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都被打出来了。
还没反应过?来,胡泽明便怒气冲冲道:“你今日可?给你爹我长脸!你可?知你触怒的是怎样的大人物!”
胡静儿懵在原地,傻傻摇头。
“真是给我丢脸你!你爹我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你折腾的!”胡泽明不能将他们的身份道出,只憋红了脸道:“你现在就去和苏姑娘道歉!”
苏窈刚走过?垂花门,清新的草香掠过?鼻尖,就有个人影冲过?来朝她跪下。
“苏姑娘!”
苏窈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定睛一瞧,发现跪在她面前?的是胡静儿。
只是刚才离开时胡静儿还一脸傲慢之色,如今却一边脸肿着,连眼睛也哭肿了,看着苏窈的眼神带着惧意。
“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回?,日后我一定会谨言慎行,不会在您面前?胡言乱语。”
身后,胡氏夫妇也跟着过?来,表情十分不自在,眼神与?之前?见到苏窈相比,也有细微的变化。
“苏姑娘,小女一时糊涂冲撞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饶恕她这一回?。”
看他们的反应,口?中?还一口?一个“您”,因是看出了什么。
苏窈并没有将胡静儿的话放在心上,可?胡静儿刚才阴阳怪气的话确实也让她有些?膈应。
于是,她顿了一会儿,从胡静儿身边走过?,也并未让她站起,对胡氏夫妇言简意赅道:“宁儿与?静儿姑娘的性子?,当真天差地别?。”
胡静儿听得脸红脖子?粗。
这看似毫无缘由的一句,苏宝菊却反应的很?快,惭愧道:“苏姑娘说的是,日后我定会好好教?导宁儿。”
不让她跟着静儿学,免得性子?长歪。
“说完了?”
一道带着几分冷意的男声自垂花门处传来。
魏京极靠墙而立,高?大的影子?紧贴着墙面,雨后初霁,表情隐有些?不耐。
胡氏夫妇连忙点头,恭声道:“说完了,说完了。”
闻言,魏京极脑海中?闪过?马车里苏窈对他说的话,犹豫着站了片刻后,他还是抬腿,迈步走向苏窈,原本冷凝的表情此刻如冰雪消融。
许是日头灼人,他的声音也不像对着其他人时那便冰冷,反而透着几分近乎温柔的温和,眸底似含着某种隐藏的极好的期待,响在苏窈耳畔。
“和我一起回?去?”
青年一动,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意气风华比之日?晕更为夺目。
苏窈眸光微闪,避开?他的注视, 朝胡县令道:“胡大人, 可能派辆马车送我一程?”
胡县令登时感到如芒在?刺,一双眼在苏窈与魏京极之间瞟了又瞟,结巴道:“这个?……小官,小官这就去准备。”
这就是神仙吵架, 凡人遭殃么?
胡泽明心中一阵苦笑, 赶紧带着妻女?退下, 往下吩咐去了。
魏京极期待落空,神色也并无什么变化, 浓密如鸦羽的长睫微动, 退而求此次道:“我等?你一起动身。”
说完,没给苏窈拒绝的机会, 他转身,玄靴踏着晃动的树影离开?。
夜里,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停下。
苏窈踩着矮墩下了马车,便有?一道专注深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与送她的人道了谢,即将走进府中时,魏京极肩斜靠着马车, 终于叫了她一句:
“阿窈。”
苏窈没有?回头,只吩咐道:“关门。”
侍卫们?点头,门毫不留情地被关上。
府上琉璃角灯散下的光都不曾泄出一星半点。
魏京极深邃冷硬的脸庞,被烛光映照一霎, 旋即立刻隐于黑暗之中。
望着这扇对他闭上的门,他即便再佯装无事, 胸口也有?些发闷。
梁远低头道:“殿下,您是有?话要?与郡主说么,属下这就去敲门?”
魏京极的目光在?门环上漫无目的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半阖着眼,移开?视线,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只是想和?她多说几句话。
至于说什么,他也没有?想好。
既然与魏京极说没用,苏窈也不想和?他废话,像他那样众星捧月,又清醒理智的人,兴许晾着他几日?,他明确感受到她的态度,知道她所?言非虚,便会自己慢慢想通。
魏京极是太子,总不能一直待在?乌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