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 by画三春
画三春  发于:2023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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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自在地蜷了蜷手指,不顾陆尚的制止,坚持把裤脚落了下去,半天才说一句:“这样……不好。”
“什么?”陆尚满心不解,直到看见姜婉宁通红的耳朵,猛地明悟过来。
互相帮忙处理伤口什么的,看似寻常。
可这双方是一男一女,饶是名义上的夫妻,也总叫人觉出几分异样。
这下子,陆尚也开始后背发痒,好半天才敢看对方。
等陆家人出去的差不多了,陆尚和姜婉宁也相继出了房门。
姜婉宁洗漱后小心擦了护手护脸的膏脂,就连脚髁也没落下,等她擦好出来,身上全是膏脂的清香。
陆尚满意地点了点头:“等以后再给你买更好的。”
对此,姜婉宁只是莞尔。
临近晌午,家里人陆陆续续回来了,王翠莲也不知去做了什么,进门浑身喜气洋洋的,便是跟姜婉宁撞对脸,都能给她一个笑脸。
姜婉宁却没觉得有多高兴,只诧异得不行。
正当她准备去厨房帮着做做饭的时,却听门口传来招呼声:“这里可是陆秀才家?我带着小孙孙来了!”
回头一看,正是赶牛车的庞大爷,他牵着只到大腿高的小孙子,另一只手上则是拎了许多油纸包,另有两个熏制的猪肘子,每走一步都能带动肉香逸散。

庞大爷来的要比约定的更早一些。
但他不光人来了,礼到了,就连一大帮子人的晌午饭都备上了。
才进到陆尚家里,他就松开了小孙子的手,在他后背推了推,再一指陆尚:“快,那位就是陆秀才,快拜见夫子。”
庞大爷的小孙子叫庞亮,今年才六岁,比陆耀祖还小一岁,便是穿戴得整整齐齐,仍能看出一团稚气。
他被养得胆小,来到生人家里更是怯懦了,他踉跄两步,忍不住回头去看爷爷,得了庞大爷再三鼓励,方才转过头,小步朝着陆尚走去,停在他身前五六步远的位置,按着家里教过他许多遍的,鞠身欲要行礼。
幸好陆尚动作灵敏,赶在他躬下去前把人截住了:“不必不必。”
他隐约还是知道的,这个时代,师徒名份可是极重的,他之前只说给庞家的小孩指点一二,可从没说过要收他做学生。
再说了,就凭他看着书本两眼黑的水平,哪敢真受了这个礼。
陆尚拍拍小孩的肩膀,向庞大爷解释:“我的学问尚且浅薄,不敢耽误了孩子,给孩子指点两句还行,可不敢当夫子,误人子弟就不好了。”
庞大爷听了他的话,原本僵住的表情重新缓和了过来:“哪里哪里,陆秀才太谦虚了,要是你的学问都不行,咱这几个村子可就没有行的了。”
许是看出了陆尚的态度,庞大爷也不坚持,他见陆家人听见声响出来,也不管跟陆奶奶有没有交情,堆着笑迎上去:“陆家阿奶,近来可好啊?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怪我怪我,都没来走动!”
“今儿我带了白面饼子和下酒菜,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在咱家用个饭?”
陆奶奶被他的套近乎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看向陆尚。
直到陆尚点了头,她才应下:“可、可以,您快请进。”
庞大爷和陆老二家并没有什么交情,要不是他的远房表妹嫁给了陆家村的村长,他的牛车都不会在陆家村经过,更是不会踏足此处。
但这不是有求于人嘛,求的还是孩子前程的大事,就算之前没有交情,往后也有了。
庞大爷常年赶车,家里也有在镇上做生意的,待人接物自比在地里刨土的农家人灵活,他才坐下没多久,就已经跟陆老二称兄道弟了:“这么算起来,我跟老弟你才是一个辈分,来老弟,咱们以茶代酒,干一个!”
庞大爷带了白面饼子,带了熏猪肘,带了辣炒猪肝花生米豆腐煎等许多下酒菜,就是没料到,陆老二家穷得连口黄酒都没有。
庞大爷爽朗地笑着:“我懂我懂,读书人不沾酒,家里没酒也是正常的,喝茶也行!”
茶倒是有,但是茶馆都不收的碎茶叶渣,一文钱能买一大捧,泡出来的茶又苦又涩,极难入口。
“……”一切都是为了小孙孙。
庞大爷一闭眼,将刚煮出来的苦茶一饮而尽,之后不是必要,轻易不碰茶缸。
家里来了客,女眷便不好上桌了,小孩子被赶回屋里,王翠莲和马氏则在厨房里忙着。
就连陆奶奶也只在最开始坐了一坐,很快离了席,转去旁边小板凳上坐着,只留陆老二和陆显陪着庞大爷。
陆尚原本也是要作陪的,可他不愿叫姜婉宁在侧小意服侍着,索性借口考问,抓着庞亮回了房。
庞大爷此行就是为了个小孙子找个好老师,见状乐得都合不拢嘴了,哪里有不答应的。
却不知,等庞亮进了屋,那可就是另一幅场景了。
陆尚等庞亮爬上凳子,直接去问姜婉宁:“你看这孩子如何?”
姜婉宁隐约有些猜测,却又不敢肯定,迟疑半天才点了点头:“我看他性子有些绵软,但年纪还小,往后注意着些,多是能改过来的,至于学问……许多人说一个人的学问高低,那是打出生就注定了的,我却不这样觉得。”
“夫君要是有心教导,不说来日金榜题名,在塘镇或者更大的府城谋一份差使,多是不难的。”
“要是请你来教导呢?”陆尚单刀直入。
一直以来的猜测得到了肯定,姜婉宁心口仍是止不住地扑通扑通直跳。
她平息了一番气息:“我都可以,全听夫君的。”
陆尚摇头:“要看你的意愿,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倒可以收他做两年学生,要是不想麻烦,那等会儿便回绝了。”
“不过有一个问题是,对着庞家不能直接说由你教导,要等你教上几个月,见了点好苗头,才好叫他们对你付以信任,也放心把孩子彻底交给你。”
姜婉宁在村子里的身份实在尴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是最好的方式。
姜婉宁明白这后面的诸多顾虑,但她仍是没有直接答应,而是试探道:“之前三娘也想我教她家大宝识几个字,夫君要是同意的话,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没甚差别……”
对上陆尚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姜婉宁试探不下去了。
“那便是愿意了?”
“……嗯。”
陆尚不禁笑了,却还是要教训两句:“愿意就是愿意,只要是你想做的,我总不会拦着你,如今你我二人一体,有什么话直说就是,阿宁觉得呢?”
姜婉宁被他说得羞愧难当,指尖颤了又颤,半晌才传出一声细弱蚊蝇的“对不起”。
既是问明白了姜婉宁的想法,陆尚之后的行事就方便多了。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收了笑意,换上一脸的清冷,他敲了敲庞亮眼前的桌面,故作严肃:“我听庞大爷说,你是要启蒙了?”
“是……”庞亮不知怎么称呼他,才抬头看了一眼,又被陆尚的表情吓回去了。
这看得陆尚和姜婉宁皆是摇头,无他,胆子实在太小了。
陆尚复问道:“你来我家,是想请我做你的夫子?”
庞亮沉默好久,才小声说:“爷爷说,你是附近几个村子里学问最好的人,要是能请你做我的夫子,我以后肯定也能考上秀才。”
“也就是说,只要能叫你考上秀才,谁教你都成?”
庞亮脑子转的没那么快,犹犹豫豫的:“应该……是吧。”
“那这样,等你回家了就跟庞大爷说,我同意教你念书了,不过——”陆尚叫他抬起头,又给他指了姜婉宁,“这个姐姐的学问比我还要厉害许多,等你来我家,由她教你识字。”
“你同意吗?”
庞亮看了眼陆尚,视线又转移到姜婉宁身上。
庞家男人多在外操劳,三五天才会回家一趟,庞亮自小跟着母亲姐姐长大,性子便沾染了许多绵软,比起严肃冷情的陆尚,显然还是比娘亲更温柔的姜婉宁更叫他觉得亲切。
至于这个叔叔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不能跟第四个人说,是谁在教你识字,好孩子都是遵守承诺的,你是好孩子吗?”
庞亮细声问了一句:“姐姐教我,我也能考上秀才吗?”
“当然可以。”陆尚闭眼就吹,“不光能考上秀才,你还能考上举人呢!”
姜婉宁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夫君——”
庞亮却已点头:“好,我同意了,也不跟爷爷娘亲他们说。”
“那你出去了,怎么跟庞大爷讲?”
庞亮摇着脑袋,一板一眼道:“我就跟爷爷说,陆秀才答应教我念书了,还答应叫我考上举人。”
陆尚:“……后半句就不必了。”
等他们这边说好了,外头的人也吃得差不多了。
眼见陆尚把庞亮带了出来,庞大爷更是坐不住了,赶紧站起身:“陆秀才……”
陆尚没说话,只拍了拍庞亮:“你去跟爷爷说。”
就像在屋里演练过的,庞亮仰着头,嫩声嫩语道:“爷爷,陆秀才答应教我念书了。”
“好呀!”庞大爷再也忍不住,一拍大腿,差点冲上来给陆尚一个熊抱。
“看我,准备得不周全,陆秀才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再过来,我把束脩给你带来,束脩的话你看给多少合适?我家里也没个念书的,也没进过书院,什么都不知道……”
陆尚喊了好几声才打断:“庞大爷先别急,先教三五天,双方都磨合一下,要是合适了,再谈也不晚。”
“好好好,都听陆秀才的!”话是如此,庞大爷却是打定了主意,等回去就准备东西,下回上门全捎来。
庞大爷意愿达成,走时双脚带风,直接把庞亮举高过头顶。
而陆家把人送走后,也全围了过来,陆老二问:“尚儿你这是收了个学生?”
陆尚摇头:“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吧?
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见他走远,也不好再把人叫回来问。
庞大爷和陆老二他们吃饱喝好,家里的其他人却还饿着肚子。
陆光宗几个被放出屋后,一看见桌上剩着的猪肘子顿时两眼发光,不顾王翠莲的叱骂,一窝蜂全扑了上去。
姜婉宁正犹豫着吃还是不吃,却见陆尚走了过来,勾勾她的衣袖:“我给你煮猪杂汤吃?”
姜婉宁并没有吃过下水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得下那等腌臜玩意儿,可望进陆尚那双满是温柔的眸子里,控制不住地点了头。

猪下水处理起来过于复杂,陆尚又经久不过手,实在没法儿在短时间内处理干净。
反观他和姜婉宁早上就没吃东西,现在又过了晌午饭时间,与其没有边际得等着,倒不如对付着吃上一口。
桌上的剩菜确实香,但陆尚却不太能喜欢吃旁人翻弄过的残羹冷炙,以前那是没条件没得选择,现在不管好坏,好歹也能吃上一口新鲜的。
他去厨房快速炒了两个菜,只往里面打了一个鸡蛋,端上桌也无人问津,仍是争抢着荤肉。
而就在他炒菜的功夫里,姜婉宁也把馍馍热好了。
她在馍馍上洒了一层猪油渣,蒸软后油渣全嵌进馍馍里,一开锅便散了满屋的香味。
要是换做以前,小孩子们定是喜欢的不行,但有了熏猪肘在前,这么一点点荤腥,也就难以引起他们注意了。
餐桌上弄得一塌糊涂,陆尚不去讨人嫌,索性在厨房里找了个地方坐下,他跟姜婉宁一起吃了几口,剩下的几口菜全被他打扫干净。
“赶明儿庞亮又过来了,你要去跟樊三娘说一声吗?”
姜婉宁咽下嘴里的东西:“要去的,等吃完饭我就去找三娘,就是这念书的地方……”
“来家里吧。”陆尚说,“反正也就两个小孩子,念着书也没时间瞎折腾,只要不把屋里弄乱就好。”
“我这几天不出门,有什么事也能帮你掩护着,等过几天都顺利了,我再出去看看观鹤楼的东西。”
姜婉宁点头:“好。”
“你要是需要纸笔就从墙角的箱子里拿,前两天我看见还有许多,不用给我留,我用不到。”
“再有其他缺的你跟我说,我去镇上的时候给你带回来。”对于姜婉宁的事业,陆尚是一百个支持,就怕哪里没想到了,到时候反叫她为难。
只是左右不过两个孩子,便是一块沙地两根木棍也能教,哪里用得到在农家很是珍贵的纸墨。
姜婉宁没有反驳,笑着答应了。
他们两人吃好后,其余人还没离开饭桌,两人便只把自己的碗筷收拾了,跟他们说了一声,一起出了家门。
“这是去哪儿啊?”陆奶奶不放心问了一句。
陆尚摆摆手:“不去哪,吃多了消消食,一会儿就回来。”
“哎好好,那可小心着点,别往河边去,也别往山上去,夏天山上猎物多,别万一有跑下来的……”陆奶奶忍不住叮嘱,说多了又怕惹人烦,呐呐地住了嘴。
而陆尚出门却只是为了姜婉宁方便,省得家里又问东问西,说与不说都不落好。
现在要出门的是他,姜婉宁最多只是个陪着的,也省得落人口舌,出了门还不是随她如何。
陆尚只跟她走到河边就停下了,他寻了块石头,脱掉鞋子坐上去:“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你找樊三娘说完便回来找我,我在这儿等着你,慢慢说,不着急。”
姜婉宁对他可没有陆奶奶那般仔细,四周看了看,见没有其他人,便也放心离开。
姜婉宁去樊三娘家的次数不多,好在陆家村的村户也不过百余,便是走岔了路,兜兜转转总能找着。
她一开始确是找错了地方,半天才想起三娘家门口有一棵很显眼的歪脖子榆钱树,村里的小孩总喜欢去树上摘榆钱。
她又刚好碰见一伙儿碰在一起斗蟋蟀的小孩儿,问了两句后,很快便找准了方向。
这个时间,樊三娘家也是才吃完饭,一家人正坐在家门口庇荫消食,邻居家的老夫妻也凑过来说话。
见到姜婉宁的到来,一众人很是意外。
直到樊三娘从院里出来了,她才惊喜地叫了一声:“婉宁你来了!”她高兴地擦了擦手,直接把她叫进家里。
邻居家的老头小声嘀咕:“那不是陆老二家买来冲喜的小媳妇儿吗?不在家伺候相公,怎上你家来了?”
樊三娘家对三娘想请她教孩子识识字的事略有耳闻,无论他们有没有意见,既然三娘决定了,那就没他们拒绝得份。
甚至要是因为他们耽误了事,无论老的少的,到时候准少不了一通数落,要是把三娘惹火了——
几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哪里还敢搭话。
就说另一边,姜婉宁被樊三娘盛情邀请进了屋里,不等她开口道明来意,三娘先把家里的新鲜瓜果端了过来。
“这桃儿都是自家地里种的,可甜可甜,你快尝尝!”
“我家没有井,不然把桃儿扔进井里过上一晚,那可真是又甜又凉,爽人得很!对了我记得你家是有井的吧?那等会你带点桃儿走,我带你去地里摘,如今可正是吃桃儿的季节!”
姜婉宁被她的热情弄得猝不及防,直到左手右手都塞上了鲜桃,对方可算停了下来。
姜婉宁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带来的是不好的消息?”
樊三娘一叉腰:“我给你吃桃儿是为了你的好消息吗?原本我就想着给你送几个,要不是怕王氏念叨,我早就去了。”
“是我想岔了。”姜婉宁放下手里的东西,讨好地碰了碰她的手背,“我给三娘赔个不是。”
樊三娘轻哼一声:“那你尝尝。”
不是姜婉宁不给面子,可她确是才吃了饭,稍微尝上一口还罢,可这比巴掌还大的鲜桃,实在不是她能塞下的,
她求饶道:“三娘行行好,我在家里才吃了饭,真的吃不下了,等会我走时捎上,等回去了一定好好尝尝。”
樊三娘狐疑地打量着她,半晌才算答应。
“我这回来正是想跟你说说大宝的事,上回你不是说想叫他学几个字?正巧赶车的庞大爷家的小孙子也要启蒙,求到了陆尚头上,这两天就要把孩子送过来,你要是不介意,不如叫大宝也过来,两个孩子一起学着,组个三人小学堂。”
“三人小学堂?”樊三娘错愕,“那教字的人是?”
姜婉宁说:“是我。”
“可你方才不是说庞大爷求的是陆秀才?”
“是这样,不过陆尚不管这些,他只帮着掩饰一二,这三人小学堂是我教,之后多半也是我说了算。”
姜婉宁说不清自己是憧憬更多一点,还是惋惜更多一点。
她轻叹道:“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说陆尚开了个小学堂,总比说是我开的好,你要是愿意送大宝来,也别提我的事,对外只管说是陆尚的主意。”

第29章
樊三娘对陆家的事也全是道听途说?来的, 便是姜婉宁也少?与她讲家中的事,而这毕竟涉及家私,她总不好主动问询。
便是到了现在, 她也没问两人具体什么打算。
“好了,三娘你知道这个事就行, 明天或者后天,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把大宝送来我?家便是,我?就先走了。”
“不再坐一会儿了?”
姜婉宁摇头:“不要了,陆尚还在河边等着我?呢。”
提起陆尚, 樊三?娘也不劝了, 她来不及去地里?摘新鲜的桃子, 就把家里?的七八个都?给姜婉宁装上。
“你先吃着, 这两天我?去你家时再给你带新鲜的!要是不怕冷的话, 千万把桃儿扔进水井里?试试, 可甜爽呢!”
“好, 我?记下了。”
姜婉宁从樊三?娘家离开,出门时正好看?见大宝,虎头虎脑的小娃娃, 乌溜溜的眼珠转个不停, 瞧着很是机灵。
樊三?娘把他喊到身边:“这是婉宁姨姨, 叫人。”
“姨姨好。”大宝一点不怕生,惦着脚抓住姜婉宁的手,“姨姨真漂亮。”
如?今的姜婉宁算不得大美人,可毕竟底子在那里?, 加上她周身温婉的气?质,甚是讨小孩子亲昵。
此话一出, 门口坐着的人皆是笑起来。
姜婉宁心里?软趴趴的,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大宝也好看?,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樊三?娘顺势道:“娘明天送你去漂亮姨姨家玩,你可要听姨姨的话。”
“好!”大宝脆生生地应下,目送姜婉宁离开很远,嘴里?还是念着,“要去姨姨家玩啦!”
姜婉宁在樊三?娘家待的时间不长,但前?后也有半个多?时辰,从她家里?出来口,抬头望见头顶刺目的烈阳,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
单把陆尚丢在河边,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她猛地想起昨夜的发病,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然而等她一路小跑着赶去河边,却见陆尚不光安然无恙,甚至还挽起了裤腿,不知从哪寻了根树杈,正踩在水里?叉鱼。
陆尚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清来人,咧嘴笑了:“阿宁快来,我?逮着两条大肥鱼!”
姜婉宁顺着他的手指一看?,果然在河边的草地里?看?见两条白鲤,一条伤了尾巴,一条被戳穿了鱼腹,但毕竟是刚捉上来没多?久,鱼儿还算新鲜。
陆尚也不贪心,姜婉宁一回来他就上了岸。
他已?经?许多?年没叉鱼了,全是因为这条河里?鱼儿多?,才叫他瞎猫碰上死耗子,勉强逮上来两条。
不过折腾了这么半天,他的衣裤基本?全湿了,脖子上和脸上也在抓鱼时溅了泥点,远远看?去整个人都?脏兮兮的。
姜婉宁却没注意这些,她看?着陆尚在河里?走动,只觉心惊胆战,忙提起裙摆过去拽了他一把,理所当然的,也是沾了一手的水和泥。
等陆尚在岸边站定,两人视线不经?意对?上,一滞过后,却是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陆尚有些奇怪:“你在笑什么?”
“当然是笑夫君很厉害呀。”
“……”陆尚被这直球打得晕头转向,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转过头去,闷声道一句,“你别说?话了。”
姜婉宁不知哪里?惹到了他,可看?他的模样,又不想像是不高兴的样子,索性也不深究了。
他们在河边扯了两根草杆,从鱼嘴里?穿过去,一人拎着一条,收获满满地回了家。
而从樊三?娘家带回来的桃子也被陆尚接了过去,他在河里?随便冲涮了下,一口咬下去,确实甜得很。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陆奶奶已?经?回房歇息了,不然看?见陆尚这一身的水和泥,少?不了又是后怕。
至于旁人,或许会?关心两句,可紧跟着就被两条白鲤吸引了主意,就连一向没什么好话的王翠莲都?惊了。
“我?滴个乖乖,最近是怎么了,怎么不是鸡鸭就是鱼肉,咱家这是开了大荤啊……”
可不是,前?有陆奶奶掏钱买鸡,后有陆尚买回来的猪肉。
猪肉没等着吃,庞大爷又送来了猪肘和小炒肉,吃完没过两个时辰,又是新鲜的河鱼来了。
可以说?,陆家这几天里?,几乎日日有荤腥。
饶是王翠莲对?冲喜一事嗤之以鼻,如?今也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陆尚和姜婉宁,等他们回了屋子,转头就跟陆老二嘀咕:“我?看?陆尚这些日子变了挺多?,跟之前?可不一样了。”
“不会?真跟那老道说?的似的,逢大劫获新生了吧?姜氏真有那么大本?事?”
陆老二不愿说?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还不快去把鱼收拾了!”
“去就去,凶什么嘛……”王翠莲翻了个白眼,看?一眼手上沉甸甸的白鲤,不知怎的,心里?念头越发强烈起来。
陆尚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后,估摸着自己状态还好,紧跟着就要出去处理猪下水。
姜婉宁虽帮不上什么忙,却也跟了出去。
猪下水被挂在墙头的大槐树上,臭烘烘的,周围围了一圈的飞虫,王翠莲把白鲤处理过也挂了过来,还有之前?买的猪肉等不耐放的东西,基本?全挂在树下。
大树生得枝繁叶茂,在这炎炎夏日里?是难得的阴凉地方,而且这边避阳,一些肉类能放上三?四天。
要是时间再长久不成了。
陆尚把猪下水解下来,顺口说?道:“赶明儿有空了把剩下的鱼和肉都?处理了,看?看?是熏还是腌,再放下去就该坏了。”
“我?会?做熏鱼,工序倒也不复杂,肉的话可以做腊肠,就是不知道婆母他们有没有别的安排。”
“没事,晚点我?去问。”
陆尚也是嫌猪下水味道太大,先去端了好几盆水,一股脑都?浇在上面,把盘旋在周围的蚊虫赶了去。
他一抬头,却见姜婉宁站得远远的,看?着是想过来,可又实在受不住这么冲的味道。
她自认为掩饰的很好,可眼睛里?的小嫌弃却露得明明白白。
陆尚忍俊不禁:“回去吧,回房里?去歇一歇,这边我?自己来就行,等做好了我?叫你。”
“……我?给你帮忙吧。”姜婉宁这话说?得有气?无力,连她自己都?不信。
陆尚摆摆手:“快去吧。”
“那我?……真走了?”姜婉宁是真的不习惯这个味道,犹犹豫豫的,终究还是先逃一步。
午后的村子里?很是安静,墙头外偶有走动声,也只是一晃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有人瞧见陆老二家有人留在院里?,原本?是想打个招呼的,可以探头看?见是陆尚,又忙不迭缩了回去,加快脚步赶紧离开。
陆家人都?各自回了房间,等着过了晌午最热的这段时间。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陆尚在忙碌着。
陆光宗倒是中途出来了一趟,看?见陆尚用布条堵着鼻子处理猪下水,顿是惊叫一声。
只不等他转身,就被陆尚抓了壮丁。
“光宗过来,去给我?打几盆水来,我?说?着你倒。”
陆光宗一点都?不想干。
但陆光宗也不敢拒绝。
他磨磨蹭蹭的,半天走不了几步,直到又被陆尚恐吓了,才哭丧着一张脸,叽叽歪歪地跑了过来。
他人小端不动一整盆水,那便半盆半盆得端,用不大不小的水流冲洗着刷过的下水,那股腥膻味直往鼻子里?窜。
他不敢埋怨陆尚,便嘀咕起姜婉宁来:“大哥你怎么能干这种?事,你怎么不叫嫂嫂来干啊?”
哪想他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巴掌。
陆尚打得不重,多?是恐吓的意味。
他又戳了戳陆光宗的脑门:“我?不能干你嫂嫂就能干了?陆光宗,你这脑子里?天天都?在想什么啊?”
陆光宗委屈得不行:“我?又说?错什么了嘛!家里?的活一直都?是奶奶和娘她们做,什么时候轮到大哥你跟我?了。”
“陆光宗你好意思吗你?”陆尚被他气?笑了,“你瞅瞅你自己,整天跟个小猪似的,吃得多?喝得多?,就是干活时没影了。”
他虽然对?王翠莲没什么好感,但有些东西,并不是好恶能影响的,也就是陆光宗年纪还小,性子也没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才能得他教训两句。
“奶奶一把年纪了,自己腿脚都?不利索,二娘整日操持着家里?家外,就没站脚的时候,你二嫂更是顾着孩子,整宿整宿睡不了一个完整的觉,更别提你嫂嫂了,她大了你一半,都?不一定有你重,你就能眼睁睁看?她们忙,你闲着?”
“可是、可是——”陆光宗结巴半天。
陆尚却不肯听他辩解:“可是什么可是,你都?九岁啦!再过几年就要娶媳妇儿啦!往后你不照顾你媳妇儿,还等着她伺候你吗?”
陆光宗仍是迷迷糊糊的,好在抓住了两分重点:“那、那以后我?多?帮忙?”
“不然呢?”陆尚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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