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我帮夫君金榜题名—— by画三春
画三春  发于:2023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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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好!是该好好想想, 夫人你就想想私塾建在哪儿方便,招几?个学生合适, 束脩学费又该收多少!”冯夫人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兴奋道, “夫人想好了就只管告诉我,这些琐事交给我就好!”
“哎不是——”
“这时辰不早了,我也在?夫人家待了有一会儿了, 就不耽误夫人吃饭了, 那我就先走?, 等过两天再来?。”
冯夫人走了两步又回头, 把手上的镯子摘了下来?, 不由?分说地塞给姜婉宁, 亲切说道:“这是我戴了好些年的镯子, 样式可能不如这几?年的新颖,但也很好看,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说完, 她再不给姜婉宁反驳的机会, 快步离开了陆家。
姜婉宁看向手中的翡翠镯子, 镯子只有?一个简单的素圈,但通体碧透,是最好的冰透种,价格昂贵不说, 更是有?价无市,之前她曾见?过一对差不多材质的耳饰, 小巧的两只便要?二百两,这样一只翡翠镯的价值更是难以估计。
她要?是认不出来?也就罢了,既是认出来?了,那就怎么也无法坦然收下,只好先拿去屋里放好,等下次见?面再还回去。
晚饭做了三菜一汤,其中一道菜是煎得又酥又嫩的小羊排,蘸上秘制的香辛料,叫人满口留香。
陆尚又用剩下的两根羊排炖了一锅羊排汤,先用热水煮沸,再加调料去腥,最后小火慢炖,直到将?骨头里的骨质全熬出来?,羊排汤也变得醇白,这汤便算熬好了。
早前就说过,姜婉宁更喜辛辣一点的菜,这羊排汤鲜则鲜矣,可在?她眼中与鸡汤鸭汤也没甚区别,远不如煎小排来?的有?吸引力。
她吃饭时鲜少说话,陆尚却?是时刻注意?着?。
见?状他忍俊不禁,只好把她手边的汤水端过来?,又把自己的那份煎小排给换过去,还不忘叮嘱一句:“羊肉火大,还是少吃为好。”
“唔——”姜婉宁嘴上应了,行动上却?不见?半分收敛。
陆尚看她实?在?喜欢,又想煎炸羊肉这些也不常吃,偶尔放纵一回也无伤大雅,索性不再劝阻了。
晚饭后陆奶奶出去找田奶奶打络子,江婶也收拾完后早早回了房间,只剩下陆尚和?姜婉宁待在?院子里,找了个避光的地方坐下,没说两句话又凑到了一起。
陆尚一边把玩着?姜婉宁的手指,一边听她说起冯夫人提及的私塾之事,对此,他还是保持一贯的态度:“阿宁愿意?吗?”
姜婉宁既是提及了,那就是动了心,她犹犹豫豫的:“我感觉也不是全然不可,私塾不比学堂,又都是些富贵人家的公子,也不失另一赚钱的门?道,而且……”
“怎么?”陆尚知道,她看重的绝不只是赚钱。
果然就听姜婉宁说:“其实?我也是想看看,当他们知道教书的是个女夫子,这些人家又是什么态度,万一也跟冯老?爷冯夫人似的接受良好,是不是说,以后也能有?更多女子来?教书呢?”
“就算到不了这么远,光是这些人家,也能想到家中女眷吧?就像阿敏一般,学上些字,多念一些书,也不失为日后的一条出路,总比只能靠着?家中父兄,靠着?婚后丈夫要?好。”
这只是她脑海中的偶尔一动,并未细细琢磨,也就是在?陆尚面前,才肯说出来?。
可随着?言语出口,她的思路也越发清晰起来?,说到最后,却?是寻出另一条道路来?,也越发坚定了心中所念:“商户之子也好,无知妇孺也罢,谁就能说他们永远都是最底层呢?”
就像冯贺,便是凭着?自己本?事得中案首,外人提及也从来?不会说他多用功多努力,只会将?关?注点放在?他的出身背景上,连带着?贬低一番商贾。
就像她,就是因为知道女子授课太过离经叛道,只能打着?陆尚的名号给稚儿启蒙,又借着?老?先生的名义给人授课,哪怕教出案首来?,也因着?女子之身,无法堂而皇之地接受本?该属于她的荣誉。
陆尚这回是真的惊讶了。
他转头看向对方,黯淡的月光下只能瞧见?她依稀明亮的眸子,宛若残星,微小却?璀璨。
大昭的许多民风习俗,在?陆尚眼中是极落后愚昧的,可整个大环境如此,他也不觉得自己有?力改变,便是面对姜婉宁时,除了多顾护一二,也没想过改变她的认知观念。
愚昧之人生在?愚昧时代,或许觉不出哪里不对,可要?是思想超前出去,又无力改变,那才是痛苦。
陆尚不欲叫姜婉宁陷入这般痛苦中,却?不知是什么触动了她,竟叫她自己走?出这一步来?。
“阿宁……”
“夫君,我想开私塾了。”姜婉宁话音还是轻飘飘的,语调偏是坚定。
无论是从情感还是理智上讲,陆尚都是不愿她走?上这样一条注定艰难的道路的,这条路无论成败,都注定坎坷,可——
他反手将?姜婉宁的手握进手心中,胸腔中发出沉闷的笑声,许久才道:“只要?是你想,阿宁便只管去做,无论何时,我都在?你背后。”
两日后,冯夫人再次登门?,她只抱了两匹绸缎,但就跟那只翡翠镯子一般,瞧着?不起眼,实?际都是难得的宝物,便是转手卖出去,也能得一笔不菲的报酬。
姜婉宁请她去了学堂中,连着?前日的翡翠镯子一起还了回去:“夫人不必如此。”
冯夫人以为她这是拒绝了之前的提议,面上不免浮现失落之色。
只下一刻,就听姜婉宁道:“您之前说的私塾一事,我仔细考量后,却?觉有?可为。”
“夫人再想……什么?”冯夫人愣住了,“夫人这是同意?了?”
姜婉宁微微点头。
私塾一事兹事体大,姜婉宁不愿草率为之,便只与冯夫人说,等谢师宴后再细细商量。
而无论是下届院试还是乡试,都是两三年之后的事情了,也不差这一月两月,只要?能说服姜婉宁任教,其余都不重要?,冯夫人更不敢催促,只连声应着?好。
而冯家的谢师宴一拖再拖,无论是等着?道喜,还是探寻高中的秘籍,早有?许多与他家交好的生意?伙伴问询催促,终于在?四月月中,这场宴办下来?了。
谢师宴一共办了两次。
一场安排在?塘镇,不光陆家人和?冯家的好友生意?伙伴,连着?整条无名巷子的百姓都受了邀请,就在?无名巷里摆了流水席,席上由?冯老?爷和?冯贺亲口承认,此番高中,全因受了姜夫子的教诲。
这还是姜婉宁第一次不被以陆夫人相称,没了夫家,只她自己。
旁人的震惊暂且不提,巷子里的邻居们得知后,第一反应就是窃喜,全为把自家孩子送去学堂念书而庆幸,明明当初是随波逐流,现在?也成了慧眼识珠——
“我就说!我一看姜夫子就是个□□的,这才把我家大娃给送来?!”
“哎呀这冯公子才搬来?不到一年,就考上了秀才,那咱家孩子跟姜夫子学上个十年八年的,岂不是能当举人老?爷了!”
“什么举人老?爷,眼界放开点,要?考个状元才不坠姜夫子名声嘛!”
“哈哈哈……”
有?那心思深的,当场就动了叫孩子拜师的念头,可是再一打听,才知姜夫子只收了庞亮一个小徒弟,剩下的项敏冯贺之流,也只算记名而已?。
姜婉宁婉拒:“在?学堂学也是一样的,都是一视同仁,没甚差别。”
拜师这条路走?不通,还有?第二条路:送女娃上学!
看人家项娘子有?远见?,早早就把姑娘送来?了,免了学费不说,更是得了姜夫子亲口承诺,以后学成就叫她去写信摊子上,赚多赚少,好歹是有?了个稳定营生。
除了巷子里的邻居们外,镇上一些其他参宴的人家也心思浮动起来?,只还顾及着?姜婉宁的性别和?年纪,一时间定不下来?,但总有?那百无禁忌的,就等谢师宴结束后,要?去抢占了先机。
塘镇的流水席结束后,陆家很是门?庭若市了几?天。
姜婉宁实?在?应付不过来?这么多人,最后只能连学堂都停了,跟着?陆尚先去府城避难几?天。
冯家的第二场谢师宴,就安排在?府城本?家。
这场谢师宴的宾客就少了许多,都是与冯家家世相当的商贾之家,又或者是合作多年的生意?伙伴,这些人对于冯家,说句知根知底也不为过。
这次的谢师宴就正式了许多,冯家备了重礼,先向恩师献礼,再由?冯贺叩首谢师。
底下人就等着?一堵名师真容,可真看见?冯贺拜谢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后,只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眼。
然冯家三口人却?是一口咬定:“没有?错,贺儿就是受了姜夫子教诲,方有?幸得中案首的。”
谢师之后,冯夫人陪在?姜婉宁身边,为她介绍了娘家子侄,以及一些其他妇人,这些人都是自己或亲眷有?心科考的,不论信不信她,先把关?系打好,也算以防万一了。
姜婉宁身边多是女眷,陆尚就没再她身边,只他去了旁处也跟着?沾光,又结识了好几?家老?爷公子,口头合作应了十几?个。
这么两场谢师宴下来?,得益于冯家的嘱托请求,参宴的人深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外头倒没传什么风声,可同样也有?好些人知道,冯贺的案首是怎么来?的了。
多少人家为这一女夫子纠结不已?,偏偏在?风头中心的姜婉宁一如往常,该去学堂去学堂,该去代写书信代写书信,就是在?陆尚因劳成疾后,才闭门?不出了半月。
陆尚从府城回来?后,抓紧时间去了物流队一趟,跟陆启核对了这几?个月的账目,又到各个供货农户家亲自查验了一遍,符合要?求的继续合作,另有?两家猪肉不达标的取消。
还有?长?工们该赏的赏,该罚的罚,都是一起做工的,谁干活勤快谁爱偷懒,那么多人看着?,总是逃不过的。
另外他不在?这几?月,因着?物流队常在?镇上出入,又日日拉着?货物给酒楼餐馆送货,也叫其他商家看到了便利,有?好几?家小餐馆找陆启来?问,能不能也给他们一起送。
陆启说:“我只把这几?家记下了,陆哥不在?我也没敢答应,只跟他们问了问价格,可以按着?观鹤楼的走?,就是量太小,一个月也不如大酒楼一天的量。”
陆尚想了想:“可以接,正好我还想着?把长?工们给分一分,有?负责驾车的,有?负责上货的,等到了镇上就换下一批人,再分别送到相应的商户手上,大概就是分成四五部分。”
这也就相当于添加了中转点,又有?专门?的取货员送货员,每人长?期负责同一任务,既能增添熟练度,又能最大程度地提高效率。
陆尚仔细讲了一遍后,陆启也明白了。
陆尚又说:“不过取货送货拉车等的工作量不同,工钱自然也有?差异,像取货送货比较累,工钱就多一点,拉车不费什么力气,一天也就三五文,等晚点你先问问,看有?没有?人要?选,我也好有?个大概成算。”
“除了这种一镇范围的短途配送外,还有?像岭南这样的长?途配送,等后面生意?合作多了,也会改成专人专职,取货的只管取货,送货的只管送货,押运的也只管押运。”
“现在?还是生意?不多,等以后生意?多了,这百十来?人肯定还是不够,就是现在?这些人都不愿选拉车等工钱少的也没事,以后再慢慢招人就是,你也可以挑些机灵的试着?培养,你纵览大局,但取货送货这两部分,还要?有?各自的管事,就算小管事了。”
陆启听明白了,又有?些忐忑:“陆哥,我纵览大局,那你呢?陆哥你不管我们了吗?”
“想什么呢!”陆尚笑骂道,“我当然还管,但就像这回去岭南,我一走?走?半年,难不成物流队要?瘫痪吗?”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安心了。”陆启傻笑道。
又过几?天,詹猎户带着?剩余人从岭南回来?。
他们不急着?赶路,把货送到后又在?岭南府城多留了两天,因着?有?陆尚提前发放的工钱,也能在?异乡捎带些特产。
陆尚找詹猎户细致问了返程,得知一切顺利后很是松了一口气,之后便是按照约定,给这批长?工放了足足半个月的月假。
而后他与黎家大少爷见?面,拿了应得的报酬后,又约定了下一批木料的运送时间,提前签好契书。
黎家大少爷也听说了冯贺于一女夫子手下念书的事,对陆尚更是多了许多好奇,他甚至直言不讳:“其实?我有?个疑问,到底是陆老?板受了尊夫人教导才考上的秀才,还是尊夫人受了陆老?板教导才有?了这番才学?”
陆尚一愣,旋即失笑:“就不能是两不相干吗?不过我的才学是远远比不上夫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黎家大少看向他的目光更是惊讶了:“我倒是很少见?到会这般坦然承认,自己不如家中妻子的。”
对此,陆尚只是笑而不语。
跟黎家大少告别后,陆尚又专程去了平山村一趟,这趟是为了搁置已?久的草药生意?的,也就是医馆有?固定草药来?源,散货多少并不是很看重,不然这般拖延半年,只怕要?误了大事。
到了平山村后,陆尚又是狠狠惊讶了一次。
原来?蔡家两兄弟和?蔡村长?召集了全村人,趁着?开春上山,将?外围的草原全采摘了来?,顺带着?提前去临近村子预约下,周边这十里八香的,农家采摘的草药基本?全叫他们收了去。
陆尚不知这些药材的价值几?何,却?能认出其中的山参灵芝来?,咋舌许久,当场拍板道:“无论这些药草值多少钱,抛去成本?后的盈余,我皆与你们对半分。”
“日后蔡勤蔡勉,你们两个就只负责草药这一块,从收货到送货全由?你们负责,如果一年内质量把控完美不出问题,那等下一年我就只抽一成利,剩下的全归你们所有?。”
“收货送货时的车马就去镇上找,陆启会安排好的。”
药草一事陆尚实?在?出不了什么力,又多是琐碎,不如全权放手,也当卖个人情了。
蔡家人受宠若惊,只把陆尚看做财神爷,要?在?家里给他供奉呢!
这又是物流队又是黎家又是草药的,听起来?事情好像不多,可真做起来?了,也是把人忙得晕头转向。
将?草药送到医馆,又结算了银两后,这大半个月的忙碌总算暂告一段落,而就在?当天晚上,陆尚半夜忽然发起了高烧。
姜婉宁守了他半夜也不见?高热褪去,只能赶紧找了大夫过来?,诊断后才知是积劳成疾,又因身子基础不好,一下子爆发出来?。
陆尚高热连日不退,人也跟着?糊涂起来?,每日清醒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往往才喂完粥,不等喂药,一回头他便又睡下了。
为此陆奶奶急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姜婉宁与他同屋照顾着?,某日撞见?陆尚全无情绪的眸子,更是连着?做了两日噩梦。
——梦里的陆尚没有?灵堂诈尸,她为夫君守灵七日后,便被王氏拖回家中,每日只能睡一个时辰,其余便是做不完的家务,王氏还在?镇上接了洗衣的活儿,每天都是十几?盆脏衣服,全要?她来?洗,从早洗到晚,偶尔耽搁了,更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后来?王占先还是染了赌瘾,处处求不得钱后,便将?主意?打到了姜婉宁头上,她成了第二个王氏,被卖给富商做冥妾,被生生逼疯在?柴房中,至死也未能与家人团聚。
这般惨淡的结局叫姜婉宁面上血色全无,强打着?精神给陆尚换了衣裳后,终忍不住将?连埋在?他掌心里,泪水蜿蜒而下。
就在?这时,陆尚动了动手指,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眼尾,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别哭,阿宁……”
这日之后,陆尚的病情有?了好转,在?姜婉宁和?陆奶奶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终于在?七日后好得差不多了。
姜婉宁吸取这次教训,特意?去医馆里挂了诊,以后每隔一月都有?大夫上门?,一家三口全都算上,都要?请脉,有?什么毛病及早发现。
便是陆尚彻底康复了,姜婉宁也没放他出去,说什么也要?歇足一个月,最好力壮如牛了再出门?。
陆尚哭笑不得,却?也没再坚持出去。
他跟着?姜婉宁的作息,早睡早起,一天两套健身操,晚饭后还要?散步半个时辰,其余时间就是扫扫院子打打水,念念书写写字,兴致来?了再做上一大桌美食。
这么坚持了一个月下来?,还别说,陶冶了情操之余,他的身体也健壮了不少。
陆尚还是进出厨房时发现,门?框好像低矮了一些,之后再一量,竟然又长?高了,还有?胸口大臂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不光他,就连姜婉宁也拔了个子,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
眨眼入了夏,陆奶奶终于忍不住提及,想要?回陆家村一趟,这次不管谁说,都改变不了她要?回去的念头。
陆尚和?姜婉宁对视一眼,无奈答应。
第二天一家人借了庞大爷的牛车,陆奶奶收拾了包裹,可到了上车时被陆尚骗走?,等出了塘镇才发现,包裹已?经被丢在?家里了。
陆尚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您非要?来?陆家村就来?,反正今晚回家时我们还是要?把您给带回去的,往后塘镇就是您的家。”
“你——”陆奶奶被他气得不行,求助地望向姜婉宁,谁料在?她眼中孝顺能干的孙媳也跟大孙子统一了口径。
姜婉宁态度温婉:“再过两月夫君又要?去岭南了,奶奶您就忍心叫我一人在?家里吗?”
“……不是还有?江婶?”陆奶奶迟疑着?反驳。
“可江婶是外人呀。”姜婉宁垂眸轻叹,“没关?系的,奶奶您要?是不愿意?,那便只留我一人在?镇上好了,我不怕。”
“……”陆奶奶彻底没话说了。
时隔半年多,几?人又回了陆家村。
陆家一切照常,陆老?二带着?儿子下地种田,马氏带着?两个姑娘在?家洗衣做饭,可就是这样稀疏平常的画面中,偏弥漫着?一股死气。
陆老?二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看见?陆尚他们后只重重哼了一声,连陆奶奶也不理,回房摔上了房门?。
很快,陆奶奶就从陆显口中得知了家中发生的一切。
陆尚也是才知道,原来?早在?去年冬天的时候,王占先用卖姐的钱还了赌债,把剩下的钱又投进了赌坊中,毫无疑问,输得分文不剩,再借再输,陷入死循环。
他才娶没两年的媳妇儿跟着?其他汉子跑了,临走?时偷走?了家中所有?铜板,而王占先因迟迟还不上赌债,被赌坊的人弄瞎了另一只眼,没过半月又敲断他的四肢,从此再也不能离床。
他那八十的老?母受不了打击去世,亲爹连自己都顾不上,更是管不了这个没用的儿子,葬了老?妻后就离开了陆家村。
没过半月,王占先就被村民发现死在?家中,连尸首都臭了。
三人在?陆家吃了一顿饭,陆尚看见?了陆启那已?经确定看不见?东西的女儿,不知怎的,忽然想起天生瞎了一只眼睛的王占先。
陆尚沉默良久,半晌道:“过两天我叫人来?接你,你跟我去镇上干活,趁着?孩子还小,看看还能不能治。”
陆显和?马氏不约而同望过来?,惊讶之后便是感激。
陆家已?经没有?他们的房屋了,原属于陆尚和?陆奶奶的房子被当做了杂物间,满是灰尘不说,还堆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最后几?人没有?在?陆家村过夜,赶在?天黑之前回了镇上。
回来?后陆奶奶沉默了好几?天,直到陆显被物流队的人送过来?,说好给陆尚打打下手,她才算勉强恢复了几?分精神。

时光流转, 五年时光一晃而逝。
姜婉宁从私塾回来,一进家门就瞧见了陆尚的马车,她脚步一顿, 跟院子里打理花草的陆奶奶问:“夫君又逃学?了?”
果?然就听陆奶奶说:“可不是!晌午刚过就回来了,说是塘镇的管事们要来报账, 他得在场,管事们刚走不到半个时辰, 尚儿却是到现在都没出书房。”
要叫陆奶奶说,念书可比做生意重要多了,商人不一定能当官, 那些当官的总没有会缺钱的。
可换一种说法?, 要是没有陆尚经商赚钱, 他们家也不会从陆家村搬去塘镇, 如今更是搬来府城, 换了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五年来, 陆氏物流的生意越做越大?, 先是用两年时间包揽了多半个塘镇的物流运输,又逐渐向外扩展,直将商队开满整个松溪郡, 便是松溪郡之外的一些地区, 也设了物流中转处。
就说黎家木料往来的岭南府城, 这一路设了足足十二?个中转区,每个区域设置两名管事十二?名长?工,又有临时招募的短工数人,除了定期押运黎家木料外, 其?余时间则接些散活,或是给周边区域送货, 或是给私人寄送一些物品,偶尔也会接几?单护送客人的活儿。
而陆尚前几?年提前的分区定职也实行?开来。
比起物流队最?初的送货流程,现在不同的人负责不同工作,就拿塘镇观鹤楼的单子来说,从取货到送货,中途需要至少三?拨人经手。
第一拨是散落在各村的取货员,他们提前将蔬菜肉类打包准备好,再统一运送到村口储货仓,等着第二?拨运货员到储货仓点货取货,运到塘镇城门中转点,到了中转点第三?拨送货员就会接手,将货物送到顾客手上。
每一阶段都会有管事带着理货员清点数量检查质量,同时对每日的收支、工人上工情况做好记录。
取货员、运货员、送货员多是本地人,并以三?比一的比例配置短工和长?工,长?工下工后可到当地置办的员工宿舍居住,短工则不提供居住地点,一定数量的长?工保证了物流的稳定运转,短工则是对当地情况了解更多,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工作效率,工钱亦根据实际情况各有差异。
管事则是由陆显初筛,陆启复筛,陆尚抉择,最?后派遣,大?多是从最?初一批长?工中挑选出?来的,这些人对陆尚有着绝对的忠心,又曾长?期从事物流工作,牢记每一步流程的要求。
而理货员就更是神奇了,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虽是年纪小,可全能写得一手好字,算数记账的本事更是不逊于账房老手。
若是有心打听不难发现,这些孩子都是从一条巷子里出?来的,曾在一家无名学?堂里念书,出?师不过一年,就全安排进了物流队中,而陆氏物流的好待遇,那可是整个整个塘镇都知道的,物流队这两年不招长?工,百姓们便抢着去做短工,要是谁家汉子能进陆氏物流,上门说亲的媒婆都要多几?个!
几?年下来,陆氏物流的运营模式已经与陆尚上一世的经营趋于一致,最?多是运输速度和运输工具有些差别,另外便是只涉及陆运,尚未发展出?海运空运,但这全是受限时代发展,远非陆尚短时间能改变的。
按理说陆尚全心发展陆氏物流,怎么也跟逃学?扯不上关系。
说起逃学?,这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今圣上登基六年有余,却是始终子嗣单薄,多年来膝下只一个小公主?,直到前年年初,皇后诞下皇子,圣上龙心大?悦,大?赦天下,除流放之地犯官、死罪犯人外,各郡县罪籍一律赦免。
同年春闱,圣上钦点三?甲,琼林宴上首次提出?商户参考一事,朝堂争执一年之久,终于在去年年初推行?科举改制,允商户之子参加科考,为防官商勾结,入朝者?需摒弃家族生意,若有插手家族商事,皆按贪污论罪。
换言之,当官还是经商,只能选其?一。
彼时姜婉宁的私塾已经开了四年,教?授学?生多是塘镇和府城的大?户,每旬集中授课一次,其?中男子十九人,女子六人,十九名男子中通过院试的仅有包括冯贺在内的两人,其?余人则以通过院试为目标。
区区院试,自然不在话下。
在姜婉宁的教?导下,这十七人虽未能再出?案首,但也一同过了院试,名次最?高者?排行?第八,最?次者?也在百名之内。
庞亮到了参加院试的最?小年纪,以区区十岁稚龄榜上有名,虽是缀在榜尾,可也轰动一时,却不知,这乃是他在姜婉宁的要求下,故意藏拙的结果?。
但不管怎么说,经此一试,无名私塾的名号彻底在读书人中打响了,多少人欲将家中子弟送至无名私塾,可要么是为高额的学?费束脩所劝退,要么就是因没有引荐人,寻不到入学?的门路。
就像无名巷子的学?堂一般,姜婉宁也没有给她的私塾取名字,可越是这样模糊不清的,传出?去越添神秘色彩。
不知何时起,府城传出?一个极为夸张的说法?——
只要是能进到无名私塾中念书,痴儿也能中秀才?!
松溪郡的其?他城镇也有听闻,只是因着未与无名私塾有接触,了解不深,加上不愿承认自己寒窗十年不如私塾两年,只当这是大?话。
而那些有幸进到私塾里念书的人家——
你说那私塾中只一个女夫子?
哎哎哎眼皮子浅了吧!你管他是男夫子女夫子还是鬼夫子,你就说没有人家,你家儿孙能考上秀才?吗?
直到科举改制,送家中儿郎去无名私塾念书的浪潮又高了起来。
做官和经商二?选其?一,陆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虽恢复了秀才?身,可全然没有更进一步的想法?,连着秀才?能拿的月俸也不要,跟旧日的商户全无两样。
反而是他经营陆氏物流这些年里结识的生意伙伴,不知从哪打听到,那无名私塾就是他家中夫人开的,纷纷为了一个入学?名额求到他头?上来。
陆尚对此很是费解:“您家中财产不说富可敌国,可也能保家中几?代子孙衣食无忧,为何要叫嫡子去参加科考?这没考上便是白白浪费时间,考上了更是从此与行?商无缘,如何就能保证做官比行?商滋润呢?多少清关两袖清风,连口香米都吃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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