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笑道:“我可以把这个政策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你。”
表面看着游刃有余,其实?很虚很虚。
她在赌,赌南旭对这个感兴趣。
“可以啊。”南旭看着她,“那先请皇后娘娘打?个草稿出来?”
他当然乐意。
只不过呢。
得?做点更加保险的事情。
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简直是要烧起来。
唯译拿着张纸慌里慌张地?跑进了州牧府的里院,“陛下!发现了这个!”
萧玦原本正在看信的手?狠狠一顿,因为?紧张和害怕手?指不自?觉用了点力,将纸张的边缘捏得?泛了皱。
他怕看到些不想看的东西?。
好在唯译手?上的东西?只是一张纸,不是什么带血的物?品。
“这是祁语姐的字迹。”唯译喘着气儿?,“实?在城里最繁华的街道发现的,现在到处都?在传祁语姐通敌卖国,百姓们已经.....”
他低头,“已经在对祁语姐破口大骂了。”
萧玦沉默着将那张纸接过来。
那上面的字迹他确实?熟悉,内容也很熟悉。
是新政的施行要点。
他没管,几乎是字字斟酌,句句钻研,企图从?这些字句里找出点沈祁语的求救信息出来。
但失败了。
想来也是。
她定是在南旭的监视下写出这些句子,无法?在南旭眼皮子低下写出什么花样出来。
通敌卖国。
沈祁语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
向来多疑的帝王在听闻沈祁语卖国的事情第?一时间不是怀疑,而是对其保持绝对的信任。
他没觉得?自?己这样很不可思议。
“沿着这张纸的线索找。”萧玦冷冷道,“别让他们太轻易的死了。”
而与此同时,在城市另外一端的沈祁语正冷着脸听南旭讲他的骚操作。
“你说萧玦看到那封信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南旭指尖点了点沈祁语桌前的宣纸,“皇后娘娘会不会被迫和我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呢?”
沈祁语心说。
只是心说.....
“萧玦生性多疑你不是不知道。”沈祁语放下毛笔,将刚刚写好的东西?递给他,“纵使我回?去了,想必也是没法?在萧玦手?上活下来的。”
萧玦留给别人的固定印象大多都?是负面的,且多疑这个点简直是在所有对他有了解的人的脑子里根深蒂固。
改都?改不掉的那种。
但沈祁语不担心。
萧玦不相信谁都?可能,唯独不可能不相信自?己。
因为?她从?未对他有过叛变的想法?,在他身边也没有很可疑的行为?。
一向坦坦荡荡,萧玦就?算对她有怀疑,也不会怀疑到通敌卖国身上。
萧玦喜欢她。
这是她目前最有力的保命保障。
但南旭对萧玦的印象还停留在前者身上,他笑出声,看着似乎真的很开心,“沈祁语啊,我还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他忽然转过身,看向沈祁语的眼神里带上一股疯意,“你又聪明又美丽,不如一起回?大翼做我的皇后如何??萧玦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真的很像个神经病。
这是沈祁语的第?一反应。
她没忍住又朝着南旭的脸上看了好几眼,内心又将萧玦的颜值夸了好几遍。
萧玦那颜值,她就?算不喜欢他,那嘴她也是可以亲得?下去的。
但反观南旭.....
她真的不太行。
“好啊。”她欣然答应,像是很识大体,“绪国是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那我便去看看大翼的风光吧。”
得?出去啊。
不出去怎么有机会跑啊。
不出去怎么有机会被找她的士兵发现啊。
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个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地?方里。
来来去去都?被捂着眼,把她带到这个房间便将她禁足于此。
被关的滋味她真的受够了。
虽然只有一天?,但也足够令人心惊胆战。
梨幽城内现在想必满城风雨,按照萧玦的性子,为?了找她定然会把梨幽城翻过来的。
只要她有机会出去....
如今印着她字迹的纸已经被传出去,虽然百姓反响不好,但是往好的地?方想,萧玦至少知道她还活着。
那他必然会加大搜寻的力度的。
就?快了。
以萧玦的手?段,南旭在这个地?方肯定待不了多久了。
他会被逼离开,而最安全的去处,自?然是离开青州,回?他的大翼。
也就?是说,南旭现在定然在思考怎么回?翼国。
梨幽城进出只有一个大门,周围只有护城河,而且与翼国方向完全背道而驰。青州地?势复杂,若不走城门,那便是翻山越岭,光是行走,已经足够困难。
南旭也不是笨蛋,肯定有相应的计策出这城门。
在未出城门之前,便是她全部的机会。
想开点。
南旭怎么会玩得?过萧玦?
萧玦与南旭的博弈。
萧玦必赢。
沈祁语就?这么抱着这样的想法?过了两天?,刚起床开门想透透气,却直直对上了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沈祁语:“.......”
大早上的。
“早啊,我的皇后。”南旭朝着她笑。
沈祁语:“......”
她真的狠狠沉默了。
她虽然不知道此刻眼前人的脸属于谁,但是声音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翼国有无痕换面之法?她其实?是知道的,但是.....这南旭也是够狠....
她忽略南旭对自?己的称呼,实?在没忍住皱起眉头,像是想说什么又憋住了。
还好南旭自?己也懂。
“这张脸只是暂时用用而已,等出了梨幽城本王再换回?来。”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本王也觉得?本王原本的样貌好看。”
沈祁语:“......”
她今早无语的第?三次。
所以她最无语的是什么呢?
是南旭就?算换脸也不换张能看得?过去的脸,纯纯辣人眼睛。
“所以你现在这个点来叫我是.....”沈祁语试探性开口。
南旭勾住她腰间的带子,“该出城了。”
沈祁语皮笑肉不笑,一把扯回?自?己的带子,“哦。”
她已经开始紧张了。
什么做他皇后肯定是南旭放的屁,慕花花那么好看也没见?他起什么歹意。
他根本不是好女色的人,让她做皇后只是为?了恶心她罢了。
他从?未相信过沈祁语。
马车轱辘行驶在街道上,并未引起路人的注意。
那车太普通了,就?像平常人家的小姐出行。
沈祁语心都?快死了。
她的面容被一个带着面纱的斗笠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清。
最关键的是.....她被她身边的姐妹画了一个很炸裂的妆容,离谱到她照镜子的时候都?没认出自?己。
那脸上的痤疮跟真的似的。
女子的骨相和眉眼极易改造,这点她当初在现代的时候就?已经知道。
各种优秀的COSER层出不穷,精湛的妆容下很难看出原本长什么样子。
她如今这个样子,萧玦看到她都?不一定能认出她。
她真的快心死了。
背后的刀剑抵着自?己的腰,她哪怕稍微弯弯身子,那刀都?能轻而易举地?没入自?己的身体。
沈祁语偏头,隔着层面纱她看不清身旁女子的面容,只能闭了闭眼,强行忍住泛酸的鼻尖。
她要是被带出了梨幽城那她就?咬舌自?尽了算了。
她心想。
怎么样也不可委身于别的男人身下,也不想受什么苦。
她就?这么点能耐和骨气了,在萧玦面前还能有点自?己的小脾气,这若是真的彻底落入南旭之手?,她这辈子必定生不如死了。
鼻尖越想越酸。
眼眶越想越红。
她这个时候真的意识到萧玦多好了。
那桌上他给她摘的荷花此刻估计还艳着呢。
她都?没来得?及多看上几眼。
正难过着,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陛下有令,出城门的马车一律接受检查!”
外面有侍卫在喊。
沈祁语一个激动,可才刚动一下,背后的刀已经将自?己的皮肤划开一道口子。
他们是认真的,如果自?己不听话怕是会直接要了她的命。
她无奈老?老?实?实?坐回?去。
“我家小姐身体不舒服,脸上长了痤疮,所以带着面纱,各位大人通融通融。”
外面的南旭撒着谎,车夫的角色简直演得?惟妙惟肖。
沈祁语听得?想立马就?死。
她尽力忍着眼泪,一动不动地?坐着。
侍卫道:“陛下有令,必须把面纱掀开。”
背后的刀又用了点力,沈祁语不敢动,只能尽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我就?娘娘的脸见?不得?灰尘,你怎么这么无理?”她身旁的丫鬟委屈的语气和手?上粗暴的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难道不能通融通融?”
那侍卫面无表情抽出刀,“掀开!”
沈祁语在思考现在直接说明自?己是谁的情况下,这个侍卫的刀和这个女子的刀谁更快一些。
她正纠结,那女子已经将她的面纱掀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她双目通红,抬眼的一瞬间,隔着面纱的缝隙和车帘,与不远处一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那是萧玦。
萧玦这两天日日都在城门处守着。
在收到沈祁语字迹的那张纸时, 他便?知道?,沈祁语目前是安全的。
他虽然没有找到沈祁语藏在那封信里?的隐藏信息,但他可以猜到南旭大概对沈祁语打着什么主意。
那张纸力里?的内容和之前沈祁语在京都?写的心得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但是关键的一些点被她刻意忽略掉了。
这事没有知道?, 唯独心得的作?者和看过这份心得的他知道?。
所以说沈祁语通敌卖国根本无从说起。
他从各个方面?相信着自己的妻子,从未有过动摇。
眼前的马车他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子往一旁走了,一言未发,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放这辆马车通行。
车帘放下的一瞬间。
沈祁语只觉得如坠冰窟。
最后那么点的希望随着光影的消失碎裂在沈祁语面?前,那一瞬间, 她脑子只有从前和萧玦在一起的种种。
像幻灯片。
放一张,消失一张。
后腰被划破的地方还留着血, 但沈祁语其实?感受不到什么疼。
都?是普通人?, 而人?在绝望的时候,除了求生的欲望,是感受不到什么别的东西?的。
她沈祁语确实?没什么骨气。
但她有原则。
她知道?自己出了这城门会?遭受什么。
她会?是翼国皇室回到绪国的战利品。
是大绪耻辱的标志。
大可不必如此。
还不如死了算了。
语文课本上高洁的古人?前辈随手翻一翻都?可以找到很多,她日日教学生为人?之道?, 深知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她要以命相搏。
要么在这车里?便?被捅成窟窿, 要么受伤被萧玦救下。
况且她死了也能帮萧玦逮住南旭, 其实?也不算很亏。
决心如破堤之水。
“萧——”
晕过去的一瞬间, 她听到了车门外南旭的冷笑声。
“殿下,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敲晕了。”那女子将?小刀收起来?,恭恭敬敬喊了一声。
劈人?手法之利落,同那日在州牧府绑人?的手法一模一样?。
“你做得很好。”眼看着车已经顺利出了城, 南旭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还以为会?有点困难,可其实?我们也没费什么心力不是吗?”
“殿下高明。”
出了城门的道?路便?有些颠簸, 马车晃得有些厉害,从后面?看过去,可以看到很明显的灰尘。
沈祁语是被颠醒的。
如今她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原本还在跟南旭装一下,但之前在城门口她喊得那声已经彻底了出卖了她的心思。
她被南旭压了一头。
“给我卸妆的东西?。”沈祁语冷冷道?:“这样?太丑了。”
确实?丑,尤其她流过泪后妆容更花了一些。
那女子没理她,直到外头的南旭嗯了一声。
他的人?只听命于他。
“很快便?要与我们的人?会?和,若是让他们觉得我带了个很难看的女子回去,怕是背地里?偷着笑本王了。”南旭道?,“等会?先?去约定好的客栈将?本王的脸换回来?,都?已经远离了萧玦了,本王也没什么好恼的。”
给沈祁语听得笑了一声。
这南旭这么要面?子,明明是怕萧玦,说着说着非要换个恼字。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夸张妆容被卸下,沈祁语掀开?马车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放下车帘坐回来?。
她已经完全认不出来?这是哪里?了。
但估计离梨幽城已经有了点距离。
“看好她。”南旭眼里?又带了点疯,“别让她做什么傻事儿。”
言外之意便?是别她让自尽而死了。
沈祁语如今已经穷途末路,站在她的角度设身处地地想想,很容易就可以抓住她所有的退路。
所以只需要将?她的退路一一封死就好了。
一个女子,在他这里?成不了任何大气。
一切的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在走。
直到他看到了前方拿着剑不知道?等了多久的黑色身影。
那马是忽然?急刹的。
像是毫无预兆。
剧烈的陡峭使沈祁语后腰磕上了车壁,原本经过简单处理的伤口瞬间又渗出了血,疼得她龇牙咧嘴。
但她现在又有些激动。
这马车能这么刹车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人?,毕竟这条道?又宽敞又偏僻,不会?有什么意外可以使马受惊。
这里?是官道?,如果她运气没有背到这也能遇上土匪,那便?很有可能是来?救她的人?。
可又会?是谁呢?
她未与任何人?接触过,和萧玦唯一的对视都?隔着层层阻碍,她甚至连全脸都?没漏。
会?是他吗?
他会?厉害到这也能认出自己吗?
希望却忐忑,死心又激动。
她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为了确认外面?的人?是谁,情急之下竟然?一把推开?了身边正想爬起来?的女子,一股脑朝着车外挤了出去。
但又被南旭推了回来?。
于是她彻彻底底被点炸了。
她次次想叫,次次被阻。
好不容易突破这关,又被下一关推回原地。
所有的烦躁和害怕这一刻将?她的情绪点到了顶峰,她一把抓住那名女子的手,拼尽全力喊了一声,“救命啊!!!”
哭腔格外明显。
她恶狠狠道?:“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杀了我,我也不在乎这条小命了.....”
她边说边哭,“一来?青州就拐卖人?口,现在又绑架我,你们斗不过萧玦就搞这些下作?手段。”
已经没有任何皇后的风范。
但马车外的人?没有回应。
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当然?没有回应。
他眼前拿着剑的人?是萧玦,他如何回应?
一个明明应该在梨幽城城门口检查过路人?的人?,此刻正拿着剑站在自己必经之路的前方,要说南旭没有惊讶,那必然?是不可能的。
“你......”
南旭捏住身旁的剑,想问点什么,却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他现在已经面?临这样?的情况了,问什么也是白搭。
但这四周好像只有萧玦一人?。
“救命啊!”
马车里?的人?又哭着喊了一声。
萧玦神色一凝,伸手将?个什么东西?仍在了地上。
“你现在只有一个机会?。”萧玦缓缓道?:“拿朕的皇后来?威胁朕。”
马车上的三人?同时一顿。
沈祁语是惊喜。
南旭是慌张。
那名女子是惊讶。
南旭慌张的理由?很简单。
萧玦刚刚扔下的,是即将?与他会?和的将?军身上盔甲的一角。
那个样?式和颜色,一看便?知道?是大翼将?军所着之物。
萧玦扔了这么个东西?,便?说明,前方与他会?和的队伍,已经被萧玦端掉了。
两边的树林里?传出嘈杂声。
像是有人?在里?面?行走不小心踩断了枯枝,听着异常刺耳。
一人?拦车,确实?很符合萧玦的作?风。
但车上的人?是沈祁语的话,那就得另说了。
“你是什么时候——”
“快点。”萧玦不耐烦,“把沈祁语带出来?。”
他没心情回答什么问题,他只知道?马车里?的人?哭了,再?不把人?捞回来?,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明天就给翼国灭了。
他派去翼国的暗卫那么多,查到有只队伍正往青州这边来?不是轻而易举么?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沈祁语被绑走的这个时候来?,不是接应是什么?
还分批进入大绪,集合之后再?出发。
都?是他用烂了的伎俩。
当初那两千人?忽然?给他围了的记忆看来?在他脑子里?还是不够深刻。
顺着这条线摸到沈祁语,不难。
南旭说不出话。
他明明看到城门口——
等等.....
萧玦下江南时便?用的替身......
被狠狠摆了一道?。
被瓮中捉鳖。
他以为自己换了张脸便?可以万无一失,可实?际上萧玦从未把视线放到他身上。
他实?在觉得有些无话可说。
那是一种类似于挫败的感受,他认为一切都?周密到无可击破的计划,在萧玦手上眨眼之间便?被破解掉了。
倒真是应了他们说的他不如萧玦。
那便?破罐子破摔。
“把本王的王后带出来?。”他笑道?:“给眼前这个人?看看。”
南旭疯了。
这是沈祁语在里?面?听到他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
他语气带着疯意和餍足,听着真像他已经把她怎么样?了。或许只是为了气萧玦,让他不理智,然?后给自己一点转圜的余地。
是最后的挣扎。
沈祁语被推了一把。
她到底还是输在了车里?那名女子的手上,对方是个练家子,无论她怎么反抗,对方总能将?她的胡乱挣扎冷着脸化解掉。
所以在被反绑着双手推下马车,看到萧玦身影的那一刹那,她终究没忍住,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因为在车里?的缠斗,她身上的衣服有些乱,往日就算是随意散着也很柔顺的头发此刻打了好多结,配上素面?朝天的脸,当真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沈祁语没有楚楚可怜过。
次次都?是装的。
这一次她的眼泪比任何一次都?流得多。
她也没发出声,只是眉头因为委屈和难过控制不住地皱着,泛红眼眶里?的眼泪像是没有止境,哭得萧玦捏着剑的手都?紧了一些。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望到一起。
明明什么话都?没说,但又像是什么都?了解。
别怕,我会?救你。
我知道?,我不怕。
“你的皇后娘娘我也品尝过了,确实?非常美味。”南旭抽出剑,自顾自道?:“要么你放我走,要么我杀了她,你选一个。”
说来?也是好笑。
他到底还是采纳了萧玦给他的建议,拿沈祁语去威胁他。
能怎么办呢?
他没有退路了。
他这趟绑了沈祁语甚至没有在她身上获得任何东西?。
换言之,这趟绑人?,绑了就跟没绑一样?。
在他没有回到翼国的情况下,沈祁语对他来?说没什么用。用沈祁语威胁萧玦放了他不是什么事儿,逼沈祁语在翼国写出完整的教育政策才是根本。
他被逼到在青州无法容身,短时间内又无法向沈祁语套点什么信息出来?,便?只好想着将?她带回翼国。只要她到了翼国,那么一切事情都?好说很多。
没人?会?对一个毫无用处的女人?这么上心。
他想着想着,忽然?看到对面?的萧玦笑了。
是危险的味道?。
萧玦确实?是恼了,他当然?知道?南旭在撒谎,只是这谎撒得他实?在不爱听。
没人?能侮辱沈祁语,撒谎也不可以。
“沈祁语给朕。”他道?:“朕放你们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这么大方。
南旭也不信,双方就这么耗着。
沈祁语现在倒是冷静下来?了,随着呼吸的逐渐平缓,她的眼泪渐渐止住。
这里?道?路的两边都?是山林,用来?藏人?简直是天选之地。萧玦不会?一个人?来?的,若真是一个人?来?,他早都?已经出手了。
这林子里?还有人?。
果然?,萧玦忽然?叹了口气。
他耐心告罄了。
“放箭。”他道?。
于是眨眼间那林子里?便?射出一片剑雨,密密麻麻全落在了南旭和那女子的脚边。
不是为了威胁他,只是告诉他,这林子里?有他的人?。
可半空中又传来?一道?破风声,是朝着萧玦去的。
其力道?之大,像是要撕裂这空气一般。
“小心!”沈祁语不自觉往前迈进一步。
砰的一声。
那是剑将?箭挡开?的声音。
噗的一声。
那是小刀没入□□的声音。
“你干什么!”南旭破声,“你伤她做什么!找死吗!”
那女子忙不迭将?刀抽出来?,有些慌,“奴婢...奴婢以为她想跑。”
沈祁语:“.....”
她就知道?,这皮肉之苦她是逃不掉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被血染红的衣裳,还有点庆幸。
还好这女人?是在自己身后挟持自己,她右手拿刀,自然?刺的是自己右边....
还好不是被插的心脏....
“额.....”
她低喘一声,忍着疼往旁边走了几?步,但也就是这么几?部,她因为剧痛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都?已经脱离那女人?的控制了,萧玦的手下可以放箭了吧....
她抬头,听到箭雨声的同时,看到萧玦眼眶泛红地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这伤其实?还好....
就是血流的有些多。
沈祁语心想。
看命吧。
她也祈祷自己可以活下来?。
身边响起了慌张的脚步声,这么看来?的话,那女子肯定能在萧玦之前碰到自己。
那她受的伤岂不是没什么作?用?
她试着站起来?。
但失败了。
噗的一声。
箭矢没入□□的声音。
沈祁语转头,只看到了一具拿着刀的女人?尸体。
箭矢直入心脏,毫不拖泥带水。
再?然?后,她看到了直直朝着自己射过来?的锋利箭矢。
她闭上眼睛。
“有伏击!保护陛下和皇后娘娘!”
“保护陛下和皇后娘娘!”
刀剑触碰的声音和风声混合在一起,迷迷糊糊。
沈祁语有些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混沌之时,最后的画面?是萧玦几?乎被血包裹着的手。
他徒手捏住了射向沈祁语的那只箭。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身上的衣服干燥柔软,身下的床垫亦如是。若不是背部的伤口还在疼着?,沈祁语再闭眼睡一觉也不是不可能。
记忆回笼了。
看样子她很命大, 还是活下来?了。
“哭什么?没死呢。”
她猝不及防开口, 却因为嗓子干涩声?音听着?尤其嘶哑,将床边的人吓了一跳。
唯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抽了下鼻子,“你终于醒了祁语姐!”
沈祁语转头?看他,“......”
这两个字很耐人寻味。
但到底多耐人寻味这事先不说,沈祁语沉默一瞬, “你要不,先去给我倒杯水?”
她嗓子快冒烟, 实?在是没有能力跟她讨论她终于醒了的话题。
唯译如梦初醒。
直到嗓子被一杯温水润过?, 沈祁语这才狠狠舒了一口气。她忽略背部的疼,问?道:“萧玦呢?”
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既然?不是萧玦,她不满意。
“去军营了。”唯译哽了一瞬,“现?在已经开始抓紧练兵了, 陛下亲自?带着?。”
沈祁语一愣。
那看来?她这一觉睡得还真的有些久....
“我睡了几天?”她试探性问?了一句, “半个月?三个月?”
“......”唯译哽了一瞬, “三天....”
沈祁语:“.....”
哦, 太久了, 还以为三国之战已经打完了呢。
“按行程来?说陛下大概已经到了军营吧。”唯译一本正经,“肯定很辛苦,这个天练兵肯定得光着?膀子, 吃喝都从简。”
他说着?说着?忽然?换了情绪, “我们家?陛下还受着?伤呢,军营里都是大老爷们流的汗, 也不知道陛下有没有伤口感染.....”
沈祁语就这么看着?他。
淡漠的,无语的。
“......”唯译一哽,“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去把萧玦给我叫过?来?。”沈祁语躺回床上,“下次再对我撒谎就把你派去扫怡红院的茅厕。”
不知道说了几句话,就只有萧玦还受着?伤这句话是实?话。
她还没醒,萧玦怎么可能会走。
若是猜的不错,南旭此刻才刚刚被救走没几天,边境那边也不可能说打仗就打仗了。
那日?朝她射过?来?的箭是萧玦徒手捏住的,那支箭的力道那样大,萧玦捏住后,想必手心也有着?一道不小的口子。
那日?她强撑着?最?后的意识看过?去的时候,萧玦的手上她除了血甚至看不到萧玦手指的形状。
“哦.....”唯译瘪着?嘴,又有些眼泪巴巴,“我不是故意的祁语姐,那日?是我警惕性变低了你才......”
沈祁语笑他一声?,“心疼我了?”
唯译头?点得飞快,但点着?点着?又有点红了眼眶,“我真的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