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 by绿豆红汤
绿豆红汤  发于:2023年10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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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担心我于叔有想法,免得拒绝了伤情分生隔阂,你夹在其中为难。采燕窝是件极危险的事,我打算采到年底就不去了,带不了其他人,也不打算带其他人过去。”海珠看她脸色不对赶忙解释,“不是防着你,你就当我是想发独财还怜惜燕子,知道的人多了,燕子的窝保不住,没了窝它们在海上没栖息地,可能过个几年就死绝了。”
“我理解,你放心,我不往外说。”秦荆娘垂着头继续洗碗,她缓缓就行了,多想几天就想开了。
院子里没人再说话,韩霁想打嘴,今天从一大早就不顺。他琢磨了一会儿,开口说:“要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采燕窝的事,那最好就换个说辞。”
“我知道,我本来打算对外说我在海里采了株上好的红珊瑚,托你卖去京都发了财。”海珠暼了她娘一眼,又补充一句:“你看,我没打算瞒着你,更不是防备你。”
秦荆娘心里好受多了,再一次说:“我不跟于来顺说,就连平生我也不让他知道。”
“我相信。”海珠点头。
院子里的气氛好了些许,海珠也不坐着歇气了,她凑过去帮忙洗碗。
韩霁看她心虚又讨好的模样觉得好笑,她也有怕的时候啊。
屋里屋外都收拾干净了也晌午了,海珠累了,懒得再做饭,抱上钱匣子说:“今天晌午我请客,都去酒楼吃饭。”
“晚上再请一顿,为我践行。”韩霁打蛇棍上。
“也行吧,下一趟别又隔一个月才来。”喊上冬珠几个小的,一行人慢吞吞往酒楼去。
饭后秦荆娘从酒楼出来直接回家,其他人先行,海珠留在最后结账,韩霁在一旁等着,出了酒楼,他说:“你娘伤心了,你或许可以瞒着她的。”
“不想骗她。”海珠当着秦荆娘的面下意识说实话,打心底排斥说谎,张口话就出来了。
“我娘不会怨怪的,她能理解的。”海珠有这个信心,秦荆娘是个通透的人。
“行吧。”韩霁抬脚往回走,说:“走了,再磨蹭一会儿我担心你三叔找来。”
“我三叔没成亲的时候天天早上去给他丈母娘送水,还被我们跟踪了,他跟我三婶之间也有故事呢。”海珠背着手走,时不时蹦一下。
“原来我跟他是同好。”韩霁笑。
累了半天,海珠回去用晒的水洗了个澡,躺进清凉的砗磲床里,一睡就是小半天,醒来的时候已经近黄昏了。她坐在院子里发愣,彻底醒神了又张罗着去酒楼吃晚饭。
“我送平生回去。”饭后海珠打包了两道菜准备给她娘送去,担心她奶反对,她拉上冬珠和风平,说:“我们一起去,散散步,消消食。”
“我也去。”长命开口。
“还有我,我也吃撑了,要消食。”潮平举手。
齐老三暼韩霁一眼,笑着说:“都去都去,你们都过去。”
韩霁不做声,一路多了许多嘴,叽叽喳喳的,轮不上他跟海珠搭话,他就安静又老实地跟一路,把海珠姐弟五个都送回家了,才领着长命回去。
隔天早上,海珠送他去码头,韩霁邀她去船上坐坐,她白他一眼,转身就走。
“少黏糊,别耽误我做生意。”

第186章 精过头了
晴了又雨, 雨了又晴,每逢刮大风,不等天亮, 住在海边的人先往海边跑, 青石巷里无事打发时间的闲人也日日往海边去,但始终没能像去年那样撒网捞冲上岸的大鱼,没有大鱼冲上来。倒是渔网、木板、海草和衣裳冲上来了不少,断裂的船板泡得腐朽, 乌色变成了黑色, 渔网和衣裳上覆着青贝, 稍稍一扯就烂了。
这些东西早已分不出是谁的,有些想寻求慰籍的妇人会准备了木箱子过来,选些烂渔网和衣裳拿回去埋了, 剩下没人领的, 官府派了仵作过来,全部捡回去统一挖坑埋进土里,立个没有字迹的墓碑。
雨后的清早, 海珠陪冬珠和风平去海边撬生蚝, 此时天色方明,太阳还没出来,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绵白的云, 海水呈现深蓝色,往远处看,颜色略有些灰暗, 岸上的雨停了, 海上还在下雨。
“哎?”风平往东边指,说:“这么早就有人来赶海了?还没退潮。”
海珠和冬珠看过去, 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太太空手站在海边,垂着头盯着海面,看着像是在找什么。冬珠觉得眼熟,海珠已经认出了人,这个老阿婆但凡不下雨就在海边坐着,五月初的时候海上有漩涡,她儿子出海没能回来。
如今已过七月,两个月过去了,她还没能走出来。
老阿婆越走越近,她看见海珠的时候有片刻的晃神。
“阿婆,吃早饭了?”海珠先打招呼。
“还没,我先来海边看看,你们可有看到有什么东西冲岸上来?”阿婆声音有些含糊。
海珠明白她一大早来海边是在找什么了,她摇头说:“没有,我们帮你留意着。”
对方含糊地嘟囔一声,抬腿继续走,眼神在汹涌的海浪跟沙滩衔接处徘徊。
铁耙跟蚝壳相击时叮叮响,响声时急时缓,竹篮里铺的油纸上堆的蚝肉越来越多,海边的浪声也开始变得急促,被淹没的礁石一点点露出水面,开始退潮了。
“要走了?”过来收网的渔民跟海珠说话。
“是要回去了。”海珠捡两条扁鱼准备拿回去喂龟,她往远处看一眼,说:“大哥你盯着点那个老阿婆,她一大早没吃饭就过来了。”
男人看过去一眼,这个老太婆他也眼熟,应承下来说:“不用担心她寻死,她现在一心找她儿子的遗骨遗物,估计没寻死的心思。”
“她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冬珠问。
“好像都死干净了,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前几年死了,留了个孩子被儿媳妇带走了,这个儿子还没成亲,现在只剩她一个老太婆了,好在有侄子还在操持她的一天三顿饭。”潮水退去,渔网露了出来,男人没心思再闲聊,他拎着桶踏进水里扯网。
“咪——回去了。”风平喊住跟人抢鱼的猫,“走了走了,回去吃饭。”
三只猫在水里打湿了毛,拖着沉重的尾巴支愣着爪子踩着湿润的沙追赶人,撵上了就蹲在地上舔毛,舔几嘴再跟着跑。
“海珠,退潮了吗?”来赶海的人问。
“退潮了,已经有人过去了。”
“我们也快走。”米糕一口塞进嘴里,男人扯着孩子跑起来。
其他人见了也跟着跑,得亏地上的沙土还是湿的,不然要扬起半身的灰。
走到街上,冬珠和风平先带猫回去,海珠去街上买米糕和豆芽,家里煮了粥,回去了炒两盘豆芽,喝点稀的吃点干的就行了。
太阳露出海面,还挂着雨水的屋脊撒上一层暖光,卖水卖柴的男人走在阳光里,听着木门开阖的吱呀声高声询问买不买柴买不买水。一道黄影跑了过去,巷子里的人看过去,是条大黄狗,卖水的男人喊了一声,说:“谁家的狗跑出来了?黄色的,个头挺大,还挺肥。”
听到声的人走出来,只看见了条狗尾巴,黄狗一转眼拐出巷子了。
“好像是海珠她娘养的,之前我见过她娘牵条狗过来。”
卖水的男人不在意狗到底是谁的,他趁机问:“大哥,可要买水?两文钱一担。”
小黄已经跑进了青石巷,这条路它走过许多次,虽然大雨冲刷掉它标记的味道,但怎么走它还是记得的。
“呦,小黄来了?”红珊爹出来倒泔水,他往巷子口看一眼,没见到人,他喊一声:“海珠,小黄来了。”
海珠放下筷子往出走,还没走出门,大黄狗先摇着尾巴跑进来了,它一看见人就塌下耳朵示好。
海珠出门往巷子里看一眼,进来说:“你一只狗过来的?”
大黄狗在院子里到处嗅,听到声扭头望一眼,摇着尾巴继续嗅,昨晚潮平丢在墙角的鸡骨头被它找到,它含着骨头垂着头咔擦咔嚓嚼。
“这是偷跑过来要骨头吃。”齐阿奶说。
风平掰坨米糕扔给它,小黄嗅了嗅,吃进嘴里嚼了好些下才咽进去,尾巴也垂了下去,看着无精打采的。
“夜里才停雨,昨晚没炖骨头汤。”海珠坐下吃饭,她喝着粥看它一眼,见它垮着狗脸,她觉得好笑又觉得气,又不是请它来的,没给大骨头款待它还不高兴。
“它是偷跑来的吧?”冬珠说。
“应该是的,我吃完饭送它回去。”海珠说。
而大黄狗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回去了,它没要到骨头吃就惦记着要走,海珠只好拿个米糕边走边吃,跟在它后边往镇外走。
一人一狗走在路上能和平共处,海珠偶尔跟狗说话它也热情地摇尾巴回应,但一走进红石村它就变了脸,发疯了似的警惕地盯着她。
“汪——”大黄狗以一副拦路的姿态冲海珠吠叫。
海珠站在原地一头雾水,她盯着大黄狗琢磨着它身体里是不是藏着两只狗,前一刻去她家里要吃的,后一刻就变了狗脸,看她如敌人。
大黄狗见她不走了,它麻溜地往家跑。
海珠跟上,被它发现了又转回来汪汪叫。
“这不是海珠吗?小黄你咬她是不想活了?”住在路旁边的男人端着碗走出来。
小黄冲男人摇尾巴,转过头又盯海珠一眼,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跑。
海珠站在原地跟人闲聊几句,瞟见大黄狗拐弯了,她又跟了上去,快到家门口听见了狗叫,偷跑出门的狗被打了。
“娘。”她先喊了一声。
“我大姐来了。”平生乐颠颠地跑出来,秦荆娘放下棍子也走了出来,她问:“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快进来坐,你吃饭了吗?”
海珠走进院子看大黄狗一眼,它夹着尾巴靠墙站着,滴溜溜的小眼睛盯着这边的动静。
“小黄一大早跑去我那边了,家里没炖骨头,它又要回来,我就送它回来了。”海珠暼狗一眼,说:“我还以为你们知道它过去,你们不知道?”
“早上开门放它出去拉屎拉尿,我也没盯着它,就进来做饭了,还是平生起床找狗找不到我才发现它不在家,我只当是它在村里玩。”秦荆娘哭笑不得,她指着狗骂:“家里又不是不给你吃的,狗嘴怎么这么馋?也不怕路上的人把你打了吃狗肉。”
大黄狗趴在地上不吱声,蔫了吧唧的塌着耳朵。
“我待会儿给它拴起来,这狗的心眼子不少。”秦荆娘洗手进屋端饭,她让海珠坐下来再吃点。
海珠没事做,她顺势就留了下来,跟平生分吃半碗鸡蛋羹。饭后帮她娘晒被子搬衣箱,又跟平生一起带着狗陪她去村外的河边洗衣裳。
“我去割点肉,你晌午留我这儿吃饭?”秦荆娘问。
“行,你多做点饭,我估计到了晌午冬珠和风平要找过来。”海珠特意看了大黄狗一眼,说:“别买骨头,我不爱吃骨头,也别买鸡。”
秦荆娘不信,她拎了菜篮去镇上,买回来一只公鸡和五根排骨两斤五花肉,回来了就全部给炖上。
大黄狗闻着香味守在厨房门外不动了,海珠在院子里转悠,陪着平生打算盘。
临近晌午,大黄狗突然站起来往外瞅,海珠看到它的动静走出门,是冬珠和风平带着潮平过来了。
大黄狗张嘴欲叫,还没出声,平生先给它一个嘴巴子,“娘,小黄傻的很,它认识我哥我姐,他们每次过来它还叫。”
“它哪是傻啊,它是精过头了。”海珠冷哼。
秦荆娘笑,她擦着手走出厨房,说:“鸡肉炒熟了,你们洗洗手,我这就搬桌子准备吃饭。”
一钵炒鸡肉,一罐海带炖排骨,再有一道酸笋炒肉,蛤蜊豆腐汤,一盘蒸干鱼,一盘炒青菜,六个人六盘菜。
吃饭的时候大黄狗趴在桌子下面啃骨头,啃得咔咔响。
饭后又坐了一会儿,海珠要带着弟弟妹妹回家,平生也跟着一起去,秦荆娘送他们出门。
“对了,娘,家里还有蛤蜊干吧?再给我装一包,你之前给我的已经吃完了。”走出门了,海珠突然说。
“有,家里还有不少,我再给你装两包。”秦荆娘转身往进走,海珠问她要东西她就高兴,不怕孩子伸手要,就怕她客气什么都不要。
海珠跟进去,目光四处寻摸,她从屋檐下拿个刷洗干净的竹篮挎着。
原本趴在地上昏昏欲睡的狗站了起来,它走到海珠身边焦急地盯着她。
“我看你晌午挺喜欢吃干鱼,你再拿两条干鱼回去,我自己晒的,你要是喜欢吃就说一声,以后我晒鱼的时候多晒点。”秦荆娘提着鱼拿着油纸包出来了,“那就都放竹篮里,竹篮我洗干净了。”
海珠拎着竹篮往外走,不理恨不得踩掉她脚上鞋的狗,说:“娘,明天早上去我那儿吃饭,明早我煮粉,你要是没事就去给我帮忙。”
“明早我早点去……”猝不及防听到一声狗叫,秦荆娘惊了一下,她扯住狗脖子上拴的绳子,朝它狗头上拍一巴掌,骂道:“少给我丢脸。”
得亏是只狗,但凡是个人,不说海珠姐弟三个,就是外人见了都要以为是她教的。
小黄嗷呜一声,眼睁睁看着海珠提着它家的东西走了,越看越气,它站在门口大声叫。
“给我进来。”秦荆娘扯着拴狗的绳子往屋里走,关上大门了骂:“家里的钱又不是你挣得,东西不是你买的,你抠什么抠?”
大黄狗不服气地趴在地上。
翌日一早,秦荆娘跟平生出门时,她犹豫着要不要带上气死人的狗子,她还在犹豫,大黄狗已经拖着绳子跑出门了。
到了青石巷,平生嘴甜地跟遇见的人打招呼,大黄狗站在他身边热情地摇尾巴,全然一副好狗的模样。
秦荆娘没跟人闲聊,她走进院子卷起袖子问:“海珠,我做什么?”
“大嫂你进来替我,我过去哄孩子,星珠昨晚不舒服没睡好,今早一直在闹。”齐老三看到她如见到了救星。
“那你快过去,这边我忙得开。”秦荆娘见有人递铜板,她转手收了快速数了下丢进钱箱里。
“老三,狗还在外面,你喊平生把它牵进院子里拴着。”她嘱咐一句。
“它还好意思过来?”海珠新奇,她拿一根猪筒骨往外走,刚出大门,大黄狗就颠颠过来了,张着狗嘴吐着舌,塌下耳朵,一副讨好的姿态。
海珠恨恨地敲它一下,它欢快地摇尾巴,待骨头含进嘴里了,调头就往隔壁院子跑,进去了趴在老地方啃骨头。
海珠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憋屈,跟一只狗计较显得她是个小心眼子,不计较她又觉得气。
这只狗挺恼人的,海珠心想她跟于来顺都能和平相处了,反倒在他家的狗身上吃了鳖。

第187章 我不会变心的
为了治这只两面三刀又市侩的黄狗, 海珠让她娘每次来的时候从家里给她带点东西过来,咸菜也行,腌笋也行, 就是几根木柴也可以。她闲着的时候还时不时过去溜达一趟, 专门从大黄狗的眼皮子下拿吃的喝的走。
这日傍晚她又去气大黄狗,端了一箩刚出锅的菜包子回去当晚饭,大黄狗拴在院子里气得嗷呜嗷呜叫,她高高兴兴离开。
路过码头时看见西边来了艘官船, 海珠拐道走了过去, 眯眼往船上看, 不确定是不是韩霁他娘过来了。
“我拿个包子吃?”杜小五问。
“多拿几个,我娘蒸的,刚出锅。”海珠说。
“有娘真好, 蒸锅菜包子还惦记着你。”杜小五叹一声, 他一手拿个包子蹲着吃,他也望着海上的船,问:“这是你婆家人来了?”
“不清楚是不是。”海珠端着竹箩, 拿个包子给坐在石头上等退潮的阿婆送过去, 她什么也没劝,只说了句:“海边风大, 明天再来多带件外褂, 头上也包个头巾,免得风吹久了头疼。”
老阿婆看了海珠一眼,接过包子什么也没说, 目光又回到海面上, 偶尔也会被海边说笑的人吸引过去。
海上的官船收了道船帆,正缓缓往码头驶来, 海珠看清了船头站的人,韩霁跟他爹都站在船头,两人身姿挺拔。
杜小五吃完最后一口包子,站起来去码头上恭迎,他心想永宁多了个海珠,他隔三差五就能见到高官。
船停稳了,侍卫放了木梯下来,侯夫人先带着嬷嬷和丫鬟下来了,海珠朝韩霁看一眼,走上去说:“伯娘你可算来了,长命天天在念叨你。”
“我可不念叨他,把他托给你我可省心了。”侯夫人笑着拍拍海珠的肩,说:“你端着包子是什么意思?到码头做生意来了?”
“从我娘那里回来,路过看见船就过来瞧瞧。”装着包子的竹箩递给丫鬟,海珠转过身问好:“伯父,您身子可康健了?”
韩提督点头,憋在家里不好受,他跟船出来转转散散心。
“回去再说吧。”韩霁开口。
一行人离开码头往镇上走,路过酒楼,韩霁打发小厮进去订雅间,他看了海珠一眼,问:“平生还没回去吧?”
海珠:“……回去了。”
“派人去把你丈母娘和平生接来,离得又不远。”侯夫人说。
“不用了,我娘已经做好饭了。”海珠明白韩霁的心思,她直接拒绝了,说:“我娘蒸了包子,我走的时候她跟平生已经在吃饭了,这会儿想必已经吃饱了。”
韩霁垂眸看她一眼,说:“你明天陪我走一趟,我给婶子带了补身子的东西。”
海珠有些怀疑他话里的真假,但还是点头应了。
回去歇了一柱香的功夫,待天色黑了,两家人又往酒楼去。
相处的多了,两家人如今相处得越发融洽,齐老三不再是看见韩提督和侯夫人就说话结巴,饭前饭后也能聊几句,他在盐亭做了好几年的工,在这点上有说不完的话。
“你们一家坐船奔波了一路,我们早点回去歇着吧?”齐阿奶打断老三的话,说:“船在海上晃荡的厉害,人坐船也受累。”
“的确如此,我们还起的早,一大早就坐马车赶路。”侯夫人的确累了,她起身先往外走。
齐阿奶拉着海珠跟了上去,不给韩霁找借口带她单独离开的机会,回去关上门了,她小声嘱咐道:“你别由着那小子的性子乱来,你婆婆过来了,要是让她察觉了,你得不了好。这点你别不信,我做过婆婆,我心里有数。”
“我信,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海珠给出保证。
一夜转瞬即过,天边刚泛起曙光,韩霁就起床练武了。此时大厨房也按照他的要求正在忙活早饭,他练完功小厮去厨房提水,等他洗完澡换身衣裳开门出来,厨娘恰好端着早饭拎着食盒过来。
韩霁直接带人端着早饭送去隔壁,这个厨娘是他派人从京中找来的,又放在府城养了一个月,让她学会了广南的食点。
海珠正在帮冬珠切韭菜,见人进来她去洗了洗手,走过去问:“好香啊,不是买的饭?”
“不是,是曲婶做的,她是我从京中请来的,之前一直在我堂叔府上,就是编纂了食谱的那个堂叔。”韩霁介绍,又说:“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让曲婶做,她就留在这边照顾你跟我娘还有长命的饮食。”
冬珠听到不由咋舌,这就是高门大户的生活啊,为了口吃的千里迢迢从京都找来个厨子。
曲婶跟海珠见礼后就离开了,不相干的人也都走了,只留韩霁在这边陪着用饭。
食盒里的菜都摆了出来,有荤有素,有汤有菜,还有面点和汤粉,海珠先喝了口鸽子汤,汤很爽口,微甜微鲜,丝毫没有肉腥味。蒸的馒头更是街上摊子上卖的不能比,撕开皮,里面的面瓤一层又一层,面很有筋道,越嚼越甜,是面特有的甜味,不用佐菜,空口都能吃三个。
“要论面点,还是北方的厨子更拿手。”韩霁喟叹一声,他就喜欢吃面,可算吃到对胃口的了。
其他人不接话,嘴巴都占住了,没心思闲聊。
饭后海珠先去隔壁说会儿话,又跟着韩霁提着东西往红石村去,走之前交代说晌午在那边留饭。
“这次过来待几天?”路上海珠问。
“能多留些天,我先把这边岛上的事捋顺,还要派人去其他岛上先整修,赶在比武大会前要回去,你们到时候跟我一起过去。”走到没人的地方,韩霁攥住了海珠的手,为了能偷偷摸摸占便宜,他连小厮都没带。
离比武大会也没多少天了,还不足半个月。海珠往海上看,说:“禁海期快结束了,开海了我要去燕岛采燕窝,之前卖的七千两我全部用来造船了,我还欠着我三叔的账。”
“开海了我要带船去深海寻找适合养家禽的岛。”韩霁也有他的安排,他的手搂上了海珠的肩,说:“我也就禁海的时候清闲点,开海了也忙了,估计到年底才能来见你。”
快进村了,海珠抖掉肩上的手,望他一眼说:“我不会变心的。”
韩霁:……
她总有能让他无话可说的时候。
进了村,两人都规规矩矩的,路过人多的地儿,他们目送着海珠跟韩霁进了秦荆娘家里,人刚从门口消失,他们就激烈地议论开了。
大黄狗看见海珠进来,它抬了下头又趴下了,也不摇尾巴了。看见放在桌上的东西,它这才走过去闻了闻,闻到了肉香,瞬间转为谄媚的狗样子。
韩霁给他丈母娘送了一只上好的火腿,应了她的留饭。
秦荆娘准备饭的时候,他拐着海珠出去转转,就是没料到平生和狗也要跟上。
“这是我大姐夫,他是个大将军。”平生牵着韩霁的手大声跟村里的伙伴炫耀。
韩霁没法,出门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又回去了。
海珠暗乐,下午他约她去岛上赏景她也没去,她带他回去看书,这两个月来她积攒了不少问题,正好可以问他和他娘。
“我明天要去村里寻找愿意去岛上生活的孩子,你跟不跟我一起去?”韩霁还不死心。
海珠摇头,她说她要做生意开食肆赚钱。
之前让他得了甜头,这回得馋着,哪能次次如他的意。
韩霁沉默,他小心地问:“是不是我走了之后你奶训斥你了?还是我那样你不喜欢?”
海珠想笑,她故意说:“我就知道你只惦记着那档子事,你娘要是察觉了,她会怎么看我?”
“你先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没有,喜欢。”海珠疑惑地看他。
韩霁松了一口气,认错道:“是我考虑不周,我再找合适的机会。”

第188章 脸皮厚
日落时, 一艘船拉着上千只半大的鸡崽子运往矗立在海上的岛屿,夕阳的光晕蒙在湛蓝清透的海面上,人声风声和海浪声交织在一起, 这日傍晚的码头上人头涌动, 高兴的情绪在海上蔓延。
海珠穿着一身绯红的裙子走过来,她掏一枚铜板去摊上买两张蚝烙,阿婆见是她,多舀两勺蚝肉倒面糊里。
“少将军是个好官, 那些可怜的孩子以后不用担惊受怕了。”阿婆向海珠传递她的感激, 她往海上看一眼, 说:“你跟少将军都是好人,都在为渔民做好事。”
“这是他该做的。”海珠说。
阿婆笑着摇头,她日日都在码头守着, 巡海的官船一个月路过几次她是清楚的, 可以说少将军在船上的日子比在岸上的日子还长。她们这些海边住的渔民,日子是一日好过一日,都是眼睛看得到的。
蚝烙烙得两面金黄, 阿婆折块油纸包住蚝烙递给海珠, 说:“快开海了,庙会的时候我去拜妈祖, 保佑你们都平安长寿。”
海珠笑了, 说:“那先谢过您了。”
老阿婆也笑开了嘴,她往海上看,船已经抵达海岛了, 粮价已经降了, 不出两年,肉价蛋价也会降下来, 她的儿孙们能过上更轻松的日子。
落日一点点沉入海面,漫天的红霞下,海鸟盘旋着在海上捕食,海面上不时响起一声清亮的鸣叫。礁石滩上也落着鸟,它们悠闲地用长喙清理羽毛,人靠近了不惊,用那滴溜溜的黑豆眼盯着看。
海珠扯一块儿蚝烙扔给离得近的白毛红嘴鸟,她在一处稍矮的礁石上坐下,绯红的罗裙铺散开,裙摆垂落在沙滩上,随着海风摇曳出动人的弧度。
“爹,娘让我来喊你回去吃饭。”一个稚声稚气的小丫头跑过来。
跟相熟的人相谈正欢的年轻男人转过身,他往海上看一眼,又往镇上看一眼,俯身抱起胖胖的丫头满面带笑的离开码头。
“你娘做了什么菜?有你喜欢吃的肉吗?”
“有,娘买了半只鸡,她说以后鸡肉便宜了,我们能吃更多的鸡肉。”说着吸溜下口水。
男人哈哈笑。
海珠的目光跟着这对父女走,回过头暼见包着头巾的老阿婆也不知觉地含笑看着,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的,手上拿着件黑色外褂,几缕斑白的头发露在头巾外面,被风吹得迷了眼睛。
蹲在礁石上的海鸟拍打翅膀,爪子蹬着石头一跃而起,穿过洒在海面上的最后一缕光飞向岛上的巢穴。
运载鸡鸭崽子的官船从岛上返回了,船和鸟交错着背对而行,离码头还远,码头上等候的渔民已经站起来了。他们相继走下礁石滩,在船锚抛下时,不用守卫动手,他们合力拖拽着船锚缠在最大的礁石上,又牢牢砸进沙土里。
“少将军,岛上有没有活儿?我们有一把子力气,有力气活你只管吭声,砍树砸石头、拔草挖土开路我们都能干。”没抢到船锚的渔民站在礁石上大声说。
“我们不要工钱。”另一个男人补充。
韩霁走下船,思索了片刻说:“这座海岛已经打理好了,石屋都已砌好,你们若是愿意,明日可以跟船去西边的弯月岛,那是处荒岛,我准备用来养猪,给孩子们住的石屋还没盖。”
“好,明日一早我就过来。”
“我也来,我能一直干到禁海期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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