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女赶海发家记—— by绿豆红汤
绿豆红汤  发于:2023年10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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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海珠恶寒地后仰着身子,她朝天上看,没有过路的海鹰。
“老龟过来,有小辣条送上门了。”海珠喊,她拖着网没敢拽到船板上,而是把老龟推了下去,它入海了再松网。
海蛇一接触到水,老龟像是接通了雷达似的,瞬间反应过来游过去,龟口一张狠狠咬上蛇头。
蛇尾缠上龟脖子,海龟皮上的花纹本就像蛇皮,两者缠在一起她看得嗓子发紧。
海珠剁了点碎鱼肉拿去喂章鱼,鱼肉落下去它没有从沙底钻出来,海珠蹲在一旁沉默地等着,待水上的涟漪消失了,沙子里探出两只触足捞走了鱼肉。
还挺娇羞的,她心想。
海珠又回到船板上,船行的快,老龟忙着吃蛇没撵上来,她索性降下船帆打算从这里下海。
她绑好网兜拿上尖头斧在船尾等了一会儿,在海面看到老龟了就跳下海,老龟紧跟着扎进海水里,一人一龟往水下潜。
海底礁石林立,最高的礁石快一尺高了,越往上越尖。海珠用尖头斧在礁石上梆梆敲两下,幽暗的洞穴里有了细微的动静,不知藏在哪个地方的海鳝如丝线一般游了出来。她初以为是海蛇,正准备上潜避开,一条有黑褐色麻点的海鳗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一口吞下海鳝,随后慢条斯理地缩回洞穴里。
海珠下潜落到海底,从沙底挖出两只海螺又游上去,往礁石上敲两下,紧跟着扔海螺过去。在海鳗探头时,她掂着尖头斧戳过去,尖尖的鳗鱼头被戳穿,海珠把它从洞穴里拖出来。
收了条海鳗装网兜里,海珠解下一个网兜绑在礁石上,然后带着老龟继续去礁石丛里找。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一处靠近海底的洞穴里,沉睡的三只鲨鱼闻到血腥味醒了,它们默契地循着血腥味游过去。
跟在海珠身后的老龟警惕地回头,在看到海珠时又放下警惕,轻快地靠近了她,轻轻撞她一下。
“做什么?”海珠抬头四下观望一圈,海草的晃动幅度大了些,一只断腿虾正忙着进食,灰褐色的海鱼贴着礁石游动,没见有什么危险。
浅灰色的沙底有了动静,半臂长的细沙鼓了起来,海珠游过去,攥着尖头斧戳下去,一条灰白色的海鳗挣扎着弹了出来。
“这条太小了,好在是个我没见过的颜色,不知道你的肉是糯的……”突感水波震荡,海珠回头,迎面撞来一头鲨鱼,她吓得慌忙逃窜。
尖头斧上的海鳗挂在礁石上闯掉了,黑皮鲨游过去一口给吞了。
海珠看了老龟一眼,这老东西怎么放哨的?怎么还没才认识的时候机灵了?
又有两只黑皮鲨游了过来,三只的体型差不多,海珠悄悄比划了下,这三只还没她长,看着像幼鲨,但口中的牙齿又很锋利。
三只黑皮鲨在礁石丛里晃悠一圈,先朝老龟游过去,老龟吓得慌忙去投奔海珠,三只一起上它打不过啊。
海珠:……
“你但凡能引一只走也行啊!”
她也逃,三只鲨鱼一起上挺危险的,更危险的是她担心这是幼鲨,再引来一只母鲨,她可要丧生鲨口了。
鲨鱼的游速快,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一人一龟,海珠赶忙下潜,绕着礁石躲。她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洞穴里睡觉的海鳗,它不知死活地探头,刚露头就撞上了鲨口。
黑皮鲨争抢着分食海鳗,不再追着海珠跑了。
海珠往海面看一眼,不敢上浮,在水下还有复杂的礁石地形做挡,上潜的时候被鲨鱼撵上了,那可真是跑都跑不掉。
海珠躲在礁石下歇气,见黑皮鲨又过来了,她从沙子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海鱼扔过去,其中一只接了,另外两只看着她。
海珠明白了,她试着在海底又扒拉出两条鱼扔过去,对方吃了鱼,对她没流露出杀意。她大感荒谬,但还是兢兢业业的在海底给它们刨蟹找海鳗,海草丛里躲着的黑鲷也翻了出来。
老龟也不知道逃哪儿去了,海珠在心里大骂,这个老伙计不太着调,也不靠谱,竟然就这么把她丢下了。
她几乎把这片海底犁了一遍,海贝都翻出来撬了壳,她在海底从没这么不挑拣过。
黑皮鲨悠闲地摆着尾巴,正等着投喂,突然抬头往前方看一眼,毫不犹豫地调头就跑。
海珠窃喜,捡起快要磨秃的尖头斧朝它们反着方向跑,一转身,就见五只海豚嗖的一下从头顶飞过,目标明确的朝黑皮鲨撵过去。
两两相撞,不足母豚长的黑皮鲨被顶得在海里翻滚,海珠傻傻地看着四只大海豚合力撞鲨鱼,她反应过来攥着尖头斧撵上去,见缝插针的往黑皮鲨身上补刀。
血色在海水里散开,由浓转淡直至看不见,海珠坐在海底看五只海豚大快朵颐地撕开黑皮鲨的肚子,欢快地啃食内脏。
被它们嫌弃的鲨鱼肉让海珠捡了漏,她随身带的网兜里装的都是七零八碎的鲨鱼肉块儿,至于另一个装海鳗的网兜,早被偷食的黑皮鲨撕了个粉碎。

第81章 卖鲨鱼鳍发财
三条鲨鱼尾装不进网兜里, 海珠衡量了一下,掂着尖头斧从尾巴根上剁断,再砍两截海草搓作绳子把支楞着的鲨鱼尾打结缠起来。怕血腥味又引来了鲨鱼, 她不敢再在海底耽误, 连拖带扛地奋力往海面游。
大战了一场的海豚吃饱了肚子欢欢喜喜的跟着海珠游向海面,见她爬到船上不下来了,它们绕船游一圈,打个招呼就散了。
海珠往船下瞅一圈, 没看到老龟的影子, 她又跳进海里, 在船底也没找到它,只好先上船去烧水洗头洗澡。
鲨鱼肉泡在浴桶里,转瞬清澈的海水染成了淡红色, 舱底也充斥着血腥味。海珠往火炉里看了眼, 走出去往海面上瞅,老龟也不知道是不是落荒而逃成逃兵了,她打算在海上多等一会儿, 如果它能找回来, 她就不跟它一只龟计较了。
海面上没有过路的船,她也不担心洗澡被人瞧见了, 端了热水盆出来, 剥光衣裳站在仓门口舀水往身上浇。洗了澡换上干爽的衣裳,又蹲过去洗头发。
一只乌麻色的海鸟钻进海里捕鱼,海珠往海面上看, 老龟还没回来。她去二楼住舱扯了竹席铺在船板上, 解了上衣穿着肚兜趴在竹席上晒脊背。
湿漉漉的头发慢慢晒干了,脸上却是沁出了汗水, 海珠反手朝背上摸一把,脊背被晒得滚烫。她翻身看了眼天上挂的日头,拿过衣裳蒙脸上继续晒肚子。
当船底传来轻微的闷响声,她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跑到船边一看,老龟也翘着头在往船上瞅。
“你跑哪儿去了?”海珠去船尾提渔网,一网捞起它,它上来了就往船舷边上一趴不动了。她盯它几眼,捡起外衫穿上去升帆。
楼船在海面滑行,海珠拎着凳子坐到老龟对面,一言不发地盯着它,而它则是紧紧闭着一双绿豆眼,真睡假睡不清楚,反正看着是睡着了。
“你是去搬救兵了?”海珠说完就觉得荒谬,海龟跟海豚是两种生物,语言不通哪会报信,海龟又不像海豚似的,能在海里通过声波找人。想到这儿,她试探着问:“你莫不是也去找同族来救我了?”
老龟还是没反应。
海珠站起来往海面瞅,楼船的速度不慢,早已离开了停船的地方,有没有海龟跟来她也不清楚。
罢了,不纠结了,老龟又不是个人。
回到码头还没到晌午,一艘商船先她一步停泊,下船的人正在排队等着检查户籍,脸偏向一边看着归来的楼船。当海珠提着两桶鲨鱼肉出来,船上的人沸腾了。
商船上二楼的客人居高临下看见了戳在桶里的鲨鱼翅,两个老头坐不住了,跟船上的管事打个招呼,拿着户籍蹬蹬下船。
“鲨鱼翅卖给我,一个二十两。”留着山羊须的精瘦老汉扒开人群就喊。
人群里不知谁不屑地“嘁”一声,这又是来自北方的狡诈商人,渔夫拼了命得来的东西,他们张嘴闭嘴就想以贱价买走。
“我出三十两。”说话的是镇上的布商。
“我出六十两。”九贝食肆的张掌柜知道海珠不会往出卖,张嘴漫天喊价。
船上下来的两个行商气得胡子直抖,想要又不想出高价,他们心里泛起嘀咕,掂量着要不要买下。
海珠也饶有兴致地站船头说:“三只鲨鱼共有二十一个鳍,六十两一个,还有没有更高价?”
“不能按你说的这么算,鲨鱼的尾鳍才是上品,我若是出价六十两,也只愿意买尾鳍。”山羊须老头眼冒精光,“六十两就六十两吧,我买三个尾鳍。”
海珠看向张掌柜,张掌柜笑了下,他就是胡乱喊的一个价,看来还是北方的有钱人多,六十两一个的鲨鱼鳍眼不眨的就买了。他走上船在桶里和网兜里挑挑拣拣,背着人碰了她一下,卖了吧,就是自己做成菜也卖不出这个价。
海珠以一百八十两的价钱卖掉三个鲨鱼尾,剩下的就是背鳍、胸鳍和腹鳍,她看了一圈,问:“还有没有要买的?没人买我就回去了。”
“胸鳍二十两一个,我全要了。”跟山羊须老头同行的胖老头开口。
“最多只卖四个,我要留两个自家人吃。”海珠说。
“也行。”他也是买回去待客或是送礼用。
又卖八十两,海珠停手了,对其他围观的人说:“我还有鲨鱼肉,你们买不买?”
“买回去炖尿汤喝?不买不买,你这丫头不老实,自己都嫌弃的东西还拿出来卖钱。”
“尿汤?怎么说?”海珠不明白,她下底仓捞出剩下的鲨鱼肉,走到船板上没了血腥味,她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她俯身嗅了嗅,味道是桶里的鲨鱼肉发出来的。
“鲨鱼肉不好吃,尿骚味重。”张掌柜捂了下鼻子,说:“看来你还不知道,倒海里吧,提回去了猫都嫌弃。”
“哎?肉上有牙印?什么东西咬过的?”离得近的人在鲨鱼肉上看见一排牙洞。
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海珠是怎么抓住这三条鲨鱼的?
“鲨鱼跟海豚打架,海豚胜了,我把它们不吃的捡回来了。”海珠轻描淡写地说。
也就是说她刚得的二百六十两银子是白得的?娘的,竟然还有这种好运道!
从码头吹过去的海风都是酸溜溜的。
海珠笑嘻嘻地提着桶放在木板车上,看见毛小二,她招呼道:“毛二哥,晚上去家里吃炖鱼翅。”
“好,你给我留一碗,我下值了过去。”
“我说真的,我给你留一碗,你记得过去。”海珠推着老龟爬上木板车,插上木栏,她走到船上看鲨鱼肉,最后只留了一块儿没牙洞的,其他的都倒进海里。
围观的人散了,他们看完热闹去忙活自己的事,海珠拉着木板车去找张掌柜,他正在查看他买的香料,跟行商扯皮山胡椒的品相不如上一批。
海珠过去拿截树皮闻了闻,问:“这是什么?”
“茴香根,炖肉很出味的。”行商看她一眼。
“这个呢?”海珠又拿一截棕色的木头。
“山胡椒的根,煎肉的时候刮些沫沫下来,很香的。”
“我看看你卖的都有哪些香料?”海珠去看行商的货,要不是恰好遇到了,她还不知道做菜还能用这么多调味的。
茴香根、茴香果、香茅草、山胡椒、桂树皮、山胡椒的根、陈皮、丁香、香叶、草果、甘草……
海珠让行商各给她称两斤,香茅草买了一捆,算完账手里少了五十三两。
“你过来找我有什么事?”张掌柜还在等她。
“我不会处理鲨鱼鳍,想问问你这该怎么做。”海珠说。
张掌柜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海珠也笑了,说:“我想会处理鲨鱼鳍的厨子应该不少,就是烧火的伙夫大概也是看过的。”
“想从你这里占点便宜真不容易,之前可说好了,你捕捞起来的东西要卖我一半。”
“剩下的这些也不多了,两家一分,我没卖的了。”海珠耸肩,“张叔要是愿意帮忙,晚上我请你吃鱼翅汤。”
“行,你先回,我下午过去。”张掌柜朝木板车上看一眼,指点说:“回去烧一锅开水,把这些鱼鳍倒进去煮两滚,鲨鱼皮都给刮干净。”
海珠道了谢,拖着木板车回家。
冬珠和风平割了韭菜正在院子里择,听到车轱辘声迎出去,“姐,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碰巧遇到海豚和鲨鱼搏杀,我捡了漏,就回来了。”海珠冲巷子里的阿嫂阿婶喊:“我请了九贝食肆的张掌柜来教我炖鲨鱼翅,想吃鱼翅汤的晚上早点过来呦。”
巷子里的人无一不应好,有几个人放下针线出门,要去问问自家的亲戚过不过来。
海珠提着装鲨鱼鳍的桶去隔壁食肆,锅里烧着水,她拿砍刀砍掉鱼鳍上多余的鱼肉,鱼肉里的汁水崩在身上腥臭难闻。
“狗在身上尿尿了。”潮平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
冬珠路过嘎嘎大笑。
海珠指了下这个小鬼头,说:“你就嫌弃吧,等我做好了你别吃。”
潮平一听,又皱着眉头凑过去,违心地说大姐香。
这下海珠也忍不住笑了,她不折腾鲨鱼肉了,闻着就没食欲,就不浪费香料了,挺贵的。
“大姐,水开了。”风平喊。
“来了。”海珠按张掌柜交代的,把鱼鳍都放进开水锅里,煮了几滚,黑色的鲨鱼皮绽开,她用铲子捞起来泡冷水里。
十四个鱼鳍装在大木盆里看着还挺可观,海珠带着冬珠和风平盘着腿坐石头上用锋利的贝壳刮黑色的皮。鲨鱼皮经过水煮,刮下来后像是水里的水藻,摸在手里又像是攥着一捧细沙,颗粒感挺重,嚼着估计会硌牙。
刮掉鲨鱼皮,露出来的是淡黄色的肉,一根一根的,像变了颜色的米粉。
海珠把这些鱼翅又丢进锅里再煮,煮开了捞起来泡冷水,抽掉翅骨,剩下的散开看着就是一盘粉丝。大背鳍上的翅条还长点,腹鳍和小背鳍上刮出来的翅条就跟绿豆芽的长度差不多。
十四个鲨鱼鳍经过刮皮再除骨,剩下的挂秤勾上一称,四斤八两重。
午饭后张掌柜过来了,他进厨房看了两眼,出来说:“去买只鸡买只鸭,要老母鸡和老母鸭,不要太肥,用来炖汤的。鱼翅可以跟人参枸杞或是海参一起炖鱼翅羹,也可以炖烂了再收汁干烧。”
他看盆里装的鱼翅条不少,说:“反正这些东西你得来的便宜,量又不少,你就自己琢磨着做,这东西的做法跟鸡鸭肉也没啥差别。”
“炖出来吃着有差别吗?”
张掌柜点头,说:“对得起它的高价。”

第82章 俗人
一只鸡一只鸭, 拔了毛清理了肚子里的东西,剁去头完整地放在铁锅里添水炖。冬珠和风平去私塾念书了,烧火就成了海珠的事, 她烧着灶里的火, 顺带着用火炉煮药,肉香味和药味混在一起,又香又苦的,她闻着头疼。
“大姐——”潮平骑着棍子跑进来。
他来的正好, 海珠用抹布端下药罐, 提着火炉放在院子里, 坑里的余火用铁锹铲过去,她招手让潮平过来,“我教你烧火。”
烧火的事风平已经教过潮平, 他高高兴兴跑过去, 觉得大哥不在家,这个活儿就是他的啦。
“不能烧大火啊,火灭了你喊我。”海珠嘱咐。
潮平点头, 拍着胸脯保证:“我会烧火。”
小儿长的快, 才来永宁的时候,潮平说话还结结巴巴的, 现在只要不说快了, 一次能吐五六个字。
海珠摸了下他的秃脑门,进厨房去炖肉。
鸡肉鸭肉炖汤,汤里只丢了两坨姜去腥, 汤水沸腾了, 海珠揭开锅盖撇去油脂,这时的汤水还是清亮的。她抽根粗木柴出来丢水桶里淹灭火星, 去库房拿两斤乌贼干泡上,之前去于家拿回来的干笋和干萝卜也泡一钵。
“奶,等冬珠下学了你让她去喊我娘她们一家过来,炖回鱼翅羹不容易,让她也来尝尝味。”海珠说。
“噢,好。”
齐阿奶纳着鞋底坐在一旁盯着小孙子熬药,时不时提醒他火大了或是该加柴了。
“奶你别说……我知道。”潮平急了,“我会烧火!”
“行行行,我不插嘴。”
海珠路过看一眼,她回去搬了装海螺的小筐过来,花纹不一的海螺堆在一起可好看了,她想钻个小眼出来串绳挂在船上。
海风吹动海螺,声音指定清脆悦耳。
日头一点点偏西,阴凉覆盖了半个院子,海风吹动屋顶上晒干的海草,僵硬的海草摇摆不定,发出咔嚓咔嚓的闷响。
浓郁的肉香从厨房飘了出来,肉汤变得浓稠,鸡肉和鸭肉的皮在咕噜的肉汤里炖得软耙发亮。海珠把鱼翅条都倒进去,盖上锅盖继续小火慢炖。
齐老三得了叮嘱,不等太阳落山就打渔回来了,他到家先把桌子椅子都搬出来摆在院子里,装瓷碗瓷碟的筐也搬出来,用之前还要再洗一洗。
“你呲牙咧嘴在做什么?”他问海珠。
“刚喝了药,难喝死了,我奶还不让我漱口。”海珠呸了几下口水,进库房里抓一把红枣站屋檐下大口嚼。
李掌柜得闲了过来走一趟,他站门口说:“闻着味儿对了,这炖出来已经很好吃了。”
“刚炖出胶,估计还要炖不少时间。”海珠说。
“炖出胶了就可以加人参和枸杞了,你买没买人参?鱼翅贵重,难得炖一次,就往最补的方向弄。”
海珠有红参,是去年韩霁送来的,她就用来炖了两次鸡汤。她回屋拿了两根过来,洗刷掉泥和灰,切成片丢到锅里。
又煮两滚后,她舀瓢汤倒进瓦罐里,把泡发的乌贼干丢进去煮。
潮平看见她又端瓦罐出来,长长吁口气,走过去等着烧火。
“你出去玩吧,不让你烧火了。”海珠好笑,“你二姐跟大哥快下学了,你去接他们回来。”
齐阿奶放下一只鞋过去烧火,“晚上还弄这个?”
“嗯,当个添头,哄嘴巴的。”
屋里屋外都散发着香味,巷子里路过的人不时探头进来看一眼,见饭菜还没好,齐齐走出巷子去街上或是亲戚家唠嗑说话,坐家里受不了啊,脑子里想的都是吃的。
冬珠和风平下学了,姐弟俩一溜烟跑回来,进屋就喊:“姐,沈伯娘让你给她留个包间,她晚上和嫂嫂们来吃鱼翅羹。”
“好,知道了。风平你来给我看着火,我去街上买点菜。”海珠解下围裙,她就在等风平回来。
街边的食肆也在准备饭菜了,卖柴卖菜的小贩挑着担推着车四处吆喝,海珠喊住一个挑担卖豆腐的,“你这个豆腐是从哪家进的货?”
“姚婆子家的,她是点豆腐的老手,整个码头就她家的豆腐最好吃,嫩而不散,煮了也不怕碎。”
“给我端五块儿,豆皮拿十张。”海珠拿出荷包,见他揭开板子,筐里还有黄豆芽,说:“黄豆芽再给我称三斤。”
“好嘞。”
买了豆腐豆芽,海珠又去挑选十斤菜心,让人给她送去家里。
“姑娘,买不买海葡萄?都是洗干净了的。”一个挎筐的阿婆喊住她,海珠见老太太比齐阿奶还年迈,往筐里瞅了一眼,三十文全买下了。
回去的路上碰到街坊,她们问什么时候能过去吃饭,“鱼翅羹准备的够吗?我可是要带一大家亲戚过去的。”
“够,炖了一大锅。”
海珠回去就让冬珠去淘米蒸饭,羹汤当然是配米饭最好吃了。
“去跟娘说了吗?”她问。
“说了,她说等那人回来了就过来。”
海珠瞪她一眼,冬珠吐舌跑开。
鸡肉和鸭肉已经炖脱骨了,筷子一插一挑,顿时皮开肉绽,海珠拿来勺子,舀着托着才给转移到木盆里。
“潮平,过来啃鸡腿。”海珠喊,两个鸡腿潮平和风平一人一个,两个鸡翅是她和冬珠的,鸭腿和鸭翅是齐阿奶和她的两个儿子的。
炖了一下午了,肉的香味都炖到了汤里,肉吃着除了软烂,没多少滋味了。
鱼翅羹已经浓稠,鱼翅炖出了胶,像牛筋炖耙了,看着就想吸溜一口。
“灶下不用烧火了,只要保持有火星就行了,柴都挪到第二个灶洞里。”海珠嘱咐风平,她拿着菜心出去洗,然后让吃得满嘴流油的潮平去沈家喊人,“就说饭好了,让伯娘趁着鱼翅羹最好吃的时候快过来。”
菜心烫熟用来摆盘的,等客人来了可以现烫。海珠先把泡发的干萝卜和干笋切成薄片,海葡萄又冲洗两遍,然后烧热油调料汁凉拌海葡萄,黄豆芽烫了一部分,混在凉拌海葡萄里。
“冬珠,饭好了吗?”巷子里的人问,“太阳都落山了。”
“好了好了,米饭刚蒸好,鱼翅羹也煲好了。”冬珠跑进去喊:“姐,米饭蒸好了。”
“跟巷子里的人吆喝一声。”海珠说。
冬珠脚尖一拐,站在门口大声喊:“叔婶爷奶,鱼翅羹煲好了!”
齐阿奶推了小儿子一把,“你跟冬珠学学,有人来了敞着嗓门说话,我看有没有人打你,见人躲什么?”
齐老三不理她的话,把洗干净擦干水分的碗碟拿进厨房。
客人来了,他忙得脚不落地,去家里盛饭扣在盘子上,提着茶壶给客人倒水,椅子不够了去搬长凳,不需要大声说话,也不耽误他做事。
沈母带着四个儿媳妇一起过来了,她来了海珠出去一趟打招呼,问:“是吃鱼翅羹还是吃干烧的?”
“两个口味都要,我们人多。”沈二嫂说,“噢,对了,海珠,上六个人的饭菜,你六哥也回来了,刚到,他收拾一下就过来。”
“好嘞。”海珠应一声,脚步飞快地回到灶台边,得亏了沈遂送来的餐具,茶盏大小的汤盅也不缺,装一盅鱼翅羹,再撒一撮碎葱花,一碗米饭配一盅羹,快速利索地端上桌。
锅里的油热了,海珠抄起蒜粒和葱段倒进油锅,反手端过萝卜片和干笋片倒进去,爆香了再从前锅里挟起炖入味的鱼翅条丢进油锅,汤汁收干了就装盘端上桌。
另一个菜就是豆腐炒菜心或是豆皮炒菜心,来客人了现炒,菜端上桌的时候还徐徐冒着热烟。
沈遂过来了在厨房门口看一眼,见海珠忙得无暇说话,他径直去了包间。
“快坐下吃,海珠做的这道菜味道不差。”沈母说。
“她做的菜味道都不差,比一些食肆里厨子的手艺还好。”沈遂说,厨子做菜中规中矩的,一年到头那个菜就是那个味道,海珠不是,她手脚放的开,敢尝试,今天和明天的同一道菜,味道上或许就有差异。
闻声而来的人进门看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他们问还有没有鱼翅羹,得知还有,就坐在长凳上等着。
一碗米饭一盅羹,清淡的豆腐炒菜心再配着滋味稍重的凉拌菜和麻味乌贼干,带着小孩的还会送上一碟鸡肉或是鸭肉,不管是量还是味道,都挺让人满意。过来吃饭的也没人喝酒,就像在家里一样,清清静静吃一顿饭,吃饱了喝杯茶,结了账屁股一拍人走了。
夜幕降临,院子里挂起了灯笼,齐老三挑着担把撤下来的饭碗菜碟汤盅都搬去隔壁家里,免得堆在院子里糟蹋胃口。
沈母带着四个儿媳妇吃饱了走了,沈遂留了下来,跟下值过来吃饭的兄弟坐在院子里瞎吹一通。
忙过一阵子,等菜的人都吃上了,海珠喊自家人也开始吃饭。自己吃饭就不讲究好看了,鱼翅羹直接淋在米饭上,拎个凳子随便一坐就开始扒饭。
米饭上裹着浓稠的汤汁,肉味和鲜味儿在舌尖上炸开,海珠嚼碎鱼翅条,没什么很惊艳的味道,她觉得这个还不如汤汁拌饭让人有食欲。
“还有肉吗?”齐老三问,他是个俗人,喜欢大口吃肉,这鱼翅条嚼嘴里还没肉有味道。
海珠说有,“可能已经凉了。”
凉了肉也不腥,脱去骨头拌在羹汤泡饭里,齐老三一个人吃了三盘子。
于来顺本来都吃饱了,看他吃又看饿了,他进屋自己动手盛碗饭,淋一大勺鱼翅羹,再浇点炒乌贼干的油,拌开了就坐在灶前吃。
过来结账的客人看到他,诧异道:“他不是客人?还能进厨房吃。”
“是客人,不过是不用出钱的。”海珠笑着说。
“真好,我怎么没你这种亲戚。”
“我运气好,娶了她娘。”于来顺笑起来。
冬珠在院子里翻白眼。

第83章 脱壳的螃蟹
客人都走了, 剩下的人开始收拾锅碗瓢盆,秦荆娘和于来顺也留下帮忙,提水的提水, 刷碗的刷碗。
海珠做饭了, 饭后打扫就不用她了。她走出门提着灯笼送沈遂离开,快出巷子,她递灯笼给他:“就送这儿了,你自己回去。”
“不问我韩霁有没有一同来永宁?”
海珠诧异地看他一眼, 说:“有什么好问的?他挺忙的, 过不过来都是在忙军务。”
“我还以为你会问。”沈遂还在酸, 酸之前偷袭匪寇的时候两人背着他偷偷行动,韩霁能认识海珠还是通过他认识的。
“没必要,他要是有空来吃饭早就来了, 没来就是不得闲。”海珠转身往回走, 满身的油烟味,她要洗个澡洗个头。
巷子里陆续响起关门声,映在窗纸上的烛火也渐渐黯淡, 随着燃烧的灯芯掉在桌上, 宅院陷入黑暗。
月上中天,于来顺抱着昏昏欲睡的平生走出门, 秦荆娘跟在他后面, 回身跟出门送客的人说:“娘,你们也早点洗洗睡吧,我们回去了。”
“提盏灯笼, 路上小心点。”
秦荆娘接过灯笼, 又说几句话,走出门跟于来顺并肩出巷子。
“你还喊她喊娘, 你已经离了齐家了。”于来顺心里膈应。
秦荆娘没理他。
“你该改口了。”他又说。
“晚了,在认识你之前我就这么喊了。”秦荆娘头也都没抬,自顾自地走,“她是我孩子的奶奶,我喊她一声娘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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