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妈的。”王尧笑着骂一句,口嫌体正直,没忍住问,“去哪儿嗨啊?”
陆棋骁笑话他几句,“就去学校附近的地方玩儿,然后唱会儿歌,期末不是要来了吗,抓紧时间嗨啊。”
所谓大学,大不了自己学。
每逢大学期末周,复习就是预习,一盏灯一本书,一夜创造一个奇迹,哪还有那个闲工夫出去嗨。
谈灼头都懒得抬,“不去。”
陆棋骁啧一声,“汪洋学长今天跟她女朋友发喜糖呢,说是后天回市区请亲戚朋友吃顿饭,今晚就当是请朋友们了,你这不去就是不给面子啊!”
谈灼长腿一蹬,椅子转个圈,他把手套和腕表接下来,放在旁边码的整整齐齐。从置物架上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发了条消息过去给沈诱。
谈灼:什么时候回公寓?
沈诱:在图书馆刷课,要晚一点回去,十点吧。
谈灼:好,我去参加汪洋学长的局,晚上十点回学校接你。
那边的沈诱不知道真的在刷题还是在干什么,过了好几分钟才回复:好啊。
后面久违地跟着一个二哈表情包,中间是一根人的手指,指着他:小白脸儿,等姐姐回去宠幸你。
谈灼无语一阵:“......”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一只手脱掉白大褂,甩了下被护目镜弄得有些乱的头发,动作很随便,“走吧,我十点回学校。”
陆棋骁说:“啧啧啧,我说刚才怎么不答应呢,敢情是要问过女朋友才敢做决定啊。”
谈灼仰着下巴,笑一下:“怎么,女朋友管着不行?”
他抬手搭在陆棋骁肩膀上,话说得极其欠揍,“单身狗不懂。”
陆棋骁:“......”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真是的。
.......
汪洋和他女朋友都是华清市的本地人,晚上订的包厢就在市区,离清大不远,来的人也不少。
袁夏是交际花,像这种聚会少不了她,只是她没想到沈诱会跟着她来,连网课都没刷完也要跟着来。
更何况,上午还去干了件疯狂事。
她担心道:“你胸口那儿.....能行吗?”
沈诱里面火辣辣的感觉,一阵一阵的,她只好穿了件夏天的露肩背心,外面的厚绒外套也是松松垮垮。疼确实有点儿,但忍也是能忍,她摇摇头,唇角勾了一下,“还行,不怎么疼。”
“这还不疼!”牛人啊。
“还能忍,比这疼得多了去了。”沈诱语调稀松,面颊淡然,真的没把这种疼当回事。
袁夏张张嘴,又缓缓闭上,她其实能猜出来点儿。
沈诱肩背上,有很多浅淡的疤痕。
是被人打出来的。
沈诱平时会在寝室里住,平时早八来不及,大家都是女孩子换衣服也不怎么避讳,她肩背上有很多疤痕。虽然袁夏和林朝朝没经历过,但生活常识总有,那些伤痕是被打出来的。
经年累月,伤上加伤,就算不是疤痕体质,也永远消失不了。
在身上留一辈子。
袁夏摆摆头,不想没眼力劲儿地提那些事,揭人伤疤太没礼貌。她笑着活络气氛几句,拉着沈诱上了二楼。
汪洋请来的朋友挺多,一楼很多,二楼也不少。
袁夏和沈诱挑了个沙发坐下,聊着天。
“诶对啦,我听说谈灼今天也来了,你怎么没跟他一起啊?”
“他昨天生我气了,今天给他惊喜。”
“哟,看不出来啊!我说你上午怎么好端端的让我陪你去干那事儿,看着都疼。”袁夏嘻嘻笑,“没想到咱冷艳大美女还会哄男朋友,准备惊喜呢?”
沈诱顺杆爬,她揶揄说:“当然了,以前惊喜也准备过。”
袁夏八卦说:“什么时候啊?”
沈诱伸手戳了个樱桃,含在唇边,轻轻一咬,汁水炸裂:“挺多回的,有一次在港城的时候准备了件吊带睡衣,从华清飞去看他。不过真正算第一次惊喜,应该是高考毕业那会儿。”
“啊啊啊,高中纯情恋爱,我想听!”
“纯情?”沈诱抿了抿红唇上的果汁,她挑眉笑笑,“我跟他高中可不纯情。”
亲早亲了,咬的次数也不少,荤话就更多了。
要不是谈灼那人底线原则在那,没有毕业和确定关系就不跟她过度接触,照她这性格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
也可能吧。
袁夏问:“那你第一次惊喜准备的啥?”
沈诱说:“一束洋桔梗,在他出高考考场的时候送给他的。”
袁夏瞬间激动:“靠,好浪漫!你为什么送洋桔梗啊,一般人不大多数送的都是玫瑰吗?”
“因为穷啊。”
理由就是这么荒诞,还有点儿好笑,但确实是这样。
沈诱很穷,高中刚毕业那会儿更穷,兜里的钱数都数的过来。港城物价并不便宜,市中心的花店里的花束都是包好的,尤其是玫瑰,价格很贵。
只有一束洋桔梗,因为根茎弯曲不好包装,就被单独放在了瓶子里,当作废品的价格低了很多。
没有人看,也没有人要。
但是沈诱第一眼就看中了那朵洋桔梗,根茎微弯,但傲骨磷磷,气质很干净。就像永远处于顶峰的少年,最夺目,也最独特。
与二零一八年高考的理科省状元,很配。
这种聚会时间不长,主要是把两人好事将近,即将订婚的消息讲给朋友听,大家一起乐呵祝福。
汪洋这事上挺传统,喜糖必须人人都有,为此准备了几十盒,包装精致。
“谢谢汪洋学长!”袁夏嘴角都咧到耳后根去了。
“谢谢学长的喜糖。”沈诱客气地弯唇。
汪洋忽然惊喜一笑:“诶,你是谈灼女朋友吧,两个人一起来的怎么没去楼下找他?”
沈诱拎着喜糖的包装盒,张口就来:“他啊,太黏着我了,分开一会儿都不行。我觉得不能这么老待在一起,得去干点自己的正经事儿,就没找他。”
汪洋哈哈大笑,直拍大腿:“看不出来啊,他私下里还这样呢?”
沈诱脸不红气不喘:“嗯,特别黏人,没我不行。”
“是吗。”
一道声音冷不丁地从后边传来,凉飕飕的。
沈诱一僵。
她慢慢地转过头,看着谈灼就站在门口,左手拎着一盒喜糖,眼神直直地看过来。
意思估计是:看你还能怎么编。
沈诱悻悻一笑,跟袁夏和汪洋打了两声招呼后,拽着谈灼的胳膊就往外走,脚下生风。
谈灼瞥了眼被她扯得一团糟的袖子,轻嗤一声,“不是说黏人,还拽着?”
“......”
他把手抽出来,抱臂盯着她:“没你不行,得分开去干点自己的正经事儿?你挺会编啊。”
“......”
沈诱被他盯得难受,“还好吧。”
谈灼哼笑一声,点点头,觉得面前这女孩儿特欠,还偏偏不能拿她怎么样,“行,你真行。”
昨晚上沈诱说哄人得有不一样的哄法,她这人特别,当然也要跟别人不一样。
合着她说的哄人,就是毁他风评来了。
谈灼凉凉说一句:“你这哄人的方法,还真特别。”
沈诱知道谈灼是在笑话她,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探头张望两下周围,确定没什么人才重新将目光移到谈灼身上。
“是啊,特别吧。”她淡淡勾唇,卷翘的长睫撩起,“还有更特别的,你想看吗?”
问就是讲究个形式。
管他想不想看,沈诱直接伸手,利落拉开了外面的厚绒外套拉链,露出了里面的夏季露肩背心。
夏季款式的设计,领口很低。
谈灼眼皮垂下,望去时,眼神露出了惊讶。
整个人都愣住了。
女孩儿白皙的皮肤上,最接近心脏的左心房处,那里刺下了一个火红的纹身——灼。
烙印似一团火,烈焰燃烧。
沈诱向来很疯,喜欢做疯的事,就像这件,把谈灼烙在她身上。
她不喜欢瞻前顾后,喜欢就做了,没什么理由。
沈诱上扬的眼尾,弧度微挑,尾音带着诱惑:“你在我身上呢,好看吗?”
谈灼没说话。
她带着谈灼的指节碰在那里,歪了下脑袋,眸底晶莹:“白天还是晚上,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得见,喜不喜欢?”
谈灼指节微动,呼吸却乱了。
“沈诱,你欠收拾。”
“那……”她靠上去,轻轻勾他,“你想怎么收拾我呢?”
第109章 My baby。
沈诱在外面要比公寓里浪, 因为在外边可劲儿作可劲儿浪,谈灼也拿她没办法。
公寓离这儿远得很。
可直到她在旁边一家高级酒店里,被做的昏天暗地浑身发软的时候, 她才后起悔来。
不该招他的。
“我难受......”沈诱装可怜,有气无力说着话。
“真难受?”谈灼信她才有鬼,眼皮懒懒耷拉下来,动作没停,语调波澜不惊, “还是要高——”
沈诱没听完就脸发烫, 抬手捂住他的嘴,“别说出来, 不好意思。”
说完,她又磨磨蹭蹭。
她那样儿哪里像是难受。
“行。”
不说, 那就做。
做不死她。
临近期末周, 去图书馆复习的人越来也多,位置也抢了个遍。
沈诱不太喜欢人多的环境, 跟谈灼学到下午六点就出了图书馆。
她低头, 路上走一步就踢飞一个小石头, 石头踢飞好几个了。
谈灼看她的样子有点好笑, “还想着四级试卷?”
沈诱英语很差, 复读高考那回, 英语卷生卷死也只拉到了一百一十多分, 踩线上清大全靠数学满分和理综将近满分。
之前还不觉得怎么样, 现在一个大学英语四级就把她给难住了。
沈诱郁闷点头:“那听力我真听不懂,一句连着一句, 跟念咒一样,哪有数学题清晰明了。”
“真这么难?”
“嗯, 特别特别难,别人错几个我对几个。”她眼尾垂下来,丧气又委屈,“这四级,我真做不来。”
那语气,可怜得要命。
“你做得来,也听得懂,得相信自己。”
谈灼看她难受的那样子心疼又好笑,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忽然他垂下头,清朗好听的声音,在说英语的时候显得很温柔,还带着笑意:“No matter what we go through, I’m always roll with you, my baby. ”
My baby。
谈灼英文很好,做实验的时候外文文献畅通阅读,但是别人很少听他讲英文,沈诱也没听过。
她没想到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英文,反应过来意思后,脸有些红。
谈灼看她脸红,嘴角扯出一个笑来:“这不是听懂了吗,懂得还挺快。”
沈诱哼一声,随后跟谈灼对视一眼,她笑出声:“没想到啊,我男朋友真会撩。”
她莫名来了兴致:“要不你再多说几句呗,说不定我就对英语感兴趣了。”
“不说。”谈灼手里拎着耳机,慢悠悠道。
一句英文说说还行,说多了沈诱就免疫了,得时不时给她点甜头,钓着她学。
沈诱人就那样,越钓着她,越来劲。
别的事情无所谓,读书学习上的事情,不能太惯着她。
两人从图书馆往校外走,谈灼手机倏地震动两声,来电页面显示是负责跟进车祸的陈律师。
距离上次车祸,已经过去了好些天,却进展不大。
原因是因为成嵩淮。
成嵩淮以前的教授名头,为他立下了不错的形象,为成家的发展开张铺路,结识了不少华清市商圈里的人。
成家有权有势,只要成嵩淮一日不倒,成渝就能在他庇护之下。
那边的陈律师说了些最近的事情。
谈灼回:“嗯,主要查成嵩淮跟张晴雪的事情,犯了罪,就会留下证据。至于成渝,关注她近期的动向,尤其是换车方面,之前应该有人接应她。”
律师一直在跟进情况,他最近发现了异常:“成嵩淮的证据掌握一部分了。成渝动向查不到很多,另外她不是换车,是去找人,她往外郊一处旧宅区去的比较频繁。我之前查到那家住户之前有三个人,去年过世了一位,现在只剩下一男一女,分别是二十二岁和十八岁,系姐弟亲属关系。”
“所以,成渝这是?”
谈灼下结论:“她在害怕。”
成嵩淮犯法的证据就在张晴宜和张晴浩那里。
越害怕,就代表越容易曝出来。
律师对这些事情经验丰富,他在话筒那边点头赞同道:“这么说来,成渝动作那么频繁,是不是因为张晴宜那边松口了?”
上次他暗示性地去拜访过,但张晴宜态度很坚决,说不会再管成家的事情,她只想好好上大学。
即便后来态度松动,但只要提到张晴浩勒索事出有因,法院会有考量的判处时,她立马态度又变得强硬起来。
难不成这次是想通了?
“应该快了。”谈灼应一声。
“会不会是谈总在背后出了力?”律师说,“张秘书是知道车祸的事情的,谈总应该也知道。”
谈灼没说话,但是他心里知道答案。
谈致远回港城之前知道车祸的事情,虽然他没亲自出现,但绝对不会这么算了。
父子俩在这方面,还是很像的。
“可能吧。”他不是很喜欢跟外人谈论这些问题,随后把调查进度提快了些,“这几天做好准备吧,成嵩淮的事情,或许快了。”
姜家没了,先前的合同作废,成家也撑不了多久。
谈灼挂了电话后,没有多聊成家的事情,沈诱却心里记了下来。
事情跟她预想的差不多,最后一步卡在张晴宜那儿。
张晴宜只有一个弟弟,把他看得很重。
一旦告发了成嵩淮的事情,张晴浩勒索成渝的事,也瞒不住,所以她才会被成渝那些故意威逼利诱的话给控制住。
活人比死人重要。
这是张晴宜现在的想法,她的思维钻了牛角尖。
可是张晴浩犯了法,是逃不脱法律的追究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要不我去找一趟张晴宜吧。”沈诱想了想说。
“不用。”谈灼一秒都不犹豫,他单肩背着书包,右胳膊搭在沈诱肩上,“律师那边会跟进,张晴宜应该很快就会告发了,至于你呢。”
沈诱:“我怎么?”
谈灼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听力耳机,随手戴在沈诱耳朵上,笑了一声,“准备你的英语四级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好吧。”
沈诱没冲动去找成渝或是张晴雪中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有人先找上了她。
张晴宜。
自从那回在楼梯间见过之后,沈诱就再也没有碰到过张晴宜了。
时间也差不多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但沈诱似乎能猜到张晴宜这次来找她是为什么。
张晴宜就站在桥对面,身上还是穿着普普通通的衣裳,她先开了个场,说了一句算得上没头没尾的话——
“说起来也挺奇怪。”
沈诱看着她:“奇怪什么?”
张晴宜歪头说:“不管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我还是不怎么看得惯你,但我就是莫名其妙地信任你。还有我姐姐的事情,我一直瞒得很紧,也很害怕别人知道,但是我猜到你知道的时候,我竟然有那么一点儿轻松,你说这些奇不奇怪?”
“是挺奇怪的。”沈诱点点头。
随即她弯唇,姿态闲散地说:“不过也可能是我个人魅力大啊。”
张晴宜怼一句:“吹吧你。”
但是怼完,她跟沈诱对视的时候,又笑了出来。
因为她觉得,沈诱这牛吹得似乎也没错。
张晴宜顿了顿,说:“我最开始看不惯你,是以为你故意偷听我打电话,还把我哭得丑样子看到了。之后又误会你跟成渝那样的千金小姐,以为你进烘焙社不是为了兼职赚钱,是为了追求桑浔也。”
沈诱淡淡弯唇:“然后呢?”
张晴宜笑着说:“然后发现我以为得都是错的。”
沈诱没有偷听她打电话,也没有追求桑浔也,也不是有钱人。
“这不就对了。”沈诱拎着听力耳机,漫不经心地转了几圈,她语调有点欠揍,“我之前骂你的那句话,‘你眼神不行,捐了吧’,也没说错嘛。”
“嗯,没说错。”张晴宜少见地没怼回去,而是浅笑着点头。
不止那句话没说错,沈诱很多句话都没说错。
不站起来反抗,就永远挺不直腰杆。
穷人和普通人并没有就比有钱人低一等,因为本就不该用钱将人划分出阶级。
“这几天,我想通了。”
张晴宜深呼吸,似乎所作出了极大的决定:“我会向法院告发检举成嵩淮。”
“还有......”她眼睛缓缓泛红,声音却坚定起来,“我会把我弟弟勒索成渝的事情一并告知警方和法院。他犯了错,犯了法,我应该让他改过自新。”
沈诱走到她面前,递出一包纸巾,就跟她们初遇在楼梯道那次,一模一样。
但这次张晴宜接了她的纸巾,将眼泪水抹干,别别扭扭地道:“我说这些是因为我感激你,谢谢你为我弟弟找了一个很厉害的辩护律师,也谢谢你点醒了我——
“但是有一说一啊!我对你还是没什么好感,跟你合不来。”
沈诱:“......”
都哭成这样了,还死傲娇。
“那你感激错了,辩护律师不是我找的。”沈诱想到那天晚上谈灼跟律师的一通电话,怪不得说谈致远在背后出了力,才让张晴宜松了口。
原来是谈致远花重金,聘请到了华清市里律政界最厉害的律师,帮张晴浩做辩护。
她淡声说,“是我男朋友的爸爸。”
张晴宜对于成姜两家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她哦了一声,还有点别扭:“都一样,我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激你。行吧,找你就是说这些事情,说完就走了。”
“慢走不送。”沈诱懒洋洋摆手。
张晴宜撇撇嘴,两人还是互相看不惯。
只是没走几步,张晴宜忽然折返过来,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夕阳无比凑巧地落在沈诱的身后,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一直延伸到张晴宜脚边。
某个瞬间,张晴宜想,女孩子之间的友情还挺奇妙的,看不惯又莫名信任。
和沈诱这样的女孩子做朋友,应该也还不错?
张晴宜想了想说:“其实你这个人吧,也还行。”
没那么讨厌。
沈诱不要脸地接话:“那当然啊,我那么漂亮能干,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张晴宜:“......自恋鬼。”
她收回刚刚那句话,还是有点儿讨厌,不过也就一点点儿。
周末这天,张晴宜给沈诱发了条消息,决定这一天带着张晴浩去公安局。
把成嵩淮和成渝的所有事情,全部告发。
沈诱编辑一条“路上小心”的消息,正要发送过去,那边的张晴宜忽然拨了电话过来。
莫名的,她心一跳,直觉没什么好事。
她接通:“喂?”
那边的张晴宜语气有些着急,“我刚刚听说成渝不见了,成家只有成嵩淮一个!她是不是跑了啊,那我弟弟事出有因才勒索她的事情不就说不清了吗?”
“成渝不见了?”沈诱怔了会儿,下一秒当即否定,“不可能。”
自从成家出事以后,成渝就请了假,清大的课起码缺席了大半个多月。如果她想跑早跑了,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消失。
成渝也没那么傻,成嵩淮倒了,被抓了,她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除非,她不是想跑,而是一了百了,想报复。
就像之前那场蓄意撞车。
成渝想报复谁?
对于她来说,沈诱只是一个阻止她和谈灼联姻的绊脚石而已,算不得什么。但谈灼不一样,成渝并非就有多喜欢他,更多的是在乎姜家和谈家的利益。
沈诱一早就说过,成渝跟田昕薇是不同的,田昕薇是喜欢,成渝眼里只有利益。
现在利益没捞到,反而谈灼让姜家陨落,曝发成嵩淮罪事。
她要报复的,当然是......谈灼啊。
“好困啊。”一旁趴在座位上的袁夏伸个懒腰,没精神说,“还有一节课才下课,困死了,沈诱你今天怎么没补觉?”
还有一节课下课。
这句话像是一击重锤,猛地敲在沈诱的心脏上,她喃喃复述:“还有一节课下课。”
也就代表着,谈灼已经从公寓出发来接她了,此时此刻就开着车在马路上。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随时随地都能发生车祸的马路上。
“成渝到底想干什么,她去报复了......”沈诱也不管上课不上课,直接拨了谈灼的电话过去。
没有人接,一直都没人接。
那一瞬间,沈诱心跳都好像慢了半拍。
她突然拽起书包就往外跑,连袁夏在后面喊她都听不见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
上一次的蓄意撞车躲过去了,这次呢?
第110章 少年热枕(正文完)
华清市寒假稍晚, 最迟的还有一个多星期,陈宴在港城上大学早放假了,这会儿得了空就打电话来催。
谈灼去接沈诱的路上, 开着车。
他单手转着方向盘,时不时嗯一声,搭理下陈宴。
电话联在车身蓝牙中,传出陈宴念经似的声音:“章西寻都从宁市回来了,天天往我家躺尸开黑, 两个人忒没意思了, 你跟沈诱什么时候才放假啊?”
“一星期吧。”
“这么久?我真服了!”
陈宴又开始哼哼,“我听我妈说, 你爸去了一趟华清把那些事儿都了了,误会也差不多理清了......”
他顿了一下说, “那你之后寒假暑假, 回港城不?”
就因为谈致远的事情,谈灼上清大后, 就一直待在华清市, 后来又和沈诱吵架断联系, 他硬是过年都没回过港城。
他和章西寻, 还有谈灼这狗东西, 都快一年多没见过了。
“回, 不回去哪, 喝西北风?”
“哟呼!”陈宴在那狂欢, “行,到时候咱们哥几个组局, 嗨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
谈灼嘴角勾一下, “喝不死你还不醉不归,不怕沈诱追着你揍?”
陈宴啧啧两声,“你他妈秀个几把秀,听你这话是你们两个人差不多定下来了?”
谈灼平时散漫的很,说话也随便,没个准信儿,但这事上他点头点得很笃定:“嗯,寒假去她家拜访一下阿姨,先把订婚宴确定下来,婚礼的事也可以提前做准备。之后等法定年龄一到,挑个日子就带她去领证。”
陈宴在那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还是个单身狗呢,女朋友的影子都没见着。
谈灼倒好,什么订婚宴婚礼,他妈的连领证挑日子的事都想好了。
陈宴嘴巴咧到耳后根,连忙把这事儿分享到他们几个人的高中小群里,瞬间炸出好几个人。
一个两个排排讨喜糖。
群消息立马99+。
陈宴笑说:“行啊谈狗,这速度飕飕快,寒假等着吃你俩喜糖?”
谈灼笑一声:“成啊,撑不死你。”
刚挂完电话,一声刺耳鸣笛,响彻街头,伴随着轮胎与地面的疾速摩擦声,地表快要起了火。
一辆灰色汽车飚速驰来,丝毫不顾两边的行人,发了疯一般的撞上来,离弦之箭般带起一阵狂风,呼啸而过。
正值放学下班时间段,路边有很多人被这一幕吓得呆滞,还有......
很多惊慌失措的小孩子。
谈灼眼神一凛,双手一转方向盘,整个车身瞬间掉头,往远离人潮的反方向开去。
超性能的跑车速度飚快,黑色车窗降下,狂风拂在谈灼冷淡的脸上。
他面无表情地透过后视镜,扫了后面的车一眼。
成渝就在后面那辆车上。
成嵩淮已落网,她也罪责难逃,昔日被人众星捧月的成大小姐的身份不再,以后是即将面临法律审判的罪犯。
以前有多风光,以后就有多践踏。
她已经疯了,理智丧失全无。
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成渝笑得冷漠,语调一如既往地轻柔,脚下油门却一踩到底:“让你跟我联姻的时候,你不听,现在你以为你就跑得掉了?”
成家没了,她的人生也毁了。
她天生就该被人仰望,被人欣羡,合该高贵,怎么可能会甘心沦落至此。
当然是不甘心啊。
既然不甘心,那就——
“都别活了!”
成渝的车身猛地提速,与谈灼的车子距离不断缩短,几个瞬间险些要撞上去。
谈灼眼神凝在前方,疾速行驶的情况下与成渝的车拉开距离,余光忽然瞥到来电显示。
是沈诱。
但他没法儿接。
谈灼将车速提快,向前方的高架桥上开,在看到警方设的路卡时,他凛冽的眼神放松下来。
然后猛地飚了过去。
警方到了。
......
另一辆车也快速地行驶在马路上。
桑浔也一向温和的脸色,这时候也有些严肃,他看了眼旁边的沈诱,她正在和张晴宜通电话。
“确定在高架桥,已经平安无事了是吗?”沈诱听到张晴宜的回答,久久高悬的心脏这时候才缓缓落平。
她点了个头,将手机收起来,而后转向桑浔也:“麻烦学长送我去高架桥那边,谢谢。”
她坐在副驾驶座上,脸色很冷漠平静,像是什么都不在话的样子,但攥紧腕包的指尖,已经用力到充了血。
这条街离高架桥不远,十分钟的功夫就到了。
旁边拉了警戒线,不准其他人闯入,沈诱从桑浔也车里下来,一眼见到最外围的那个人影。
少年靠在桥边,脸色平淡,背后是无边的大海,身后一群飞鸟经过,惊起了他微乱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