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真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我爸陪我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话不对，就让我崩溃。他却完全不在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看不惯就骂人，我都差点要被骂晕。”
“我想轻生。他说，你去死啊，死了就好了。这样就仇家快，亲着痛。我有麻绳，你要吗？我知道红旗河那里的水深水流急，你要去吗？我当时那个心……”
“我骂红旗公社这个地，人心太恶。他骂我，若非你要来，也不会遇到这种事。”
“他真是骂人的一把好手，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既然会安慰人。每次我睡着的时候，他都会悄悄和我说很多宽心的话。”
“他和我说，生而为人，要善良，有问题先找自己的原因。他告诉我，世界除了邪恶也有很多美好。他还说，请你一而再再而三，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哪怕你曾经深陷淤泥，也有仰望天空的权利。”
舒宁并不知道她在红旗公社住院的时候，两人有这样的故事。
更不知道二狗子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后来啊，他就像是一束光一样照在我人生的上空，每次遇到困难，觉得熬不过去，我就会想他说的话。是他磨平了我的骄傲和偏执，是他教会了我三观端正。”
许书婷看着天上星空，眼眸也有星光点点。
舒宁也终于明白她改变的真正原因，心头莫名觉得有些遗憾。
“可是书婷，二狗子兄弟他结婚了。”
舒宁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下她。
“嗯。我知道。所以，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这是他以前送我的。谢谢他，也代我和他说，恭喜他。”
许书婷将手上千纸鹤递给舒宁，“我明天就和我哥去大西北了，那里天地很广阔。我会忘记这些年发生的事，好好生活。也希望你们以后的日子平平顺顺，喜乐安康！”
“我们会的。”舒宁点头。
送别两人的时候，已经深夜。
两人是早晨7点多的汽车，坚持不要舒宁和顾钊送。
但两人还是起了个大早，偷偷去了汽车站，看两人上车，看汽车起程。
顾钊长长叹了一口气。
舒宁也微叹了一口气。
不出意外，他们和他们，这辈子再见面的日子应该是微乎其微。
有些人走了就真走了。
许书婷走的当天，二狗子带着媳妇来到了魔都。
舒宁和顾钊都没和他说许书婷的事。
可许书婷这事在魔都的传播度太高了，他在外面溜达了两圈，啥都知道了。
“嫂子，书婷现在怎么样了？”二狗子找到舒宁，神情担忧地问道。
“书婷和他去大西北了。”舒宁如实告诉他，将许书婷的千纸鹤递给他，道，“这是书婷走之前，让我代交给你的。她说谢谢你。”
二狗子看着纸张泛黄的千纸鹤，眼眸倏地一怔。
舒宁大概知道二狗子此刻的心情，她没打扰他，静静地走了。
二狗子将千纸鹤放自己手心，他并不会叠千纸鹤，让舒宁教了很久才学会的。
这是他叠成功的唯一一只千纸鹤，很丑，他将这个送给那时候住院的许书婷，没想到这么多年，她一直保存着。
如果他早点回到魔都，说不定能帮上她一些忙。
如果他再早点，说不定可以送她一程。
可没有如果……
二狗子将千纸鹤放入自己口袋，开始干活，将需要搬运的全搬下来，将需要整理的东西，全部整理了，一整天下来，他没停片刻。
从天亮干到天黑。
舒宁和顾钊有些担心他，但看他拼命干好几天活后，对他媳妇态度还挺好的，也就放心了下来。
只是现在的二狗子有些过于正经，不会像之前那样爱开玩笑。
好在二狗子媳妇非常贤惠，非常勤劳，非常体贴人，不管遇到什么事，不管二狗子反应如何，她情绪都很平稳，细心地照顾陈凤芝，体贴地对待二狗子。
待人有礼貌，每次见到他们都非常客气，眼里有活，任劳任怨，小老太太喜欢得不得了，一见二狗子媳妇就说二狗子好福气，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媳妇。
二狗子媳妇一来，陈凤芝笑容都多了不少，婆媳关系非常融洽。
这人心情一好，身体恢复起来就速度很多。
两个月后，陈凤芝这再检查，检查结果非常不错，医生说，以后一年来复查一次就可以了。
这可以说是这段时间最让人高兴的事了。
顾钊建议二狗子留在魔都，一来他这非常需要人手，二来魔都这边的发展机会比红旗公社的要多。
二狗子坚决要回红旗公社，说先回去和他媳妇摆酒席，然后两人再商量以后来还是不来。
顾钊没有勉强。
只是舒宁现在怀孕已经六个多月，原本说要参加他们的婚礼，现在可能参加不了。
二狗子说没什么关系，嫂子和孩子最重要。
“媳妇，你说二狗子和他媳妇能一直过下去吗？”
送走陈凤芝、二狗子夫妇三人后，顾钊有些担忧地问。
“狗子兄弟自己想明白了，就可以。他这媳妇真的很不错，希望他不要辜负。”
“不对，他肯定不会辜负。你的兄弟都重情重义，心中有丘壑。”
二狗子肯定受到许书婷对他感情的影响，但他们的感情却止于礼，相忘于江湖，各自安好，这和其他的那些得陇望蜀的人完全不一样。
可她最后却走得非常干脆。
没留任何一句让人多想的话。
这会让惦记的人，充满失落，也会让人失去所有想象。
意难平有时候也是人生一部分。
“嗯。我也觉得是的。”
顾钊点头。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财富增长的速度却让他们非常惊喜。
舒宁饰品加工厂完成首次升级，新的产品配合魔都服装厂和红旗服装厂的产品出货，非常走俏，同时她的饰品还抢占了零售批发这一大块的销售市场，工厂规模迅速扩大，是搬厂前的十倍了。
顾钊这边又扩了一个门店，他的舒佳百货店，已形成连锁模式。
这段时间，他拉着舒宁一起，完善了百货店的规章制度，各种内部文件，有这些东西在，以后再开店，直接复制就行。
寒假很快到来。
顾凯和顾瑶两人考试成绩非常不错，顾瑶全年级第一，顾凯全年级第二。
小老太太一听这成绩，高兴得不行，奖励每人十块钱。
大院小朋友一听说这奖励金额，馋得眼巴巴。
不光小孩眼馋，大人也眼馋。
这一两年来，大家赚钱虽然容易了一点，但十块钱是真很多，他们要干很久才能赚十块钱。
却没想到拿到奖励的顾凯却一点不开心，放假后，其他小朋友都在玩，他却在不断学习，学习。
拿着奶奶奖励的钱，买了好几套卷子，每天都在家里不断做，做，做。
不会的他问洪景天。
洪景天比他们都大，上中学了，之前上学条件不好，他基础知识不太牢固，被顾凯这么一问，他赶紧去补之前的知识点。
补完以前知识点后，他一想以后顾凯上中学后，肯定要问他题目，他比他大这么多，如果答不上，那不很丢脸？
于是乎，他赶紧也去买了两套试卷，一张一张做，一个知识点一个知识点夯实。
顾瑶知道顾凯猛做试卷是原因，这小家伙无非就是想超过她。
这怎么行？
她是姐姐，坚决不能让他超过。
顾凯学，那她也学。
顾凯做寒假作业，她也做。
谁怕谁？
谁都别想抢她的年纪第一。
“……”
顾钊和舒宁两人看着卷疯了的三人，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担忧。
“钊哥，以前你也是这样学习的吗？”
舒宁好奇地问。
顾钊反问，“我考大学的模样，媳妇你没见过？”
“……”顾钊考大学之前，连备战班都没上过。
“这玩意，全靠脑袋。”顾钊回答。
舒宁不赞同，道，“三分天生，七分靠努力。你这种情况，少之又少。不过，顾凯顾瑶景天他们这么努力，我们省事很多。”
灿灿每天都来找顾瑶玩，每次来的时候，都看他们在做作业，心头瞬间充满了危机意识，虽然还在上学前班，她也要写作业。
平双双听说灿灿一到舒宁家就写作业，死活要将她放舒宁家。
用她的话来说，学习环境很重要。
舒宁家的孩子都在学习，灿灿都不好意思玩了。
她现在忙得很，没时间操心灿灿的学习。
每次熟人遇到舒宁，问她家几个孩子在干嘛的时候，她回答的都是在玩，去奶奶家玩了。
不是她不说实话，而是不想其他孩子有压力。
不怕学霸考第一，就怕学霸更努力。
如果其他人知道他们在家不断学学学，不断写写写，其他家长估计会焦虑。
“钊哥，这个礼拜天，不管多忙，你得抽出一点时间，咱们必须带这些孩子出去玩一玩，不能再这么学下去了。”
舒宁和顾钊道。
顾钊笑，“别人家是担心孩子不努力，咱们家是担心孩子学得太努力。”
舒宁忧伤，“是啊。这该死的学霸体质，这该死的努力劲。谁听谁害怕！”
顾钊笑得绷不住，道，“媳妇，你这话可千万不要被别人听到了。”
“好。我低调。”
都两人乐得不行。
“叮铃铃，叮铃铃……”家里电话响起。
每次打电话接电话都要去传达室，次数多了后，顾钊觉得麻烦，前几天，家里终于安装上了电话。
他们的电话号码还没告诉其他人，这是谁给他们打电话。
顾凯特别好奇，丢下笔，迅速拿起电话，非常礼貌地道，“喂，你好啊！我是顾凯，请问你是谁？”
对面安静了好几秒，而后响起一记惊喜的声音打颤老妇人家的声音，“顾凯……你真是顾凯吗？”
“是呀！奶奶，你找哪位？”顾凯稚嫩声音不紧不慢地询问。
“凯凯，对，我就是奶奶！”
“……”顾凯大眼睛里都是迷惑，这声音压根不是小老太太的。
“顾凯，谁打来的电话？”顾钊走过来询问。
“大哥，是一位老人家打来的电话，她说她是我奶奶。”
“……”顾钊。
第516章 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她
“顾钊，我是你二叔。你奶奶坚持要回来看你们，我们在魔都大酒店定了个房间，你能现在带侄媳妇我侄孙子、凯凯和瑶瑶来和你们奶奶见一面吗？”
电话那头顾子杰低沉且期盼的声音传过来。
顾钊迟疑片刻，点头道，“好，我们等会过来。”
挂掉电话的顾钊坐在凳子上，心情有说不出的复杂。
顾子杰知道他是他侄子后，对他不错，可他对他一直不远不近。
有些亲切感，但不多。
他和他说话很客气，总觉得有些生疏。
可刚顾子杰告诉他，奶奶回国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心一下就激动了。
那是和顾子杰相认完全不一样的激动和兴奋。
顾子杰希望他去米国看奶奶，他一直没去。
这事他一直放着，晾着。
他以为他和他们就这样遥遥望之，却没想到，老人家会为了看他们，自己不远万里地回来。
说不感动是假的。
“钊哥，谁来的电话？”
“顾子杰说，奶奶回来了，专门为了看我们。”
“不是说奶奶身体不好么？”舒宁惊讶。
从米国飞回国，中间要转飞机，十多个小时的飞机。
这旅途，对老人家来说非常不友好。
特别还是身体差的老人家。
“嗯，他说，在魔都大酒店等我们。”
“那我们赶紧去看看他们。老人家都飞了几万里，咱们可不能让她再等很久。”
舒宁走进房间，给顾钊、顾瑶、顾凯找了一套非常体面的衣服，递给他们，道，“你们赶紧换上。”
“嫂嫂这是我们过年要穿的衣服。”顾瑶不明所以，皱着小眉头道。
“咱们今天提前过年，你们的亲奶奶从米国飞回来了。现在大哥和嫂嫂带你们去见奶奶。”
舒宁和两人说明情况。
两人有些懵，但更多的期待和激动。
亲奶奶吗？
“嫂嫂，我们亲奶奶，好不好的？”
如果是顾老婆子那样的奶奶，他们可不要。
“亲奶奶啊，应该和嫂嫂奶奶一样，嫂嫂奶奶对嫂嫂怎么样，咱亲奶奶对你们就会怎么样。”
和小老太太奶奶一样的奶奶？
顾凯和顾瑶一下就期待起来了。
这样的奶奶，他们喜欢，他们要。
“只是你们亲奶奶，可能有些不记得事，如果她不认识你们，你们记得叫她。”
舒宁一边教他们两个，一边和顾钊带他们出门。
魔都大酒店团团圆圆包房里。
顾钊带着舒宁、顾凯、顾瑶一进来，就看到一位头发花白、带着老花眼镜、容颜精致、面容慈祥的老人家端庄优雅地坐着。
她眼中都是期盼，看到他们几个的时候，老人家眼泪好似决堤一样落了下来。
“钊儿，凯儿，瑶儿……”
老人家站起来，眼眸深深看着他们。
走了过来，轻轻抚摸顾凯的脸蛋，喃喃道，“可真像你父亲小时候。”
一说顾子谦，老人家又哭了起来，声音哽咽，“是奶奶没照顾好他。孩子们，对不起，奶奶回来晚了，你们受苦了。”
顾瑶几乎不用询问，就知道眼前这老人家是自己亲奶奶，因为她和奶奶长得很像。
看她哭，她也跟着哭起来。
顾钊眼眶也是红的，因为他发现自己父亲和眼前的老人家真的很像，高挺的鼻梁，秀气且端庄的脸庞，他父亲俊朗又帅气，应该是继承了她的基因。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顾瑶简直就是翻小版的奶奶。
大概这就是遗传的神奇。
舒宁也很动容，顾钊的亲奶奶，见到他们的模样，真让人感动。
她眼中的真挚和期盼、对顾钊三兄妹毫不掩饰的喜爱，和顾老婆子表现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媳妇，这是顾钊，顾钊媳妇舒宁，顾钊家的小娃娃，这是小侄女顾瑶，小侄子顾凯。”
“顾钊、舒宁，顾凯，顾瑶，这是你们二婶。”
好一会儿后，顾子杰安排大家就座。
为自己身边女子介绍顾钊等人。
舒宁一抬眸，就看到对面的女子。
当她看到对方容颜的时候，倏地一愣。
还真是她。
上辈子她被人算计，公司差点破产时，突然来了一个中年女子，说要和她合作做生意。
她说自己是看到她的投资文件，找到的她。
那时候她压根没其他选择，直接和她合作。
后来她公司起死回生，她却再也没出现过。
好似不曾出现过一样。
所以，遇见的那些善良的人，这辈子她还是遇到的。
而她肯定是上辈子的顾钊安排过来帮她的。
舒宁突然很感动，原来上辈子他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她。
这顿饭大家吃得很慢，顾钊奶奶给他们每个人一个大红包，连是舒宁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都有。
奶奶和顾钊一个劲儿聊天说话，拉着他的手死活不放。
顾钊没催她，听她不断的叮嘱，不断的叮咛。
“钊儿，宝贝儿大孙，你要乖乖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休息。”
“好好对你媳妇，好好带好我家宝贝曾孙。”
“哦，对了，钊儿，我家宝贝曾孙叫什么名字？”
“铁憨……”
顾钊刚要说小孩小名的时候，舒宁打断了他的话，道，“奶奶，我们孩子叫顾允哲。”
听到舒宁回答后，顾钊笑了笑。
“允哲？好名字！允哲今年几岁了？”
顾奶奶招手叫顾允哲。
顾允哲一头雾水，昂着小脑袋，转头问顾钊，“爸，曾奶奶是叫我吗？可我不是叫铁憨憨吗？”
“……”舒宁哭笑不得。
她不知道谁家老子会叫儿子铁憨憨，反正她家男人就会。
她好不容易才没让这小名蹦出来，结果顾钊没说，他自己……
算了，她儿子确实是只铁憨憨！
顾奶奶一听，也大笑起来。
而后瞪了顾钊一眼，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当爹的？哪有叫自己孩子铁憨憨的？”
“允哲，以后都要叫大名知道吗？如果不叫大名，就叫大宝贝。”
顾钊，“……”
您刚才还喊我一口一个大宝贝孙，转眼就只看到你宝贝大曾孙，还因为你宝贝大曾孙教训我。
“我觉得大宝贝不好，那都是叫小娃娃的。我现在都五岁半了，妈妈说我明年就可以上学前班了。”顾允哲皱着眉头，小嘴吧唧吧唧抗议道。
“……”顾奶奶乐不可支，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娃子，只能依着他，道，“那咱就不叫大宝贝，叫允哲。”
“也不用教允哲，叫我铁憨憨就好。我小叔叔小姑姑总是会夸我，说我是个憨憨。”
顾允哲非常骄傲地道。
舒宁扶额。
顾钊也扶额，道，“犬子非常童真，非常好相处。”
除了这样解释，他还能怎么解释呢？
他家儿子，就是个实诚的铁憨子。
一群人被他逗得笑得停不下来，因为顾允哲的这几句话充满童真的话，之前骨肉分离的痛被欢声笑语代替。
顾奶奶迅速放开顾钊的手，牵着顾允哲的手，一个劲儿问，“曾奶奶的憨子小朋友，今天晚上可以陪曾奶奶吗？”
“顾凯，顾瑶，你们可以陪奶奶吗？”
顾允哲抬头看顾钊和舒宁，顾钊点头。
他没问题。
只要他奶奶能受得了顾允哲。
顾钊没问题，舒宁也没问题。
这是顾钊亲奶奶，一脸和气，看他们的眼神都是慈爱。
这样的老人家，谁不喜欢，谁不想靠近？
顾凯、顾瑶也转头看顾钊和舒宁。
他们的亲奶奶，看起来是真的很喜欢他们。
而且亲奶奶穿着非常优雅，人也非常和善。
比公社里陈奶奶、赵奶奶他们还要好。
她看到他们，眼神的喜爱几乎要溢出眼眶。
他们从未想到，自己还能得到自己亲奶奶的同意。
他们想靠近她。
舒宁更没问题，血脉亲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让他们陪着奶奶，没什么不好。
孩子们都跟着奶奶去了魔都大酒店的大套房，顾奶奶笑容就一直没消失过。
顾钊和舒宁则回了家，奶奶再三叮嘱，明天一定要继续来这里，她要和他们一起吃饭。
后来她想了想，道，这样不对，她明天得去舒宁娘家，见舒宁父亲和奶奶。
舒宁点头，说明天会在家等他们。
“钊哥，明天奶奶、二叔二婶他们过来，咱们是放家里做饭，还是去外面吃？”
回来路上舒宁和顾钊商量道。
顾钊想了想道，“在家做吧。她老人家回来，估计更想看到咱们过的日子是什么样的。”
“那好，等会我就给奶奶和爸打电话，让他们早点过来。”
“好。”顾钊嘴角微扬，颇有感触地道，“原来有奶奶的感觉是这样的。”
喜欢他。
喜欢他媳妇。
喜欢他弟弟妹妹。
喜欢他儿子。
二话不说就塞大红包，给各种金银首饰。
他终于体会到舒宁被奶奶捧在手心的感觉了。
“是啊。这样的奶奶，才是真奶奶。”
顾钊嘴角咧开，道，“媳妇，我现在有些高兴。”
舒宁眼眸弯弯，她能理解顾钊此刻的心情，道，“我也很高兴，这个世界上一直有一个一直深爱你的亲人。”
这个晚上顾钊睡得很好，梦里梦见自己父母，梦见父母和奶奶一起吃饭，一起聊天。
父亲非常高兴，母亲也非常高兴，围绕在奶奶身边，顾子杰也坐在一边，全家人其乐融融。
只是非常清晰的梦突然间紊乱，外头一片紊乱，好似有人在打架，有人在厮杀，他父亲感觉不对，和他母亲起来，冲了出去，顾子杰也冲了出去。
他想跟过去帮忙，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意识不断收拢中，他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父母已经不在了，顾子杰怎么能跟着他们走？
“叮铃铃，叮铃铃……”
凌晨两点，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
顾钊豁然惊醒，穿上外套，赶紧接听电话。
“喂，顾钊吗？我是你二婶……”电话那头传来女人抽泣的颤抖的声音。
“二婶，是遇到什么事了吗？”顾钊心突然提到嗓子眼，声音低沉冷静地问。
“出事了，我们住的酒店被人偷袭。你二叔受伤了，奶奶也受了很大惊吓……”
顾钊脑袋轰隆隆，问道，“孩子们呢？”
“孩子们都没受伤。你快点过来。”
舒宁听到电话声音也起来了，看到顾钊神色冷凝，心头倏地燃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钊哥，怎么了？”
“酒店出事了。我马上过去。”
“我和你一起。”舒宁迅速穿上自己大衣。
顾钊本来想让舒宁呆家里，可一想顾允哲在酒店，她肯定不安心，道，“好。”
“你快去加件衣服，我给飞鸿打个电话。这个时候，帮忙的人越多越好。”
给舒飞鸿打完电话后，舒宁还给舒远辉打了个电话。
舒远辉知道情况后，也迅速往酒店这边赶。
夜里没面包车，顾钊骑单车载舒宁去酒店。
一路上心神极为不宁，从接到电话开始那一刻起，顾钊脑袋就嗡嗡嗡，那种好似挖人心肝一般不好的感觉一直没消失过。
他不断地祈祷，不要有事不要有事，如果有事，那就最好就是小事。
只可惜，事与愿违。
事情比他想象中要糟糕很多很多。
警察已经拉上了警戒线。
抵达现场后，顾钊才知道，这里的出事，不是简单的打架斗殴，室内抢劫谋财。
而是枪杀。
顾奶奶住的是大套房，三间房。
顾子杰夫妇一间，奶奶和顾瑶一间，顾凯带着顾允哲住一间。
套房客厅里有好些子弹穿过的痕迹。
顾允哲看着顾钊和舒宁过来，一把抱住他们。
顾瑶则一直陪在奶奶身边。
奶奶穿着绸缎睡衣，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虽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打斗，但她好似更英勇了。
坐在沙发上，目光坚毅的看着前方，一副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的模样。
但这形象，在她看到顾钊的时候，瞬间没了，“子谦！你救救弟弟！”
“就是娘不好！娘连累他！”
顾奶奶哭起来。
“……”顾钊。奶奶以为他是他父亲。
“但是，他们想要的东西。我们死也不能给！这是原则，这是底线！”
顾奶奶声音一下铿锵起来，眼眸里都是诀别，“哪怕死，都不能给！”
“……”顾钊。
舒宁秀眉微微皱起，搜刮脑袋，都没搜刮出酒店发生的事。
这个年代外商回国，酒店出现枪杀这种事，理应会很轰动。
可她却一点影响都没有。
上辈子报纸上没有关于这件事的只言片语，街道上更没和这件事有关的小道消息。
她唯一觉得就是，顾奶奶的病……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老年痴呆症。
他们到后没多久，酒店里突然来了很多公安同志。
黑压压的靠过来，为首的同志神情凝重，看顾奶奶的眼神充满敬佩。
这些人不简单。
这件事不简单。
整个酒店被清场，除了他们相关的几个人员，一一被请出酒店。
警戒线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军人。
他们所有人被带到一个隐秘的大院。
仔细盘问他们一些问题后，将他们带到军区医院。
告诉他们，这件事国家会处理。
进入酒店行凶的人，人已经全部抓获。
抓获的速度，快的让顾钊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再一想，就应该是这速度。
军区医院手术室外面，顾钊看到一直在手术室等待的二婶。
“情况怎么样？”顾钊走过去询问。
二婶一直哭，一直摇头。
“叔爷爷为保护我，子弹打他脑袋上了。”
顾允哲看到叔奶奶哭，也跟着哭。
他看到套房里突然冲进来很多蒙面人，他们个个手里有枪，看到他们后，子弹到处乱飞。
曾奶奶听到枪声，将他们推到沙发后面。
他才发现，曾奶奶身手特别敏捷，和其他老太太一点都不一样，她非常勇敢的和歹徒周旋。
只可惜，他们没打赢对方。
有歹毒往他这边开枪的时候，叔爷爷冲了过来，将沙发后面的他扑倒。
他毫发无损，叔爷爷却被子弹打到了脑袋。
“……”这消息让顾钊只感觉自己头皮在发麻，眼眸涩得很。
打到脑袋的概念代表什么？
他突然想起晚上睡着时候，自己做的梦。
他二叔跟着他父母走了。
顾钊蹲在地上，懊恼的抓着脑袋，梦里他为什么不拉着顾子杰？
他还没和顾子杰好好吃过一次饭，好好聊过一次天。
他总觉得自己身边很多糟糕的事，都是顾子杰带来的。
就是他以为给自己带来麻烦的顾子杰，却为他儿子挡了一颗子弹。
而这颗子弹，可能会要他的命。
顾钊突然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心头好似被石头压着，非常难受。
“爸，叔爷爷不会有事的，对吧？”顾允哲眼泪汪汪的问。
顾钊点头，牵着他的手，哽咽的道，“不会有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