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 by苏幕幕
苏幕幕  发于:2023年09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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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钊愕然,看着他良久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这位公子爷为什么做着京官,有着大好前程,还有尚书老爹庇佑,却被贬到了这弹丸之地做知县。
因为脑子有些轴。
入夜,杨钊靠坐在床上,枕着胳膊,直愣愣看着床顶发呆。
杨夫人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问他:“琢磨什么呢,一声不吭的。”
杨钊说道:“我想来想去,都觉得这陆知县要坏事。自打他来安陆,就一声不吭到处查卷宗册子,天天不见人四处暗访,我就该想到他不是个省事的,这罗平镇赈灾、杨柳店的黄家兄弟,他要是真去沾,那可就完了。”
杨夫人也知道些安陆县权贵的事,不由问:“你是说,他要查吞了赈灾款的徐家和□□上的黄家那两兄弟?”
“说不好,本来我觉得他大概不会,但一想他从四品京官贬到七品县令,我就觉得说不定他这官就是这么给贬的。”杨钊说。
杨夫人紧张起来:“这怎么办?他不会指使你去得罪人吧?”
“不管他指不指使我,这火说不定就烧到我身上,他倒是好,在京里还有个做尚书的爹,再不济官可以继续当,命可以保住,我就不同了,我这外地来的,一没后台二没家世,谁给我兜底?一个不好,到时候就拿我我的命来担责。”
杨夫人听他这样说,急得扔了梳子,坐到床边道:“那你赶紧想法子呀,就你这芝麻绿豆的官,他们斗起来随便溅个刀屑子都能把你削死了!”
杨钊缓缓道:“我先悄悄给徐仕那边透个风,好让他有个应对,这样陆知县这边多半就兴不起浪来,也就连累不到我了。”
杨夫人喜道:“这办法好,还是你有主意!”
杨钊叹了声气:“好什么好,我这寒窗十年读来的父母官,最后竟和鱼肉乡邻的恶霸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实在是愧对百姓和朝廷的恩德啊!”
杨夫人冷声道:“行了,人家良田万顷,你买条鱼还抠抠搜搜,愧对什么朝廷,你就愧对我和儿子!”
杨钊白她一眼,懒得开口,杨夫人也不屑理他,径自继续梳头去了。

第41章
施菀从药铺回家,才要开门,隔壁霍大娘就从家里出来,朝她喊道:“施大夫,你等等。”
施菀停了一下,没一会儿,霍大娘从家里端出一碗泡萝卜来给她:“这个上个月泡的,我尝了味道还不错,你拿回去吃。”
施菀忙推拒:“这么大一碗,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大娘辛苦做的,全给我了你们吃什么。”
“让你拿着就拿着,上次我孙子指甲都摔掉了,多亏你,一文钱没要就给治好了。”
“那是他自己长好的,我也就是放了些药粉而已。”
“别说了,拿着!”霍大娘不由分说,将碗塞到她怀中。
施菀没办法,只好接下:“那便多谢大娘了,我去寻个东西装起来,把碗还您。”
等她拿着洗干净的空碗出来时,霍大娘和她道:“拐角过去,大通街那边新搬来了一户人家,就陈秀才那个院子,听说是租出去了。”
“是吗?”施菀回道:“那倒是个好院子。”
“可不是,我看置了很多新家具,还有个像是书柜的,好像也是个读书人,看样子很有些钱,那东西都是好的,也不知是哪里搬来的。”
施菀笑起来:“以后就知道是什么人了。”
小县城,离得这么近,住久了总会认识。
霍大娘又与她闲话两句,便回去了,施菀自己进屋里去专门做吃的喂狗。
就在这时,院门却被敲响。
有些意外,这个时候,倒是很少有人会找她。
她将院门打开一道口子看向外面,却发现陆璘站在门后。
“陆大人?”她不无讶异。
陆璘回道:“上次说换个住处,长喜找的宅子,今日搬过来,开后门看到这几棵杏花,才知道和你离得近,所以过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主要是想起与杨柳店那些女子联系的事,想来知会你一声,若和她们说好了,直接到我家中找我便可,拐角过去就是。”
施菀这才知道新搬来的人家就是他。
“好,我知道了,等联系好她们就去找大人说。”说完正准备与他道别关上院门,陆璘看看她身上的粗布围裙,问道:“你从药铺回来还要做饭么?”
施菀摇头:“不是,药铺有学徒,会一起安排晚饭,我不是养了条黄狗么,回来做点汤炖粗粮给他。”
“那……倒也有些辛苦。”陆璘说。
施菀轻笑:“也还好,并不费事。”
她没有多的话要说,也一直半开着院门,并没有请他入内的意思,陆璘再无话可说,只好道:“那我便先走了。”
“陆大人慢走。”施菀说着,待他转身就轻轻关上了门。
待身后门关上,陆璘又回过头来,看着紧掩的门,站了半晌,终究还是离去。
本以为过几日她就会来告诉他同那些女子见面的消息,没想到几日后的确有消息了,却不是她告诉他的,而是长喜告诉他的。
“施大夫说和四五个女子说好了,怕让黄三爷他们知道,就把地方定在了惠来酒楼,就在杨柳店不远,三日后一早过去。”
陆璘问:“她来过了?”
长喜回答:“下午来的。”
陆璘有些后悔散衙后在衙门还待了那么久,但再一想,早一些也赶不上。
她知道他到傍晚才能回来,是正好那个时间有空,还是明知他不在,而故意让长喜带话的?
陆璘不确定,只好又问:“为什么只有四五个女子?”
“施大夫说了,她们村以前有人报过官,那黄知县状子都没接就把人轰出来了,有人还领了板子,所以没人愿意见官。”
陆璘自然知道徐家这样有恃无恐,一定是因为早已将官府打点好,杨钊是个胆小怕事混日子的,前任黄知县也是个庸碌之辈,所以安陆一县,全在徐仕掌控中。
“施大夫还有说什么吗?”他问。
长喜回答:“没了,我问她要不要喝杯茶,她说不用,就走了。”
陆璘点头,正要回房间,却突然又回头问:“你没和她说到时我与她如何见面?”
长喜抓了抓头:“要……要提前说吗?”想了想,他又赶紧道:“要不然,到时候公子直接早点去接她,省得施大夫还得走那么大老远的。”
陆璘轻笑:“你说的对。”
三日后一早,陆璘看着长喜给自己准备的灰色布袍,问他:“我若是穿那件白色的云纹绸袍,会不会好一些?”
“可公子出去不是都穿布袍吗?一来不显眼,二来也让人觉得您是个大清官不是?”长喜说。
“但……”陆璘看着灰色布袍道:“这衣服也太暗沉了些,我记得父亲倒有一件相似的。”
“小的是这样想的,公子人年轻,穿这件暗沉的不就显得老成吗?这老成了,也就……”
长喜突然停了下来,看他半晌,试探性问:“公子是觉得这布袍丑了?”
陆璘斜眼看向他,顿了顿,回答:“是,既老且丑,布袍也行,换上那件浅蓝的吧。”
如此,便算定了。
长喜笑道:“公子向来不在意容貌的,莫不是因为今日要去见的都是女人?嘿,那些女人,只认钱不认人的。”
陆璘瞪他一眼:“闭嘴,去拿衣服。”
长喜不知他怎么就犯了恼,立刻就闭嘴去拿衣服了。
换上衣服,陆璘坐着,长喜给他梳头。
屋里有张梳妆台,也有镜子,是一面小小的铜镜。
陆璘看着镜子道:“改日换面镜子,这镜子太小了,也不清晰。”
“前几天公子还说不必要梳妆台呢!”
陆璘没回话,长喜觉得自己今日总说错话,便不说了。
等他梳完发髻,眼见主子一副不满的样子,便连忙认错道:“似乎太往后了些,只怪我手笨,昨天我托付了牙人,让找两个手巧伶俐的姑娘来做丫鬟,那牙人答应了尽快送来。”
陆璘只是摸了摸发髻,不再挑剔。
长喜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公子来安陆这么久,怎么今日突然就有了打扮的心思。
陆璘如长喜所说,准备好便乘了马车来到施菀院子前。
长喜去敲门,待施菀出来,便恭敬道:“施大夫,我家公子顺道来接你一趟,都要去惠来酒楼,就同乘马车算了。”
施菀看向门口的马车,陆璘自马车上撩起车帘,正色道:“施大夫,一起吧。”
施菀略作考虑,点头道:“那大人等我一下。”
说完便转身回屋去,只稍稍过了一会儿就出来了,身上多了个医箱。
她上马车来,坐在了他对侧坐板的另一端,也就是与他对角的位置。
他问:“今日也要替她们看病么?”
施菀摇头:“不是,只是习惯带着,里面有止血药,棉布,针灸针这些,虽然少,但偶尔也会正好需要。”
陆璘坐得端正,又问她:“你出来要找药铺告假吗?”
施菀点头。
“那会扣工钱?”他记得她上次还特地早回来拿工钱。
施菀笑道:“扣一些,不多。”
陆璘见她身上仍是之前常看见的浅绿裙子,洗得有些泛旧了,头上也只是木钗。
就算是在安陆,她的打扮也是算得上清俭的。
但照理说,她应该不会太穷,她是县城有名的大夫,诊金不会少挣,又只有自己一人,没有老小要养活,更何况,当初她是拿了五百两现银回家乡的。
莫非是,不愿露富?让人知道她一个独身女子,却有数百两银子,的确不太好。
如此想着,他便明了过来,只觉得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安陆极为不易。
“要不然,稍后我补几两银子给你,算作你今日扣工钱的补偿。”陆璘说。
施菀微愣,随后道:“那倒不用,我是为那些女子,不是为大人,要补也是她们补给我,但显然她们舍不得钱,也不会补,我也不差这些,就算了。”
陆璘再不好说什么,他总想对她好一些,却又总记起她说让他不要觉得她可怜,只是他的弃妇。
但他,确实怜惜她,如今这怜惜里,已清清楚楚又加了怜爱。
他只好不再纠缠这些,换了话题道:“长喜说今日只有四五个女子愿意见我?”
施菀转过头来,点头道:“是,我说大人是新任知县,她们也不愿来,说‘天下乌鸦一般黑’,‘当官的都一样’,最后我一再保证,几乎求她们,才让她们有四个人愿意过来,还有一个有些犹豫,不知会不会来。”
陆璘回道:“安陆县衙尸位素餐已久,所以不得百姓信任,若把这件事办成,便有人愿意相信官府了。”
没一会儿,马车到惠来酒楼门前。
施菀说道:“要不然,大人先去酒楼等着,我去杨柳店接她们?若我不去接,怕她们又不来了。”
陆璘立刻道:“那你坐马车去,就用这马车一并将她们带来。”
施菀点头。
到酒楼前,陆璘先下了马车,然后目送施菀离去。
陆璘在酒楼订了雅间,但苦等了半个多时辰才将施菀等来,可见她此行并不顺利,大概是又和那些女子说了不少保证的话。
最后却只来了三个女子,其中便有当日带女儿的那个。
见到她们,陆璘拿出了自己的官印、朝廷的官凭,然后道:“本官为新任知县,与安陆县官民都不认识,而且曾为京城四品官,家父为当朝吏部尚书,参知政事,也就是副宰相,所以本官到安陆来不怕恶绅、不怕贪官,你们若不信我,便再没有机会昭雪冤屈。”
施菀也坐在一旁。
听到这话,她心中泛起微微和讶异。
她记得陆璘一向不愿提及自己的家世的,从不会和人说自己是当朝副相的儿子。
当然,照他的习惯,也不会说自己曾在京中做高官,那时他甚至当升官是耻辱。
大概是四年过去,他多少也变了一些吧。

第42章
几名女子一时都不说话,陆璘看向那带孩子的妇人道:“许珍娘,你丈夫为何会与徐家家丁打起来?”
许珍娘立刻要跪下,陆璘道:“不必跪,你从头如实道来便好。”
许珍娘沉默半晌才说道:“那家丁的爹,是我们庄子上的管家,前两年我生病,半年下不了地,地里就我男人一个人忙活,收成不好,那管家却还要收与往年一样的租,加上官府还有身丁钱欠着,我们实在交不出来。
“我男人脾气不好,那时就和他吵起来,说他欺负人,要和他拼命,我知道要是由着他这性子,肯定要出事的,这时候管家说只要我陪他睡一晚上,他就放了我们,我答应了。后来这事被我男人知道,和他们打起来,就被他四个儿子围在一起,生生打断了两条腿,如今就算废了。
“阿英说这里能挣钱,我想着她是大姑娘都来了,我都嫁过人了,也不清白了,还怕什么,就也来了。”
陆璘又问:“庄子是徐家的?”
“是。”许珍娘回答。
“你们种地一年,要向徐家交多少租?”
“算下来多半是七成,但年成不好的时候太少了他们不高兴,就可能到八成。”
陆璘问:“抽成如此高,为何不转租别人家的地种?”
许珍娘说道:“当年村里的田被徐家断水,收不了粮食……”
“村里的田?”陆璘打断她:“详细说这件事。”
许珍娘便从头道:“就是我们村的地,正好在徐家祖坟旁边,都是良田,徐家那会儿要修祖坟,说要买我们整个村的地,我们自然是不卖。正好那年天干不下雨,他们承包着全村的水塘,便吩咐他们家下人,把所有水塘都守着,不让我们汲水,就这样田里干了两个月,地都裂开了……”
庄稼人最惜地,前面许珍娘尚且平静,说到这里,便湿了眼眶:“他们说越早卖地价钱越高,越拖价钱越低,几家在庄稼要死时就同意了,我们多熬了几个月,到年底粮食不够吃,眼看要饿死,也就卖了,之后家里就没地了,做了他们家佃户,我们村的田都是他家的,如果去别人那里种,还得跑三个村子,而且别家也跟着他家学,也没好到哪儿去。”
陆璘沉默不语,施菀想起来一件事,和他道:“陆大人,珍娘村的阿英说,他们家没钱看病时,是庄子上管家的娘子劝她到杨柳店的,那第一个客人,也是常虎给她找的,而且……”
她声音小了下来,面色露出些许不自然道:“常虎和他身边那些地痞,也常去欺负她们。”
“他们也找过我陪,我不同意,挨了他们的打,打得现在都还有印子,就强迫我接他们的客。”一名女子接过她的话说。
陆璘倏地抬眼,目光幽冷决绝,几乎让那女子吓到。
随后他才道:“这不叫接客,这叫奸□□女。”
那女子先是一怔,随后渐渐动容,似乎自己回到了还没做妓女的时候。
“你们也将如何到杨柳店的过程说来,不管是自愿想挣钱,还是被人劝说逼迫,以及和徐家有没有关系。”他缓声道,神色又恢复之前那般平静肃然。
三个女子,都是原先家中有地的,除许珍娘村子是被强行断水卖地,另两家则是在前年水灾中受灾,又没拿到官府赈灾粮款,不得已贱价卖地才能苟活,成为佃户后生存却更艰难,然后再在人介绍或是引诱中来到杨柳店。
可就算做到一步,也并没有让家中过上好日子,杨柳店在黄三爷管控下,并不比徐家好多少。
但黄家与徐家却是姻亲。
所以这成了一条线,几方联合,将一个正经的农户变成佃户,再变成娼妓,将田地力气甚至身体与尊严依次出卖,却仍只能苟活。而官府呢,或者为虎作伥,或者不作为。
三名女子要离开时,许珍娘拿出一串钱来给施菀:“施大夫,你的钱我还是不要了,实在过意不去。”
“这是说好了的,没关系……”施菀话未说完,许珍娘便将钱塞到她手中,自己同另两名女子一同出去了。
施菀抬头,便对上陆璘的目光。
陆璘问她:“你为求她和你一起过来,还给钱她了?”
施菀无奈笑笑:“没办法,好不容易答应下来,临走她又变了,说哪有那么好的事,官府会帮穷人,我看两个人太少了,就给了她一些钱让她过来。”
陆璘看着她,良久未言,最后道:“你放心,我会帮她们讨回公道的。”
“可是……”施菀担心道:“你们说的徐家,是不是那个有爵位的徐家?徐仕徐大爷?”
“是。”
“他家前两年办丧事,连德安府知府也来过,我也听过他们家祖上风光,又有徐二爷在京中做官,只怕就算查也不好查。”施菀说。
陆璘回道:“这便是他能一直在安陆鱼肉乡邻的原因,因为不只知县不敢碰,知府也不敢碰,所以,不就只能我去碰了么,再怎么样,我是京里来的。”
施菀明了地颔首,两人一道出了雅间的门。
外面飘来阵阵饭菜香味,不知不觉竟正好是午饭时间。
陆璘看向身旁正要往楼下去的施菀,犹豫片刻道:“施大夫等一会儿还有事么?”
“有点事。”施菀回答,说着话,已经下了楼梯。
陆璘在她身后问:“或者你去之前,要不要先……”
话音未落,却听施菀看着外面惊讶道:“丰子奕?”
丰子奕就站在酒楼外,笑吟吟看着她,随后才看向陆璘,上前一步道:“见过陆大人。”
陆璘收回之前脸上的试探与柔情,正色道:“丰公子。”
施菀问他:“不是让你在药铺等么,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等得多无趣,我受不住,我见那几个姑娘下来了,就知道你们也快了。”丰子奕说着又看向陆璘:“陆大人,城东开了家新酒楼,我去过,那里的鸡汤炖得特别好,陆大人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去尝尝?我做东,那酒楼东家我叫叔叔。”
见他这样,陆璘再迟钝也能猜到他是专门来接施菀去酒楼用饭的。
他心中有些失落与烦躁,却不可能凑上去和他们一起,只好回道:“不必,你们去便好。”
丰子奕说道:“那下次有机会,我另请陆大人。听闻陆大人新迁了宅院,正好在馨济堂附近,我今日还路过了,陆大人果然是清廉,明明身份尊贵,却只住那样朴素的小院。”
陆璘回道:“并不算朴素了,我就一个人住,院子并不小。”
“这么说陆大人没打算接夫人过来?”丰子奕说着笑道:“想来也是,陆夫人必然是金枝玉叶,贵气非凡,受不得我们这小县城的苦。”
陆璘以余光瞟一眼施菀,缓声回道:“让丰公子见笑了,我虽将至而立,却还是孑然一身,就算我要接夫人过来,也没有夫人让我接。”
说完,他又去看施菀的神色。
施菀仍站在丰子奕身旁,没露出什么多的表情来,倒是丰子奕吃了一惊:“陆大人这样的品行外貌,竟还没成婚?”
“这个……”陆璘还在想怎么说,施菀便道:“这是陆大人的私事,你就别问了。”说着看向陆璘道:“那陆大人去忙,我们先走了。”
陆璘看着她,有些失神地点点头。
施菀与丰子奕一同乘了马车离去。
等远离了惠来酒楼,丰子奕同施菀道:“这可真是奇怪,他为什么还没成婚呢?难不成也和我一样,求而不得?”
施菀看他一眼,无奈道:“丰子奕,丰公子——”
“好,我不说,我不说了,你别说不吃饭的话。”丰子奕及时叫停,他求了她那么久,还让周大夫相劝,才让她答应和他一起出去,万不能再惹她不高兴。
但想了想,他却突然警惕道:“这陆大人既没成婚,他和你住这么近,又特地找你帮她办事,他会不会对你有企图?”
施菀抬眼看他,问:“什么企图呢?”
“你说什么企图,说不定他也想娶你。”
施菀苦笑一下:“他可是尚书府的公子,是哪里想不通,要来安陆娶个夫人?”
丰子奕仔细想了想:“那倒也是……但万一他在京城没见过像你这样又美貌又年轻心地又好还医术精湛的女大夫,就是看上了你呢?所以你是注意些。”
“你……”施菀想说什么,最后却咽了下去。
如果让人知道陆璘和她曾经的关系,除了让人大吃一惊、满城非议,也没有别的好处。
只是她也会忍不住诧异,陆璘竟说他是孑然一身。
他不应该一早就和王姑娘成婚了吗?他们当初便是被她所阻,好不容易有情人终成眷属,应该相亲相爱儿女成双才是。
这种事上,他要么不多说,要说了就不会说谎,所以他是真没有夫人。
是没和王姑娘成婚,还是成婚了但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她便告诫自己别乱想,好像平白诅咒别人似的。反正无论他与王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的婚事怎么样,都与她无关了。
陆璘的马车上,刘老二轻声问长喜:“大人还没成婚啊?”
刚才陆璘与丰子奕说话,他也听见了。
这似乎是陆大人第一次和人提起家中夫人的事,却没想到竟是没成婚。刘老二是真奇怪,像安陆这么大年纪还没娶妻的那都是老光棍,要么穷要么丑要么又穷又丑还懒。似知县大人这样,还真和老光棍挨不到半点边。
长喜听他问起这个,不知怎么回,也不好说和离的事,便随意“嗯”了一声,说道:“是啊。”
刘老二咋舌:“我想到了,定是大人条件好,太挑剔。”
这时里面的陆璘突然道:“刘二——”
“诶,大人?”刘老二立刻回。
陆璘问:“丰子奕如今多大年纪了?”
“丰公子啊,这个我倒不知道。”刘老二说着努力回想:“不过我听馨济堂的那小枇杷说过,丰公子比施大夫正好大一岁,但施大夫多大年纪呢?”
刘老二再努力回想,发现真想不出来,施大夫毕竟是女人,年龄这样的事不会到处招摇。
但这个问题,陆璘却是知道的。
她十六岁去的京城,到如今正好是二十三岁了,那丰子奕便是二十四。
两人算得上年龄相当。
而他自己,已经二十七了。
心中不由郁郁,让他深深吸了口气。

回县衙陆璘便继续查看有关徐家的卷册档案,将用得上的书册全整理出来。
等忙完手上的事,一转神,早已是日薄西山,他按了按额头,从县衙离开。
回家时,他同刘老二交待道:“从雨衫巷走吧,那里清静。”
“诶,好,我知道大人喜欢看那儿的杏花呢!”刘老二很有些自得地说。
陆璘没出声。
后来马车经过雨衫巷,远远便能看见杏花比以前稀疏了些。
刘老二叹声道:“杏花确实怪好看的,就是掉得太快了,也就那么半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天一热就没了,倒不如种些李子,李子比杏子好吃。”
陆璘撩开车帘看向外面,马车从她院门前经过,能清楚地看到上面挂着锁。
院门竟还锁着,所以……她还没回来?
怎么还没回来呢?这个时候药铺早就停诊了,莫非她与丰子奕出去了就一直没回来?
他们做什么去了呢?
他有些烦躁,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劝慰自己,兴许只是有别的事顺便出去了,不一定是和丰子奕在一起。
回到家中,他便坐在了房内处理公务,屋后就是大通街,依稀能听见街上的马车声,但从日落到深夜,没过去一辆马车。
从城东回雨衫巷不一定要走这边,她回来也不一定是乘马车,他都明白,但就是想等到那声音。
这一晚,睡得也不好。
一早醒来,陆璘披上衣服起了身,长喜却还没来。
直到他自行穿好了衣服,外面才有小厮端着水进来,见了他,连忙道:“公子,喜管家一早起来发烧了,浑身无力,难受得厉害,又怕给大人传了病气,便让小的来侍候了。”
这是新招来的小厮,叫五儿。
陆璘听闻长喜发烧,愣了一下,回道:“我去看看。”说着往长喜房中而去。
长喜的房子在西边的厢房内,他去时,长喜还躺在床上,眼闭着,脸上一片高烧的潮红。
陆璘去探了探他额头,果然烫得厉害。
这时长喜睁开了眼,无力道:“公子,我好像是染了风寒,公子没事吧?”
陆璘摇头:“你安心躺着,我没事。”
长喜说:“今日我就不去县衙了……”
“自然不去了,家里还有药么,你让人煎了服一些。”陆璘关心道。
长喜摇摇头:“我没那么金贵,躺两天就好了。”说着,却咳了两声,人本就无力,再一咳,更难受。
陆璘见他这样,转头朝后面的五儿道:“拿了钱去抓一副药吧,按喜管家的症状说给大夫听,就在……”
说到一半,他却停下来,然后道:“你就在这儿照顾着,我去抓药。”
长喜连忙道:“公子,抓个药的事……那馨济堂不就在边上么,让他去就行了,你不必去。”
“我顺道去一趟也无妨。”陆璘说着要出门去,长喜却说:“公子你忘了今日说要找主薄谈事的……还要去物色个师爷来着,哪有那么多时间。再说馨济堂一早人多着,说不定还要一个一个排,大人去县衙吧,让五儿去就行。”
陆璘无奈停下,顿了片刻,点点头:“那让他去吧。”
长喜安心下来,却又想起什么,问:“可以去馨济堂吧?”
毕竟最开始,陆璘是特地交待他不要去馨济堂抓药的,但现在长喜觉得公子好像和施大夫相处也挺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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