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旺自然是满口应下,“这事就包在爹身上,你们只管忙自己的事。”
老爹迄今为止还是很靠谱的,从来没掉过链子,要不是他的工作不容有失,沈丽姝最想合作的其实是他,那样她绝对比现在轻松一百倍。
不能把老爹拉进团队,将移植竹子的事全权委托给他,沈丽姝再放心不过,继续心无旁骛的清点收入。
他们总共十个人,二十只手,连回过神来的沈四伯都中途加入了盘点行列,可他们盘点装箱仍花了一个多小时。
盘点结束,沈丽姝在小伙伴们期待的目光中,熟门熟路大声报数:“今日收入共计二十八贯三百二十九文。”
“好耶!”小伙伴弹冠相庆,互相拥抱庆祝。
期间有人激动道,“差一点点就赶上咱们开业第一天的收入了吧?”
“对,第一天三十一贯多,今天二十八贯多,就只差三贯了。”
沈四伯以为他亲眼看到过这么多的钱,往后再没什么值得他大惊小怪了。
万万没想到,还不到一个小时他就打脸了,听着孩子们轻松随意的对话,神情逐渐恍惚:什么,第一天居然有二十八贯,竟然都不是有史以来最高的?还有,三贯钱可以用‘就只差’这样的形容词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文钱呢……
沈四伯槽多无口,最后化成一句灵魂拷问,“姝娘,既然第一天就赚了三十一贯多,今天也有二十八贯多,为何你们昨天却只有五十二贯?”
就算他没上过学,算钱也是会的,这才两天就不止赚五十二贯了,五天的收入绝对不会是这个数。
沈丽姝正和小伙伴们一起欣赏今晚收到的大额元宝,闻言笑眯眯抬头,“四伯你稍等,大路哥,这箱子你们记得抬回屋里去。”
说着她收起银子,抄起油灯,噔噔噔跑回自己屋里了,已经有机灵的小朋友紧随其后,片刻后几人回来,就是徐力提灯,沈大柳和徐虎在旁开路,小心翼翼护送着双手捧一个小小匣子的沈丽姝回来。
她将匣子打开放到桌子中间,灯光一照,里头的金银细软便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光芒。
这光芒不像珠宝钻石一样夺人心魄,却更加美得令人心醉沉迷。
沈丽姝骄傲叉腰,“四伯你看,这才是我们真正打下的江山。”
跟金银比起来,铜钱又算得了什么?
沈四伯是被这么多银子迷花了眼,全然没意识姝娘说了什么,沈家旺的敏锐度却没有被金钱腐蚀,立刻伸手拍了下闺女的后脑勺。
力道跟拍蚊子差不多,但却也是沈家旺第一次跟掌上明珠动手,警告意味十分浓郁,“还江山,口气这么大,你敢去外头说一句么?”
沈丽姝也立刻意识到这个玩笑开不得,怂得很彻底:“不敢不敢。”
接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收起那些调皮,认认真真给沈四伯解释,“五十二贯只是铜钱的数量,但我们几乎每日都能收几两十几两的银子,这个不用去钱庄换,就跟昨日换的银子一起,都装在了这个小匣子里。”
闺女的认错态度这么积极,沈家旺也不忍心再苛责,便转头对侄子们说,“姝娘有时候兴奋起来,说话就不过脑,这点你们千万不要学。”
沈丽姝:……
她正琢磨自己是装听不到呢,装听不到呢,还是装听不到呢?就见沈四伯双手颤抖的去摸匣子里的金银,声音也跟手一样抖得厉害,大胆的问侄女:“这里头……有一百两了吗?”
这个话题沈丽姝喜欢聊,立刻抛开了不愉快的小插曲,美滋滋凑到四伯跟前,“已有一百零八两了……”
在城里住的第一个晚上,沈四伯完全没出现担心中的失眠,他睡得可香了,梦里捧着满满一匣子的金银财宝,满足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一夜好梦,醒来新一天的搬砖即将开始,徐二舅已经把他们需要的食材全部送到,同时还带来了徐姥爷亲手蒸的奶香大馒头,和一个特别积极主动要免费实习的大堂哥。
沈大金真诚的向堂妹表达了她还愿意让他进城帮忙,自己十分感动,就想着家里也没什么事,这几天就陪徐二舅一起送货进城,顺便帮他们多做点事,提前适应下工作岗位的朴素的心愿。
已经越来越有黑心老板范儿的沈丽姝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儿?那她当然举双手双脚赞同。
只不过他们不仅是她的员工,还是亲戚,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沈丽姝客气道,“哎呀,大堂哥也太见外了,我们既然让二舅给你带话,过十日请你进来帮忙,就不会食言,大堂哥怎么今天就来了?”
沈大金认真解释,“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从徐家二舅这儿听说你们最近很忙,从早到晚不得闲,我想着能搭把手也是好的。”
“那家里可还好,爷奶和堂嫂他们同意吗?”沈丽姝只是随口一问,但沈大金现在这么积极表现,就是怕他媳妇之前一哭二闹的行为,连累自己在堂妹这里成了麻烦精的代名词,一听这个问题,他浑身都僵立起来,一字一顿说得特别郑重,“同意同意,他们都同意的,姝娘放心,这回绝对商量好了,不管在城里干多久,哪怕孩子出生,我也不会回去的。”
沈大金郑重的就差举起手对天发誓了。
沈丽姝:……
可以,但没必要。
总之,大堂哥这个实习生提前上岗了。
沈丽姝蠢蠢欲动,想真把他当几天免费劳动力用,有便宜不占就觉得很亏,但一来这不符合她端水大师的作风,二来,沈丽姝的良心也有亿点点痛。
大堂哥可能是失去过,所以比所有人都更懂得珍惜这份工作,第一天实习就表现得格外卖力,虽然动作算不算多熟练,但勤能补拙,工作效率并不比他们差多少。
眼看这个工具人如此好用,沈丽姝也就渐渐打消了当黑心老板的念头,转而问道:“大金哥,你这几天都来吗?”
沈大金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欢喜,点头如捣蒜,“只要你们用得上,我天天都来。”
沈丽姝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大金哥虽是第一天来做事,但是干的活一点儿也不马虎,也这么用心,应该跟我们大家一起算工钱,所以我想问问你最近打算干几天,是跟我们一起把工钱记上、每个月发一次,还是这几天的工钱当天干完当天结?”
大堂哥毫不犹豫表示他这几天就是帮帮忙,不用结工钱,沈丽姝也不想跟他扯皮,点头道:“好的,那我记账上。”
沈丽姝单方面结束了话题,继续埋头工作。
而嘴上说着只帮忙不拿钱的大堂哥,知道自己也有工钱拿,工作的积极性又明显提高了一些。
有了这么好的工具人加入,他们今天甚至比昨天又提前了一个小时完成备菜工作。
这个点出摊也未免太早了些,沈丽姝果断招呼小伙伴们,“快快烧火,咱们自己先试试烤馒头片。”
不但要试吃新菜品的味道,还要找到最适合它的火候和方式。
徐姥爷蒸的大馒头,按照外孙女的要求用了最好的白面,揉面过程中放了点牛乳,最后蒸出来的馒头果然又白又软,还带着一阵令人放松愉悦的奶香味,徐二舅热情安利道:“这馒头放了牛乳,不但闻着香,吃起来也格外香甜可口呢,要我说用不着烤,就这么拿去卖,都有人抢着要。”
沈丽姝笑嘻嘻:“直接卖哪有烤了卖赚钱呢?”
徐二舅深以为然,“可不么,瞧你切的这么小一块,一个馒头能分成七八串,足足三四文呢!”
已经是奸商的姝娘振振有词,“二舅你懂什么,这样串,烤得时候受热均匀,才能烤得香脆好吃。而且不是我小气,是姥爷蒸的馒头有这么大只。”
徐二舅立刻举旗投降:“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舅甥二人斗嘴时,沈丽姝刚切好的两个大馒头已经被架上了烧烤炉,她连忙把注意力转到这上头来,指挥已经俨然是烧烤组组长、当仁不让负责试验新产品的徐虎,“表哥,这些馒头分成两份,一份只刷油不放调料,待会好了蘸糖吃,另一份就可以像烤肉一样烤。”
徐虎佩服道:“一个馒头,你都能想出两种吃法?”
沈丽姝心想,咸甜党之间的战争,可谓是从古至今、经久不衰。
她可不得做好准备么。
但这一次,姝娘有点没掌握好形势,险些大翻车。
因为她没意识到,现代的无聊网友能为了咸口还是甜口吵上三天三夜,本质原因是现代早已实现了吃糖自由,甚至很多人小时候吃糖吃腻了,导致长大后成了坚定不移的咸党,但放到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糖的古人,甜食简直就是降维打击,除了不能跟肉比,其他食物它都能轻松碾压。
于是,小伙伴们尝过两种口味的烤馒头片后,评价简直呈一面倒之势,惊艳到可以疯狂为甜馒头打电话的地步,“蘸糖,就蘸糖,表姊,烤馒头蘸糖超好吃,比烤肉还香!”
这么夸张的吗?沈丽姝嚼着酥脆可口、香味浓郁的咸馒头,很想为它打抱不平,“可是我觉得咸口也好吃啊,辣椒花椒孜然和盐交织在一起,烤得多香呐!”
徐虎中肯的说,“咸口的烤馒头片也很香,但是蘸了糖的馒头片比咸的好吃一百倍,如果我是客人,大概每天都想吃。”
“我也是,我也是!”
“哼,小孩子才做选择题,成年人全部都要。”沈丽姝还是不肯信这个邪,以为眼下情形只是小朋友们偏好甜食的缘故,可他们的烧烤摊男女老少都有,当然要多收集不同人群的意见,于是去问她娘和二舅四伯,“你们觉得哪个口味最好吃?”
“甜的!”三位成年人竟也不假思索的异口同声。
沈丽姝:……
她这个人是有点倔强在身上,但也不至于头铁到完全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尤其是她的芯子属于异世来客,这个时候明显是土生土长的家人们更具有代表性。
所以犹豫片刻,沈丽姝果断向本土势力低头,“好的,那多带些饴糖出去,要是客人不确定哪种口味,咱们首先推荐甜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摇头,“其实最合适的是蜂蜜,其次趁热沾白糖也不错,饴糖还是差了些味道。”
前两者要么太稀缺,要么价格太昂贵,都无法列入选项,倒是想起烧烤店烤馒头标配的炼乳,沈丽姝不由眼前一亮,她记得炼乳好像是用牛奶和糖熬煮而成,步骤很简单的。
就算他们做不出最正宗的炼乳,能弄出六七分味道,那也比饴糖强啊,而且一旦有了别人都学不走的特色,这道简简单单的烤馒头片就能彻底成为他们的秘制菜品,明年正式开了店,招牌一打,岂不是客似云来?
沈丽姝想想还挺激动,趁着二舅和大堂哥还没回去,忙道,“二舅,你们明儿过来,请帮我带些牛乳,我有大用处,挺急的,若是母牛的主人觉得为难,我可以给钱!”
徐二舅好奇问:“要多少?”
沈丽姝张口想说五百毫升,但很快意识到二舅他们听不懂,于是机智的用他们家的汤碗做参照物,“能装满这一碗的份量就行。”
徐二舅松了口气,“才这么些,不用钱,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给钱人家也不收,隔几日给他们家送些牛吃的麦麸豆子就成。”
“我估摸着要是不错,以后可能每隔一阵子就要这么多牛乳,还是给钱方便些。”
徐二舅明显有不同的想法,“无妨,以后的事以后说。”
沈徐氏也在旁边道笑道,“姝娘,就听你二舅的吧,他说了不用钱,自然不会为难。”
姝娘:可恶,居然有她花不出去的钱!
钱没花出去, 让沈丽姝颇为失落,不过他们推出的新品却是大受欢迎。
沈丽姝特意叮嘱过,姥爷年纪大了, 当以身体为重, 千万不要因为帮他们做事而累坏了身体。
但徐姥爷却是不服老的性子,他二儿子又是采购人员, 因此老人家对烧烤摊的客流量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以他过去当大厨的经验, 以及对外孙女的绝对信任,徐姥爷认为馒头只管往多了做,不会有卖不完的时候。
退一万步讲, 即便他蒸的馒头不适合用来烧烤, 可大白馒头本身也是好东西, 富裕人家都是拿馒头当饭吃的, 可比他们吃的豆饭麦饭香多了, 随便夹点咸菜都能吃一盘。
徐姥爷自己舍不得把大白馒头当饭吃, 但想想孩子们那么辛苦的干活, 又是长身体的年纪, 自己做的馒头就算全给孩子们吃了补身子, 他也乐意。
于是徐二舅送来的第一批馒头,就有三百多个,沈丽姝一看馒头质量如此之好, 对它们充满了信心,直接备了一千串。
这一千串如果都能卖掉,营业额是五百文, 跟肉比起来完全不能看, 但算上所有炭火调料和蒸馒头的成本, 也不到十分之一, 已然是暴利了。
沈丽姝认为烤馒头片很有赚头,但也没想到,汴京人民如此捧场,不到九点钟,他们的一千串馒头片就被销售一空,还有特意带着孩子的回头客抱怨,“小娘子,天刚擦黑,馒头就卖光了?这回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为何不多备一些?”
好家伙,她昨天才想到饥饿营销的点子,机会这么快就送上门,不抓住就不是汴京人了,沈丽姝立刻洋洋洒洒的吹了一堆他们的秘制馒头原料精细,工艺复杂,费时费力,总之就是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想吃明日请早了。
多备货是一定的,但是烧烤架一次能烤的东西就这么多,他们团队目前的人手也饱和了,再考虑到徐姥爷的年纪,也不能压榨得太过。
综合以上因素,沈丽姝认为他们每天准备三百个烤馒头便是极限,但是等明天推出烤馒头片的最佳搭配——炼乳。
那时销量恐怕不是翻倍这么简单。
总之这场饥饿营销她拿捏稳了。
而第二天,让沈丽姝寄予厚望的炼乳制作过程也很顺利,牛奶和糖小火煮至浓稠就行了。
由于他们缺乏经验,把液体熬得过稠了些,导致冷却后的质地有些硬,跟沈丽姝所熟悉的炼乳有些区别,不过问题不大,她安慰大家,“这个好像不易保存,硬一些应该能多存放两天,咱们准备个干净的刷子刷炼乳,趁热刷,那炼乳一下就能融化在馒头上了。”
比直接蘸饴糖多了个步骤,但也不算麻烦,毕竟昨天蘸糖也是由他们操作的。
糖如此珍贵,当然不能像烧烤摊那样挤一碟子让客人自己沾,不够吃还给续碟的。
沈丽姝把这罐炼乳看得十分宝贝,一向以满足顾客需求为己任的她,这次却强烈要求负责烤制的小伙伴们像刷调料一样刷炼乳,必须薄薄刷一层,可不能让顾客吃多了糖导致蛀牙= =
姝娘斤斤计较之时,小伙伴还在疯狂的舔手指。
她之前挖了一勺炼乳出来试吃,大家懒得去找筷子,直接用手指沾了些,此时一个个都被这甜蜜的味道俘虏,吃了还想吃,把自己的手指嘬得津津有味。
甜食真就这么叫人上头吗?
姝娘表示很迷惑,但转念一想,大众的才是世界的,小伙伴们对炼乳如此痴迷,就越意味着自家的新品大卖,红红火火!
果然,从烤馒头片配炼乳的新菜品推出,直接把本就火爆的烧烤摊推向了一个新高峰,在这之前,汴京人民走到州桥夜市这边,都会循着味道去尝尝近来风靡一时的美味烤肉。
而现在,站在街头巷尾,则时常能听到人们向身边的亲朋好友安利那家烤肉摊的神奇烤馒头片。
沈丽姝如愿以偿打响了他们烧烤摊的第二件招牌菜品。
有句话叫人红是非多,炼乳烤馒头被沈丽姝和她的小伙伴卖火了,周围立刻出现了类似产品,一时竟出现了“汴京馒头贵”的名场面。
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容小觑,大家开始解锁馒头的108种吃法,蒸煮煎炸烤,花样百出,噱头十足,让汴京人民大饱口福。
沈丽姝觉得,距离人们将馒头裹上蛋液炸至两面金黄、把邻居小孩馋哭的经典吃法出现也不远了。
不过情况就跟她预料的一样,任劳动人民再怎么绞尽脑汁,做出来的花样馒头最多沾糖,白糖最高级,再奢侈一点的蘸蜂蜜,至于炼乳,这是他们家的绝密配方,谁也学不去,因此跟风的人空有其形而无其神。
没有炼乳的烤馒头么得灵魂,但凡讲究些的客人,还是更愿意来正主家排队。
这就像街头巷尾也好早出现过几家烤串店,但他们的味道远不如正主,沈丽姝和小伙伴们依然每晚都被热情的客人团团围住,烤串烤到手抽筋一样。
他们一直都在被模仿,却从未被超越。
这些小插曲非但影响不到他们的生意,反倒推动烧烤成为风靡全城、几乎人人都知道的网红美食,于汴京百姓而言,好像就是一眨眼,整个京城开始流行起了吃烤串,没吃过的都不算正宗京城人。
这时节,距离大相国寺一年一度的盛大庙会正式拉开序幕,也一天天临近了,已经有不差钱的提前进城定好客栈或园子,京城接头肉眼可见的热闹起来,沈丽姝他们也招待了一波又一波“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
也不知道汴京人民怎么帮他们安利的,外地游客们大多操着一口南方口音,上来就问他们这里是否是久负盛名的“小郎君烤肉”,就是不但烤肉一绝、烤馒头片更是人间至味的那家。
沈丽姝表示迷茫,好家伙,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家的烧烤摊叫“小郎君烤肉”的!
那些游客看出在摊子上做主的她分明是个女孩,身后还有沈四伯这个成年人忙前忙后,脸上的疑惑比她还深,“既然有小娘子,还有这位大哥,为何你们要叫小郎君烤肉?”
姝娘:我也很想知道啊!
沈丽姝终于意识到了一个致命错误,她忘记给自家烧烤摊取名字了。
其实也不完全是忘了,沈丽姝主要是觉得他们家只是个小摊子,取名显得太郑重了,加上她是个取名废,就想着等开了店再好好取一个名字,现在能拖一时是一时。
万万没想到,就在她偷懒的功夫,热心肠的汴京人民就帮他们想好了名字,且一不小心就叫开了。
小郎君烤肉这么,朗朗上口、通俗易懂,传播度广到连外地游客都有耳闻了,她往后再想什么“好吃的烤肉”“沈家烤肉”,肯定都比不上“小郎君”的国民认可度。
沈丽姝对此表示痛心疾首,往后“小郎君”这个招牌风靡京城,让人们知道它的大股东大老板竟然是个小娘子,她不要面子的吗?
但眼下,沈丽姝甚至不能尽情哀叹痛失冠名权的悲伤,眼看着游客已经露出仿佛被诈骗的怀疑眼神,她立刻调整回营业状态,解释道,“是的,这位员外老爷,我们家是正宗的‘小郎君烤肉’,您大概刚来京城不知道其中缘由,容我跟您细细道来,这名儿呢,其实是热心善良的老主顾们给取的,也托大家伙的福,最初是我们兄妹一行来这夜市摆摊,人小力薄,反而多得了几分关照,渐渐在此处打出些名堂,哪怕后来出现了许多和我们一样的烤串摊,老主顾们也最爱关照我们家,客人您也瞧见了,整个夜市,我们家是最热闹的。至于叫小郎君,也是大家伙怜惜我们年少懵懂,才如此亲昵称之,若是叫小娘子烤肉,显得多了两分轻浮,反倒不美了。”
她这一番解释口齿清晰、条理分明,立马打消了外地游客的疑虑。
只不过姝娘心里的苦,只有姝娘自己知道。道理她都懂,但依然很想抗议,哪怕叫兄妹烤肉呢,她也在招牌中拥有了存在感不是?
如今倒好,七八九个人的电影,她却始终不能拥有姓名。
另一方面,需要向客人解释如此一大串来证明他们是正主,其中也有沈丽姝自己造的孽。
因为她和小伙伴们的成功经验,让越来越多的人发现这个财富密码,于是就这几个月时间,城里的小童工可谓是如雨后春笋,就连沈丽姝他们那条巷子,也有被原就在摆摊或做小生意的父母或亲戚带出去当童工的小朋友。
效果据说也都还行,小朋友们只要打扮干净得体,嘴巴甜会微笑,多少能骗来几个爱心泛滥的大人。
然而不小心推动童工经济的沈丽姝遭到反噬了,州桥夜市如今放眼望去,几乎每三五家摊子就有小朋友在那当导购,卷得让资本家都打呼内行!这就导致沈丽姝需要从多角度来力证他们家是“小郎君烤肉”。
若放在以前,这附近只有他们一群小朋友,她只要一指自己和小伙伴,游客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随着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增多,几乎每来一波,沈丽姝就要如此同他们解释一遍,两天下来,说得她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当然她的努力付出也得到了回报。
这些能够拖家带口进京跨年的都不是普通人,人家说不定还要顺便视察产业、走亲会友,总之就是不差钱。有人夸沈丽姝说话好听又是个人才,有人觉得他们的摊子颇有新意,几乎都在点了一堆烤串后,不耐烦听报价,直接递来一二两碎银表示不用找了。
沈丽姝于是就真香了,几乎是连夜请她娘定制了一个简单招子,接待外地游客的第三天,“小郎君烤肉”这个名字就挂在了他们烧烤摊上头,招子迎风招展,外地游客远远就能瞧见,再也不怕迷路了呢。
从这天起,他们的烧烤摊有了个人尽皆知的大名。
雷打不动进城送食材的徐二舅,便喜气洋洋向外甥女报喜,“姝娘,你们这名字起的真好,一听就能记住,关键是名气大,都传到咱们镇上去了,就这两天,还有乡亲主动向进京途中在镇上歇脚的客商推荐,叫他们进了京一定不要错过州桥夜市上的最有名的‘小郎君烤肉’。”
他儿子徐力虽然也跟大家一样面露欢喜,不过吐槽亲爹却也是首当其冲、毫不嘴软,“爹是不是忘记了,后日我们就要去大相国寺摆摊,去州桥夜市吃不上烤肉了,回去可要提醒乡亲们啊!”
徐二舅当然没忘,他只是没想到州桥夜市的生意都如此好了,孩子们仍不改其志,竟还是要去大相国寺摆摊。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姝娘的主意,其他人包括沈老四,都只有言听计从的份,所以他立刻转头去问大外甥女。
沈丽姝:“我也不是不满足现状,只是二舅有没有想过,大相国寺庙会一开,几乎全城百姓和外地游客都聚集于此,我们若还留在州桥夜市,一晚上能卖多少烤串?”
现在生意这么好,能不折腾她也不想折腾,毕竟大家的生产力已经到了极限,就算大相国寺的客流量是夜市的几倍,他们也无法提高太多销量。
当然了,去大相国寺也不是全无好处,那里头从早到晚都一样热闹,他们可以上午抓紧时间备货,然后早早吃完午饭去摆摊,大概七八点就能收摊回家,这样就不用日夜颠倒了。
这么想着,沈丽姝又提前给徐二舅打招呼,“后日可能要辛苦二舅,最好提前一两个时辰送肉来,我们希望能赶在午时前出摊,这样早些卖完,说不定还能逛一逛大相国寺。”
小伙伴们闻言兴奋的互相击掌庆贺。
这个事情姝娘早两天就通过气了,好不容易进城,整天忙得喘不过气也就罢了,庙会这样一年一度的盛会,又是过年期间,姝娘不希望他们全部错过,最好摆摊和游玩两不误。
且为了让他们好好玩耍,犒劳一下这段时日的辛苦,姝娘说原定每月固定一发的工钱和奖金,这次就破例一次提前发,明儿晚上,也就是去大相国寺的前一天,他们提前一个时辰收摊回家,核算这十来日的工钱和奖金。
等工钱和奖金发下,他们的腰包可就彻底鼓起来了,趁着庙会上各种商品应有尽有,他们可以给自己和家人长辈都买些东西。
姝娘说,汴京和其他地方不同,城里人最会玩,越是逢年过节他们越不会待在家里团圆喜乐,非得携家带口出门吃喝玩乐才过瘾,所以他们过年反而越没法回家,到时候提前买些礼物,托徐二舅带回去,也能让在家牵肠挂肚的父母长辈安心些。
对于小伙伴们来说,可以抽空参加庙会固然激动,不过跟提前发工资比起来,一切都是浮云。
这其中哪怕是从没上过学的沈大路他们,也都牢牢记得自己这十几天收到的每一笔打赏金额,奖金是十中之一,工钱每天固定不变,粗略算下来,奖金最少的人,所有收入加起来也不会低于一贯钱,最多的比如沈大路,三四贯都有了。
饶是他们近来每日的营业额都有二三十贯,几乎是数钱数到麻木,却也不会因此便瞧不上自己赚的那三瓜两枣。
恰恰相反,所有人仍旧对自己的劳动成果满怀欢喜和感恩,那二三十贯,大都是属于为此劳心劳力的姝娘,和把舍得把大半积蓄投给姝娘、全心全意支持她的徐家兄弟们的,他们可以羡慕,却不会嫉妒,凭自己双手劳动赚到的钱才最香。
自打沈丽姝宣布要在庙会之前发工资的好消息,小伙伴们就变得格外跳脱,她提到任何与庙会有关的话题,他们都要好一阵欢呼雀跃。
她看着倒也纯朴可爱,便没说什么,便专心等待徐二舅的回应。
徐二舅的主意力却还在上一个话题,“大相国寺庙会竟如此夸张吗,那你们周围那些摊主,是不是也都改去庙会上做生意?”
沈丽姝好笑道,“周围的摊主可不会说对同行实话,他们这些天都在信誓旦旦说不去大相国寺,就守着夜市,不过我觉得二舅可以去瞧瞧,后日一早,他们指定涌去大相国寺了。”
徐二舅无奈点头:“诶,好吧,后日城门一开我就进来,保管不耽误你们出摊的时辰。”
“那就辛苦二舅了。”
“说什么胡话,二舅这工作又轻松又赚钱,你都不知道如今镇上多少人羡慕我,就连你们大头叔,都说想跟我换一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