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样,那我想,他这辈子永远都没有认识过我就最好了……”
“——”
不知?道?是听到哪一刻,游烈终归是再忍不下去了。
他霍然起身,踏出卡座,绕过矮桌,一直走到垂着脑袋蔫蔫欲睡的完全?喝醉了的小狐狸面前。
夏鸢蝶昏沉的视线里?,慢慢出现一双很长的,撑得西装裤线也垂直锐利的腿。
“你看,”醉透了的狐狸笑起来,指着它朝乔春树仰头,“像不像,仙鹤!”
乔春树不忍卒视,刚要说话。
小狐狸伸出去的细白?的爪子就被人握住了。
游烈拉下她的手?,顺势在她身前折膝蹲下。他身后扫过或是路过的那些视线带着惊艳或古怪,游烈像完全?不曾在意,他只是低着头,耐心地将女孩踢得半掉的高跟凉鞋提上,然后又被踢掉,游烈再次提上——
白?净的脚丫再次试图踢掉时,被游烈轻握住了足踝,他不动声色地给她系紧凉鞋的细带。
然后游烈扶着膝,仰挑起漆深的眸:“狐狸,回?家了。”
夏鸢蝶早在被他攥住手?时就茫然地落下视线,还努力从旁边歪下头,像是要看蹲在腿前的是什么?人。
于是此刻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海似的眼底。
夏鸢蝶怔了下。
游烈没指望喝得晕晕乎乎,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今年多少岁的小狐狸能给他什么?回?应,所以说完后,他就支膝起身。
侍应生正将游烈的信用卡和?账单一并送过来。
他在隔壁落座时已经招人过来,结了这桌的账。
信用卡被游烈随手?放回?外套里?,然后他将衣服盖披在了夏鸢蝶的身上。
趁着女孩还仰着他的面孔发懵,游烈俯身,将人从卡座里?打横抱起。
“乔小姐,今天麻烦你照顾她了,谢谢。”游烈抱着夏鸢蝶出了卡座,“司机会在街外停车场等你,我先送她回?家了。”
游烈说完,朝乔春树淡一点?头,抱着夏鸢蝶转身朝外走。
从酒吧回?游烈家的路程有些长。
司机又被游烈特意嘱咐过了,要绕红绿灯最少的那条导航路线,尽量开得平稳,免得喝醉了的小狐狸再被折腾着一路起停,弄得她难受。
于是等到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情了。
仍是游烈将人抱下了车,没许司机搭手?,中间从车里?出来时略微晃了下,就将睡着的小狐狸晃醒了。
夏鸢蝶迷蒙地睁了睁眼,只看得清游烈家地下停车场里?,那亮得晃眼的灯光。
狐狸哼唧了声,下意识地往游烈怀里?埋了埋脑袋,想躲开这刺眼的光线。
然后她察觉什么?,一懵,仰脸。
“游烈?”
游烈一路抱着人,进了入户电梯,听见?声音时他微垂下眸,眼底情绪深抑地望她。
见?他不说话,夏鸢蝶有些不确定了:“我是做梦,还是……”
“门卡在我口袋里?。”
打开的梯门前,游烈说完,抱着她迈入电梯里?。
夏鸢蝶怔了下,下意识想去摸游烈的衣服,然后手?就隔着薄薄的衬衫,在他腰侧的人鱼线上蹭了过去。
游烈一停,有些好笑地低头看僵住的小狐狸:“外套在你身上。”
“…哦。”
狐狸羞愧难当,低着头从身上大了一整圈的西装外套里?摸出卡夹,抽了门卡,刷在电梯感应区,然后按下楼层。
等电梯徐缓上升,夏鸢蝶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我醒了,你放我下去吧。”
“醒了?”
“嗯。”
“现在是几?点??”
“我是什么?时候、从哪里?把你带走的?”
“……?”
“你确定你醒了?”
“…………”
被酒精麻掉思维神经的狐狸沮丧地蔫了回?去。
她放弃挣扎,靠在游烈怀里?。正好她这会儿其实有些晕乎乎,天旋地转的,刚刚说可以自己走属于本能逞强。
然后狐狸就被抱出了电梯,一路一直带到了家门内的玄关里?。
进门后,夏鸢蝶被游烈放在玄关的长条皮凳上,他到旁边黑钨金属柜里?取了拖鞋,换上,又拿出来她的那双,拎到了夏鸢蝶面前。
如?酒吧里?一样折膝,游烈去解她那双高跟凉鞋的系带。
夏鸢蝶难得一动不动,就安安静静地扶着皮凳边缘,垂着眸子望着游烈宽阔的肩线,薄垂的碎发,还有好看的清隽冷峻的脸。
酒精似乎会放大心底的想法?。
有些能被理智克制的情绪,都会在这个时候,难以控制地涌现出来。
譬如?此刻。
夏鸢蝶轻而缓慢地眨了下眼睫。
她就克制不住地想起,昨天乔春树和?她说起的那些玩笑的话。
[要我是游烈,前女友都变成?这样的大美人了,那高低不得把人弄回?来,浓情蜜意地骗一段时间,等时机到了,再把人狠狠甩了——以报当年之仇!]
游烈他……
他真的会是,这样想的吗?
[比起我的人生,比起事业,家庭,婚姻,生活……你会排在许多东西后面。你教?会我的,爱只是个消遣,愚者才为它放弃一切。]
[我爱你,夏鸢蝶。]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但?我们不会有结局。就像你说的,你总会抛弃我,我也总会有腻了你的一天。]
[等到那一天,我们就此两清。]
那一天,就在这个房子里?,他说的话还犹在耳边。
夏鸢蝶有点?难过地阖了阖眼。
可是怎么?办。
才过去多久而已,她好像就已经开始舍不得了。
只要一想到他还会和?她分开,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她就很难过,难过得快要变得卑劣起来。
“……”
屈膝蹲地的游烈刚给夏鸢蝶换好了两只拖鞋,就听见?身前,隐约像是一声抑低的,很轻的抽气声。
游烈停了下,漆眸一抬:“狐狸?”
低着头的女孩就仰起脸。
她细白?的眼睑果然沁上了细腻的嫣红,像是要哭一样,眼眸也湿漉清透,只是望着他的那一两秒里?,狐狸眼尾垂翘,却忽然笑了起来。
“游烈,”她张开胳膊,忽然扑向他,“我好喜欢你啊。”
“——”
游烈原本伸手?要接,只是闻言就兀地一愣,让狐狸扑得差点?跌到后面去。
等回?神,他仓促垂了眼,面上竟有一瞬间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无措又狼狈的情绪。
只可惜稍纵即逝。
扑进他怀里?的夏鸢蝶也没能看到。
带着莫名的躁意,游烈指骨微颤地抱着怀里?的女孩,做了个负重蹲起,他面不改色地朝玄关外走去。
他怀里?的女孩却埋在他颈侧,固执又小声地重复:“我好喜欢你啊游烈。”
“…你今晚是把自己泡在酒缸里?腌过了吗,小狐狸。”游烈哑声无奈地责她。
“真的,”女孩没抬头,声音从他颈侧传来,听着也闷闷的,“你不要不相信我。”
“……”
游烈觉着大概是心口离她呼吸太近,听她一句两句,里?面就快要软作泥泞了。
他低叹了声:“我信。”
狐狸立刻得寸进尺地仰头。
“那你抱我去沙发上,我们拉上窗帘看星星,好不好?”
“…?”
游烈终于还是没能拗过喝醉了的夏鸢蝶,依言把她抱去沙发上,拉上窗帘,然后打开了大客厅里?的星空投影。
这是游烈家里?单独作的一处特殊设计,整体类似于Helena科技那场餐酒会的全?场投影效果,夏鸢蝶也是在周末发现的。
关上客厅的灯后,整个大平层的偌大空区都被投影灯覆盖,变成?了一片深蓝到黑色的宇宙星海,或远或近的星辰或星砾漂浮着,从墙上,从天花板,从他们身旁缓慢地掠过,美得让人沉沦。
夏鸢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
游烈顿了下,今晚的夏鸢蝶十分奇怪,眼睛深处好像藏着什么?埋得很深的,难过又凶的情绪,总之和?平常很不一样。
但?他还是依言,在沙发上坐下来:“你还想——”
没来得及说完。
就被身旁前一秒还乖巧蛰伏的狐狸搞了个突然袭击。
她几?乎是扑上来,想将游烈压到沙发里?,亲他一个措手?不及。
是亲了。
也确实措手?不及了。
可惜举整只狐狸之力,也没拧过游烈的腰力——他几?乎没费劲就托住了她,完全?没有她预想中向后倒到沙发里?的场面。
夏鸢蝶有点?茫然了。
然后被游烈按捺着,捏着她后颈拎起来点?:“小蝴蝶,”他声音哑,眼眸也漆得不见?光也不见?底,“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颗很大的星球投影在他身后掠过,黑黝黝的,像是他的眼底,能将她整只吞进去,什么?都不留下。
狐狸却无所畏惧地挺了挺胸,还抬起手?,她用细白?的指尖配合乌黑勾人的眼瞳,一点?点?将游烈按下去。
直到叫他屈服地顺着她后仰在沙发上。
夏鸢蝶见?游烈抬手?,卷起半截衬衫的腕骨遮阖了眼,他声音哑得难抵:“就算我再想弄你,也不会在你喝醉以后趁人之危。”
狐狸在慢慢红透的脸颊上绷起表情。
她扣着他俯下身,还拽下他手?腕,对着那双黢黑得像要将她扯碎吞没的眼,勇得厉害极了:“是我在趁人之危。”
“蝴蝶,”游烈任她握着手?腕,一动未动,只深长的眼睑微微紧起,“你现在是仗着喝醉了,要跟我撒野吗?”
“嗯!”夏鸢蝶答得不假思索。
“……”
游烈薄唇轻扯了下,眼神里?一根无形的弦崩断了似的。
他反手?扣住坐在他腰上的女孩的手?腕,然后撩过她发尾,一直穿过她长发,扣住了女孩的后颈。修长凌厉的指骨屈起,故意而涩气地捏了捏她颈:“好,那你说出口,我就让你趁。”
狐狸大脑短暂地短路了下:“说出口什么??”
“说清楚,你要做什么?。”游烈低哑着声,慢条斯理,他从下而上仰视着她,却像某种压迫感近窒息的临睨,“不许模糊,说到哪里?,我就许你做到哪里?。”
换一个时刻,夏鸢蝶早该怂了。
但?今晚不知?道?是酒精放大了情绪,还是情绪刺激了酒精。
他衬衫的纹理竖直而沁凉,凉意下又是灼炙,她的指尖扣着他肩膀,顺着她的声音和?纹理滑下,她清透乌黑的眼底像是在积蓄一场能够淹没整片宇宙的雨。
星砾在她身后的天花板上缓慢掠行。
“游烈。”
夏鸢蝶抬起手?腕,按住了一颗顺着投影落到他身侧的小行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行星透着灼她掌心的炙度。
她惊得眼神微颤,却又固执地抵住:“我想和?你做。”
游烈觉得狐狸应该是疯了。
他也快要被她逼疯了。
于是扣住她纤细的后颈的指骨下意识地收紧,游烈喉结深滚,声音哑得低无可低:“说完。”
他眼底那丝蛊人沉沦的情绪终于释放禁制:“一个字都不许落下。”
狐狸眼底的赧然终于连醉意都拦不住。
母语羞耻难以克服。
红透了脸颊的狐狸低声换了一个英文词组。
在那个代表爱意的单词出口,亮蓝色的星砾投影掠过她眼眸,游烈抬手?将人近凶狠地扣下,那个吻,第一次,让夏鸢蝶记起了加州洛杉矶公寓里?那个让她颤栗的离别的夜。
无限轮转的行星投影在整个平层里?游荡,仿佛这里?真的变成?了那条无垠也无尽的最神秘的宇宙尽头。
在那片星系的最深处,两颗行星轨道?交叠,对撞,星砾碎做星光,没入漆黑宇宙。
而那只是偌大星系的一角。毁灭与重生在无数个角落里?重复。
夏鸢蝶后来想,游烈说得对。
酒精确实能使人迟钝。
她在他低沉的呼吸里?看了一夜的行星投影,它们在她身旁起落,闪烁,斑驳,宇宙里?的夜色漫长到无以复加。
狐狸从来没有这样困乏,却又舍不得放开他。
“我好喜欢你啊,游烈。”
她轻声重复这句话。
于是身边星星跌宕,像被宇宙里?一场无边的星河里?的洪潮挟裹冲刷。
最后暂停了投影的还是游烈。
那片游荡的星系在客厅里?静止。
明明醉意褪去,酒精也早该消解了,但?狐狸今晚的“醉”好像不曾醒过,疯得很是彻底。
游烈皱着眉,把女孩抱在怀里?,扣着她颈后迫她垂眸。
“所以,不是因为离职,也不是因为喝醉,”他低声问,“是因为什么?,狐狸。”
“……”
“说话。”
“……”
夏鸢蝶的长发垂下,像乌黑的溪流淌过落梅的白?雪,极致的色差惹游烈眼底都漆晦如?墨。
他忽抬手?,握她后颈扣她更?近,换来她一下轻栗。
“说话,狐狸。”游烈哑声重复。
于是夏鸢蝶终于在他耳旁颤声开口。
“就算以后有一天,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她掐他肩膀,指尖快陷入他紧绷的肌理。
乌黑清透的眼睛里?蓄起的泪,砸在他覆了一层薄汗的颈上,一词一句:“不许,和?别的女人,在这里?。”
他的这片星海,她自私而卑劣地希望,只属于她自己。
“……”
长而沉默的寂静。
在夏鸢蝶几?乎开始难过,他好像连这点?要求都不打算答应她的时候,落地灯猝不及防地在沙发旁亮起。
狐狸惊栗,几?乎要从沙发上跃起,却被他狠狠扣了回?去。
她来不及起的闷哼被他吞下。
游烈近乎凶狠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隔着那块红色腕表硌得彼此都生疼,游烈却没松力,然后将她纤细的五指抵在他心口位置的蓝色蝴蝶上。
细腻肌理出微微凸起的纹身针痕,让夏鸢蝶掌心蓦地一栗。
她颤栗着垂落眼睫——
借着落地灯柔和?的光,一只莹亮的蓝色蝴蝶,栩栩如?生地停驻在他心口。他的胸膛里?心脏震动,连带着那只蝴蝶仿佛振翅,要从她细白?的指间挣脱出来,飞舞进她身后头顶的漫天星海中。
游烈攥着她的手?腕蓦地加力。
夏鸢蝶栗然仰眸。
“夏鸢蝶。”
她听见?他沉哑至极的声线如?凿刻入她骨髓——
“是不是要我把心剖给你,你才肯相信?”
夏鸢蝶热泪盈眶地想去吻它。
只是?她的气息还未吻上蝶翼,就被游烈忽然抱起。在夏鸢蝶咬唇无声而?紧扣着蓝色蝴蝶的颤栗里,游烈一路将她抱出去。
那是?唯一一次,游烈没有为她的眼泪而心软。
恍惚的光影将蝴蝶送近,又推远。
蝶翼上像系着一条无形的线,那根线它时松时紧,于是?拉扯着夏鸢蝶的心也若即若离,它将她折磨,破碎,又拼起。
夏鸢蝶像身在一片黎明前?潮汐翻涌的海滩上。
她听见游烈的声音没入海浪拍打?过?礁石的激荡声,前?一秒近在咫尺,下一刻又仿佛远在海平线的天际。
“夏鸢蝶,我既恨你,又怕你。”
“我恨你曾经那样轻视我对你的爱,你认定它比起我的人生坦途不?值一提,所以头也不?回地离开?。可?那该由?我来决定……而?你明知道我会做怎样的决定。”
夏鸢蝶想张口,游烈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夏鸢蝶听见自己的泣声淹没进潮汐的翻涌里,断成泡沫般易碎的短音。
而?游烈的声线低俯下来,像要将那只蓝色的蝴蝶迫入她呼吸:“但我想通了,没关?系。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在今后一遍一遍告诉你——”
“你问?过?,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我告诉你,是?地狱。这七年我没有离开?过?一日。”
“而?无论遇到你以后,我的人生转向哪里,那都是?我唯一想去的路。”
“十七岁那年是?你让我选你。”
“我选了。这辈子就没再后悔过?。”
“……”
游烈一字一句,仿佛是?要钉进她最深的心底和骨髓里。
在夏鸢蝶难抑的眼泪里,他低头,深深地吻住她:“我爱你——”
夏鸢蝶终于将那只蝴蝶抱入怀里。
游烈也是?。
他终于听见女孩颤栗的声音带着难抑的哭泣:“我也爱你,游烈。”
“……”
墙前?的行星投影再次轮转,无数颗深浅的星星将这里变成一片浩瀚无垠的宇宙星河,一切周而?复始。
夏鸢蝶睡得昏昏沉沉,直到半下午才醒。
卧室里的遮光帘拉着,眼睛适应了会儿,也只隐约能分辨出一些房内物件的阴影轮廓。
夏鸢蝶下意识向枕头旁摸手机。
在大脑将“手机应该关?了机扔在包里”这个意识传回来的同?一秒,夏鸢蝶摸到了她凉冰冰的手机壳。
夏鸢蝶怔了下。
但也不?难猜。
毕竟是?在游烈家里,排除手机自己长腿跑进来还乖巧地停在她枕边的可?能,就只能游烈知道她的习惯,将它送进来的。
这个习惯夏鸢蝶是?在大学里养成的。
而?游烈显然只用了几个早上就发现了——
在和她有关?的事情方面,某位大少爷总是?细心得可?怕。
夏鸢蝶想着,将手机开?机。
夏鸢蝶没有躺着看?手机的习惯,下意识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只是?刚一动,她就登时仿佛回到了某次陪同?活动里随客户悍爬高山,上山下山累计十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起来那种仿佛四肢都被车轮子碾过?三?百遍的酸痛感。
或者是?被连夜军训,连续掐秒表疯狂体测了五个单人800米的水平。
黑暗里,狐狸通红着脸慢慢低头看?去。
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睡裙。
游烈带她洗澡给她穿睡裙的时候她应该已经基本丧失意识了。
…好丢狐狸。
夏鸢蝶刚想着,忽地一惊,慌忙在黑暗中?用右手摸向自己左手腕。
感觉到腕表还一动不?动地停留在手腕上,夏鸢蝶紧绷的肩背松下,几乎是?长出了口气。
她这才拿起手机。
开?机动画已经结束,消息蜂拥而?入。
其中?积攒最多的,还是?来自前?老板的丁问?的信息。那些长篇大论,夏鸢蝶不?看?也已经觉着心比眼睛都疲惫,就淡淡掠过?,直到最新的一条上。
丁问?约她这周出来喝一次咖啡。
显然还是?想挽回劳模员工的。
但夏鸢蝶已经不?想再回到东石了,于是?她只回过?去一条信息:“丁总,咖啡就不?必了,我今天下午会去公司送纸质离职申请,请您签字。有什么话,届时我们在公司里聊吧。”
对方没有回复。
夏鸢蝶也没有在意,退出信息框,又将余下的那些关?心和试探,一条条按照交情长短决定信息长短地回复过?去。
直到夏鸢蝶回到一条头像陌生、昵称也陌生的新消息。
点进去,对方甚至是?今早才成为她的好友。
她在梦里的时候。
显然只能是?游烈。
消息简简单单的,只有一条。
【Y】:不?打?扰你睡懒觉,醒来给我发信息。
夏鸢蝶:“?”
说的好像、她是?因为自己偷懒才睡到中?午一样。
尽管狐狸心头微恼,但还是?没忍住,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顺着他头像就戳了进去。
昵称没备注过?,原始昵称就只有【Y】。
游烈的you拼音开?头?
那为什么不?是?YL?
跳过?这个难以解答的疑惑,夏鸢蝶又点开?放大了他的头像。
方才一眼扫过?,没能看?清,此?时夏鸢蝶才发现,游烈的头像就是?Helena科技的注册商标。
夏鸢蝶意外地眨了下眼。
拿自家公司logo当头像?
游大少爷还真是?——
令人想不?到的,相当老派的创始人作风啊。
不?过?之前?夏鸢蝶就没太看?懂这个Helena科技的logo的设计,十分之抽象,但据说这么一个logo当年还是?请了国内最著名的设计师花了七位数的价格拿下的。
此?刻看?着……
夏鸢蝶将logo放大。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还是?昨晚游烈心口那只蝴蝶给她留下的印象深刻到犹如烙印。
她越看?这个形状,越像蝴蝶。
“嗡嗡。”
忽然震动的手机,把沉思的夏鸢蝶吓了一跳。
顾不?得再研究,她退出游烈的信息界面,拉到最上,看?见了最新发过?来的消息——
罪魁祸首是?刚被她回复过?不?久的乔春树。
【乔】:牛逼啊。
【夏鸢蝶】:…我做什么了吗?
【乔】:不?是?说你,是?说你家那位大少爷。
夏鸢蝶茫然地回过?去一个问?号的小表情。
对面停了几秒,显示在“对方正?在输入中?”。
经过?几次的起起停停,夏鸢蝶都快要没耐心地再发一条时,对面终于回过?来了,还是?连着三?条。
【乔】:我们律师习惯字面不?留罪证,你非逼我说出口是?吧?
【乔】:你要不?要抬头看?看?现在都下午几点了,想想你们昨晚几点回去的,再算算中?间的时长跨度——这!还!不?!牛!逼!吗!
【乔】:这不?下海拍片都可?惜了!!!
一秒恍然。
夏鸢蝶:“………………”
在夏鸢蝶沉思着是?把乔春树拉黑还是?灭口的时候,卧室门忽然被从外面叩响。
夏鸢蝶兀地一怔,抬眸,下意识地:“进。”
不?出声。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这个鬼德行。
狐狸再次试图把自己埋死在被子里。
可?惜来不?及了。
游烈应声推门,随手开?了卧室的灯和帘,那人懒怠着眉眼,停在门旁:“没有收到我的信息?”
夏鸢蝶紧抿住唇,不?肯发声,摇头表示无辜的没有。
游烈挑眉:“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夏鸢蝶一低头。
是?手机。
还是?存着乔春树刚发过?来的累累“罪证”的手机。
于是?狐狸一秒就将手机放到旁边,表情严肃,继续摇头。
游烈低头笑了,迈着长腿朝房间里走进来:“一觉醒来,我们小蝴蝶是?哑巴了吗?”
“——”
夏鸢蝶怀疑自己是?被他弄出条件反射了。
这会一看?见游烈,她几乎是?本能,拎起被子一秒就将自己埋回被窝里。
游烈杵停了长腿,那张清隽面孔上掠过?明显的怔然。
只是?望着那被子底下缩成一坨的狐狸,几秒后,他就反应过?来。游烈侧偏过?脸,好听得蛊人的嗓音里辊上薄淡的笑色。
“出息呢,狐狸。”
“……”
“你是?不?是?忘了,昨晚是?谁先主动的?”
“…………”
“是?谁进门不?久就把我按在沙发上的?”
“………………”
“是?谁坐在我身上,说要和我做——”
“…游烈!!”
红透了的狐狸终于忍无可?忍,掀起被子扑向他。
然后出师未捷,腿一软,扑通一下就在床上给游烈行了个跪礼。
两人同?时一怔。
一秒后。
游烈偏开?脸:“噗。”
笑意几乎让他那双深长又潋滟的桃花眼眼尾真绽上朵蛊人的桃花了。
可?惜夏鸢蝶这会无心赏花。
她、想、死。
好在小狐狸把自己用床单闷死前?,游烈终于不?忍心,他抑着眼尾垂曳难禁的笑意,折起长膝,跪抵到大床边沿,然后游烈抬起修长的腕骨,将试图缩回去的狐狸从床里捞回来,半拎抱到身前?怀里。
她柔软长发被他拂到耳后,露出艳红的脸颊。
“声音怎么回事,”游烈眼底漾着黑漆漆的带笑蛊色,“我昨晚有操得这么狠吗?”
“——”
狐狸红透的耳尖都抖了下。
她仰起潮湿恼恨的眸子,颇有几分凶狠的意味,如果真换上职业装而?不?是?这样一身睡裙地被他抱在怀里,应该还挺有威慑力的。
可?惜现在只有藏不?住的勾人劲儿。
游烈自己的笑先维系不?住,他轻叹了声,低头亲了亲她眼睛:“别勾我了。”
“??”
恶人先告状。
狐狸气得想咬死他。
游烈哑声失笑,终于不?再逗她:“带你出去吃你迟到的早餐。”
说完,不?等夏鸢蝶出声,他随意一弯腰,轻轻松松就把狐狸打?横抱进怀里,转身往外走出去。
夏鸢蝶刚想挣扎,手肘就碰了他心口一下。
她微微一怔,垂眸望过?去,像是?还记得这片白色衬衫底下是?藏着怎样一只晶莹的亮蓝色蝴蝶,她眼波微晃,忍不?住就抬起手指,描摹似的轻轻落上去。
游烈刚迈出卧室门的长腿停了下。
那人长眸无奈一低。
“你是?真不?怕‘死’么狐狸。”
顿时想起昨晚只要她一亲这里,游烈就带着疯劲儿变本加厉折腾她的可?怕记忆,夏鸢蝶立刻缩回指尖,权当无事发生地绷着脸扭开?去。
游烈低声笑了下,将人一路抱进餐厅。
夏鸢蝶在吧台旁吃着游烈亲手做的早餐时,游烈也就在一旁的高凳上,他开?着电脑屏幕,似乎是?在审阅什么文件,右下角还有一个缩小的会议窗口。
于是?狐狸全程一声都不?敢吭,只拿着手机刷着错过?的信息。
刷着刷着,还推送了一条她的关?注新闻。
是?一个做航天前?沿相关?信息的推送号。
习惯性地点进去一看?,夏鸢蝶咬着三?明治的动作蓦地一停。
[Helena科技预计将于下周二进行“逢鹊”一号的一级主动力系统的地面热试车……]
夏鸢蝶惊讶地扭头,想问?游烈,但又迟疑地瞥了眼他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