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康熙白月光的妹妹(清穿)—— by阿洙洙
阿洙洙  发于:2023年09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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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简介: 一朝穿越,映微胎穿成皇后的亲妹妹。
对,就是康熙皇帝一辈子难以忘怀,儿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孝诚仁皇后的亲妹妹。
映微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
替娘家争夺宠爱,替姐姐照看太子,替家族固宠生子……
映微:我只想好吃好喝,快乐躺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原以为自己能过上遛鸟逗猫,与世无争的生活,谁知道她后面成了平贵人,平妃,平贵妃,皇后!
回想自己这一路走来,映微表示自己也很懵。
康熙:你什么都不必做,朕定会护你一世!
内容标签: 清穿 宫斗 甜文 爽文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映微;康熙 ┃ 配角:下本开《穿成康熙心尖崽(清穿)》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清朝长寿宠妃是怎样炼成的
立意:做好自己,总会有人来爱你
vip强推奖章:该文描写了千古一帝康熙帝与平妃映微的故事,映微从一介庶妃,陪伴康熙帝身边几十载歌,最终被封为皇后,与康熙帝白头偕老,儿孙满堂的故事。全文内容跌宕起伏,文字优美,是难得的清穿佳作。

康熙十六年。
这一年的秋日比往年来的要晚些,都已到了八月下旬,晌午走在长长的宫道上,仍能感受到热浪一阵阵涌来,便是躲在蔽日成阴的树下,听着那一阵阵蝉鸣声仍觉聒噪烦闷。
更不必提才从内务府归来的春萍,脸上冒着颗颗豆大的汗珠子,一脸垂头丧气,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一进了钟粹宫的西偏殿,春萍瞧着自家主子怡然躺在先香樟树下乘凉,眼眶就红了。
大热的天儿,也就此处能有几分凉意。
听见脚步声传来,映微扭头看向哭丧着脸的春萍,一点都不意外,笑着道:“没领到冰?”
春萍点点头:“是了,内务府说了,今年天气反常,各宫主子娘娘们都等着冰用,还说主子您既身子弱,那就好生歇着,冬病夏养,最好还是别受寒气……那些杀千刀的,先前怎么不说冰不够用?不过是见着前几日皇上大封六宫没有主子您,所以才敢这般怠慢……”
映微不以为意:“捧高踩低,本就是人之常情!”
顿了顿,她更是道:“倒是你方才那些话以后别说了,也就荣嫔娘娘和善,可要是这话传出去,只怕连我都保不住你。”
“前几日皇上才大封了六宫,这可是紫禁城中天大的喜事儿,大家高兴都来不及,你可不能这般丧气……”
三日前,皇上大封六宫,一等辅国公大臣遏必隆之女钮祜禄氏晋为中宫皇后,入主坤宁宫,去岁才入宫的佟氏因故去太后的关系,一跃成为贵妃,汉人李氏被封为安嫔,位居嫔位之首,就连近来圣宠不衰的郭络罗氏不仅自个儿封了嫔位,连带着她那一母同胞的妹妹也捞了个贵人身份。
自孝诚仁皇后去世后,紫禁城啊,已许久未这般热闹过了。
只是世上种种,向来是有人哭有人笑的,像宜嫔虽晋了嫔位,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竟屈居安嫔之下。
又比如映微。
映微乃故去孝诚仁皇后亲妹妹,这次册封却像被皇上忘了一般。
旁人唏嘘她境遇的同时,不少人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人人都知道皇上对故去孝诚仁皇后情根深种,哪怕孝诚仁皇后已故去三年,仍每年常去巩华城探望孝诚仁皇后灵柩。
太子出生不久,皇上不顾太皇太后与群臣反对,执意立只有两岁的太子为储君。
太子染上风寒时,皇上衣不解带的照顾其饮食起居,待太子痊愈,皇上却狠狠病了一场。
所以当映微选秀入宫后,众妃嫔是如临大敌,特别是当她刚入选,皇上便屡次问起,几次嘉赏。
可就当众妃嫔以为映微要扶摇直上,圣宠不衰时,谁知她却病了。
这一病就是三个月。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映微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是在钟粹宫养病,实则怡然过起自己的小日子。
映微的好日子被皇上大封六宫的一道圣旨打破。
其实此事来的并不算突然,自孝诚仁皇后除服礼后,太皇太后与群臣纷纷劝慰皇上,直言大清不可一日无后,皇上却还是硬生生拖了三个月才将此事敲定。
在映微看来,这事儿实属意料之中。
当然,对于自己位份半点没个变动,不光她有点啊意外,大家都很意外。
当初众人以为赫舍里一族会选个与孝诚仁皇后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进宫,谁知道赫舍里一族却是不走寻常路,选了个庶出的姑娘进宫。
孝诚仁皇后生的端庄大气,博学多才,得故去辅国公索尼亲自教导,当年一眼就被太皇太后瞧中,用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的话来说——这孩子啊,瞧着是个沉稳有度的,配得上咱们皇上!
后来,孝诚仁皇后也未曾辜负太皇太后这份信任,将后宫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不出几年时间,身上便有了一国之母的气度与矜贵。
可映微身上半点没有孝诚仁皇后的影子,模样倒比她姐姐生的好些,一双杏眼灵动含笑,身上有种娴淡自得的美。
这样的气质,难得一见。
故而不少人见到她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这颗心呀,又高高悬了起来——这样的美人儿,便不是出生于显赫的赫舍里一族,得宠也是早晚的事儿。
映微靠在藤椅上打盹,日头渐下,院子里倒也有几分凉风穿堂而来。
刚有了睡意,她却听外头传来通传声,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採云姑姑来了。
採云姑姑是照看着钮祜禄皇后长大的奴仆,而后又一起进宫,如今可谓是钮祜禄皇后身边最得脸的人。
映微不敢耽搁,连忙要春萍将人迎了进来。
採云姑姑是带着好些补品来的,一开口便道:“……不知道赫舍里主子的身子好些了没?前几日皇后娘娘事忙,所以今儿才差奴才过来瞧您,说您这第一病也病了三个月的时间,若是寻常太医瞧不出好,明儿起就差孙院正给您瞧瞧,没得叫您吃苦受罪。”
这话,她是带笑说的,言语之间也十分恭敬。
但映微却听出了旁的意思,也是,她这病必须得好起来了,前些日子她先是病了,后来皇上有大封六宫的意思,一时间,各宫妃嫔惦记着自己的位份与荣耀,顾不上她。
如今钮祜禄皇后成了最大的赢家,得端起皇后的架子来,若她这病一直不好,说起来也是钮祜禄皇后治理后宫不善。
更何况她身份特殊,钮祜禄皇后更是不得不小心:“多谢皇后娘娘关切,我这身子已经好的也差不多了,原打算过几日就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姑姑来得也巧,择日不如撞日,我明日便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谢恩,免得皇后娘娘日日挂怀。”
採云姑姑对她的“懂事”很满意,却不免劝她多歇几日,见她执意如此,没有再劝。
等着她人一走,映微就瞧了瞧钮祜禄皇后送来的补品。
小臂长的人参,晶莹大盏的血燕,肥硕厚实的干鲍……可见钮祜禄皇后出手大方。
就连见惯好东西的映微都含笑道:“这个皇后娘娘,真是不简单!”
虽说钮祜禄皇后已身居后位,可因她阿玛遏必隆从前的关系,不少人对她并不服气。
说起来,当年这后位本就是钮祜禄皇后的,可因她阿玛遏必隆站队鳌拜,太皇太后权衡再三便拉拢辅政大臣之首索尼,立索尼之孙女为后。
煮熟的鸭子飞了,当时不少人都在看钮祜禄皇后与钮祜禄一族的笑话,可她自巍然不动,谁都挑不出她的差错来。
如今映微猜想钮祜禄皇后想要迅速在后宫中站稳脚跟,坐实“贤后”的名声,故而她觉得明日痊愈倒是个合适的机会——最起码,若有人挑刺找茬,钮祜禄皇后不会坐视不管。
春萍是担心不已,映微却是一夜无梦,翌日一早就去了坤宁宫。
如她所料,钮祜禄皇后的确是个妥帖人,命採云姑姑侯在门外,并未让她一开始就露面。
等着众妃嫔都到场后,钮祜禄皇后才道:“……今日赫舍里氏已痊愈,过来给本宫请安,正好诸位妹妹也都见见。”
坐于她下首的佟贵妃接话道:“呀,赫舍里氏的病好了?说起来这也是个可怜见的,刚入宫就病了一场!”
众人皆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都知道这位赫舍里氏无意争宠,故意装病,她们了,自然也是乐见其成,谁还巴望着多个强有力的对手不成?
映微跟在採云姑姑身后走了进来。
虽说如今不过康熙十八年,皇上只有二十四五,可满屋子的莺莺燕燕却不少,估摸着能有三十余人。
香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熏得映微脑门子有些发晕,可她到底出生赫舍里一族,哪怕是庶女,这规矩也是请嬷嬷悉心教过的。
她今日穿着身天青色绣缠枝纹旗服,衣裳很是素净,整个人打扮的更是不显山不露水,可饶是这般,不少人在看到她那张脸时仍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宜嫔等人更是将帕子攥的紧紧地,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当成眼前人,狠狠撕碎才好。
映微稳稳当当行礼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诸位妃嫔娘娘们请安了。”
一言一行,世家的底蕴便透了出来。
她抬头看向钮祜禄皇后,面上神色是不卑不亢,嘴角含笑,眼神清亮。
钮祜禄皇后伸手略抬了抬,一旁的採云姑姑忙扶着映微起身,她这才瞧见钮祜禄皇后的容貌,论姿色,钮祜禄皇后并不算出挑,顶多是中人之姿,看着有几分严厉,想必是一身灰青色衣裳的缘故,更添几分老气。
钮祜禄皇后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礼,坐吧!”
说着,她又道:“你身子好些了吗?若是不舒服不必藏着掖着,只管告诉本宫,女子的身子骨最是要紧,可不能有半点差池。”
映微起身答话:“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随着她的话音刚落下,人群中便有讥诮声响了起来:“还真是巧了,皇后娘娘昨儿刚派人去瞧你,你这病就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皇后娘娘是华佗在世,神仙下凡,也难怪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这么喜欢皇后娘娘!”
这话一出,满屋寂静。
映微察觉出这声音是出自佟贵妃下首的女子,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人应该就是七嫔之首的安嫔!

就安嫔这么短短几句话,映微就瞧出了钮祜禄皇后那尴尬的处境,也明白钮祜禄皇后为何这么着急想要坐稳她的皇后之位。
后宫之中,对钮祜禄不服气的不止一个两个。
钮祜禄皇后扫眼看向安嫔,神色不变,正欲开口时,却听见映微道:“说起来,嫔妾的病前几日就好了,不过是胆小性微,不敢因将此等小事禀于皇后娘娘,幸好皇后娘娘心地仁善,不忘病中的嫔妾,差人关怀,嫔妾这才得以见到诸位妃嫔娘娘。”
说着,她更是含笑道:“像皇后娘娘这般贤良之人,不光太皇太后喜欢,便是嫔妾也十分钦佩。”
这话说的满屋子女眷俱是一愣。
虽说后位已定,可时局不稳,不少人都知道皇上之所以松口立钮祜禄氏为后是因为太皇太后的意思,但去岁刚进宫的佟贵妃也是势头整猛,更何况,她们隐隐听说钮祜禄皇后身子不太好……
谁会是那个笑到最后的?
众妃嫔并不清楚。
如今更多人都持观望的态度,心中暗道这个赫舍里氏真是个傻的,为了这等小事儿得罪了锱铢必较的安嫔,真真是得不偿失!
映微傻吗?
她不傻。
她知道钮祜禄皇后不会纵容她继续装病,她的病一日不好,先是太医,接着是院判,再是院正……这汤药与太医一日就不会断,以此彰显钮祜禄皇后的贤良。
既然她别无选择,不如也借着钮祜禄皇后的势头先站稳脚跟再说。
钮祜禄皇后微微颔首:“你啊,倒是个会伶俐会说话的。”
安嫔虽心中不忿,却也不敢当众太过,只能堰息旗鼓。
又有几个和事佬连出来打圆场,这事儿才算揭过。
等着请安将散,映微正欲离开时,钮祜禄皇后却淡淡开口:“赫舍里氏稍等,你身子虽说已好,可本宫却不大放心,本宫请孙院正来给你把把脉。”
不少妃嫔偷偷交换了个眼色,这才退了下去。
映微清楚这是钮祜禄皇后对于方才自己解围的嘉奖,不管安嫔等人如何看她、待她,就冲着钮祜禄皇后这份重视与贤良,只怕下头的奴才们也不敢随意轻慢她。
孙院正很快就来了,细细为明意把脉后有些欲言又止。
钮祜禄皇后道:“孙院正但说无妨。”
能够在太医院爬摸滚打多年的那都是人精,作为太医院之首的孙院正更是尤甚,含笑道:“还请皇后娘娘放心,赫舍里主子已无大碍,不过是脾胃稍虚,等着老臣开上一副方子,喝上三五日药就能痊愈。”
钮祜禄皇后点头道:“如此便好。”
说着,她便要宫女带着孙院正下去开方子,继而与映微说起话来:“姑娘家的身子是最要紧的,你啊,尚且还年轻,不知道其中的关键,不要以为当下无事就不放在心上,若是耽搁久了难受的是你自己。”
映微连忙谢恩。
钮祜禄皇后咳嗽两声,又道:“你在本宫跟前不必这般客气,说起来,本宫与孝诚仁皇后乃是手帕之交,她的妹妹,自然也是本宫的妹妹,按理说本宫早在你生病时就该去瞧瞧你的,只是那时候太皇太后命本宫协理六宫,太皇太后身子又不大好,这才没顾得上你。”
映微晓得这不过是场面话,面上却还是露出感激之色来:“早先娘娘已经差人给嫔妾请过太医,幸而有娘娘,嫔妾这身子才能有所好转,您这话……实在是折煞嫔妾了。”
钮祜禄皇后又是掩帕咳嗽几声,採云姑姑连忙上前替她顺气儿,正一通忙活时,映微只听见外头传来尖厉的通传声——皇上驾到!
映微微微一愣。
她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皇上。
想当初二月间选秀时,皇上并未露面,只将这事儿交给了钮祜禄皇后与佟贵妃,后来她病了,就更没机会见到这位千古一帝。
很快,皇上就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钮祜禄皇后虽尚在咳嗽,却仍一手掩帕,上前与皇上见礼。
皇上抬手将她扶了起来,皱眉道:“好端端的,怎么又咳嗽起来了?快宣孙院正!”
好不容易顺过气儿来的钮祜禄皇后忙道:“多谢皇上,臣妾不过是昨日贪凉,多用了些冰,所以才咳嗽不止,您放心,臣妾今儿一大早已经请孙院正看过,说是并无大碍。”
皇上这才放心些,与她交代莫要贪凉之类的话。
而映微则趁着这个机会悄悄打量起皇上来。
皇上约莫二十四五的年纪,虽说眉目清隽,但一身明黄衬的他愈发威严,不怒自威,叫人不敢逼视。
皇上似是察觉有胆大之人在看自己,扫眼一看,却见着个面生的女子,只道:“这是……”
钮祜禄皇后道:“这是钟粹宫的赫舍里氏。”
如今的映微只是庶妃,并未得皇上册封,故而她也只能这般介绍。
皇上若有所思“哦”了一声,好一会儿才道:“你长得倒是不像你姐姐。”
映微瞧见皇上面色沉了沉,大概是又想起了故去的孝诚仁皇后,若换成旁人,早就吓得战战兢兢,她却像诸事不知似的:“回皇上的话,孝诚仁皇后长得像阿玛些,嫔妾则长得更像嫔妾姨娘。”
她是大大方方,一点不在意自己庶出的身份,。
皇上瞧她这般模样,心道这人不愧是赫舍里一族调养出来的姑娘,不坠孝诚仁皇后的名声:“那你姨娘定也是容貌不俗……你叫什么名字?”
映微含笑道:“嫔妾闺名映微。”
“映微?”皇上若有所思道:“万家掩映翠微间?”
映微道:“皇上所言甚是,嫔妾的闺名正是出自于此。”
皇上有些意外:“你的名字出自宋代潘阆之词,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你们赫舍里一族姑娘名字皆从了‘淑’字,你的名字倒是别具一格,没想到噶布喇竟给你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噶布喇是映微的阿玛。
映微解释道:“嫔妾的名字并非阿玛所取,而是嫔妾姨娘所取。”
这下皇上愈发觉得意外,不过当下他有要事与钮祜禄皇后商量,只笑笑,吩咐道:“朕与皇后有要事说。”
採云姑姑忙带着映微等人下去。
等着出了坤宁宫的大门,映微这才觉得有些后怕。
她看起来镇定是一回事,可瞧见历史上真实存在,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帝王,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怕?
哪怕她是从未来穿越到大清的,可她是胎穿者,呆在这个世界十六年的时间,见证大清日益繁盛,心底多少对这位帝王还是有几分畏惧。
她前脚刚走出了坤宁宫,后脚皇上便与钮祜禄皇后说起即日将出塞巡视沿边内外,有在滦河修建塞外行宫的打算。
后宫不得干政,皇上只与她寥寥说起几句此事。
钮祜禄皇后也不好多问:“……皇上出行突然,请皇上务必保重龙体,至于后宫之中,一切都有臣妾。”
皇上握住她的手道:“有你在,朕自然是放心的,只是你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孙院正与朕说了,你这病症若仔细调养几年也能好转,后功琐事你若是忙不过来大可以叫佟贵妃协理六宫,没道理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钮祜禄皇后身子如何,她自己最清楚,只淡笑着说没事:“倒是臣妾见映微进退有度,落落大方,想替她求个名分。”
皇上却道:“这事,不必着急。”
又闲闲聊了几句,皇上这才离开坤宁宫。
待皇上一走,钮祜禄皇后整个人仿佛被抽去精气神儿一般,怏了下来,吓得採云姑姑又是奉药又是捏背。
她是从小看着自家主子长大的,知道自家主子最是要强,便是病成这般模样,却也不愿在皇上跟前丢了面儿,一时间也跟着难受起来:“……您这是何必了?如今您后位已定,有些琐事丢给佟贵妃便是了,何必继续熬着自己的身子?奴才更是不懂,您为何要在皇上跟前替赫舍里氏美言?”
钮祜禄皇后双眼微阖,面露疲态:“本宫知道,这后宫迟早有一日会交到佟氏手上,可但凡本宫在一日,就不会叫她,叫佟氏一族如愿的。”
顿了顿,她更是道:“至于本宫为何要替赫舍里氏美言几句,不过是顺应皇上心意而为罢了。”
这话说的採云姑姑更是听不懂。
钮祜禄皇后解释道:“你以为皇上心里当真一点都不在意那赫舍里氏?皇上就算不在意她,也不会不在意故去的孝诚仁皇后的。”

听钮祜禄皇后娓娓道来,採云姑姑才记起当年之事。
当年孝诚仁皇后薨于难产,噩耗突来,惊扰的不光是紫禁城,还有赫舍里一族上下。
彼时赫舍里一族当家做主的那个尚是映微的阿玛噶布喇,丧女之痛虽难受,可他同时也背负着赫舍里一族的兴衰荣辱,也放不下宫中刚出生的外孙,所以便借口太子无人照顾,送进宫一个与孝诚仁皇后模样有六七分相似的嫡女。
谁知皇上却是勃然大怒,斥责噶布喇醉心权势,擅长钻研,不仅让噶布喇蒙羞,一度让赫舍里一族都抬不起头来。
从那之后,赫舍里一族当家做主的那个人就换成了噶布喇庶弟索额图——这个得索尼赞不绝口的庶出次子。
钮祜禄皇后沉吟道:“索额图是个聪明人,早就料到后位不会长久空悬,如今佟氏进宫,宜嫔等人得宠,他怎么会坐得住?二月里借着选秀送进来个庶出姑娘,后宫与朝堂上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谁知道她一进宫就病了,大有一副不争不抢的架势。”
“咱们万岁爷啊向来是这个性子,你若不争不抢,他兴许还会怜惜你几分,你若太过聪明,那就什么都没有。”
採云姑姑是稀里糊涂的:“娘娘这话中的意思奴才是愈发听不懂了……”
钮祜禄皇后含笑道:“后宫之中,同宗族者不会都身居高位,僖嫔也出生赫舍里一族,与孝诚仁皇后是打着灯笼才能寻摸到一处的亲戚,连本宫都没想到她这次居然会被皇上抬到嫔位,如此一来,皇上无异于昭告众人赫舍里氏不会威胁到大家,又怎会有人变着法子刁难她?”
“你想啊,皇上日理万机,可对太子饮食起居十分关心,皇上便是看在孝诚仁皇后的面子上,也不会不管赫舍里氏的,枪打出头鸟,皇上不管她,却将她丢到钟粹宫,丢到荣嫔身边,对她而言也未尝不是好事。”
只是有件事她是万万没想到,她没想到皇上竟对孝诚仁皇后如此情根深种,连孝诚仁皇后当年闲言都放在身上——要不然皇上怎会知道赫舍里一族女子名字该从“淑”字?
採云姑姑听闻这话是愈发难受,都说慧极必伤,他们家娘娘啊就是因为思虑太过,才会早早伤了身子。
映微不知道自己已叫钮祜禄皇后有所提防,更不知道自己的不争不抢落在钮祜禄皇后眼里成了韬光养晦。
说实在的,直到如今她对叔父索额图还很有些意见。
她虽是庶出,但姨娘得阿玛宠爱,从出生后就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用她姨娘的话来说,只盼着她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到时候寻个家世寻常的夫婿,和和美美过自己的小日子。
谁知道索额图竟要她进宫选秀。
姨娘一开始誓死不愿,在她阿玛跟前更是以死相逼,可她的阿玛早已不当家,她知道若自己拼死不愿进宫,索额图看在她阿玛的面子上倒也无可奈何,但姨娘的日子却不会好过。
没有办法,她只能进宫参加选秀。
索额图的意思她很清楚——照看太子,争夺圣宠,诞下皇子,助赫舍里一族于朝堂之上更上一层楼。
但是,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可不是有着封建思想的古代人,想着什么为了家族能够牺牲自己,她啊,只想要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映微万万没想到,她前脚刚回钟粹宫,后脚内务府就差人送来了冰块。
为首的太监话倒是说得好听——原本奴才们想着主子尚在病中,用冰会伤了您身子,如今皇后娘娘既请了孙院正替您把脉,说您身子并无大碍,所以就巴巴将冰给您送来了。
映微也懒得与他们一般计较,将东西收下了事。
到了午饭时,她的伙食更是比寻常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惹得她自嘲道:“也怪不得后宫之中人人都在争宠,这皇后娘娘不过与我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内务府就狗腿成这个样子,那内务府若碰上那得宠的妃嫔,还不知道怎么献殷勤!”
春萍也跟着道:“是了,就连今儿奴才瞧见东偏殿通贵人身边的喜鹊,她都难得朝奴才笑了笑,与奴才说了几句话。”
要知道这通贵人仗着自己替皇上生下儿子很是倨傲,连带着她身边的奴才也是狗眼看人低。
映微笑着道:“兴许是最近通贵人心情好些了,所以连带喜鹊也跟着松了口气。”
在她看来,这通贵人不折不扣是个倒霉蛋,按理说她前年替皇上生下个儿子,这嫔位上好歹该有她一席之地,可她出身大族纳兰氏,惠嫔也是出身纳兰氏,且早先诞下儿子,后宫之中没有同宗族姐妹都身居高位的道理,所以她只屈居荣嫔之下,这叫她怎么高兴的起来?
前几日大封六宫的旨意刚下来,映微没少听见东偏殿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春萍瞅了瞅四周,见无人才道:“奴才听说通贵人一是因为没能得封嫔位而不高兴,二来是因为九阿哥没能养在她身边,小小年纪就被抱去了阿哥所,奴才,奴才更听说这钟粹宫邪气得很,要不然荣嫔娘娘之前诞下的几个儿子为什么没一个活下来的?”
这等胡言乱语叫映微听了免不得要训斥她几句。
怪力乱神。
有些东西她可不相信,觉得荣嫔几个儿子早早夭折是因为生育时年纪太小,况且荣嫔的确是个不错的人,起码这几个月下来并未为难过她。
好在通贵人的怒气很快随着皇上要离京的消息平息下来,因皇上动身的日子就定在下月初,算算日子没几天,后宫之中的争宠大戏是愈发精彩。
映微是看戏不怕台高,今儿听说宜嫔身子不好请皇上过去看看,明儿听说通贵人借口九阿哥身子不好去皇上跟前哭上一场,后儿听说安嫔提着食盒前去御书房……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映微是巍然不动,日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一时间,众人瞧她安分守己,又见皇上丝毫没有将她放在心上,倒也没将她看在眼里。
一场秋雨一场寒,到了八月末,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来袭,总算给紫禁城中带来了些许凉意。
钟粹宫西偏殿里有两棵桂花树,冒着星星点点的黄色骨朵,却是香气袭人。
映微虽喜欢花儿,却叫这冲人的桂花香熏得脑袋疼,有些时候晚上睡都睡不踏实。
这一日入夜,她是翻来覆去的,半点睡意都没有,索性带上春萍去御花园走走。
紫禁城虽大,可大半的地儿却是有主的,宫里头无所事事的女人又多,闲来无事便爱去御花园散步。
映微懒得与那些人打照面,便喜欢入夜时分前去御花园走走。
皎洁的月光如清辉般笼罩着巍峨神武的紫禁城,神秘,安静,脚步声都清晰可闻,与白日里的紫禁城有种不一样的美。
映微很喜欢这样的紫禁城,一路上更是与春萍说着闲话。
春萍打着哈欠道:“……您向来闻不得这桂花的香气,叫奴才说不如您与荣嫔娘娘说一声,将那两棵桂花树砍了,奴才觉得从前您院子里种的那几株竹子怪好看的,实在不行,芭蕉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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