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之后接触的是福利院。
无名道长以为她和同龄人接触,会帮助她更快融入普通世界。
奈何他没有如期回来。
以至于她接收到的来自同龄人被挑拨后的恶意,差点让她自闭。
好在小姑娘并非普通人,离开福利院后又遇到追寻而来的血亲。
血脉上的天然亲近,使得她自然而然接纳了他们。
而哥哥们的悉心照顾,让她慢慢释放出属于孩子的天性。
苏时深照顾她的那几天,右右的敏感不安得到有效消除。
在他的影响下,本就聪明的小姑娘思想自然会沉稳许多。
然而,苏大总裁和苏三少是不同的两个人。
前者内敛,后者外放。
总结下来——
苏大总裁养娃是细心理智派。
苏三少养娃就完全是放养派。
尽管一开始右右吃炸鸡可乐吃进医院,心疼懊悔的苏时秋当时心想绝对不会再给小丫头吃垃圾食品。
可每次还是忍不住。
在他看来,小孩子如果连垃圾食品都不能吃,那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只要控制体量,让小家伙尝一尝味道就好了。
休息时带着右右一起看电视,教她玩游戏。
用林河的话来说——谁能想到讨厌小孩的秋哥是带娃的一把好手呢。
短短时间里,小姑娘性情开朗许多,见到生人时的语言表达能力也相应提升。
苏时深每天都会抽空打电话,右右的变化让他难得地夸了夸苏三少。
对此,苏三少十分得意。
——要知道从苏大总裁那里得一句夸赞,好比铁树开花。
戴上小家伙画的平安符,苏时秋感觉自己的运气都变好了。
导演找到他,把后面换掉的戏给他换了回来。
听闻周易气得将休息室都砸了。
心情愉悦的苏三少奖励自己吃了包螺丝粉。
小姑娘和他一起吃。
苏时深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的视频电话。
“……”
他正要挂掉,右右已经熟练地接通了:“哥哥!”
苏大总裁一眼看出她在吃东西,温声问:“右右在吃什么?”
“螺蛳粉。”小姑娘转过镜头。
苏时深正想是什么玩意儿,就看到红艳艳的一盆,苏三少吸溜得贼欢。
“……你给她吃这种东西?”男人神色一沉,风雨欲来。
“过了水的!”苏时秋给他看右右的碗,他已经有经验了,“吃一点没事儿。”
但这并没有让大哥脸色好转。
右右却没有注意到,头一次吃螺蛳粉的小姑娘欢快地向哥哥表达对该食物的喜欢。
见她这么高兴,苏时深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挂断视频后,助理肖扬敲门进来:“苏总,您晚餐想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的苏大总裁正想回“不用”。
耳边回荡起小姑娘软软的嗓音,旋即脱口而出三个字:“螺蛳粉。”
苏时深:“……”
肖扬:“……!”
“好的,我这就去。”肖特助瞬间收敛好脸上惊异的表情。
苏大总裁后悔了,奈何肖扬速度非常快,转身就退了出去。
不久后成品送进来了。
肖扬放慢脚步往外走,余光控制不住地看过去——
苏总揭开盖子了!
苏总脸色泛青了!
苏总他真的吃了!
当晚深夜,准备好所有材料的赵长胜坐进刻好的法阵中间。
夺取他人玄术的邪术是他年轻时意外习得,成功地用过一次。
那之后他实力大涨,成为龙虎山长老之一。
此邪术无视双方实力差距,只要施展成功,就能夺取。
代价是付出寿数。
上次施展,耗费了他近三十年的寿数。
不过,他可以借别人的寿数补回来。
只不过任何事都需要代价。
借他人寿数的代价是——身体衰败。
到最后他的寿数没有到头,身体到头,依旧逃不过一个死字。
五雷咒不仅能诛百邪。
用作自身的话,精纯的雷电之力能淬炼出体内杂质。
也就是说,只要把五雷咒抢过来,至少可以阻止他身体的衰败。
这个时候有人竟使出五雷咒,可见连老天爷都站在他这边。
赵长胜摆好资势,将一个平安符扔进面前的水盆,再滴入一滴血。
这个平安符和给苏右右的那个是相连的。
给小孩子平安符没理由拒绝。
事后苏时秋无论是扔掉还是烧掉,总归会碰到平安符。
只要接触过,他都可以用手里这个锁定。
水面缓缓荡漾,现出床上熟睡的苏右右,和把她抱在怀里同样熟睡的苏时秋。
五雷咒。
拿来吧你!
赵长胜嘴角一勾。
眼底血色翻涌,阴风大震,屋内幽幽闪烁的烛火啪的熄灭。
身下阵法上的邪戾符纹被暗色浸染,一点一点亮起来,最后组成殷红森诡的三个字——
苏时秋。
符文的光亮同时延伸到了赵长胜的身体上,也照亮了他裸露在皮肤上的阴沉符文。
他像是从阴诡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形怪物,喉咙里发出嘶哑低沉的咒语。
每说一句,“苏时秋”三个字浸染的血色就会更浓更亮一分。
屋外夜风似乎受到干扰,啸声厉厉。
这是赵长胜特意租的郊区一户农家小院,距离剧组拍摄点只有几公里。
——邪术施展时,与目标的距离不能太远。
大概是成功在即,赵长胜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神色。
快了快了,他感觉到和苏时秋连接上了。
他倒要看看,这狂妄的小子除了五雷咒,还会哪些。
抢一个是抢,抢多个也是抢。
成功了。
下一秒,赵长胜脸上的狂喜如同被按下暂停键,生生定格。
活似把话剧演砸了的小丑,透着诡异的荒诞滑稽。
怎么回事!
为什么空空如也。
赵长胜脸皮剧烈抖动,不信邪地继续,依旧毫无所得。
他连上的苏时秋仿佛是一缕空气。
腥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水盆,苏时秋睡得毫无防备。
绝不像察觉到他要做什么,提前做了布防的样子。
退一步,哪怕苏时秋做了布防,也不可能表现得这么轻松。
电光石火间,一道光亮如惊雷劈开赵长胜混乱的心神,他神思渐渐清明——
除非他找错了人。
苏时秋根本不会五雷咒。
甚至,他都不是玄门中人,只是个普通人。
眼前闪过一双清透明亮的大眼睛。
赵长胜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真正会五雷咒的,是那个叫苏右右的小丫头片子!
明白这一点的赵长胜显然晚了,所做一切前功尽弃。
邪术已经成功,却没有得到分毫,反而平白付出三十年寿命的代价。
一口心头血喷了出来,赵长胜歪倒在地,符文光亮消散。
他的头发从发根寸寸变得灰白,脸上爬满皱纹和老人斑,眼皮往下耷拉……
一个呼吸的时间,他老了三十岁,成了近八十岁的老人!
看着自己这个模样的赵长胜陷入了疯魔中。
这样的状态下,他几乎没几天好活了。
他必须把失去的寿数从苏时秋那里补回来!
挣扎着坐起,赵长胜颤抖着干枯的手指,取出几张符纸,以及早就准备好的一个木偶娃娃。
上面写有“苏右右”三个字。
他原本的计划——从苏时秋身上抢过五雷咒所付出的寿命,从苏右右那补回来。
将木偶上“苏右右”的名字擦掉,用血换上苏时秋的,赵长胜盘腿坐好。
他没有注意到,水盆里右右乖巧的睡颜有了变化。
待赵长胜布置好,朝水盆里看过去时,就看到原本熟睡的苏右右已经坐了起来。
小手摆弄着一只熟悉的平安符——正是他的那只。
赵长胜眉心一跳,浓烈的不安笼罩了他。
下一秒,小姑娘似乎是随意抬头一瞥,赵长胜却透过水盆和她的视线撞上。
赵长胜头皮蓦地一麻,灵感疯狂冒出警示,凉气从四肢百骸钻入——她发现他了!
他当即切断联系。
已经被发现,尽管再不甘心,也只能先放弃苏时秋。
嗤的一声,水盆里的景像消失,盆底的平安符无火自燃。
赵长胜松了口气,虚弱地大口喘息,苍老的身体加上原本就衰败的体质。
他整个人行将就木,属于大半个身体已经埋进土里,只剩下脑袋在外面苟延残喘。
这次偷鸡不成蚀把米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
汹涌而来的不甘和仇恨竟让赵长胜看起来比先前的枯败好了许多。
就在这时,早已恢复平静的屋内,忽然有一缕算得上和煦的微风拂过。
仿佛蝶翼滑过初春下的湖面,温柔似水。
赵长胜胸腔里往外吐的气息停滞在半途,发出一声烂风箱似的破败枯音。
屋内的气温眨眼间往下降了十几度,已至负数。
他吐出的血,脸上溢出的汗开始结出冰霜。
时间线在这一刻被拉长,赵长胜缓缓抬头。
原本平静已成普通的水盆水面荡漾,阴气弥漫呈现出的雾气在水面上方盘旋,仿佛在欢迎什么——
紧接着,本该在床上的苏右右拨开水面,从水盆里慢吞吞地飘了出来。
她穿着卡通小睡衣,肉嘟嘟的小短腿赤脚踩在地面,白生生的小胳膊捂着鼻子,不开心地嘟起小嘴巴:
“臭。”
赵长胜全身宛如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心中的惊骇已经到达顶点。
思绪在强大的威压下僵滞,无法进行有效思考。
右右屏蔽掉嗅觉后,先是看了眼脸色灰败的赵长胜一眼。
随后往四周好奇打量,满屋子的邪气因为她的到来,开始自动净化。
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向地上刻的阵法符纹。
这会儿由于符纹已经暗下去,小姑娘没有看到苏时秋三个字。
——她已经在学字啦,师父哥哥们的名字她不仅会认还会写呢。
看了会儿,没看出具体作用,但右右却明白这是不用作正途的邪术。
想了想,她点燃一根蜡烛,捧起蜡烛哒哒哒走到赵长胜面前蹲下。
后者目光剧烈收缩,嘴唇蠕动,没发出声音。
右右“咦”了一声:“你怎么这么老了?”
或许是因为小姑娘表现得很友好,赵长胜只觉得那股压迫得他三魂七魄瑟瑟发抖的威压减轻,大脑可以重新思考了。
听闻此话,他立刻意识到,苏右右再厉害也只是个小丫头片子。
她很有可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触动到她,才通过不知什么方式跑过来。
“小友,我在设法抓一只作恶多端的厉鬼,不想对方狡诈,我一时不察,反被其伤。”他冲右右虚弱一笑。
右右:“哦。”
她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哦”一声只是礼貌回应别人说话。
蜡烛贴近赵长胜,燃烧的火焰几乎快要舔上他干枯的面皮。
“小友是如何到这里来的?”赵长胜试探,忍不住想这是什么玄术,如是他也会……
视线里出现的平安符打断他的思绪。
“你给我的平安符带的路呀。”小姑娘诚实地回答。
赵长胜:“?!”
他一口血差点再次吐出来。
这算什么?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早在赵长胜针对苏时秋施咒时,右右就感觉了。
反正三哥哥不会有事哒~
小姑娘继续呼呼睡。
——没有哪个小朋友睡得正香喷喷的时候能够麻利起床。
直到赵长胜失败后,不死心地来第二次。
无奈的右右只好从睡梦中起来,不把坏蛋抓住,睡觉老是被吵醒。
小姑娘拿起写有苏时秋名字木偶,她认出木偶上面三哥哥的名字。
赵长胜脸上压下一抹惊慌,连忙道:“这是那只厉鬼用来诅咒你哥哥的,多亏我及时发现阻止。”
右右抿紧唇,将木偶娃娃上面钉着苏时秋名字的铁钉拔下来。
她摇了摇木偶娃娃,它的各个关节可以活动,小小一只做工精致,还挺可爱。
无意识地打了个呵欠,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困困地对赵长胜说: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小友先回去吧。”
觉得已经稳住这丫头的赵长胜老脸挤出一丝慈祥和蔼的笑,说:
“你小小年纪,夜深还是少出门为好,免得遇上危险。”
还不忘似模似样地用长辈口吻叮嘱一番。
右右点点毛绒绒的小脑袋:“嗯嗯,那我就送你上路了哦。”
赵长胜:“……?”
上什么路???
再然后火光淹没了他。
——右右把蜡烛扔到了他身上。
蜡烛细小的火苗一接触到他,犹如遇上燃油,瞬间大火弥漫。
赵长胜的肉体渐渐化为虚无,魂魄显现,在泛着冷白的火焰中嘶吼挣扎。
火焰扑面而来,小姑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手指拨弄着木偶娃娃的关节,咔嗒咔嗒。
他在痛苦中模糊地听到她老气横秋地说:“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哦。”
“不对……”
火焰衬得右右小脸肃穆,她严谨地说:
“你做太多坏事,不会有转生机会,没有下辈子啦。”
火焰彻底吞没掉挣扎的人影。
恍惚间赵长胜看到了自己过往的走马灯。
他出生的家庭并不富裕,七岁那年父亲死亡。
母亲听信谗言,以为他克家人,将他抛弃。
成为乞儿的他因生辰特殊,被邪术师抓去,以残忍的方式将他炼成小鬼。
是龙虎山的天师及时出现,救下奄奄一息的他。
他顺势成为龙虎山的一名弟子。
最终,他还是走上不归途,在邪术师的道路上添砖添瓦。
片刻后,房间里一切恢复平静,连带地上刻的阵法也被焚烧殆尽。
里面空无一人,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苏时秋做了个梦。
梦里的他获得最佳男主角的奖杯,成为最年轻的影帝兼视帝。
论风头,娱乐圈无人能及。
这梦太美了,生生把他给美醒了。
按掉震动的闹钟,看了眼怀里睡得脸蛋粉嘟嘟的小团子,他轻轻地啾了口,小心翼翼掀被起床。
转头就对上杵在床头柜的一个木偶娃娃。
娃娃身前“苏时秋”三个血红大字怵目惊心,头部咧开的滑稽大嘴活像在嘲笑他,怎么看怎么阴森。
刚醒来就看到这么个阴森玩意儿的苏时秋,猝不及防之下“艹——”了一声。
右右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钻出来:“三哥哥?”
苏时秋一把抓起木偶娃娃,确认睡之前床头柜是没有这玩意儿的。
上面还有他的名字……不像好东西。
“右宝儿,这是哪来的?”他平复有些失衡的心跳。
“右右给哥哥的战利品。”小姑娘哼哼唧唧,“哥哥喜欢吗?”
苏时秋实在没法违心地说喜欢。
提取到“战利品”的重点信息,他把小姑娘捞起来,胆战心惊地问:
“昨晚做什么了?房间里……来鬼了?”
他头皮隐隐有点发麻的感觉……
“右右去替天行道啦。”小姑娘靠在哥哥怀里,半醒不醒中还乖乖回答,“没有鬼。”
“什么替天行道?”苏时秋听得一头雾水,直觉告诉他小家伙替天行的道不一般。
右右只好慢慢解释,她说得天真无邪。
坏蛋悄悄对付哥哥,她就去看看,发现坏蛋罪孽缠身,遂临时替天行道。
苏时秋听完一番理解后,心脏怦怦狂跳。
小家伙昨晚的行为,用他拍的电视剧里的说法——这不就是斗法吗!
她还大获全胜。
“我们家的小公主真棒。”苏时秋激动得好像自己全程参与了似的,抱着小姑娘狠亲一口,“有没有受伤?”
小团子左手比一,右手比三,奶声奶气地强调:“一个,打三个。”
苏时秋两眼放光:“那赵长胜现在怎么样了?”
瞥了眼诡异的木偶娃娃,对于一言不合就要诅咒他的人,只想让对方吃牢饭。
右右:“没有了。”
苏时秋:“!”
是他理解的那个“没有了”的意思吗。
一大一小对视。
右右想了想,又从小脑袋瓜里搜刮出一句:“坏蛋是邪术师,师父说了,邪术师最坏了,见到就要替天行道。”
这话是没错。
可看着小家伙那小小一团,义正辞严地说替天行道时,他就想笑。
……玄门这么奇妙的么。
小姑娘可不管哥哥想什么,见哥哥没有问题后就继续梦周公了。
苏时秋靠着床头,把玩木偶娃娃,看习惯后没那么阴森了。
小家伙说这玩意儿相当于“开过光”,有一定灵性,是很好的战利品。
也不知哪根筋搭对了,苏三少将木偶娃娃身上自己的血字洗掉。
拍照搜同款。
还真给他搜出不少来。
【灵相娃娃】
他随便点进一家,介绍说这种木偶娃娃用来做术法最灵,巴拉巴拉。
五百块钱一个,不贵也不算便宜。
几家的月销售都只是个位数。
对比卖家图片上初始的灵相娃娃,再看手中这个“开过光”的。
果然,“开过光”的明显更高大上(阴森森的)。
思索片刻,苏三少还是把木偶娃娃塞进了抽屉里。
苏时秋的戏份换回来后,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片场。
右右乖乖坐在旁边看哥哥拍戏,或者看动画片,或者写写画画。
从不乱跑。
休息养伤的林河主动请缨照顾右右——其实就是在旁边陪着她,根本不用操心。
导演如今非常喜欢右右。
原因昨天下午,导演因为一场戏怎么拍都拍不好。
其中几个配角是被制片人塞进来,蹭两场戏混几个镜头的刚出道的新人。
跟木头一样,无论怎么讲戏,对方都是一脸呆滞,睁着卡姿兰大眼睛。
气得导演大发雷霆——有对比才发现苏时秋的优秀。
这位祖宗脾气不好,名声也烂,但人家敬业,被骂了二话不说就改。
是整个剧组所有年轻演员里合作最舒服的一个。
当时导演骂得正起劲,忽然被一个小姑娘拉住衣袖,还给他端了一杯水。
“……”
总不能冲孩子骂吧。
他只好接过水,走回监视器。
而就在他往回走时——原先站的地方上方拉了个强光灯——那个强光灯忽然掉落下来,摔了个稀巴烂。
场景里道具摔坏是正常情况。
大家没有在意,反正没砸到人,道具组立刻更换新的。
只有导演心中跳了起来。
如果不是苏右右拉着他往回走,那灯妥妥地砸到他脑袋上。
强光灯个头重量不算大,可那个距离下来,又是脑袋这样的地方。
两相接触,谁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可能没事,也可能出大事。
总之,他算是避过一劫。
导演觉得苏右右是自己的福星。
拉剧组拍戏的,对某些事会有敬畏——
不然为什么会有开机仪式?
演员会分得开机红包。
如果演员演了盒饭角色,或者一些特殊角色,也会发红包。
而且发的红包必须得当天用掉。
是以导演对右右的态度多了几分不同的喜欢。
“时秋,我让右右来客串一个小角色,怎么样?”他找到苏时秋商量。
导演主动提,苏时秋乐得带小家伙玩玩:“当然可以,不过我得先问问她。”
“右右可以哒。”一听和哥哥一起拍戏,围观这么多天很是好奇的小姑娘二话不说就答应啦。
导演安排的角色,小姑娘只需要穿上戏服,弄好发型,在镜头里和苏时秋饰演的bking角色互动。
苏时秋这个bking角色面对萌娃时要表现出无措和僵硬,体现反差萌。
右右乖乖坐在宽大的化妆椅里,造型师姐姐她换发型梳啾啾。
她头发长,刚刚好。
“右右疼不疼?”
“疼了就跟姐姐说哦。”
小姐姐很温柔,怕扯疼右右的头皮,隔一会儿问一下。
梳好发型,戴上叮叮当当的小铃铛,再换上可可爱爱的漂亮衣服。
玉雪可爱的一团新鲜出炉。
“天哪,太可爱了吧。”
“想结婚生个这样的女鹅。”
“哈哈哈哈哈想偷。”
面对工作人员们的热情,感受到她们喜欢的右右最后只好用小手捂住脸,慢吞吞地阻止:
“不能捏了……”
会捏胖的!
小女孩双手把自己的脸捧得更嘟了,配上软糯糯的声音,简直会心一击。
好在苏时秋及时把右右捞走,小姑娘头发上的铃铛荡起清越声音。
她自己也很喜欢,时不时晃晃小脑袋。
由于右右在镜头里和苏时秋的互动很自然,获得大家一致好评。
于是导演在不影响主线的情况下,多给右右加了几场。
其中一场,是苏时秋饰演的角色和女一号胡诗瑜饰演的角色对峙时,右右出现,打破双方的剑拔弩张。
这场戏让右右和胡诗瑜有了近距离接触。
右右顶着苏时秋妹妹的头衔,使得剧组差不多所有演员都来主动接触过右右。
剧组里从头到尾没有来接触过的只有两个人——
周易和胡诗瑜。
胡诗瑜先前还有过找苏时秋私底下对戏的行为,后来再也没有。
两人都是在片场当着无数工作人员试戏f。
这场戏同样需要提前试,右右站在旁边静静看。
“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挺怕我的。”过了会儿,苏时秋忽然停下台词,冲对面的胡诗瑜皱眉。
胡诗瑜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冷冷道:“我怕你做什么?”
“天气太热了,先休息下吧。”她烦躁地捋了下头发。
“一场戏还没开拍,你已经休息五次了。”苏时秋毫不客气地嘲讽。
胡诗瑜同样不客气:“女人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导演也没说马上就拍,你急什么。”
苏时秋懒得跟她计较,等胡诗瑜转身去休息时,他趁机教育自家小棉袄:
“宝贝儿,你长大以后可不能像她那样哦,会被讨厌的。”
小家伙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还盯着胡诗瑜的背影瞧,表情透着几分疑惑。
“怎么了?”苏时秋问。
右右正要回答,导演过来问他们准备得怎么样了,兄妹俩也就忘了这个小插曲。
胡诗瑜喝了半瓶水后,径直去洗手间,打湿绵柔巾擦拭鬓角和脖颈溢出的汗。
擦完后,她欣赏镜子里光彩夺目的美人。
她去年出道,一出道就火爆全网,凭的就是这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
——谁让她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狐狸精呢。
种族天分在这儿。
她是一百年多前化的形,没害过人,一直老老实实。
结果不幸地遇到个玄门和尚。
对方说她野性未除,经不住诱惑,容易伤人性命,就把她给拘在身边。
一开始小狐狸气死了。
奈何打不过,只好躺平。
好在和尚对她不错,反正她刚化形,对世事也不了解,就当免费找个保镖。
她就这样跟在和尚身边几十年,见证他从年轻到暮年,再到垂死。
埋完和尚后,胡诗瑜一时没了目标,干脆化成原形在和尚的墓里睡了一觉。
再醒来是几年前,山林开发旅游区,和尚的墓都给挖了。
她茫茫然不知是生气还是不生气,最后把和尚的骨头们抢了回来。
想换个地方埋吧,担心又出这种事。
干脆把骨头们扔进海里——反正和尚说过他喜欢大海。
然后就进城,几十年世间变化万千,胡诗瑜小心翼翼融进人类世界。
经过她细心观察,想要过上舒适的好日子,得有钱。
以前有和尚,现在得靠自己。
她果断决定凭借自己的脸蛋进击娱乐圈。
当然,也有亿点点私心——
可以找一些她看得上眼的,吸点阳气解解馋。
只要适量,对被吸阳气者没有危害。
——好比人类献血,一次性献个200cc没影响。
和苏时秋认识那次,胡诗瑜就悄悄吸过对方一次阳气。
按理来说阳气是没有味道的,但有些人的阳气吸起来就是比较……香。
比如苏时秋。
这次两人合作一部戏,难得的好机会。
胡诗瑜都想好了,隔几天吸一次就好。
哪想计划赶不上变化,苏时秋的妹妹来了。
在小姑娘身上,胡诗瑜感觉到了熟悉的、曾经在和尚身上感觉到的无形压迫,甚至比和尚更强……
这哪是个人?
分明是个小怪物!
尽管和尚曾经炼化过她的妖气,只要她没作过恶,不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这世上没有人会发现她是狐狸精。
可胡诗瑜还是不安,不敢太接近那个小怪物。
要不是和剧组签下的合约,她想直接拎包就跑。
她怕那个小怪物识破自己的真身,跟和尚一样把她拘起来。
“呼……”
深吸口气,胡诗瑜冷静下来。
要相信和尚,要……
“胡姐姐。”
软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胡诗瑜:“!!!”
她差点跳起来!
僵硬地转过身,对上小姑娘弯如月牙的眉眼,她听到自己往外飘的声音:
“右右,你来上洗手间吗?”
——我在说什么废话。
“嗯嗯。”小姑娘往里走,头发上的铃铛一步一响,与胡诗瑜急促的心跳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