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秋铺天盖地到处是黑粉，但凭着那张脸，颜粉还是有很多的。
原本他打算再带右右逛商场玩，想想里面人更多，只好算了。
等到了车上，刚替小姑娘系好安全带的苏三少就听到她问：“哥哥……为什么要抱那些姐姐？”
——每个来要签名合影的女孩，苏时秋都被要求抱一下。
“因为她们是我的粉丝。”
右右“呀”了一声，大眼睛分外迷惑。
苏三少瞬间get到她的想法，笑着说：“不是吃的那个粉丝，这个粉丝是指喜欢我的人的代称……”
右右懂了，默默计算在汉堡店里有十多个，喃喃：“这么多姐姐喜欢三哥哥。”
“是啊，三哥哥是不是很厉害？”苏三少逗她。
右右点点头：“哥哥也喜欢她们吗？”
虽然有些粉丝比较烦，不过总体来说，苏三少还是喜欢支持他的粉丝的。
“当然。”
获得答案的小姑娘小手扭在一起：“可是这样，哥哥会坏掉的。”
苏时秋一脸懵：“……啊？”
右右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上投下漂亮的阴影，她绷着小脸认真严肃地道：
“那么多姐姐，你会……榨干的。”
小姑娘曾经睡梦中遇到一个干瘪成纸片一样的魂体，对方嗷嗷哭着求右右救他，他想活。
右右知道了他的故事，他有很多喜欢的姐姐，具体的右右不怎么明白，但她知道结果。
这个魂体就是因为有很多姐姐，连着肉身一起榨干了。
苏时秋：“？？？”
“右右！”
几秒后终于反应过来的苏三少目瞪口呆，哭笑不得地解释：
“我和她们只是偶像与粉丝之间的关系，你哥我清清白白。”
然后他耐心地向右右解释什么是偶像，让小姑娘对他的职业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右右听完，半知半解似懂非懂。
不过只要确定三哥哥不会坏掉她就放心了。
面对明显松了口气的右右苏时秋：“……”
小家伙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返回途中，苏三少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右右聊天。
刚开始右右都会乖乖回答他，但渐渐说话声变小。
苏时秋以为她困了，想把座椅放倒让她睡得舒服点。
却见她两只小手捂在小肚子上，脸色透着苍白。
苏时秋没多想，以为她可能有点晕车，但还是问了句：“哪里不舒服呀？”
右右小小声地说：“肚肚有点疼……”
还想吐，但她一直忍着，吐出来会弄脏车的。
苏时秋：“！”
他在愣了会儿后意识到右右怕是刚刚吃炸鸡吃坏了肚子，慌得立刻把人带去医院。
医生一检查，确实是吃坏了肚子，脾胃被刺激到。
再加上她吃得太多了。
好在问题不大，医生叮嘱苏时秋：“小孩脾胃比较弱，刺激性的一些食物要少吃，也不能无节制的多吃，大人要多注意点。”
苏时秋表情难看地连连点头，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视线转向乖乖躺在病床上，手背扎着扎输液的右右。
小姑娘嫩嫩的小脸透着虚弱的苍白，刚刚无论是扎针还是催吐，她都十分配合，乖得让人心疼，连医生说话都放柔了声音。
苏时秋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劲儿，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问：“肚肚还疼不疼？”
右右：“不疼啦。”
“是哥哥不好，不该带你吃垃圾食物。”苏三少声音沙哑。
从发现右右不舒服，一路到医院，小姑娘一直反过来在安慰慌乱不安的他。
让苏时秋更emo了。
这时，苏三少感觉到软软的小手拉住他的手指。
“不关哥哥的事，是我肚肚不争气。”
泛着奶气的嗓音有些无力，小姑娘其实挺不好意思，觉得给三哥哥添麻烦了。
“右右很喜欢汉堡。”
小家伙要是哭一哭闹一闹，苏时秋心里还能好受点。
可她不哭不闹，他心脏跟被针扎似的。
右右接下来却提出回剧组。
“不行。”苏时秋坚持要在医院待一晚观察。
小姑娘倒不是不愿意在医院住一晚，她犹豫了下，才慢吞吞地说：
“医院里会有鬼，三哥哥会害怕。”
经历了大哥的“不怕鬼”，索性右右这次直接说了。
苏时秋摸摸她的脑袋，他当然不信有鬼的话。
要真有鬼的话，因为拍戏受伤常进医院的他怎么不见遇上？
他只当小姑娘害怕，哄她：
“乖，不怕，真要有鬼，正好哥哥拿来练手。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他的台词功底可是连圈内前辈都夸过的。
这一句说得那叫个铿锵有力，浑身正气，再配合锋锐的眼神——
让人相信他是真的想要拿鬼练手，是真正的一点也不怕鬼。
此时此刻在右右眼中，三哥哥仿佛在发光，特别帅。
小姑娘眼睛亮亮地望着苏时秋——
既然三哥哥想要练手，那她就不管了。
医院里到处都是呢，足够三哥哥练啦。

林河等着自家老板的大哥去登机了，才回剧组。
车至半途，微信上就收到苏时秋发来的医院定位。
他心中咯噔一声：难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老板把周易打进医院了？！
好在下一条消息是让他拿洗漱用品和儿童衣服去医院。
他暗松口气，到医院了解完情况后，劝苏时秋回去。
“秋哥，你放心，有我在肯定能照顾好右右。”
今天他才知道，自家老板的大哥居然苏氏集团掌控者苏时深。
他是苏家人的背景，苏时秋从来没透露过。
还有一个小妹妹。
“你在医院不方便，万一被人拍到你进医院，媒体又乱编排。”
“随便。”苏时秋浑不在意。
他是媒体营销号掌握的流量密码，要还在意那些骂声，早就已经精神病缠身了。
林河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苏时秋交待医生叮嘱的右右应该吃的养胃食物，让林河去买回来。
九点左右，挂完水的右右乖乖吃了一碗香菇瘦肉粥，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外，已经完全恢复。
医生过来检查也说没什么事了。
单人病房里有电视，苏时秋陪着小姑娘津津有味地看动画片。
正看着，手机震动——苏老大打过来的电话。
真是难得收到他主动打电话。
苏时秋当然清楚苏老大打电话的目的，他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右右宝贝，大哥哥来电话了。”
小姑娘肉眼可见的高兴，瞬间从动画片上收回注意力。
“你在医院的事，不要跟大哥哥说哦。”
老大要是知道他刚照顾小家伙就照顾到医院，那得骂死他。
“好哒。”右右乖乖地应了。
苏时秋放心地接通。
“右右呢？”从手机传过来的苏时深的声音更显低沉冷凝，语气却很温柔。
苏时秋：“……”
他摸摸手臂冒出的鸡皮疙瘩——作为弟弟，他可从来没有得到过苏大总裁这么温柔的问候。
“好着呢。”点开免提。
那方的苏时深很快听到小姑娘软呼呼的甜糯嗓音：“哥哥！”
在他旁边站立的助理肖扬，并不知道老板打电话的对象是谁。
却能看到老板因为合作方而泛着冰冷寒气的眉眼柔和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呀？”
肖扬：“……”
居然还带哄人的“呀”的尾音。
他面上不显，心中开始各种思索——从老板突然单独开车离开。
转瞬有了答案，不过这是老板的私事。
一个合格的特助，多做事少打听。
“我在和三哥哥，林河哥哥，看小猪佩奇。”右右一五一十地告诉说。
苏大总裁心里琢磨什么是小猪佩奇。
他抽了个空打电话过来是想知道小姑娘的情况，确认她一切都好，老三有好好照顾后就结束了通话。
“亲哥哥一下。”
“mua~”
收好手机的男人恶劣的心情忽然就消散了，嘴角上扬的弧度迟迟未散。
他淡淡吩咐眼观鼻鼻观心的肖扬：“叫程之白过来。”
盯着挂断的手机，从到头尾都被亲哥无视个彻底的苏三少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他目光一转，说：“右右，你不能厚此薄彼。”
显然这个词汇对小姑娘来说很陌生，她圆圆的黑葡萄大眼里一片茫然。
“你亲大哥了，那三哥哥呢。”苏时秋指着自己的脸。
“……”
右右抿了抿唇，她毕竟和苏时深多相处了几天，而且还是苏时深引导她找到师父。
在小姑娘心里，苏时深的地位已经一跃成为师父之下，她当然更亲近苏时深。
苏时秋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张上到三岁下到八十岁男女通杀的脸，居然在右右面前失败了。
小姑娘的沉默啪一下在他心口插了把刀。
旁观整个过程的林河难得见自家老板吃瘪，他憋着笑，递给苏时秋一个台阶：
“秋哥，时间不早了，右右该睡觉了。”
右右乖乖躺下，似乎是感受到苏时秋的郁闷，想了想，小姑娘伸出小手在苏时秋眼皮上抹过。
感觉到眼皮清凉了下的苏时秋：“？”
医院里都是些游魂，连酒店里那只女鬼都还不如。
它们要是不现形的话，三哥哥根本看不到它们，还怎么练手？
右右眼睛弯了弯，小小声地说：“这样三哥哥就能看到鬼啦。”
苏时秋：“……”
这是从哪个动画片里学来的。
苏三少自然不会把孩子的话当真。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即使父母托梦这种无法用科学事已经打破他的想法。
也比较自我，除非亲眼所见，否则依旧不会相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事。
最重要的是，在他看来——
世上真要有鬼，老苏两口子干嘛还用托梦给他们三兄弟的方式告诉他们右右的存在。
直接变成鬼出来拉他们面谈不是更简单？
所以……尽管苏三少的唯物主义已经由于右右的出现而打破。
他依旧百分百不信世上有鬼这玩意儿。
单人病房的面积并不大，旁边有个陪护小床。
苏时秋让林河去医院附近的宾馆住，他自己拿了洗漱用品去病房自带的洗手间洗漱。
洗手间非常小，他简单地洗了个澡，开始繁杂的护肤流程。
医院是无论白天晚上人都很多的地方。
走廊的连椅上几乎都坐满人，边角处还有人打地铺。
不过比起白天还是要安静不少。
三三两两的一些游魂从医院的太平间冒出来，白天它们大多数都在这儿。
这里阴气重，它们觉得舒服。
到了晚上它们就会浑浑噩噩地凭本能到处瞎溜达。
其中有几只溜达到了住院区，但凡它们厉害点，今晚都不会靠近住院区。
就如海洋中，一片区域里有只凶狠的鲨鱼，大部分的其他鱼种会感觉到危险，自动避开。
而小鱼小虾们浑然无知，压根没那个能力感觉到危险，照样荡荡悠悠地游过去。
这些游魂如同小鱼小虾。
它们按照往常那样，这里瞅瞅那里贴贴，时不时钻进病房内。
一只六七岁小男孩的游魂钻进了右右的病房，它好奇地站在床边，低头看床上睡觉的小姑娘。
它伸手去摸她的脸，露出了更多的奇怪。
——它的手指碰到了她的脸，软软的，暖暖的。
明明去摸其他人，都会穿过他们的。
它不懂，只是本能地觉得好奇，很好玩似的，还去拉小姑娘的手。
敷着面膜的苏时秋从洗手间出来，冷不丁看到房间里多了个人，惊了一瞬。
再一细看。
“……”
哪里跑来的熊孩子。
“小鬼！”
怕惊醒右右，他低喝一声。
熊孩子立刻缩回去拉右右的手。
苏时秋长腿大步过去，一把将他扯离床边，然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哪个病房的？”苏时秋很无语。
这种悄没声跑进别人房间，还企图扒拉右右的熊孩子，再次印证他之前对孩子的那些印象没差。
只是右右太乖了，和他们不一样！
熊孩子不吭声，就瞪着那双黑幽幽的卡姿兰大眼睛。
苏时秋忽然打了个寒颤，房间里怎么这么冷，尤其扯过熊孩子的右手，冰凉一片。
看了下空调，26度。
这空调的制冷效果晚上明显更好。
他赶紧把空调温度往上调了两度。
确认右右盖好了被子，摸摸她的小脸，热乎乎，不冷也没出汗。
“快回去找你家大人。”苏时秋视线转向熊孩子。
熊防子呆呆地杵在那儿，依旧一声不吭，仿佛没听到似的。
苏时秋：“……”
“这不是你待的地方，再不走，我可生气了。”
要不是不方便，他都想去走廊吼一声谁家的熊孩子不看好让他乱跑。
苏三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友好点。
熊孩子终于有反应了，他往外走了。
苏三少仗着腿长越过他把大门打开，待熊孩子走出去，他快速说了句：
“不要随便进别人房间，这是不礼貌的。”
话落，正巧路过的那个人翻着白眼冲他说：“有病吧，我又不进你房间。”
苏时秋：“？？？”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人往前，忽地想起自己脸上有面膜挡着，立刻不惯着对方：
“你才有病，我又没跟你说话，你对号入什么座。”
说完直接关门，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
然后他感觉升高两度的房间里又有点热了，只好将空调又往下调了一度。
等待面膜时间到的过程中，他刷了会儿手机。
这时，和他在剧中演一对的女一号胡诗瑜发来微信：【时秋，你没在房间？】
苏时秋：【有事？】
胡诗瑜：【我来找你对明天的戏呢。】
苏时秋：【没空。】
胡诗瑜：【……】
胡诗瑜：【你在哪？】
胡诗瑜是娱乐圈里近两年最火的女艺人之一。
去年出道，一出道就资源逆天，加上一张妖媚倾城的脸，迅速成为广大男性同胞的梦中女神。
她因为档期问题，前几天才进组，之前苏时秋和她在一个活动上见过面，熟悉谈不上，倒也不陌生。
由于苏时秋的戏份大部分给了周易，和胡诗瑜的对手戏相应也减了很少。
进组之后，她和苏时秋见面次数不多。
她发出的消息孤零零地定格在那里，苏时秋没再回复她——
面膜时间到了。
他进洗手间洗掉面膜，开始手法娴熟地拍护肤水，精华液，眼霜，面霜。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他才从洗手间出来。
洗手间门一打开，冷意直扑而来，房间里好似成了极地的冰屋，冻得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再一抬眼。
“……”
苏三少的脾气瞬间点燃——
那熊孩子又来了。
这次不仅他来，还带了一群熊孩子！
粗粗一数，有十多个。
他们全都围着床边，床上的小家伙好似成了国宝大熊猫，被他们争先恐后地打量。
苏时秋脸黑成一团，上前驱赶。
熊孩子一个都不吭声，像是被他吓到了，但他们只是退到一边，看起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苏时秋拳头硬了，“你们——”
他顿住，事实上这群熊孩子偷跑进来看右右，每一个都很安静，没有叽叽喳喳吵醒小家伙。
而自己是公众人物……
冷静下来的苏时秋按下床铃，决定还是让护士来处理。
护士来得很快。
苏时秋露出完美的社交微笑：“护士小姐，麻烦请你把这些小孩带出去，告诉他们的父母，不要再来这里。”
话落，他就看到护士露出十分奇怪的表情，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似的。
苏时秋：“……？”
只见护士顿了顿，询问：“先生，请问……小孩在哪？”
“就在这儿啊。”苏时秋耐着性子，指向那群熊孩子。
护士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里空空如也。
她认出了苏时秋——大部分年轻女孩对娱乐圈里当红艺人都有些了解，尤其苏时秋还这么火。
只不过她不是苏时秋的粉丝，苏时秋于她来说，顶多是个长得好看的帅哥而已。
要不是苏时秋表情十分认真，护士会以为他在恶作剧。
“你……确定那里有小孩？”护士心里开始发毛。
苏时秋简直要气笑了，精致的眉眼透着些许不耐，笑容未变：
“护士小姐，我想我的眼睛很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护士：“……”
大概是她的表情……实在难以用合适的词语来描述，苏时秋大脑忽然过电似的麻了一下。
他突然意识到，视线里的这群熊孩子……他们脸色貌似是不正常的青白。
细看的话，贴墙的一个熊孩子贴得也太紧了，紧得一半身体好像都进墙里了……
——人的身体能挤进墙里吗？
护士眼睁睁看着苏时秋的神态僵住，仿佛受到惊吓的波斯猫。
紧接着脸色唰一下变得雪白，挺拔颀长的身体摇晃了下。
可怕的寂静在病房里蔓延。
护士小姐全身鸡皮疙瘩狂冒，腿软地不敢在这儿多待，结结巴巴地说：
“没、没事的话，我就先先走了。”
她转身去拉病房门，并没有出现什么无法打开的情况，外面走廊的人流声立刻钻了进来。
——也许都是错觉？
苏时秋也听到了清晰的人声。
嘈杂细碎的人声有力地驱散了他胸口不断上涌的阴寒。
他重重地闭上眼睛，手指颤抖虚弱地撑在床沿，指骨发白。
片刻后，小心翼翼睁开。
那群熊孩子还你贴我贴你地杵在对面，睁着青白无光的大眼萌萌哒瞅他。
——“医院里会有鬼，三哥哥会害怕。”
——“这样三哥哥就能看到鬼啦。”
右右软糯糯的声音回荡在左耳。
——“乖，不怕，真要有鬼，正好哥哥拿来练手。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右耳回荡的则是自己铿锵有力的声音。
“…………………………………………………………………………………………………”
想哭，真的。

求问：当发现自己不仅见鬼，还和一群鬼待在一个房间时，此时此刻，该怎么做？
在确认这群沉默的“熊孩子”除了表现得阴森诡异之外，没有弄出可怕的视觉画面，也没有其他攻击行为后，
加之外面走廊传进来的人声……
稍稍缓过来些的苏三少心脏狂跳的速度也慢慢降到平均值，他拿起了手机，调出相机，镜头对准它们。
怎么做？
——当然是拍下来当作证据！并记录人生头一次真正见鬼的情况。
镜头里空空如也的画面昭示着无法拍摄。
再调到拍照模式。
拍出来的照片依旧没有它们的身影。
苏时秋的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消了。
虽然身体僵滞，但肾上腺素的激增令他的大脑飞速思考——
这样的一群连“大人”都不是的“熊孩子”，几乎没做什么害人的行为，
是它们不会害人……还是不够凶，做不到害人那一步？
以及，右右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家医院有这玩意儿。
是她不知用什么法子在他眼皮上一抹，导致他能看到这玩意儿。
无名道长是个高人，他养大的小家伙，耳濡目染下懂一些再正常不过。
偏偏他忽略了，或者说还是潜意识里不相信，才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他这会儿应该叫醒床上睡得香喷喷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天降小妹妹帮忙。
那么问题来了。
苏时秋可是向他的小妹妹夸下海口——真要有鬼，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他眼前回想起小家伙晶晶亮瞅着他的崇拜目光……
这要是哭丧着脸叫醒她求救，那他在小家伙心里刚刚成形的高大形象，岂不是一下子就倒了？
绝对不行！
头可断血可流，形象面子不能丢。
苏时秋动了动冻得冰凉的手指，强迫自己的视线落在“熊孩子们”身上——
以毒攻毒，看久了就习惯了！
他慢慢在床沿边坐下，一条长腿微屈，脚尖点在地面。
营造出一种潇洒随意半点不在意它们存在的姿态。
欺软怕硬在哪都有效。
他必须让它们知道，他！一！点！也！不！怕！
姿态气势摆足了，苏时秋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淡淡地睨着它们：
“再说一次，这里不是你们待的地方，我现在心情不错，懒得和你们一般见识，识相的乖乖离开，别逼我动手。”
熊孩子们无动于衷，不知道是没听懂他的话，还是听懂了不屑一顾。
忽的有一个瞬间出现在他侧边，瘦小的身体与他大腿相触，苏时秋表情一僵。
这个“熊孩子”看起来更小，身高体型与右右差不多。
他伸出一双枯瘦如柴的手，上面沾染星星点点的腥红，如寒梅从枯枝绽放。
然后扒住苏时秋的大腿，往他怀里爬。
“……”
苏三少整个人僵得好似被雷电过身，熊孩子的速度快得离奇。
只眨眼的功夫就钻进他的怀里。
再然后他身体震了下，无数声国粹在胸口激烈爆发——
艹艹艹艹！
那熊孩子在变小往他肚子里钻！！！
他的腹部好似被极寒地区的冰块刺入血肉，五脏六腑被阴寒的温度冻得直哆嗦。
夺舍，附身，借身还魂，投胎复生……无数与鬼相关的念头在惊悸的大脑翻涌。
应激之下苏时秋扯起熊孩子往墙上一甩，整个人跳起来扯起衣摆狂抖。
仿佛上面沾满恐怖病毒，这样就能它抖出来。
熊孩子砸进墙里如同泡沫般瞬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床上熟悉的小姑娘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剩下的熊孩子慢慢缩进墙壁，消失。
这场面让苏时秋以为自己刚才的行为震退了它们。
他受到惊吓的神经得到有效平复，还有心思想：
我这算是“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打一双”了吧？
赶走一群呢！
苏时秋再掀开衣服——
作为一名合格且自律的艺人，常年健身的苏三少有着一副好体魄。
结实的八块腹肌是他不断健身的完美呈现，此刻随着急促的呼吸收缩紧绷，人鱼线若隐若现。
肚子上没有多出什么手印啊青痕啊之类的东西，体内的阴寒渐去和房间里上升的温度给了苏三少浓浓的安全感。
他缓缓呼出口气。
一放松下来，明明没做什么，却仿佛拍了一天的打戏。
苏时秋拧开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完，也将剩下的负面情绪尽数吞尽。
走到门口往看了一眼走廊里的那些人，觉得每一个看起来都很可爱。
犹豫了下，他虚掩上门，没有关实，确保外面的声音能传进来。
神色复杂地瞄了眼床上的小不点，苏三少忧郁地叹了口气，准备躺上旁边的小床睡觉。
——被折腾这么一通，他神思疲惫，困意上涌。
那群“熊孩子”都被他吓走了，应该不会再来。
毕竟医院这么大，到处都是人，总不能逮着他一个人嚯嚯。
然而，他哪里知道这些瞎溜达的游魂在医院里无人看到，今儿个突然冒出一个人类可以见到它们。
一传十十传百，都想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尽管它们并没什么神智，也没什么能力，可它们有本能啊。
所以，当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苏时秋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再次下降时，他瞬间就炸了。
有完没完！
他猛地坐起来，明亮的视线下——他没敢关灯——房间里出现的不再是“熊孩子”，而是一个成年人。
对方的外形和“熊孩子”们比起来，惊悚多了。
可以说是生动形象地诠释了“鬼”这个词蕴含的所有意义。
对方正从天花板倒垂下来，七窍都在滋滋冒血的五官与苏时秋的脸紧密相贴。
那双但凡见了都容易吓得人尖叫的非人眼睛直勾勾盯着苏时秋，脸上透着明显的好奇。
“……”
和鬼贴脸杀get~
对视足足持续了六七秒，苏时秋面无表情地闭上眼睛，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感受到。
他动作平静地下床，平静地掀开右右身上的被子，平静地把自己足足一米八七的大高个侧身蜷缩贴着床沿，塞进了右右的被窝。
大手一挥，小姑娘暖暖的小身子被苏时秋当作抱枕抱进怀里。
熟睡中的右右似是感觉到自己被挪动，紧接着熟悉的气息包裹了她，她便自发地往苏时秋怀里贴，找更舒适的位置。
抱住右右的刹那，苏时秋像抱着一个小太阳。
不冷了，身体也不抖了，暖洋洋的。
用一句话可以形容：如同只剩一丢丢血皮的残血瞬间加蓝满血。
他能感觉到那玩意儿就在床边站着，低头打量他，却没有其他动作。
苏时秋：“……”
这下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这位天降小妹妹，着实是个宝贝。
苏三少赶紧把这宝贝搂得更紧了些。
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记不得了，却能迷迷糊糊地感觉到——
这一晚陆陆续续不停有“人”出现在床边，跟上门走亲戚似的，一茬接一茬。
随着黎明的微光驱散夜晚极深的黑暗，那些游魂跟到点下班一样，挨个乖乖回了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