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灵陷在软绵的被褥之中, 大约心里抗拒, 故而怎么都不得法,确实叫她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年他们方入主皇宫, 除夕之夜的家宴设在清宁殿,贵妃迟迟未来,后来蔡全说贵妃忽得咳疾发作, 恐怕不能一道守岁了。
未过多时,萧铎从御书房过来。那一顿除夕得家宴,只她们二人。
从誉王府到皇宫,富贵无极。
但郁灵已经许多时日, 都没有同萧铎说话了。
不似刚入誉王府时, 她曾深深地迷恋萧铎, 她总是找机会与他说话,问这问那。
他很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虽然只是简短的一两句话。
只是后来等她的话渐渐少了,她发现自己的夫君并不是那样温润如玉。他厌恶她的父亲, 所以也厌恶她。
入主皇宫后, 她忐忑不安, 不知宫外得父亲如何了?是生是死。
当时两人沉默着用了年夜饭, 饭后萧铎并没有离开, 郁灵坐在他身边继续忐忑不安。
“娴妃,你今年已经十六了?”
“是、”
萧铎正视她, 两年的时光,萧铎偶尔注意她,也习惯了她在誉王府,一个无关紧要却赏心悦目的存在。
今夜她裙裳华丽,粉妆玉饰,萧铎自认,将她养得很好。
萧铎抬手,在少女疑惑的目光下轻轻去扯她衣襟的细带。
直至此时,郁灵还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是边上的宫女很识趣地退下了。
萧铎褪了她的外裳。
郁灵这才明白。这两年她待在誉王府,王府里有三个主子,她便是其中之一,萧铎从不与她亲近,所以她也就默认日子这样过。
潜移默化之下,她将自己当成了贵妃的妹妹,甚至于萧铎的家人。
她早已经忘了,他是她的夫君,养她在府里是专供他消遣的,其实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这一夜,贵妃不在,所以萧铎对她起了兴致。
男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间,她从未与他这么亲近,她从未与任何一个男子亲近过。
“陛、陛下、”
一双软绵的手去抵他的胸膛,起不了丝毫作用。
萧铎正埋首她脖间,从前不曾这般亲近,竟不知她发丝间的馨香如此吸引人。
“你也不想朕杀了你的父亲,是么?”
“所以,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
他心急深沉,惯用人的软肋拿捏,习惯性地脱口而出。
这一夜之前,萧铎对她从来都是轻声细语,因为她是誉王府的人,她是他的妾,他自然而然地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人。
直至今日,萧铎依然记得她的眼神,那么清纯,那么彷徨,诧异地看着他。
萧铎也记得当时的心理,那一瞬间他犹豫了,油然而生一股罪恶感。
她是那样无知而清纯。
但是也清晰地感受着,心里翻涌的欲念。
少女抵抗的手轻轻地垂落被褥。
萧铎眸光凛然,罪恶感?荒谬?她的存在不正是供她消遣的么?
他没有心软,挑开她的衣带。
指腹之下,是细腻温暖的雪肌,他的确将她养得很好。
未过多久,殿外传来声音。
“本宫不过咳嗽几声,现在好多了,除夕之夜,一家人怎么能不一起用晚膳呢?”
郁灵骤然睁开眼眸,是贵妃,是贵妃!!!
她发疯一般寻找衣裳穿戴起来,她的头发散了,金簪玉钗散在褥子上。
萧铎衣袍未乱,不过是站起身,瞧着娴妃的模样,他整理衣襟后转身离开了内室。
“贵妃身子如何?”
“多谢陛下关心,臣妾身子还好。”
郁灵听见外室的声音,贵妃已经进殿来了,她都快哭了,仿佛做了什么对不起贵妃的亏心事。
“还未用晚膳?来人,命御膳房、”
“臣妾已经喝了粥了,只是除夕之夜,习惯与陛下还有娴妃一道守岁了,娴妃呢?”
“方才用膳时,衣裳沾染了酒污,在内室更衣。”萧铎随口道了一句。
“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贵妃笑道。
郁灵忍着眼泪在内室更衣。
三个人还是如往年一般在一道守岁。
子时过半,贵妃便拿出红包,说是给郁灵的压岁钱。三人之中她年纪最小一点,又是年少离家。
萧铎道,“她都十六岁了,还压岁钱?”
贵妃笑笑道,“太后昨夜告诉臣妾,要为陛下充盈后宫,这也是朝臣们的意思。”
“贵妃你看着办吧。”
萧铎看起来对此事意兴阑珊,顾贵妃却心安些了。
宫中烟火过后,三人各自回寝宫休息,虽说已是富贵无极,但还是如同誉王府时一般,有些冷清的除夕之夜。
郁灵微微松了一口气。
真当她准备回内室休息,寝宫的门忽然又打开了,原来皇帝还未走。
他进殿来。
郁灵心中对他存着几分惧意,就这么远远的站着,望着萧铎,她都用尽了所有勇气。
“过来。”萧铎牵着她走向内室。
郁灵觉得,他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图谋已久。萧铎叫她过了一个永生难忘的除夕之夜。
多年前的事了。
今夜萧铎望着榻上沉沉睡的人,她的身子已经微微褪去青涩,羊脂白玉,通体晶莹。
“为何要背叛朕?”
这么多年,他对她不够好么?权势富贵,他哪一样没有给过她?
她要的珠链,他不是寻来了么?
她要去江南,他也命人护送她去了?
她有什么不满意?
究竟为何,要背叛他?
此时说什么都是空的。
既背叛了他,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郁灵发现司徒珏从江南回来了,这倒是出乎贵妃意料,按照计划,他治理河道三五年都回不来。
顾贵妃:“此人碍事!你去打听他为何回来了?要么将他赶走,否则本宫只能派人除掉他。”
郁灵不想司徒珏死,故而佯装偶遇了司徒珏一趟,“司徒珏你从江南回来了!”
“娴妃娘娘。”司徒珏一如往常般对她和颜悦色,“臣正要找娘娘。”
司徒珏从袖中拿出一样物件,“这是臣在江南时给娘娘买的,娘娘喜欢就拿着玩吧。”
竟是一串珍珠手链,瞧着不值钱,但是她家乡的特产。
“司徒珏,你何时再回江南?”
“臣不回去了,治理河道的事,陛下交给了工部的官员。如今陛下身边需要臣。”司徒珏道。
“你怎么不回去呢?你该回去。”
“臣为何必须得回江南?”司徒珏问。
郁灵磕磕绊绊编造出个理由,“江南水患严重,工部的官员又不是江南的人,办事总没有你上心。”
她劝说他许久,司徒珏仍旧说他不回去。
“娘娘在担心臣么?”司徒珏笑道。
郁灵心急,自己总不能说,他若再不走,贵妃可就取他性命了。
夜间御书房里,萧铎瞧着眼前的一众人头疼。
慕容循目光暗含谴责,“陛下昨夜真去了娴妃宫中?陛下是如何办到的?真真色令智昏了么?娴妃她如今与贵妃谋划着怎么谋朝篡位,陛下竟还若无其事地去、还去她宫中。”
“朕自有打算。”萧铎语气敷衍。
“陛下什么打算?横竖娴妃是个无关紧要之人,陛下何不随意找个借口见将她打发去冷宫待着,贵妃便少了一个左膀右臂!”
边上淑妃也同意慕容循,“娴妃素来以贵妃马首是瞻,少了她,贵妃必定少了几分助力。”
见皇帝无动于衷,王长明道,“难道陛下对娴妃还有几分不舍?天底下的女子,哪个不比这个毒妇好?!”
萧铎冷眼瞧着他们,“朕说了,自有打算,若你们是为说这些话,往后还是少进宫为妙。特别是你凌香环,上一回已经叫娴妃看见。”
慕容循惊呼:“都这种时候了,陛下还管娴妃吃不吃醋?!!!”
萧铎扶额,“朕不是这个意思。”
“那陛下是哪个意思?陛下看看臣与王长明的一身伤!!娴妃她至少占了九成功劳!!”
“娴妃她这个人有心么?她心思歹毒,对于枕边人都可以如此无情!!”
慕容循正慷慨激昂间,司徒珏推门进殿了。
“司徒珏,你来评评理,娴妃都想着谋朝篡位,要皇帝性命了,皇帝还想着娴妃会不会吃凌香环的醋!!这难道不荒谬么?”
司徒珏:“你这般要让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你在皇帝御书房里么?”
慕容循:“?”
慕容循转头寻求王长明的帮助,“你看看司徒珏这个人是不是吃里扒外?我早就知道他与娴妃有私情!如今看出来了吧!!想想也是,娴妃对你也是不一般,那件衣袍的事就不清不楚,怎么就那么巧,娴妃在街上崴了脚,被你接回府里,我看着就是两人幽会,后面被捉、奸在床,必定也是无风不起浪!”
陈年旧事扯出来,萧铎脸色就更差了。
“你处处为娴妃辩解,说不定你早已经被她们收买,如今不过卧底在皇帝身边!”
“我是喜欢娴妃。”
一片嘈杂声中,司徒可当着萧铎的面缓缓开口。
如此一来,暗室里反而静了。
“你说什么?”萧铎微微蹙眉,认真起来。
司徒珏很坦荡,“臣喜欢娴妃,陛下一直都知道,不是么?”
他看向一脸震惊的慕容循,“你不也觊觎娴妃已久么?”
司徒珏又补充道,“但我不会因为这点喜欢而背叛陛下。”
三言两语,慕容循反而成了无理取闹的那个人。
“朕倒是不知道你喜欢娴妃。”
皇帝不肯息事宁人。
“陛下放心,娴妃对臣没有丝毫情意,不过是臣一厢情愿罢了。”
正当此时,外头有宫女禀告,“陛下,娴妃娘娘求见。”
郁灵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保司徒珏一命,毕竟二人是同乡,司徒珏对她一直都很好,只是她进殿看到萧铎时。
萧铎的脸色冷若冰霜?
谁又惹他了。不管了,硬着头皮也要求他,横竖一年到头,这个男人也没有几天好脸色!
“你来做什么?”
好啊,心情好的时候抱着她叫爱妃,心情不好就问她来做什么?!
“臣妾打扰陛下与凌妹妹花前月下了?”
“是啊。”萧铎道。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暗室,淑妃抬眸打量一眼凌香环。
郁灵面上神情险些没绷住,他倒是很坦荡!!!
“臣妾来是为了司徒珏。”她道,“臣妾求陛下能将他调回江南。”
“理由?”萧铎面色稍缓。
“因为从前的许多事,上一回许才人陷害,臣妾与他的事惹得陛下不快,还有为了从前那件衣袍,臣妾不想再见到他,还请陛下为了臣妾,假公济私一回,将他调回江南。”
“他去了江南,娴妃不会想他么?”
“臣妾怎么会想他,臣妾连见都不想再见他一面。”郁灵道,“还请陛下恩准。”
“好啊,那朕就叫你们永不相见。”
郁灵心里欢喜,她至少能保司徒珏性命,“多谢陛下,臣妾不打扰你与凌妹妹了。”
郁灵一走,其他人就从暗室里出来了,原来娴妃丝毫不喜欢司徒珏,连见都不想再见他。
慕容循嗤之以鼻,“你还真的一厢情愿,她都可以轻易背叛陛下,又怎么会在意你呢?”
“可是,我倒是觉得娴妃此举,正是因为在意司徒珏。”边上一直沉默的金永开口了。
“你一介意武夫,懂什么?”慕容循道。
“娴妃若不想见到司徒珏,何不求陛下杀了?为何要贬去江南那么远的地方?我觉得她知道贵妃的目的是清君侧,将陛下身边宠信的臣子一网打尽,若司徒珏大人继续留在皇城,恐怕会遭到贵妃的暗杀。所以为了保司徒大人的性命,娴妃这才寻了个借口来求陛下。否则若真的只是不想见,娴妃只需安安稳稳留在内苑。所以方才慕容大人说,娴妃蛇蝎心肠,谁都不在乎,我倒是不苟同,娴妃她方才字字句句都是在保护、”
金永如此分析一通,一抬眸,周围一众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臣胡乱说的,陛下。”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颇耐人寻味。
一介武夫的胡乱分析,倒是将一切挑明了。
娴妃选择背叛皇帝,却还是想保司徒珏的性命。
司徒珏,唯一一个被娴妃被偏爱的男人。
金永:“时候不早了,臣先出宫去了。”
金永的意思是为了不触怒皇帝,他们还是先行离宫吧,可是在座其他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娴妃她的确对你更特别。”萧铎目光孤傲。
“因为臣对娴妃一直都很好。”司徒珏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是陛下、”
王长明见状拉住司徒珏,“你做什么?怎么能对陛下出言不逊?”
“那一回我与娴妃遭人设计,陛下如何对待娴妃的?娴妃想要的那条翡翠珠链,陛下竟然转头送给贵妃?还有娴妃与凌香环同时落水,陛下救了谁?陛下统统都忘记了?陛下如今与凌香环如此亲昵,娴妃看了,作何感想?倘若娴妃真走到那一步,也全是陛下你逼的,怪不得娴妃。”
其他人一脸骇然,司徒珏他真真胆大包天。
“朕如何对待娴妃?”萧铎哂笑,“那一回朕将娴妃赐给你,司徒珏,你不是很欢喜么?”
萧铎:“你当娴妃真在乎你的死活?若是贵妃要杀你,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她也会杀你。娴妃知道,她只是想你死得远一点罢了。”
司徒珏没有反驳。
“臣想带着娴妃回江南,横竖陛下舍不得杀娴妃,不如让臣带她走。”
萧铎冷冷地看着他。
“难道陛下舍得么?”
两人之间的谈话,旁人已经听不懂了。司徒珏笃定,萧铎他会下不了决心杀娴妃。
萧铎避开眸光,“异想天开!”
凌香环躲在御书房的事, 还是叫顾贵妃知道了。
贵妃质问郁灵,为何隐瞒她此事,郁灵百口莫辩。横竖不过一个凌香环, 萧铎喜欢就放在御书房吧,贵妃都谋取皇权了, 何必在意他有多少女人。
即使知道皇帝金屋藏娇, 贵妃也无计可施。
郁灵被萧铎叫去御书房,凌香环冷言冷语, “没想到娴妃娘娘如此容不下人,当日臣女百般恳求娘娘,娘娘也答应不说出去, 如今倒是闹得皇宫人尽皆知。”
郁灵:“......”
郁灵:“我没有禀告贵妃。”
“不是娴妃娘娘又是谁?”
娴妃哪里知道自己如今在旁人眼里,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恶女人。
凌香环接着道,“娘娘的嘴巴还真不牢靠,一样是淑妃, 就没有宣扬出去。”
“淑妃也知道你在御书房的事么?”郁灵质问。
“当然!”凌香环道, “一定是娴妃你将此事禀告贵妃, 别想推脱。”
萧铎沉默着坐在御案前翻看奏疏,谁也不帮。
贵妃派人过来传凌香环去紫宸殿, 凌香环临走时很不满地瞪了郁灵一眼。
郁灵有些恼火,自己确实没有泄密, 她何必在贵妃面前说这种事惹她不快?
“往后陛下要宠幸谁, 不要再这般偷偷摸摸了。”郁灵道, “外头风言风语, 传得也不太好听。”
“你与司徒珏的事, 就传得好听么?”萧铎抬起头。
“臣妾与他的事全是误会,臣妾早就澄清了。”郁灵有些伤心, “陛下就是帮着凌香环欺负臣妾,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向贵妃告密,陛下宠幸谁,与臣妾没有关系。”
“不准再哭。”萧铎看着案前眼泪汪汪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哭?
“朕早就命你离贵妃远一些,你可曾听过话?”
“可臣妾真的没有告密!”郁灵哪里听得懂男人话外音,“陛下宁可相信凌香环,也不肯相信臣妾?”
“你说谎成瘾,叫朕如何相信你?”
这寡淡的一句话,恍若一柄刀,深深地在郁灵心上剜了一道口子,唇瓣嗫嚅,郁灵忍着眼泪。
回到清宁殿时,淑妃一反常态地登门了,淑妃的心思很简单,如今娴妃还在,算是有个与凌香环分庭抗礼之人,倘若往后皇帝清算,那后宫只凌香环一人独大,还有她的地位么?
所以倒不如将事情捅出去,叫贵妃娴妃收拾凌香环。
“听闻陛下金屋藏娇之人是凌香环?”
郁灵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方才凌香环说淑妃早已经知晓内情,如今装作不知情来她面前问一嘴。
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原来是淑妃告的密?郁灵乐了,淑妃怎么这么蠢,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才不受这个冤屈,回了御书房,萧铎哪里来的自信,她会吃凌香环醋?太可笑了。
郁灵委委屈屈说道了半个时辰,萧铎沉默地听了半个时辰,凌香环也在御书房,“所以臣妾没有告密,告密的是淑妃。”
凌香环嗤笑,“娴妃你这是往淑妃身上泼脏水。”
凌香环心想,如今她与淑妃是一条船上的,淑妃怎么可能去贵妃面前揭发她,必定是娴妃。
“既然淑妃也知道你在御书房,为何你就认定是我告密?”
郁灵心想这也太不公平了,明显是淑妃手段高明,背地里告状以后,就赖到她身上。
“陛下你评评理,究竟会是谁告密?”
萧铎就这么懒懒散散地看着两人,他也不赶她们走,就这么看戏。
“除了你,还能是谁?”
郁灵觉得荒谬!萧铎色令智昏!
“那陛下不如请贵妃过来问问,可是臣妾去她面前告状。”
凌香环:“贵妃必定维护你啊,娴妃娘娘别把人都当傻子了!”
郁灵怒不可遏。
未过多时,淑妃得了传召过来,“陛下,臣妾绝对没有去告密,陛下知道臣妾的心一直向着陛下,不像有些人吃里扒外!”
郁灵立在殿中央,自己原本是来洗脱冤屈的,这三个人怎么同仇敌忾对付她?淑妃也就算了,萧铎他怎么......
“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告密。”
凌香环:“娴妃娘娘装得可真像啊!”
淑妃:“娴妃你怎么空口白牙污蔑人?我与凌妹妹无冤无仇,反倒是你,凌妹妹头一次来皇城你就刁难她,污蔑她对贵妃用毒。”
淑妃怎么颠倒是非黑白?
“她没有对贵妃用毒么?”郁灵道,“陛下?当日的事情不是查得很清楚?”
萧铎并未没有为她说一句话。
好啊,他帮着凌香环与淑妃欺负她一个人!
郁灵委屈死了,谁稀罕去贵妃面前告状!别说藏一个凌香环,藏一百个女人也与她无关!
此时王长明求见,进殿瞧见御书房的凝滞的气氛,了解事情经过后,王长明嘲讽郁灵:“娴妃娘娘惯会往旁人身上泼脏水,这也不是头一回了,臣倒是见怪不怪。”
郁灵满脸困惑,王长明怎么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了?
她郁灵没有惹在场任何人!凭什么他们处处针对她?!
淑妃:“陛下,娴妃可不是头一回污蔑臣妾,陛下是不是该罚她二十个板子?”
郁灵气得揪紧拳头,双眸含泪瞪着萧铎。
萧铎静静瞧着面前的人,倔驴似的,脑袋用什么做的?不明白她们联手欺负她么?何必逞强?
“娴妃,回你的清宁殿去。”萧铎道。
他说什么?凭什么只赶她走?
郁灵很怨念。
隔日宫中夜宴,贵妃病着未出席。郁灵瞧着边上的淑妃、德妃、凌香环,有一种群狼环伺之感。
淑妃心虚,忙着与凌香环套近乎,好叫凌香环相信,绝对不是她去贵妃面前揭发的她。
郁灵奇怪,淑妃与凌香环何时变得这么要好了?
“娴妃,我知你是因为从前的事,对我心生怨恨。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淑妃道。
淑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在宴会上,郁灵也不好拒绝,于是拿起酒杯。
“哎呀!!”
淑妃忽得手一滑,将一杯滚烫的热茶落在郁灵手臂,灼热得痛感叫郁灵顿时松了手中酒杯,茶水透过轻薄得衣料,烫伤了她的手臂。
“娴妃妹妹恕罪,我不是有意的!”淑妃惊呼道,“快快,拿凉水壶来。”
凌香环提了茶壶递给淑妃。
郁灵一看,这不就是淑妃方才倒的热茶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避开了,淑妃提着水壶往她手臂上倒。
原只是烫红一块,如今整个小臂都火辣辣的疼。
淑妃与凌香环明摆着欺负人,好下作的手段!!!
萧铎在边上冷眼看着,却也只是吩咐去传御医。
“陛下方才没看见么,淑妃她故意烫伤臣妾。”
“无心之失罢了。”萧铎淡淡道,并未责怪淑妃与凌香环二人。
郁灵哭死了。
郁灵算是看明白,萧铎明摆着袒护淑妃与凌香环。
待郁灵一走,淑妃与凌香环便相谈甚欢。
“方才还得是凌妹妹你配合得好,娴妃那可怜样子,笑死人了!”
王长明也听得津津有味,拜娴妃所赐,他险些丧命,如今倒是有些痛快了。
“我对她说以茶代酒,她还当真了。想得倒美,事到如今,我怎么会与她冰释前嫌?”淑妃笑得眉飞色舞。
“不过她倒时识趣,就这么走了。”凌香环道,“也没缠着陛下。”
“几次吃瘪,知道陛下如今不会再偏袒她了,现在指不定在清宁殿怎么哭呢。”
凌香环抬眸看了一眼皇帝,“娴妃手臂烫伤了,陛下不会心疼吧?”
说到底,赵淑妃与凌香环敢这么放肆,仗着萧铎已经对娴妃死了心,所以无论她们怎么欺负娴妃,他都无动于衷。
“你们太过张扬。”萧铎道。
言下之意,不要打草惊蛇。
淑妃可不怕,如今她们算是皇帝的亲信,皇帝不会责罚她们。
凌香环不服气,离开宫宴时,“娴妃在贵妃面前揭发我,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淑妃闻言脸色微变,“娴妃就是这样的人,你若还是生气,不如再戏弄戏弄娴妃?”
郁灵手臂由御医上了药,半夜却是高烧不退。
“绮罗,给我倒杯水......”
唤了几声都没有应答,郁灵艰难地爬起来,忽得窗口一个人影晃动,郁灵猛得一激灵,紧闭的窗户忽得打开了......
一阵阴风吹来,郁灵拿着茶杯顿时脸色苍白,手微微颤抖。
她听说过,人在病中阳气弱,很容易就见到......
“啊!!!”
一个与常人同样高的纸人从窗口经过。
她、她真的没有看错,真的真的是纸人。
郁灵惊得手中杯盏落了一地,立即去点桌上的灯盏,却怎么都点不亮,忽得身后,北边的窗户打开了,窗台上满是鲜血,滴落下来。
“绮罗?”
外头的宫女呢?郁灵伸手去推门,却发现殿门被从外上了门栓,此时她头皮发麻,昏暗的寝宫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息,混杂着血腥味。
郁灵忍着手臂的疼痛,从窗口翻了出去。
“娘娘何事如此惊慌?”
“司徒珏......”郁灵吓得满眼泪水,见到司徒珏的瞬间,她才觉得自己得救了,“我看到纸人了,还有血......”
“娘娘不要怕。”司徒珏方从宴上出来,正准备出宫,瞧她实在可怜,烫伤的手臂缠满了纱布,只穿着寝衣,甚至赤着足,“娘娘许是梦魇。”
“不是梦魇,我真瞧见了。”郁灵心急如焚。
正当此时,远处隐约可见的烛火,竟是御驾一行人,郁灵一双手紧紧揪着司徒珏的手臂。
病中的人,脑子是混沌的。
她真觉得清宁殿闹鬼了!
“娘娘,陛下来了。”司徒珏提醒道。
郁灵将他揪得很紧。
萧铎从宫宴回养心殿,路上必定会经过清宁殿,远远瞧见殿门口的两人,萧铎眸脸色微变,“这么晚了,不出宫么?”
“臣这就出宫了。”
“不不不,你别走,你别走!绝对不是梦魇,我真的看见鬼了!!”郁灵哭诉。
“娘娘,世上没有鬼。”司徒珏觉得娴妃就只是梦魇,“陛下来了,娘娘有什么事同陛下说了。”
萧铎的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手上,边上宫人也惊骇。
郁灵如今哪里管得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清宁殿就是闹鬼了!!!
但是萧铎不会管她的,方才宴上,淑妃用热茶烫他,他都没有训斥淑妃。
“司徒珏你别走。”郁灵哀求道,“皇帝他不会管我。”
萧铎伸手去触她,“过来。”
男人手隔着薄薄的寝衣料子,落在了郁灵被烫伤的手臂上,虽然热茶烫得不严重,但仍旧红了一整片。
郁灵本就惊恐未定,这一下险些要了她的命。
眼眶中盘旋的泪水瞬间落下。
司徒珏反应快,立即拨开了皇帝的手。
一时间,气氛凝固了。
萧铎神情僵硬,停顿在半空的手缓缓落下,留意娴妃赤着的双足,“清宁殿怎么了?”
“有鬼......”郁灵眼泪汪汪。
萧铎侧身往殿里去,“朕看一看,哪里有鬼。”
郁灵攥着司徒珏的胳膊,不肯再进殿了,就是有鬼。
司徒珏安慰她,“娘娘,必定是梦魇,臣陪着你去查看一番,确认无事,娘娘好安心休息。”
“司徒珏,还是你对我好。”郁灵脱口而出,她这几日都快痛苦死了。
萧铎驻足回眸,“还不过来?”
到了寝宫门口,原本打开的窗户已经紧闭,窗台上也米有丝毫血迹,至于郁灵看到的纸人,也不见踪迹。
“窗户怎么可能关上,我方才就是从窗口爬出来的。”郁灵觉得心里不但没有好受几分,反而更恐惧了!
郁灵始终攥着司徒珏的手臂,躲在他身后。
萧铎瞧了一眼司徒珏,“你还不打算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