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珏,我随你一道出宫!”郁灵再也不要受那样的惊吓,她深知萧铎如今对她有多不好,她害怕,她不要再受那样的惊吓。
病中的人,脑子混沌,“我不要待在皇宫,司徒珏,你带我走好不好......”
郁灵摇头,“我不, 我不要再住在皇宫。”
此时,司徒珏忽得抬手, 指尖撩开郁灵的发, 轻轻触碰她的额头,“陛下, 娴妃她似乎在发烧。理智不清说胡话,陛下还是不要强求为妙。”
萧铎抿了抿唇,“病了自有御医, 也轮不到你来关心她。”他强势地郁灵拉到身边。
司徒珏道,“不如将娴妃交给臣,臣带回家中照顾?”
郁灵头昏昏沉沉,后面的事, 她统统都不记得了。
隔日清晨醒来时, 绮罗已经在她榻边了。
“绮罗你昨夜去了何处......我到处都找不见你。”
“御药房着火了, 那边的人喊我们过去帮忙灭火,奴婢看娘娘已经熟睡, 就没有叫醒娘娘。”
郁灵高烧退了,此时神智清晰, “御药房如何了?”
“火势很小, 十几桶水就浇灭了, 但御药房的姑姑非要留我们下来用宵夜, 奴婢们就耽搁得晚了一些。”
她真的烧糊涂了, 竟然会相信清宁殿闹鬼。
所以是有人故意支开了她的宫女,至于是谁, 不言而喻。
这二人有恃无恐,像是料定了万一事情败露,萧铎必定不会责罚她们。
萧铎近日也甚是奇怪,偏袒淑妃与凌香环,有意疏远她。
贵妃因凌香环之事生气了几日,今日终于又将郁灵叫去紫宸殿,“这一封是定南王给质子的信,你以去奉天寺祈福为名亲自送去,这玉佩是信物,质子看到玉佩,就会知道这信是他父亲所写。”
定南王的儿子被软禁在奉天寺后不远处的一处宅邸,郁灵随贵妃偷偷去过一回,郁灵接过信,向贵妃保证必定会办妥此事。
若是没记错的话,凌香环与这位质子是一母同胞姐弟。
她来皇城这些时日,难道就不想见一见么?
郁灵将玉佩系到身上,信塞入袖口去了御书房,凌香环果不其然就在殿中,萧铎早朝还未归来。
“本宫是来请辞的,既然陛下不在,那本宫先走了。”
“娴妃娘娘要去何处?”
“去奉天寺祈福。”郁灵是掐准了萧铎此时不在御书房,转身间,玉佩恰如其分地落在地上。
郁灵当着凌香环的面捡起来。
“这不是得父亲的玉佩么?!”凌香环惊呼。
“你许是看走眼了吧。”郁灵道。
“这、这就是我父亲的物件!”凌香环跟了上来,“娴妃,你究竟要去何处?”
上钩了啊。
“奉天寺啊。”郁灵道,“贵妃吩咐我顺道给你的弟弟送信。”
“我与你一道去!”
有了贵妃的令牌,郁灵很顺利地带着凌香环出宫去了。
抵达宅邸,郁灵将信交给凌香环,“既然你来了,那我便不进去了,你们姐弟说话吧。”
凌香环从边疆来皇城,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父亲,为的就是救弟弟于水火之中,但萧铎从不松口让她们姐弟见一面。
凌香环庆幸,今日终于能见面了!
定南王质子名唤凌治,年十二,已被软禁一年之久,见了姐姐喜不自胜,“姐姐,是父亲命你来接我么?”
凌香环拆开信,定南王的信里让凌治听贵妃的话。
“不,别听贵妃的话。”凌香环道,“也别听父亲的话,你从今日开始听姐姐的话才能活命!”
郁灵就待在马车里。
凌香环很聪慧,就是因为太聪慧了,知道她父亲绝对不可能撼动萧铎的皇权,所以郁灵怀疑,凌香环已经将投靠萧铎。
这也解释了为何萧铎这些时日对她的疏远。
萧铎或许什么都知道了。
定南王给凌治的那封信,郁灵在最后添了一笔,她编造了一句谎言,说定南王会在今夜派人过来解救凌治。
在马车里等了一个时辰,凌香环才出来。
“多谢娴妃让我见弟弟一面。”
“你我同舟共济,说什么谢字。”郁灵说,“只是你不该与淑妃联手对付我,因为你藏匿在御书房一事,真不是我向贵妃揭露的。”
凌香环微微诧异。
“都到了这种时候,我怎么会嫉妒陛下身边都有什么女人。反倒是淑妃......”
凌香环一直都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很愚蠢,因为愚蠢,故而不曾说过谎话。
所以,真的是淑妃向贵妃揭露了她!
这件事先放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父亲的信中说今夜会派人来救弟弟,但弟弟绝对不能回到父亲身边,否则将来萧铎不会手下留情绕过弟弟一命!
凌香环回到皇宫,她没有去求萧铎,而是找到金永帮忙。
一夜之后,平安无事。
但郁灵知道,贵妃在质子身边有许多眼线,其中就有一个她认识的小宫女,她向宫女打听昨夜发生了何事。
小宫女说,昨夜软禁质子的宅邸周围忽多了几百个禁军,宅邸的守卫更严了。
郁灵听后心底一沉。
所以至少能断定,凌香环的确背叛了她父亲定南王,投靠了萧铎。
至于萧铎知不知道贵妃与几位亲王的背叛,那尚且并无定论。
若萧铎知道了,那她还是趁早收拾包袱跑路吧。嘤嘤嘤,郁灵在榻上一边哭一边打滚,她当年没想到自己的夫君会谋反,如今她不想与贵妃一起谋反,她当年也没有贪心到想当皇妃,她只是想当一个富贵闲人,怎么就那么难,现在稀里糊涂被拖下水了,该怎么办!!!
办妥了送信的事,郁灵向贵妃复命。
“娴妃,还记得虎符么?”贵妃道,“若本宫没有记错,当年陛下将虎符收在了御书房,你时常去御书房,应该知道虎符放在何处。”
郁灵摇头,“臣妾不知道。”
当年刚入主皇宫,萧铎对她们二人丝毫不避讳,当着她们的面将虎符收起来,放到御书房。
“荣王的人从明日会陆陆续续乔装来皇城,定南王的私兵也将驻扎皇城郊外。若能将虎符拿到手,到时候便安枕无忧了。”
贵妃与荣王他们密谋造反,到时候萧铎若没有虎符在手,他自然不能调兵遣将了。
“本宫给你二十日,拿到虎符,往后你的父兄高官厚禄。”
“可是陛下已经许久没有招臣妾侍寝了。”
贵妃道,“你的意思是,要让本宫将此事交托给凌香环?”
郁灵:“!!!”
郁灵:“还是臣妾来办吧!”
夜里,郁灵去了御书房,只要一想到萧铎可能知道一切,她就心虚得不成了。若非父母兄姐都拿捏在贵妃手里,她哪里会听从贵妃啊。
“陛下近日劳累,臣妾亲自炖了补品。”
御书房里,淑妃与凌香环也在。
赵淑妃嘲讽道:“娴妃你手臂伤着,竟然还亲自给陛下炖补品,也不知有没有在汤里下药。”
郁灵不生气,“淑妃说笑了,我怎么会在汤里下药呢。我又不是那等阴险之人,会在背后告密,回头又赖在旁人身上。”
“你胡说什么?”
郁灵:“你没有么?凌香环的事,不正是你告诉贵妃的么?”
“你又空口白牙污蔑我,明明凌妹妹没有相信,你、”
“真不是淑妃你做的么?”凌香环质问。
淑妃脸色大变,“是谁告诉贵妃,你难道心里没数么?娴妃她以贵妃马首是瞻,自然是她!”
“好啊,你随我去见顾贵妃!”凌香环揪起淑妃的手臂。
“顾贵妃自然不会说实话!”淑妃道挣脱。
郁灵眨眨眼,“可是德妃已经坦白了。”
“德妃说什么?”淑妃道。
“说是你揭露了凌香环。”
“她竟然敢背叛我?”淑妃脱口而出。
御书房里顿时静谧得像死了一般。
“所以,真的是你啊,淑妃。”凌香环道。
淑妃慌忙摆手:“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娴妃。”
不过多时,王长明来了御书房。
郁灵知道这些时日,王长明与司徒珏他们经常夜里来与萧铎商议事情,既然淑妃她们不走,那她也不走。
“娴妃也在啊。”王长明满脸鄙夷,转头瞧见淑妃与凌香环,正一脸怒意瞪着对方。
“娴妃的病如何了?”司徒珏道。
“好多了,多谢关心。”
然后他们再也无话,仿佛她的存在,便是他们沉默的原因,最沉默的人是萧铎,自她进殿,他甚至未抬头看她一眼,当她不存在。
萧铎批阅奏疏时脏了袖子,去内室更衣。
郁灵跟过去,“臣妾伺候陛下更衣。”
“回你的清宁殿。”萧铎压低声音道。拨开她的手,带着几分厌弃。御书房里有外人在,他还是给她留了几分颜面。
郁灵不甘心,伸出手臂,倔强第抱住他的腰身。
“放开。”萧铎低声命令。
“不放。”
他去掰她没受伤的手臂,她却将他抱得更紧,仰着头眸光可怜,“陛下为何冷落臣妾?”
萧铎不看她,面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昨夜不是吵着要跟司徒珏出宫么?”
郁灵道,“臣妾病中胡乱说话,陛下怎么当真了?”
仰起头,如往常一般讨好地去啄吻他的唇角。
萧铎猛地扣着她的肩膀,将人案在墙上,凌冽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她。
外头淑妃与凌香环又吵闹起来,王长明正劝说。
郁灵心口跌宕,他的眼底透着深恶痛绝的恨,这样凌冽的眼神,几乎将她杀死。
她不免生出逃离的念头。
然而下一瞬萧铎忽得俯首,来咬她的唇。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他给了她机会离开,她没有走,既然如此,男人的掌心重重地捏着少女纤细手臂,烫红了手臂,他知道她切肤之痛。
“出去”
凌香环与淑妃正争执,皇帝从内室不出来忽然命令道。
这段时日,萧铎对她们十分纵容的,但今夜的皇帝似乎很不平静,两人悻悻然离开。
“你也出去,王长明。”
“娴妃还在、”
“出去。”
郁灵听着脚步声,知道御书房里只她与萧铎二人,她反而彷徨紧张。
“不是嫌朕冷落你么?”
“不是勾引朕么?”
“爱妃还想从朕这儿得到什么?”他的言辞里满是嘲讽。
他已经许久没有唤她爱妃了,郁灵眼神躲闪,萧铎扣着她的下颌逼迫他正视她。
“无论是珠宝还是权势,朕哪一样没有给过你?”
声声责问,击垮了郁灵的心。
她已伤得他体无完肤,所以萧铎今夜加倍奉还。
郁灵垂眸看他筋骨分明的手臂,攥着她腰都要断,他怒到了极致。
“朕说了,离贵妃远一点,你为何不听话?”
郁灵开始怕了,“臣妾......”
“不是你自己送上门的么?”
他随心所欲地欺负她,事已至此,连他都不知如何收场了。
......
清晨,郁灵辗转苏醒,她望着头顶的幔帐、
她想起虎符放在何处了。
当时萧铎带着她去看他的私库,她打开一个匣子,问那是什么,萧铎毫不避讳地说是虎符,然后将那匣子放到了边上。
今日有朝会,萧铎更完衣从屏风后走出来,他衣袍妥帖,骨节分明的手仍停留在脖间的玉扣上。
他冷眼看她。
这是高高在上的男人打量一个女人的目光,透着轻蔑,鄙弃,却有着对她胴体的喜欢。
即使他们昨夜亲密无间,此时此刻,他对她没有丝毫眷恋。
她衣衫不整,长发披散肩身,榻上满是污浊。
待萧铎一走,郁灵立即跳下床榻,随意捡了件衣袍披上,推开暗室的门。
这么多年萧铎一直欺负她,等他哪一日沦为阶下囚,她也要欺负回来!!
萧铎私库的机关,郁灵全都知道,驾轻就熟地打开了门。
满屋子的奇珍异宝。
郁灵在最角落的地方发现了那不起眼的匣子,迅速打开,郁灵不得不佩服自己,里头躺着的这小小的物件不正是虎符么?
她心脏狂跳,没想到能如此轻而易举地拿到虎符!至此,贵妃要她做的事,她统统已经照做了。
除了虎符还有其他东西,郁灵还在匣子里发现了一枚珍珠耳坠。
郁灵拿起来仔细端详。
这枚珍珠耳坠真好看,虽然并不是贵重的东珠,但尺寸色泽样式统统合她心意,郁灵在匣子里翻找,想找另外一只耳坠,没有,就这么一只。
好可惜啊。
只是......这珍珠耳坠怎么那么眼熟呢?
一瞬间醍醐灌顶,郁灵想起来了,这耳坠原本就是她的啊!
另外一只耳坠就在她寝宫的妆奁匣子里。
当初,她不小心将耳坠落在御书房的暗室。
她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原来,萧铎捡到保存起来了。
心里沈腾起异样之感,酥酥麻麻。
他为何要这般啊......
御书房里, 王长明将密函交给萧铎。
“探子来报,定南王带着私兵驻扎在距离皇城北边一百里之地,荣王依然在奉天寺, 上一回荣王要贵妃将虎符从宫中偷出来,陛下可千万不能叫贵妃得逞。”
萧铎看完密函, “既然定南王也来了皇城, 那这一次便不要手下留情了。”
凌香环在边上听着,“臣女可以将弟弟接到宫中来么?臣女怕父亲派人劫走弟弟, 上一回他就派人、”
“上一回?”萧铎眸光微微凛,“何时的事?”
凌香环如实禀告:“就前两日,娴妃说要去宫外探望我弟弟, 臣女跟着一道去。原来是父亲让贵妃转交给弟弟一封信,父亲信里说会来在夜里派人救他。臣女就叫金永加强防卫,所以弟弟安然无恙,并没有被臣女的父亲劫走。”
萧铎听后, 眯了眯狭长眼眸, “那当夜, 可有什么动静?”
凌香环摇头:“没有,当夜没有任何风吹草动。”
“愚蠢, 你让娴妃骗了!”
郁灵不明所以,“娴妃骗我什么?娴妃她才愚蠢、”
“娴妃不但不蠢, 还很聪慧, 她若较真, 你不是她的对手。”
凌香环依然懵懂, “娴妃究竟骗了臣女什么?那封信确实是我父亲的亲笔信, 字迹我认得,还有我父亲的玉佩, 绝对不可能出错。”
萧铎危险的眸光落在凌香环身上,“信中说会来救你弟弟之言添在了信末尾?那必定是娴妃所设的陷阱,为的就是试探你的心向着谁,若当夜行宫守卫加强,她可以断定你背叛了定南王。”
“臣女、”凌香环醍醐灌顶。
“娴妃她满口谎言!她还挑拨我与淑妃的关系,我说她怎么这么好心,竟然会带着我去看弟弟,好深的心机!”
萧铎嗤之以鼻,“确实是淑妃向贵妃透露你在御书房的事,这一点娴妃没有说谎。”
凌香环:“已经打草惊蛇,若贵妃知道我背叛了我父亲,投靠了陛下,那他们、”
萧铎思索片刻,“横竖荣王与定南王都已经在皇城,看来朕必须尽早行动了。”
夜里,等心腹臣子都来齐了,萧铎将自己的谋划和盘托出。
慕容循激动极了:“陛下的这几位叔父,早就该铲除掉了!”
王长明:“不成气候的东西,他们以为真能成事?还望陛下到时候不要心慈手软,直接取他们性命。”
司徒珏沉默听完萧铎的计划,“陛下到时候预备怎么处置贵妃与娴妃?”
萧铎:“过几日贵妃大约会去一趟奉天寺,在她踏入奉天寺时,暗卫会叫她人头落地。”
语气清冷,说出口的话没有丝毫犹豫。
“娴妃呢?”赵淑妃问,“陛下预备怎么处置她?”
“若她随贵妃出宫,会是一个下场。”
“娘娘,今夜怎么想起来继续缝制这件衣袍了?这都过了时节,早该制夏衣了。”清宁殿里,绮罗笑道,“恐怕连陛下自己都忘记了,曾吩咐娘娘制这件衣袍,如今也没有制的必要了。”
再过两日郁灵要随贵妃去奉天殿,将偷得的虎符交给荣王他们。
“娘娘,真的要这么做么?”绮罗劝她,“奴婢这几日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跟着贵妃谋事,恐怕、”
“很多道理我不是不懂。”郁灵道,“只是无论选哪一条路,我都不有好下场。”
手上针线匆忙。
此时殿外宫女禀告说皇帝驾到,郁灵立即停下手中针线,匆忙将衣袍藏了起来。
“陛下。”郁灵笑颜相迎,“臣妾还打算去御书房见陛下。”
“何事?”
郁灵伸手轻轻攥住男人的衣袖,“奉天寺的主持说,若臣妾诚信求子,需得每月初一十五去上香,后日便是十五,臣妾想与贵妃一同去奉天寺祈福,还望陛下恩准。”
萧铎微微蹙眉,“近日多雨,去奉天寺的路不好走,你还是留在宫里,等过几日,朕陪你去。”
“可是主持说,祈福不能断。”郁灵咕哝道,“臣妾去两个时辰就回来。”
“你总是不听朕在说些什么。”萧铎道。
到了这种时候,郁灵不想与他起争执。
“这么多年了,娴妃,你我虽然没有子嗣,但朕也不曾苛待你,你为何如此执着呢?”萧铎质问她。
“臣妾只是喜欢孩子。”郁灵黯然失神。
“都出去。”萧铎冷眼扫过殿内的宫女。
绮罗不自禁地微微一颤,用眼神示意宫女跟她出去。
萧铎就立在她面前,“喜欢孩子?”他抬手,指腹轻轻摩挲她漂亮的唇角,“恐怕爱妃自己都忘了,你这张嘴,对朕说过多少谎言。既然要装,何不装得像一点呢?”
一阵恶寒顺着脊梁攀爬,郁灵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萧铎他知道了,他预备与她摊牌了。
郁灵仰头,望着萧铎,“陛下欺骗臣妾还少么?你明知太后对我下毒,我此生都不可能怀孕,你却哄骗我说,若我能生下皇嗣,就予我皇贵妃之位。”
萧铎淡淡一笑,眸光惨淡,“那朕问你,你为何想要皇嗣?”萧铎道,“是真心喜爱孩子?”
“这么多年,从誉王府到皇宫,朕予你荣华富贵,予你家族平安,你给过朕什么?”萧铎红了眼,揪着她的胳膊质问,“你给过朕什么?一遍一遍地说深爱朕,可是你可曾对朕有过丝毫情意?如今你引火自焚,就别怪朕狠心了。”
郁灵心潮澎湃,却无法言语,她再也不想待在皇宫,挥手挣脱他的钳制,萧铎却捏得更紧。
“不是要皇嗣么?去庙宇里求有什么用?”
萧铎步步逼近,眼底除了怒火并无一丝欲念,但他伸手触她衣襟,郁灵清楚地知道他纯粹只是想折辱她。
“还不如多侍候朕几趟。横竖除了身子,你什么都给不了朕。”他话说得露骨又难听,故意伤她激怒她。
郁灵恨他恨得要命,张口狠狠咬在男人虎口。
哭得满面泪水,青丝披散肩身,衬得雪白肌肤愈加晃眼,他将她推开,她唇角残留着他的血,妖艳至极。
谁也没占上风。
萧铎最后看她一眼,怒而离开。
“娘娘,司徒大人在外求见。”
“本宫不想见他。”
郁灵晨起之后用过早膳,又从柜子里取出衣袍做针线活。
她的命令没用,司徒珏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来了,“臣有重要的事要禀告娘娘!”
他看向绮罗,绮罗很识趣地走开了。
郁灵看到司徒珏就烦,自己前阵子竟然还会担心他的安危,“司徒大人到底有何事?私闯妃嫔寝宫,若是叫陛下知道、”
“萧铎派人要杀你!”司徒珏道,“明日娘娘千万不可离宫,待在宫里方可保平安。”
“我不信你。”郁灵觉得司徒珏对萧铎忠心不二,他才不会背叛萧铎。
“娘娘前阵子不是还劝臣回江南么?”司徒珏道,“臣此举是为了报恩!”
“你出去、”郁灵道。
司徒珏立在她面前,郁灵起身要走。
“陛下已经派了暗卫,明日只要你与贵妃一到奉天寺,陛下的原话是让你与贵妃人头落地!”司徒珏道,“他那么高傲的人,绝对不会让人知道贵妃与你背叛了他,他只会说是荣王造反,你们二人正好出宫祈福,遭荣王截杀而亡。”
郁灵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所以娘娘,明日千万不可以随贵妃出宫,至于贵妃,她是主谋,她出不出宫,都是死路一条。娘娘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听懂了么?娘娘听懂了,臣才会离开,否则臣只能在这看着娘娘!”
郁灵被他逼得无可奈何,司徒珏不像在对她说谎,清宁殿人来人往,若是叫旁人知道司徒珏在她宫里不肯走,不知会传成什么样!
“听懂了,我明日不会离宫,你满意了?”
“很好。”司徒珏离开了清宁殿。
都是疯子!!
留下又如何,不留下又如何,横竖萧铎不会放过她!
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
隔日是去奉天寺祈福的日子,一切准备就绪,晌午一过,贵妃坐在马车当中手捧着装有虎符的匣子,“娴妃呢?怎么还不来?”
蔡全道,“绮罗说娴妃娘娘感染风寒起晚了,恐怕要半个时辰之后才能离宫。到时候他们会快马加鞭跟上娘娘的。”
“等着。”
半个时辰之后,郁灵咳嗽着来到马车前,“娘娘,臣妾感染了风寒,恐怕传染娘娘,不如坐到后面那辆马车之中。”
贵妃同意了。
绮罗扶着郁灵登上第二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宫。
风雨交加,前路难行。
御书房里,金永前来禀告奉天寺的情形,“方才接到密报,说是陛下的八位叔父已经来齐了,看来他们兄弟齐心呐,定南王也在,恐怕他们今夜便会动手。”
萧铎立在窗前看雨,神色平淡,“这倒是意外之喜,看来他们人人都想分一杯羹。”
金永:“方才贵妃出宫了。”
“去杀了她。”
司徒珏也在御书房:“娴妃也杀么?”
“你舍不得?”萧铎嘲讽,“你喜欢娴妃什么?她如此肤浅的女子,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呢呢?”
司徒珏淡然自若,“陛下是在问臣,还是问你自己?舍不得娴妃的人,难道不是陛下你么?陛下口口声声说娴妃不会背叛你,不过是自欺欺人。其实从一开始,陛下心里就很清楚,你与贵妃之间,娴妃永远都只会选择后者。”
雨声漱漱。
萧铎立在窗口,侧首凝视着司徒珏,面上终于不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之感觉。
渐渐浮现愠怒。
这一段时日,他快疯了,被所有人逼疯了!!有人欺骗他,有人催促着他动手,有人为他出谋划策,但是有谁来问过他,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是何等感受?
“自从知道她背叛朕,朕没有一日不痛苦。”
低沉的声音,是发自肺腑的苦楚。怎么可能不痛苦?他又不是断了七情六欲神佛,他也是人,他怎么可能不痛苦?
......
萧铎想起来了,他从一开始就很喜欢她。
那一年初入皇城的女孩子,她对一切都很好奇,那样鲜活好似山涧里跳动的山泉,无拘无束。
她很喜欢溜出誉王府。
他疑心她是她父亲派来的耳目,跟着她出王府,她不是卧底。
她喜欢皇城人声鼎沸的夜市。
她喜欢与他说话问这问那。
她喜欢一起新奇有趣的事。
而他渐渐了解她的一切。
明明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慢慢靠近。
至今萧铎回想起来,不可否认,他们在王府有过一段相濡以沫的舒心日子。
他无可救药地对她动过心的。
他甚至想过等他登上帝位,要封她为皇后,可是她这样的性格,以后要怎么样才能当好一个皇后,她会不会觉得宫里很闷?
然而其实他们从不曾坦诚相待。
若她知道他做之事,知道他不是表面上那般温和良善,会不会很失望?会不会觉得他坏透了?后来她果然知道了,就因为一个太子派来的婢女。
萧铎清楚地记得她那一日看他的神情,万分的惊恐,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魔头。
渐渐的,她的话少了很多,在王府里见到他,眼底的光不再跳跃,她会刻意避开他。
后来他登基为帝,他很忙,她在他面前更胆怯,话更少了,他发现她甚至不再提起王府的那段时光,仿佛在她心里不曾存在过,他也只能刻意地不再去注目她。
再后来两人的相处变得那样生疏,好似陌生人,那段曾经誉王府的日子,他们都刻意地忘记了。
那样无可抑制的喜欢,也只能压抑再心里,再不去想。
他们都刻意忽略了,再不敢触碰,绝口不提。
那样的时光,那样暧昧的情愫,在这数年的上位之中,都被他们刻意遗忘了。
其实萧铎不想忘记,他喜欢少女对他不设防的眼神,喜欢她一看到新奇有趣的事就滔滔不绝同他诉说,希望她亲昵地攥着他的手。
可事实却是,她不再喜欢他了。
司徒珏:“此时召回金永,还来得及。”
萧铎望着窗外的雨,无动于衷。
第72章
从晌午至近黄昏, 皇宫苍穹乌云密布,御书房里彻夜灯火通明,司徒珏、慕容循等人皆在殿中, 这是一个无眠之夜。
贵妃的车队行了整整两个时辰,速度渐快, 顾明月渐渐察觉异样, 撩开幕帘,“这不是去奉天寺的路。”
回望车后, 马车已经远远甩开侍卫,“这怎么回事?蔡全?!停下车马!”
蔡全道:“娘娘你听奴婢说,娴妃昨夜来找奴婢, 说是陛下已经知晓娘娘谋反之事,派了杀手在奉天寺,要取娘娘的性命!所以眼下奴婢只能带着娘娘离开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