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木兰从军—— by若然晴空
若然晴空  发于:2023年0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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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木兰答应了霍去病,让他带走募兵,所以她主要还是去看那些征发兵。
这次的征发范围以河北和川蜀的郡县为主,这两地都是以民风彪悍闻名,河北是昔时燕赵之地,燕赵多壮士,而蜀人不畏死,战力在征发兵中当属前列,即便是征发兵,木兰也很满意了。
这样好的配置,天子一定对他们寄予厚望。
霍去病是新将带兵,他从前没有带过这么多的兵丁,木兰也不打算让他瞎撞,大家一起出来带兵,为了完成同一个目标,岂有给对方拖后腿的道理?
接下来的一个月,木兰把四万人的兵团分割开来,募兵单独训练,还将自己的集兵心得教给霍去病,但并不插手他的人员安排,霍去病先是挑选了许多壮士组成前锋营,再让士卒同饮同食十来天,由他们自行成伍,共推百夫长、千夫长。
这新奇的带兵方式木兰也没有见过,立刻抄走,在征发兵中重新征集意见,换掉了两个让麾下不满的千夫长,六个百夫长也被撤下,而她挑的很多中下层军官并没有被推翻,人心淳朴,只要不是特别恶劣的长官,实在没人闲得去针对。
一个月后,士卒训得差不多了,征发兵的质量远超木兰的预计,所以她不准备在练兵上多花费时间,送走向着匈奴敌境进发的一万募兵,她带着剩下的征发兵开始清扫边境,边境并不只有虎视眈眈的匈奴骑兵,还有一些被排挤出来,活不下去的小型部族,遇到这样的部族,木兰会优先劝降。
而那一边行军至草原的霍去病,他带着军队一路奔袭,因为行军速度太快,很快补给线就追不上他了。

断了补给线的第三天, 斥候也断了,再没有消息往来。
木兰不像别人那么着急,因为这事她有经验, 而且也把这经验和霍去病分享过, 草原不是绝境,也是有很多匈奴部落生存的,想生存下来就得养牛羊, 大部落一般也会有存粮。
存粮有的是劫掠来的, 也有的是用牛羊交易来的,事实上在汉匈矛盾没这么大的时候, 匈奴部落是在大汉通商范围内的,开战前后几年, 这交易都还在进行,边境也有专门的贸易市集。
如今是不行了,大量的匈奴青壮加入军队, 能抢为什么要拿珍贵的牛羊去换呢?其实原先愿意通商的匈奴部落,也大多是没什么实力的中小型部落罢了。
霍去病带着上万的精锐募兵,只要不远离水源,生存下来问题不大,但木兰最担心的就是他走丢了,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沿着霍去病走失的路线去寻他, 为了接应一万骑兵,她携带了两倍的辎重, 行军速度算不上快, 但绝对不慢。
夏季的草原满眼碧绿, 有的水草丰美之地,草能长到一人多高, 而且虫蚁很多,木兰让大家都戴好兜鍪,衣裳整齐不要敞胸露怀,这样防晒又防虫,只有人遭了罪,但骑在马上也能见风,中暑的毕竟是少数。
陈大昨日才中暑了一回,今日蔫巴巴的,她在这之前甚至都不会骑马,现在每日趴在马上跟着走,陈二用缰绳系着两人的马,带着阿姐走,两人都晒黑了,扔到人群里毫不显眼,就是把陈掌叫来也未必认识了,木兰急行军几日,除了找到了霍去病军队生火做饭的痕迹,什么也没寻见。
眼见后方补给线吃紧,木兰也顾不得寻找霍去病了,她得先把自家这三万多张嘴管住了,于是开始急急寻找匈奴部落,有了匈奴人就有了牛羊,有了牛羊人就踏实了。
然而让木兰没想到的是,他们是寻到了大量的牛羊,但没有匈奴人,地上一大片的都是死尸,粗略估计有四五千人左右,而且虏首割下来的不多,基本上是割走了左耳。
光是看着这血淋淋的战场就足以叫人清楚发生过的事情了,一伙凶悍骑兵冲进部落,将里面的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杀死,开始割首之后发现人数过多,割首繁琐,浪费时间,于是放弃虏首转而割耳。
木兰呆看了半晌,陈大和陈二几乎都要抱在一起了,就在她们瑟瑟发抖的时候,就听木兰很痛心疾首地道:“这十万多头牛羊他就不要了?”
竟是一眼看去连牛羊都数好了。
此后几日,木兰收编了牛羊,她令军中善于牵牛赶羊的人编成小队,将这十万头牛羊携带在军队中,继续沿着痕迹寻找霍去病大军,此后的半个月,她陆陆续续收编了近五十万头牛羊,因为牛羊数目过多,队伍过于臃肿,没有办法,只能让补给线开辟一条安全的运输通道,进行反向补给。
朔方郡收到牛羊之后,几名主官都懵了,这不该我们送粮到前线去吗?怎么前线转而送牛羊给我们了?
木兰越是跟,越觉得心情复杂,她这些日子几乎就没见着活着的匈奴人,霍去病一进草原,立即抛弃补给线,遇敌杀敌,在匈奴部落进行一轮补充之后,携带少量粮食再次全军突袭。
这样没有后营辎重的军队行军速度是极快的,而且他不留俘虏,有的年纪很小的婴儿不忍心杀死,就留在死人堆里,过个几天也就渴死饿死了,木兰陆陆续续捡了十几个这样的婴儿,她把婴儿顺着牛羊补给线送去朔方了,朔方郡有不少匈奴降人,把婴儿送给他们应该能得到抚养。
再多的,木兰也不会去做。
霍去病大军的痕迹在收编牛羊五十万的时候停止了,他擦着匈奴聚集地的边儿消失在了草原里,木兰猜测应该是在这里遇到了联合起来抵抗的军队,甚至是右贤王的精锐军队,斥候检查了地上的痕迹,初步预计霍去病当时遇到了近四五万人的军队,被追赶进了无人聚居的草原里。
草原上是有无人区的,那里水源稀少,水草不足,养不动牛羊,所以也不会有匈奴部落去那里定居,一般来说带着大量辎重的军队可以横穿过去,但霍去病不带辎重,木兰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带了几天的口粮。
匈奴大军不知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追着进去了,或者撵走了人就回去了,地上的痕迹太杂太乱,只能判断人数而无法判定方向,木兰果断地道:“休整半日,后营尽量储水,稍后全军进发,把牛羊驱赶在前,遇敌可以阻敌。”
经过多日行军训练的大军毫无滞塞地下马休整,后营的辅兵腾出大量容器,在水源地附近储水,木兰灌满了四个水囊,就在大军一边休整一边储水的时候,霍去病趴在马上,坚决推开了水囊,他难受得厉害,说话都不想说,只有推拒的动作很大。
高不识劝道:“这水泡过一整天的茶叶了,都是茶味,那个……味道已经很轻了,将军你就喝点吧。”
霍去病摇头。
高不识是霍去病初次带兵时的下属,霍去病在朔方郡见到了他,就又把他带在了身边,这次高不识立功不小,他带着霍去病避开匈奴主力,收割零散部落,但在即将离开的时候遇到右贤王的精锐军队,霍去病只能避其锋芒退走,那支精锐一路追击到这处无人荒原,渐渐地就不追了。
霍去病陷在此处五日,携带的口粮消耗见底,更艰难的是,他是被追赶进这里的,军中储水不多,在两日前就开始用马尿掺着水喝了,人喝水还是其次,马不喝水就跑不起来,所以军中的储水大多是供应给马的。
军中如今一人每天喝两次水,大军向着一个方向想要走出这里,全军分配用水都还好,唯独霍去病两天没喝水了。
因为水都掺上了马尿,不掺不行,掺了马尿的水至多有些臊气,要是一开始不掺,等到最后储水用完,就只能纯喝马尿,提前掺了能坚持得久一些。
一个人光是躺着不动,两天没喝水都够要命的了,何况这还是军中,每日都要行军的,霍去病今日从早上起,身上就干干的不流汗了,高不识一个匈奴人,当然知道这个,所以一直在劝,再不喝点水人就要脱水了,这是会死的!
霍去病坚决不肯喝,他这会儿头痛欲裂,因为干渴,他也吃不下干粮,陛下赐的两个庖厨倒是还活着,可他们做饭也要用水,霍去病只是看了一回就不肯叫他们做饭了,高不识实在没料到,大汉一个出来带兵的将军能娇贵成这样,他狠了狠心,和一个同为降将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霍去病忽然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按住,高不识捏开他的嘴巴,咬开水囊,就要给他往里灌,起初霍去病挣扎得厉害,但水一沾唇,挣扎的力度就小了一些,最开始还是两人按着他给他灌,灌到后来霍去病自己一只手按上了水囊,自己拿着灌。
泡过茶叶的马尿水确实没那么臊气,最重要的是霍去病快被渴死了,高不识给他灌了小半下,反而他自己下了马,吨吨吨灌了大半个水囊的水,因为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推开要来扶的众人,向后仰躺下去,在地上直喘气,就这么一点空隙,他忽然发现草原的天空又蓝又清澈,像一面镜子。
木兰那边的行军速度因为携带了辎重,像显得不那么快,但要和储水见底,每日马只能跑一小会儿,甚至人下来走路的更多,这样的霍去病大军比起来,那就是神速天兵了,她起初维持匀速进入无人区,跑一会儿马歇一会儿,很快就有斥候来报,前方有行军的痕迹。
汉军的行军痕迹和匈奴人的不同,斥候是很专业的,很快判断出这是霍将军的军队,因为痕迹单一,并没有向四面八方行走的扰敌动作,很快也判定了方向。
木兰也顾不得别的了,命令军队全速进发,把牛羊都抛在身后,如此一天一夜,晨雾迷离之中,见到霍字军旗风中屹立。
霍去病带着这支万人军队深入敌境,斩敌三万余,这是算上男女老幼的数目,但真正遇到的骑兵也有近万,而战损不超过两千人。他没有后营,后方军队的马后携带着少许虏首和大量虏耳,这支血染的大军……嗯,正在用马尿水熬草根粥喝,燃料是半干不湿的马粪,远远的一股臭气熏天。
霍去病正在喝水,远远地听见行军动静,刚命令全军警戒,就看到对方急忙竖旗,旗帜上绣一个花字。
霍去病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水囊,这是他喝空的第三个水囊了,他看了看那熟悉的军旗,整个人显得不那么惊喜,在大军的欢呼雀跃声中,反而有些沉默。
兄弟,你来迟也。

第53章
因木兰三万大军一路烟尘过来, 并没有发现敌人踪迹,所以这时也没有立刻合兵赶路的必要,木兰让人运来干粮和储水先行分发下去, 让众人饱饱地喝了顿干粮粥。
过午之后开始杀羊, 大多是水煮的,还有蒸熟的,因为木兰这里的燃料也只有粪便。
霍去病的两个庖厨还带着香料, 为他蒸了一只羊羔, 即便很久没见荤腥了,咬一口蒸羊肉, 霍去病还是拧着眉头,嫌恶地咽下。
他不喜欢羊肉, 太油太腻,羊膻味太重,这些天来每逢大胜, 霍去病都是让人宰杀一批壮牛来犒赏将士,毕竟是要长途奔袭的军队,什么牛羊都不会带走,自然会选择吃一顿好的。
木兰对于牛有着一种朴素的珍惜观念,她知道一头牛送往汉境, 也许就是一户人家的生计, 所以收编的牛羊再多,她都没有让人杀一头牛, 她长这么大都没吃过牛肉。
这会儿见霍去病皱眉, 木兰问道:“你身上有伤吗?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霍去病抛弃辎重, 身上换洗衣裳只有四套,因为没有见到水源, 衣裳全都是脏污的,他小心地让自己不要距离木兰太近,听了这话,摇头,“只是吃不惯羊肉。”
木兰有些惊讶,忽然听霍去病身边的高壮将领笑道:“花将军,你都不知道我们将军有多挑剔,这些天除了吃了些牛肉之外,这个不吃,那个不喝,好不容易掏了一窝野鸭蛋,用羊油给他煎熟了,他吃了一口就不肯吃了,最后用水蒸的才肯吃一碗。”
这高壮将领自然是高不识,霍去病带兵不久,没看上别的将领,偏偏很看重这个匈奴降将,给了他校尉的职位,这会儿听高不识谈起这个,也没有很气恼,只对木兰解释道:“不是我挑剔,实在咽不下去。”
羊肉的腥臊气对他来说太过明显,一入口就反胃,本能地就要呕吐出来,而士卒食用的干粮,或是麦饼,或是面饼,还有一些粗制的肉干,嚼起来又干又硬,像咽一口石头子下去,他非常努力地试过两回,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
木兰想了想,说道:“只能吃得下牛肉的话,牛肉制成肉干也可以吗?”
她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反而露出担忧的眼神,认真地替霍去病琢磨他能吃些什么。
打仗是很消耗体力的事,木兰在家里从来没有很大的胃口,一出来带兵立刻一顿吃三大碗,这是因为她的身体需要这么多的食物来补充消耗,像陈大陈二,两兄弟之前饭量极小,半碗饭就说吃饱了,跟在军中过了段时间,一人一顿吃两碗,吃撑得翻白眼,可没多久就又饿了,要吃些干粮做填补。
木兰光是听着高不识说霍去病这个吃不下,那个吃不下,她就很担心了,什么都吃不下还要长途奔袭,这岂不是要把人活活耗干吗?
霍去病心头一热,他放下筷子,认真地道:“不苦的野菜我可以吃得下,不要放油熬成汤,牛肉干要加香料精制,剁碎了加在稻米粥里,鸡鸭鹅蛋我也可以吃……”
这已经是他最低的底线了,很多粗糙的东西他是本能往外吐,他在来朔方的路上就是这么吃的,可要是行军的话,是没那么多时间给他找野菜,掏禽蛋,精制牛肉干的。
霍去病正说着,木兰松了口气,“你只要带上后营,带些辅兵,只是你一个人这么吃的话是可以的。”
木兰是真害怕霍去病在战场上还想吃得像在长安宫城那么好,如今听起来虽然显得麻烦些,但霍去病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亲兵平时不参与战斗,可以为他打猎些野物,辅兵行路本来就慢,路上找些野菜,牛肉干那就更方便了,杀一头牛多费些香料精制而已,霍去病一个人吃也吃不了多少。
霍去病眉头皱起,说道:“我不想带后营,如今全军奔袭的速度是极快的,如果不是正好撞上匈奴主力,我能杀穿几个来回,带上那些累赘,我的速度就会被拉低。”
木兰摇头,她已经不是不知兵的新卒了,“这样的打法确实很新奇,效果也好,可是长久用下来,人的身体是吃不消的。”
不带后营,断绝补给,只携带少部分军粮长途奔袭,别人打仗耗资源,霍去病打仗拿命耗,这怎么能行?
霍去病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木兰再怎么劝他,他也不会去听。
这显然是谈不拢的,木兰认为战争就是尽量保存自身优势,打击敌人劣势,而霍去病只想杀敌,不计消耗,哪怕消耗的是自己和士卒的命,对他来说战争就是消耗,以他这样的打法,在他消耗完之前,匈奴人也会被赶尽杀绝。
其实这事也有一种解法,就像现在这样,霍去病带兵奔袭匈奴人,后方有大军接应,每隔一段时间为他补充些军粮消耗,但谁都没提,这是把四万大军打出一万骑兵的效果。
而且木兰不可能带着大军在前线固守就为给霍去病输送资源,被匈奴人发觉直接就给她围剿了,她要是自己也深入敌境,那跟没这个打法一样,匈奴这么大的地盘,两支军队没入其中,想要相遇得看运气,哪来的定时补给。
一顿饭陷入僵局,霍去病草草吃了些稻米饭,一口肉食没有动,木兰扒拉完三碗饭,对陈二道:“传令,让后营分出三成干粮和储水,再去牵几头牛送过去……挑老些的牛,不要挑母牛和青壮牛。”
就算是老牛,木兰也很心疼了,能跟着大军一路走的,哪有很老的牛?老牛匈奴人自己都给杀完吃肉了,还在养着放着的,基本都是小牛和青壮牛了。
至于送过去,当然是送到霍去病军中了,木兰都悄悄看到了,那些士卒在他们没来之前,锅子里煮的绿油油烂乎乎臭气熏天的东西,那应该是马粪吧?
她很体贴地没有多问,要是问了,霍去病八成要揭锅而起,那是草根粥!草根粥!谁煮马粪了?
两支大军兵合一处,补给充足,那在这草原无人区也是很安全的了,下午的时候一道行军至暮色四合,霍去病就吃上了新鲜的清炖牛肉,他实在好久没这么舒心地吃一顿了,最后一口饭食没动,吃了大半锅牛肉。
木兰等霍去病实在吃不下了,才跟着吃了两块牛肉,说实话,牛肉没有羊肉肥腻腥臊,肉质紧实口感好,但这么点好处丝毫打动不了木兰,她还是选择吃羊。
行军三日之后,走到了有水源的地方,草地也明显丰美许多,霍去病拿着一张舆图仔细对照比划,确认大军如今身处的是当初卫青追击匈奴二王时经过的一处山口。
这是绕过了匈奴部落聚集地,来到了他们的侧方。
木兰虽然不辨方向,但她看得懂舆图,思索片刻后说道:“匈奴精锐部队将你们追进荒原,我来时也没有看到他们,这里又无人埋伏,他们会不会折返去保护右贤王本部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他们还可以杀一波?
霍去病对路径很熟,他记得自己的奔袭路线,他是从另一侧带兵杀进来的,如果不遇上匈奴主力,本来也是想要杀穿这一面再出来的。
他想了想,说道:“张大夫归国时详细说明了匈奴内部的情况,新右贤王的主力部队人数在十几万上下,我们不能硬拼,如今我们的优势在于右贤王并不会为了我们这支孤军召集全部兵力,这对他来说也是很大的消耗。”
霍去病所说的张大夫就是张骞,他归国之后受到天子赞扬,受封太中大夫,张骞在匈奴被困十多年,反而成了最好的探子,将许多匈奴内部情况报告得一清二楚,也让大汉详细地对匈奴国力有了认知。
木兰点点头,补充道:“你们遇到的那支军队应该属于常备军,兵员在五万左右,我们一旦遇上就是一场避不开的硬仗,而且在匈奴境内开打,我们会陷入被动。”
就如去年伊稚斜带兵深入汉境,天子得到消息之后立刻派遣人数多于他的军队,沿途补给大量资源,硬生生把他吃掉了。
如今易地而处,自然要吸取教训,不能陷进主力包围圈之内。
木兰和霍去病商议到了很晚,因为商议得太过投机,甚至都没回自身营帐,在军机帐内就抵足而眠。然后次日,木兰命大军烧掉全部辎重,后营辅兵也骑上骑兵的替马,全军只携带少量牛羊和储水,奔袭最近的一处匈奴部落。
木兰骑在马上飞奔,掠过两侧草地只留视线残影,她和霍去病合兵一处,两军在匈奴聚集地三进三出,半个月的时间杀得血海翻腾,在右贤王本部反应过来之前,两军已经带着大量虏耳和首级冲出贺兰山,直奔河套口。
什么保存自身实力,什么以优势击劣势,只要我来去如风,匈奴大军就撵不上我!芜湖!

第54章
兵出河套没多久, 就遇到了赵破奴的接应人手,朔方郡是有一支募兵军队的,负责守城, 一般不会出动, 也不归木兰他们指挥,但这两支大军在还没跑出河套之前就派遣了斥候来报……嗯,没粮了。
单派补给车队怕被匈奴人劫掠走, 只能动用守城募兵来护送, 赵破奴和木兰也没分别多少日子,从初夏到盛夏这么点时间而已, 看到她都快认不出来了,又黑又瘦, 只有一双眼睛亮得要命,赵破奴在人堆里张望了一下,奇怪地道:“将军, 霍将军没一起回来吗?”
大军的人数还真不是一眼就能分辨的,赵破奴见过霍去病在军中的样子,少年俊美,傲气不凡,这样一个长安贵客, 站在人群里是极显眼的。
木兰身边的一个黑人开口道:“赵校尉不认识我了?”
赵破奴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 这黑漆漆的是霍将军?啊——也怪不得,人长得白当然容易晒黑, 不晒黑那就晒伤了。
霍去病倒也不在意自己黑不黑, 他好看惯了, 对容颜便也没那么看重,和木兰一起清点了一下赵破奴带来的辎重物资, 其实也不多,军队都到河套了,路程并不远,要不是他们快断炊了,路上也没处劫掠,真不至于要到家门口了还叫人。
两军都补充了一批干粮,又杀了些羊,羊汤管够,烤羊肉人手一大块,换成以前这几乎等于庆功宴,现在不成了,两军这段时间在匈奴境内烧杀抢掠,每逢战胜必吃肉,虽然经常一顿管三天,但成年人的耐力还真扛得住这样的消耗,扛不住的是十六七的少年人。
木兰十七,霍去病十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也就罢了,每日还要艰苦行军,动不动就是奔袭恶战,这会儿两人都瘦得跟猴子一样,木兰端着羊汤咕咕地往下灌,霍去病的吃相好些,一块牛肉才入口,下一筷已经飞快地探进碗里。
赵破奴恍惚间觉得自己见到了两个饿死鬼,木兰一个人喝了两碗羊汤,吃下一整只油腻腻的烤羊腿,霍去病吃了大半锅牛腩肉,他上次也是这么个吃法,估计这就是他的最大饭量。
木兰歇了一口气,她这会儿直打嗝,就又盛了碗羊汤顺嗝,赵破奴实在怕她撑死,连忙开口道:“我见军中携带了很多虏首,还没恭喜将军和霍将军,这次一定是大胜吧?”
大胜有个前提条件,自身战损要低于敌军战损,赵破奴反正没觉得少了多少人,又带回那么多战利品,想来这胜果实在不小。
霍去病立刻来了精神,“此战我与木兰转战匈奴腹地,斩骑兵一万五千,歼敌四万余,战损连带重伤兵不过五千之数,倘若陛下恩典,我……”
关内侯基本无封号,他却得了冠军之名,长安城有不少人背地里讥笑他以妇人裙带上位,立下尺寸微功却得天大好处,霍去病停顿片刻,双眼雪亮地道:“我想得个万户侯!”
他不避讳谈及功利,因为他的能力大过功利,功利便是他应得之物。
赵破奴心中震撼,面上也震撼,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霍去病口中奇怪的斩敌数目,木兰看他疑惑,解释道:“斩骑兵是我们遇到的成规模抵抗的匈奴青壮数目,歼敌……我们击破了很多匈奴部落。”
在此之前,大汉对匈奴的战事一般为军队摩擦,斩敌就是真真切切地斩敌,只除了木兰第一次带兵的时候深入敌境,杀了一些匈奴部落的人之外,汉军基本上没有这样的经历,霍去病会把骑兵和歼敌分开来说,就是因为匈奴部落基本上组织不起来大多的兵力,被突袭之后往往毫无战力,这是一面倒的屠杀。
国战之下,容不得怜悯,匈奴部落战力不强,是因为他们把养出来的青壮男子送到军中,这些青壮男子会被训练成军,将屠刀挥向手无寸铁的汉家百姓,光是木兰见过的,被匈奴人屠杀的村落就很难统计数目了。
以杀止杀,以暴制暴,这就是如今的天子刘彻制定的国策,他甚至没有想过从匈奴这里获得什么好处,就是要杀,要驱逐,要让汉家之地再无匈奴入侵。
因为谈及了这些,木兰接下来就显得有些沉默,除了嗝还在打之外,几乎不开口了。
屠杀对大部分将军来说都是一场心理上的考验,哪怕语言不通,哪怕对面是敌人,但刀锋落下也是同样的鲜血,木兰以前愿意留俘虏,就是因为不忍对妇孺下手,但这次不行,右贤王的兵力多于他们,他们必须要保证行军速度,否则留下命的就不是匈奴人,而是他们自己了。
霍去病实在是个天生的将军,他在木兰还没追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执行过多场歼灭战了,之后两军合一,转战匈奴腹地,他白天奔袭,夜晚制定策略,从未有过犹豫心软的时候。
木兰最初是用欣慰的眼神看着霍去病的,像对待一个后辈,因为她从军的年头确实比霍去病早一些,但渐渐的,她就明白,有些人的步伐是追不上的。
霍去病的身上,已经逐渐有卫将军那样让人无法企及的光芒了。
木兰在夜晚的时候躺在营帐里,明明隔着营帐,却仿佛看到了天空,日月高悬其上,群星失去光泽。
她真的有什么特别突出的才能吗?得侯是因为和卫将军一起合围了罗姑比,且那是与匈奴第一场大胜,天子大喜封侯众多。去岁伊稚斜一战,也是霍去病拦住她背后之敌,李广将军的先锋营悍不畏死,卫将军与她一起冲杀,才有了精彩的胜局。
如今这一战,只是让她更认清了自己。
木兰在营帐里翻来覆去,她不是嫉妒心盛的人,但也难免生出几分羡慕之意,又有些落寞。
夜尽天明的时候,木兰忽然坐了起来,然后急急地去烧草木灰。
陈大和陈二住得近,她们是贴身的奴仆,但木兰不让她们近身,夜里从来没叫过人,所以这会儿两人还在安睡,木兰用石块围了灶,找了个背风无人处烧灰。
草灰迷眼,火光微亮,感受着腹下些微的疼痛,木兰轻轻呼出一口气。
日月同辉之下,星辰只是被掩盖,而非不存在,有多大的能耐,就吃多大碗饭。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仗也还是要打。
回到朔方郡已经是几日后的事情了,木兰等士卒安营扎寨完,放了他们三天的假,但要一伍同行才能进郡城,这是防止有人耐不住寂寞去做些违反军规的事情,她还令伍长监管各伍,倘若三日后归营,查出有人违反军规而伍长并未上报,以同罪论处,霍去病那边直接就把人解散了,也限令三天后归营。
奔袭作战时人的精力是很足的,全靠一口气撑着,等身边安全了,躺在安逸的馆驿内,这一口气就松懈了下来,木兰直接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也不肯下床,陈大陈二给她把饭食端进屋,坐在床上吃了些。
她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越躺人越是难受,可要是下床就更难受,一口气歇到第三天,霍去病精神奕奕地来找她玩,当然不是找她蹴鞠,而是叫她去看蹴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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