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无亲无故的人,突然找到了亲人,那种激动的心情,一般人都能理解。
苏长河只能赶紧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他们这些外人查到的只是表面,内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也只有当事人清楚。
出乎意料,听说多了个亲人,温瑜并没有惊喜,反而神情有些复杂,他默了默问:“他有没有说他是谁?”
“老太太说,她姓温名淑珍,行二,是温康柏的妹妹。”
温瑜脸色突变,“是、是我姑奶奶!”
温瑜和温老太太的相见就在温家院子里,苏家三口找了个借口避开,把空间让给这两个从来没见过的亲人。
温家院子里,温老太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温瑜,“你和你爹长得真像。”
温家到温老太太这一代,一共有兄弟姊妹四人,温老太太和温家大房老爷子温康柏是嫡出的一母同胞的兄妹,二房三房都是妾氏所生,不过温家子嗣不多,嫡出和庶出关系融洽。
温老太太十几岁就嫁到了京城赵家,后来东三省沦陷,覆巢之下无完卵,温家将生意迁到了南方,温老太太和娘家联系就少了。
温瑜出生后不久,温家大房二房就辗转出国,当时时局不明朗,温康柏老爷子带着大房低调度日,与远在京城的妹妹更失去了联系。
一直到后来,大房出事,老爷子用尽关系,托故人安排唯一的孙儿下乡,叮嘱孙儿不准提起温家。
阴差阳错下,温老太太和温瑜两人从来没见过。
好在温瑜长得和他父亲很相像,对于那个嫡亲的侄子,温老太太就熟悉多了,当年温父进京城求学,住的就是温家。
温瑜推了推眼镜,有些羞涩地笑了,“对,爷爷也说我和爹长得像,说以前家里有张爹小时候拍得相片,说我和爹简直一模一样。”
温老太太想到以前的事,笑道:“你爹那狗脾气,可没你乖。以前他在京城念书,整天招猫逗狗的,把学校里的同学都揍了个遍……”
老太太说到这儿,和温瑜一起笑了起来,很快那笑容又变得苦涩,她艰难地问:“你爷爷和你爹……当初不是说去国外吗?”
温瑜难掩悲伤,“爷爷说咱们家三房,二爷爷三爷爷带人出去就行,总得在国内留个根儿……后来动乱,二、二叔他,他……”
“姑奶奶,是二叔害死爷爷和我爹的!他举报了爷爷,带人抄了温家!”
温家根底上就不清白,二房三房跑去了国外,家里还有他们寄来的信,温康柏老爷子再怎么低调,他们家成分摆在那儿,更何况家里出了个家贼,拿自家人当晋身的阶梯。
温家被打砸完,温老爷子和温父被揪出来□□,一个生生气死,一个受不了侮辱,投水自尽,一家子只剩下一个温瑜,如果不是他爷爷他爹提前把他送走,他也未必能逃掉。
温老太太浑身一震,身形都佝偻了几分,那也是亲侄子啊,竟然连自己的亲爹亲哥都害!
温老太太一直以为娘家人都出国了,虽然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但是知道家里人好好的,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可偏偏,偏偏她哥她大侄子,躲过了战乱,被自家人害死!
细数一数,她身边嫡亲的亲人,竟然只剩下这个侄孙,老太太哆嗦着问:“那个畜生……人呢?”
“爷爷不准我回去,我后来偷偷打听过,二叔进了革委会……”
老太太真是又气又恨,“畜生,畜生!哥啊——”
不大的院子里,祖孙两人抱头痛哭。
几个小时后,苏家三口回来时,他们已经收拾好心情,苏家三人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只看到两人眼眶都微微发红,一时之间,心里也忍不住叹气,就他们所知的部分,两人这些年都没少吃苦。
好在,终于团聚了!
“老太太,以后你和小温都有亲人在身边啦!”马蕙兰安慰道。
“是。”温老太太点点头,“我这把年纪,还能再见到亲人,就知足了。”
温瑜暗自庆幸,还好当初他参加了前进大队加工厂的招工考试,要不然就算能回城了,他应该也回家里看看,想不到到京城来,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还有个姑奶奶在世。
温瑜看了眼姑奶奶,又暗暗感激,一个老太太生活不易,厂长他们将姑奶奶照顾得很好。
亲人团聚是件好事,苏长河也得考虑另一件事,他问老太太以后怎么安排,有侄孙了,老太太也未必愿意跟他们走。
谁知道温老太太毫不犹豫,“我跟你们走!”
温老太太想得很清楚,侄孙再亲,也只见过一面,相比起来,她还是更相信相处过的苏家人。
再有,侄孙一个大小伙子,平时工作忙,没道理认个姑奶奶,她就把人拘在身边。
她自认还干得动,最主要的是,一个人寂寞久了,也贪恋起人家的温暖了。
温老太太心里长叹一口气,就这么着吧,她都七十六了,还能活多久?最后的日子就随自己舒心。
老太太决定了,苏长河他们没意见,转天,老太太就把扫大街的活辞了,以年纪大了,找到了亲戚为由,实则跑到后海那边的四合院,联系以前的老师傅装修去了。
要么说老太太是地头蛇呢,人家打从十几岁就在京城,几十年混下来,这人那人她都认识。
老太太还很有品味,她当年那是什么家世?赵家的当家太太!赵家在京郊有厂子,城里有十几家铺子,发家的正是京城有名的当铺,经手的好东西无数。
而今东西没了,见识还在,四合院里怎么改怎么修补,用什么材料,雕什么花,老太太心里门清。
新家在有条不紊地装修改建中,苏月想住进去,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的,倒是奥赛集训拉开了帷幕。
在京城第一场雪落下时,被选入的学生统统进入了集训队。这次集训在清大,据说京大也曾竞争过,可惜略输一筹。
集训期间,所有学生都要住宿,每周放假一天。进入集训队的第一天,苏月就被人拦下了。
“你就是苏月?”
在被拦下的一瞬间,苏月的心里飞快地闪过四个大字:这题我熟!
以她熟读小说三百本的丰富经验来看,接下来肯定是要向她放狠话了!
然而,来人的下一句话就是——
“怎么这么矮啊?”
苏月:我才八岁!八岁!我这是正常身高好不好?!
来人是个身材娇小,长得浓眉大眼,说话带点南方口音的女生,她非常自来熟地搭在苏月的肩膀上,自我介绍道:“我叫符红桃,小月妹妹你好呀!”
又指着另外两个人介绍:“这是高雅琴和胡馨。”
高雅琴身材较为高大,剪着一头齐耳短发,胡馨身材微微有些圆润,长着一张圆脸,戴着一副圆眼镜。
两人都笑眯眯地招手:“你好呀!”
胡馨说:“咱们现在可是同学,是不是不该叫妹妹,应该叫小月小同学?”
苏月死鱼眼:“为啥非得加个‘小’字?”
三人都哈哈笑了,符红桃笑得前仰后合,“你就是小啊,我们听说集训队里有个小朋友,都吓一跳,没想到你还是我们室友。”
集训队的宿舍是四人间,四张上下铺,下面住人,上面放东西。
符红桃三人先到宿舍,互相认识了一番,打听了一下剩下的那个室友,得知是苏月后,三人就可好奇了。
不止她们,集训队的大部分学生都对苏月很好奇。一来,同时参加两门考试,还都获得了名次,在国内奥赛中称得上是史无前例;
二来,她在所有考生中年纪最小,她还不像姚稷,姚稷比她大三岁,也不知道他吃什么了,比苏月高一个头还多,两人闲得无聊还测过,他比苏月整整高出三十公分。
姚稷站在一堆高中生里稍矮一些,也不显突兀,苏月就不一样了,她那身高,往考场一站,人家就说“咦,怎么来了个小学生?”
八卦新闻、小道消息传得最快,苏月考了两场试,几乎所有考生都知道了,这次选拔考试中,有个年纪特别小的考生。
符红桃她们也听说了,只不过她们一开始并没有把那个年纪特别小的考生和那个同时报考两门、两门都通过的猛人联系在一起。
直到进了集训队,大家好奇呀,一问老师才知道,原来这俩竟然是一个人!
那个“小学生”就是苏月!
一众同学更好奇了,心说,我回去说,打败我的同学今年才八岁,都没人信!
晚上在宿舍里开卧谈会,符红桃还问:“你怎么做到的?我学一门数学都累得慌,你怎么还能两门一起学?你今年才八岁,八岁!难不成天才都是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习?”
苏月:“……”这么说好像也不算错,算上上辈子,她可不就在娘胎里学了十几年?
但能这么跟她们说吗?肯定不能啊,她只能说:“我记忆力比较好。”
然而,这一个宿舍的人记忆力都好,还各有各的长处。
比如符红桃,她是凭数学进来的,但她最擅长的其实是文字方面。她三岁认字,五岁熟读唐诗三百首,七岁就能自己作诗,迄今为止,已经发表过多篇文章,是他们学校有名的才女。
符红桃翻了个身,“没用啊,文章写得再好也没用,国家发展需要的是理科人才。我爸想让我学物理,我小小地抗争了一下,选择了不那么讨厌的数学。”
苏月心说,得,就知道全国选出来的人不乏天才,就说这话是不是在凡尔赛吧?从前喜欢文学,被迫弃文从理,改学不怎么讨厌的学科,一学就学进了集训队。
符红桃还在那儿叹气,“其实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小说家,写出像《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那样的小说,哎,你们知道这两本小说吧?港台那边都拍电影了。”
“知道,知道……”
“我还和我哥他们偷偷看过碟片……”
“我只看过小说,可惜我们班同学凑来凑去,只有四本,大结局我一直没看过……”
“我家有全本……”
最后一句话是苏月说的,她一说完,大家都“噗嗤”笑了,就发现一宿舍都不是正经好学生,杂书一个都没少看。
苏月也忍不住笑了,如果大学宿舍是这样,住起来也挺有意思。
苏月说:“下回你们要看,可以去我家,不过最好等集训后,要不然让老师知道,肯定得罚我们。”
大家都说好,她们看杂书,但正经事还是分得清的。
四人聊着聊着,从躺着变成坐着,从《天空八部》大结局说到去年国际奥赛赛场上那些外国选手对华国的歧视。
胡馨所在的高中是他们当地的一所重点高中,她一个学姐就是去年的国家队队员,“学姐说,那些人眼睛长在头顶似的,就不把你看在眼里,明明电梯里还有空地,看到我学姐他们在外面,就说‘No’,就是不让进。”
“还有吃饭的时候,他们吃的是……那叫什么?哦,自助餐,每个人端着盘子选菜,选完自己找地方坐,那些外国选手看我们华国队在那儿,就故意离得远远的,把我们当病毒似的!”
“学姐他们上一次没拿到名次,走的时候,还有人在后面用自己国家的语言骂黄皮猴子,还以为我学姐他们听不懂,真是太气人了!”
听着就来气,国外对华人的歧视非常严重,甚至直到现代,种族歧视仍然存在。
苏月握拳:“等咱们胜过他们,他们就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了!”
符红桃三人齐齐看向苏月,关灯之后,宿舍里的唯一的光亮只有阳台窗户透进来的月光,屋里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影子,苏月的影子就……格外小。
偏偏她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可乐,三人莫名笑开。
“没错,小月妹妹说得对!”
“咱们努力,争取明年就胜过他们,让他们好看!”
“让那些外国佬也瞧瞧我们的厉害!”
宿舍里的动静太大,把宿管阿姨都引来了,宿管阿姨咚咚敲门,“几点了?不许聊天了啊!”
四人扑通扑通扑进被子里。
国家对这次奥赛很重视,集训队上课的地方是专门的小实验楼,给他们授课的老师也是各自领域的大佬,比如物理组的文教授,又比如化学组的闻教授。
听说授课老师名单的苏月颇有点坐立不安,闻教授不是京大的吗?深入“敌营”可还好?
对此,闻教授给了她一个温柔可亲的笑容,说出的话一点儿都不温柔可亲,“知道该怎么做吧?”
苏月竖起三根手指,“保证学好化学!”
身后传来咳嗽声,苏月一转头,走廊另一头,仙风道骨的文教授定定地看着她。
苏月:危!
她赶紧拉着符红桃往教室跑,她们宿舍除苏月外,三人学得都不一样,符红桃学数学,高雅琴学物理,胡馨学化学。
第一节 课还没有分班,辅导员通知他们全部人员到大教室集合。
苏月她们几人到的时候,大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见有人来,大家纷纷看过来,在看到苏月时,目光不可避免地多停留了几秒。
还有人发出“是她,是她”的声音。
苏月只当作没听见,集训时间好几个月,第一次见大家好奇,等多见几次就习以为常啦。
她向座位上张望,姚稷已经在教室里,他坐在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向她招手,苏月和室友们说一声,跑了过去。
大教室里一共有三列,姚稷坐在右边第三排,苏月走过去,发现他斜后方还坐着个“熟人”,正是决赛考试那天,在考场外,见到的那个年纪也不大的小男生。
原来他也进集训队了,果然华国不缺天才。
苏月朝他笑笑,这次他没有回应,反而颇为冷漠地收回视线。
苏月摸了摸鼻子,坐到姚稷身边,小声问:“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姚稷也小声回:“他叫萧丛云。”
哦,物理考第一的那个。
苏月回头,偷偷摸摸地又看了一眼,谁知正好撞上他的目光,萧丛云眼神不善,得,确认过眼神,是不喜欢她的人。
第一节 课并没有直接上课,给他们专门配备的照顾他们为主的辅导员说了一些集训期间的规章制度、课程安排,提醒大家:“生活上有需要可以直接找我。”
最后宣布进行摸底考试,没有给大家准备的时间,今天就开始,试卷都已经带来了。
辅导员指着教室里的三列座位,说道:“按从左到右,数学、物理、化学分科目坐,坐好我来发试卷。”
“老师!”苏月举手,“我坐哪边?”
辅导员推了推眼镜,关于这个化学第一、物理第二的同学,老师们还没商量好到底让她学哪科。
闻教授说她化学满分,当之无愧选化学。文教授不肯让步,说她物理虽然失了两分,那也是第二,按照选拔考试来,第二名都不能学物理,后面的更不用学了。
两人还僵着呢,辅导员想了想,问:“你怎么想?是两门都考还是?”
苏月选择两门都考,辅导员就让她先坐中间,考完物理在给她发化学试卷。
这么一下,其他同学又看向了苏月,在众多视线中,夹杂着一道并不引人注意的视线。
进入集训队的第一场考试,毫不夸张地说,那就是荣誉之争,面子之争,大家都卯足劲答题。
有同学后悔前段时间松懈了,在家里没有好好看书,还有的同学时不时看一眼各科的第一名。
数学:姚稷;
物理:萧丛云;
化学:苏月。
这其中,以考化学的人心情最复杂,他们的第一还在隔壁考物理呢,真是……找谁说理去?
他们偷偷瞄苏月,就发现她写得很认真,沉浸在答题中的人都不像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这些人心中一凛,也更加认真地写了起来。
集训队组成的老师们对这一批学生寄予众望,具体表现在特别准备的摸底考试试卷。
这几份试卷是各科目教师组共同的成果,试卷难度较全国选拔还要高百分之二十,其一是为了摸摸学生的深浅,其二,也有点给下马威的意思。
这帮学生过五关斩六将,走到国家集训队,都是天之骄子,尾巴不定翘得多高。初来乍到的考试就是要打击打击他们,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在接下来的日子,才能脚踏实地,更加认真地学习。
正如老师们所料,这次的平均成绩确实比全国选拔低,但老师们也很欣慰,这批学生比上一批质量好,而且他们还发现了几个好苗子。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苏月,这个年纪最小的孩子没有拿到满分,但两门都上了九十,两门都考了第一!
虽然物理是和别人并列第一,但这成绩比上次还耀眼。
老师们还说像苏月他们几个,唯一的缺点就是年纪小,“他们三个,成绩最好,偏偏年纪最小!要是进实验室,还得带保姆!”
苏月八岁,姚稷十一,萧丛云十二,三人平均年龄才刚过十岁,实在太小了,不带保姆怎么办?有些事,他们有心无力呀。
这当然是打趣,让这些老师们选,他们会因为年纪小,放弃这样的学生吗?
当然不会。
年纪小,代表着未知的可能越多。
假使用十年培养他们,他们也才二十岁,正是思维活跃、年富力强的时候,至少能为国效力五十年。
五十年,一个优秀的科学家能创造出多少科研成果?
别说保姆,就是让人给他们穿衣喂饭,国家也愿意。
这次考试也引发了一个小小的争执——苏月到底学哪科?
本来因为两位“wen”教授互不相让,负责奥赛的教育部领导也有通过这次考试,来决定苏月去向的意思。
哪门考得好就去哪门,两位“wen”教授总不好再有意见了吧?
领导也没想到,这丫头哪头也不差,两门都拿了第一。
这下可麻烦了,两位“wen”教授据理力争的理由更加充足了。
围观的老师分为三派,物理组跟化学组各自跟着自家组长要人,考了第一怎么能不学物理/化学?
数学组不用抢人,美美地作壁上观,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中间煽风点火。
说的就是数学组组长,他长得一副老实巴交的面孔,尽在里面捣乱,一会儿说物理重要,一会儿说化学缺人。
说到最后,两位“wen”教授短暂停战,一把将他推了出去,“闭嘴!”
数学组组长一脸无辜,“哎呀,怎么还发火呢?”
“要不我给你们出个主意?”数学组组长一副主持正义的样子,“让苏月同学两门一起学呗!谁也没规定一个人只能参加一门,以前国际赛场上不是也有人参加多个科目比赛?”
教育部领导脑门都出汗了,“这能行吗?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先试试呗,一旦苏月小同学中途精力跟不上,再进行调整。到时候两位‘wen’教授应该没意见了吧?她哪门学得好都是你们自己教出来的。”
这话里看好戏的意思就没掩饰,闻教授和文教授扫了他一眼,又看向对方,几乎同时开口——
“就这么办!”
“行!”
事就这么定了,苏月不知道背后的争抢,只知道辅导员通知她,以后两门课都要上。
苏月没想那么多,目前还有精力,就学呗,她总感觉脑子越学越灵光,特别是备考全国选拔的时候,天天刷题,感觉脑子的运行速度好像更快了。
让她松口气的是,摸底考试成绩下来了,嘿嘿,她考得还不错。
总算没有丢脸!
在苏月暗自高兴的时候,萧丛云看着讲台边的排名表,却越发沉默。
受到苏月双科第一的刺激,集训队的同学们越发努力,他们心道,自己年纪比苏月大那么多,考不过人家就算了,要是还没人家用功,还有脸吗?
苏月看到大家努力,心想,不愧是全国选出来的优秀学生,就是用功,不行,我也得更努力!
她也是要面子的人,第一次考得好,后面都让别人超过,那不成走下坡路了?
这样的人都是打脸文中被打脸的炮灰,苏月才不要!
就这么地,集训队里莫名卷了起来。
而这中间,萧丛云又是最卷的那一个,他都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了。
苏月和姚稷努力归努力,但他们每天准点睡觉,一般中午还会回去睡个午觉。而萧丛云不仅不睡午觉,他饭都不吃了。
有可能是因为早前在考场就见过他,也有可能是因为摸底考试,物理他和自己并列第一,不知不觉中,苏月就关注起萧丛云。
然后她就发现,好几次都没见他中午去食堂吃饭,有时候就啃个早上拿的馒头就热水,边吃还边做题。
这不是学疯了吗?
苏月佩服他的毅力,但是这么糊弄午饭不行吧?本来学习就费脑子,他还在长身体,光吃馒头营养能跟上吗?
苏月不赞同,但又不好说,主要是她说,萧丛云也不一定会听。
这人真的不喜欢她。
物理课上,苏月答出一道题,他必要答出另一道题,还会跟她比数量、速度、正确率。
有一次,苏月粗心,写错了,他不知道误会什么了,拦住她,气愤地说:“不用你让!”
自那以后,对苏月就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整个物理班都知道他俩不合。
她去劝萧丛云,萧丛云指定不搭理她。
苏月还在纠结,要不要和辅导员说一声,这天中午吃完饭,回教室拿水杯,萧丛云一个人在教室里刷题。
路过他时,身边却传出了一声明显的咕咕声,苏月转头看去,萧丛云摁着肚子,头也没抬。
苏月问:“喂,喂,喂,中午没吃饭?”
萧丛云低头不说话,好像没听见一样。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今天食堂有大排哦,一大块肉排,咬一口,鲜嫩多汁,外面还裹满了浓油赤酱的汤汁,拌上米饭,哇,那味道……”
安静的教室,咕咕的声音,变成了咕咕咕,咕咕咕,叫得更凶了。
苏月偷笑,又正了正脸色,“喂,你真的不吃啊?”
萧丛云面色羞恼,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月,“不用你管!”
“哼!”
她一甩辫子,就走了。
没一会儿,教室里又安静下来,萧丛云朝门口看了看,真的走了?
十几分钟之后,脚步声响起,萧丛云抬头看去,却不是苏月,而是数学班的那个姚稷。
萧丛云知道他和苏月以前是同班同学,两人经常形影不离,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看,却没见到别人。
姚稷将包子馒头放他桌上,没有说话,转身就走,萧丛云叫住他,“喂,你什么意思?”
姚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让你吃。”
“拿走,我不要!”
“给你……”
“我不要……”
两人拉拉扯扯,躲在门外的苏月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冲进教室,无语道:“怎么这么磨叽?”
萧丛云张了张口,要说话,苏月瞪着他,“你可闭嘴吧你!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告老师去!”
“苏月!你是小孩吗?”
“你才知道啊?我就是,怎么了?”苏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小孩告状,天经地义,她欠嗖嗖地说:“你不会怕下次考试考不过我,故意把自己饿病,好逃避考试吧?”
萧丛云气得脸红脖子粗,“我没有!”
苏月看着包子,姚稷赶忙塞他手里,萧丛云捧着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在集训队待了六天,终于放假了。
第一次放假,大家都比较激动,住在京城的急着回家,不住京城的也三三两两相约,平时难得来京城,正好趁放假到处逛逛。
“哎哎哎,去长城,去爬长城去不去?”
“去去去,带我一个!”
“马记炸鸡店有人去吗?那可是京城最有名的店……”
听到有人提起家里的店,苏月偷笑,她背着小书包,奔向她爸。
苏长河早就等在校门口了,闺女第一回 放假,怎么也得来接。
“哎呦我的大闺女,学校宿舍住得怎么样啊?几人间啊?同学们都好不好相处?学校饭菜怎么样?带去的饼干点心吃完没?学习累不累啊,累咱就别那么辛苦……”
不过一周没见,苏长河愣是觉得他闺女瘦了。
“四人间,宿舍环境好着呢,跟你们宿舍差不多……同学都很好相处……老师也好,两个‘wen’教授都是我们老师……”苏月一边回答,一边和其他同学说拜拜。
她们宿舍都不是本地人,她们仨约好了出去玩,苏月悄悄和她们说过,去炸鸡店可以找她大舅妈,熟人打八点八折呢。
学校门口另一边,萧丛云走向一个面容严肃的男人,喊道:“爸。”
萧父点点头,问道:“考试了吗?考了第几名?”
萧丛云垂着头,“考了,第一次第一,第二次……第二。”
萧父眉头皱起,眉间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怎么回事?怎么才考第二?是不是学习松懈了?”
“我……我下次努力……”
“努力不是嘴上说!”萧父斥了一句,顾念着是在外面,没有再说,只是冷冷道:“回家再说!”
萧丛云拽着书包带子,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小姑娘笑得灿烂,而她旁边,男人朗声大笑:“我闺女怎么这么厉害!”
声音里满是骄傲与自豪。
萧丛云收回视线,在萧父不耐烦地催促下,加快了脚步。
一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出去玩的最多逛两三个景点,回家的也不过吃个午饭,稍微休息会儿,就回集训队了。
苏月都吃撑了,她爸非说她瘦了,中午烧了鱼、虾,还炖了羊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