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个考试,苏月和姚稷在他们学校每次考试也是第一呀,出去考还是第一,也正常,对吧?
对个屁!
学生也分两种,成绩好的和成绩不好的。
成绩好的就说:“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考试?”
他们给解释了一下这个考试的含金量,这些学生多是大院里出来,除了部队大院,还有人是政府大院的,知道的消息比外面一般人还多。
“全国各地区选拔出来的优秀学生,像二中、四中,他们学校能参加这个考试也不超过五个人……”
“就这么厉害一考试,苏月和姚稷两人力压一众优秀学生,轻飘飘地得了两个第一、一个第二,咱学校成了最大赢家!”
说话的学生摇头晃脑,“老梁可美坏了,咱学校门口喜报都是老梁亲自贴的,听说他还想亲自挂横幅,都一把年纪了,老胳膊老腿,教导主任就说‘得了吧,你可别摔着’。”
一帮学生哈哈大笑,成绩不好的学生关注的还有一点,“哟,四大名校没考过咱们?”
这可是个大喜事,需知大院里也有上进的子弟,那些人上的就是“四大名校”,自诩半个大学生,见了他们这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那都是用鼻孔看人。
他们也看不起那些人,奈何那些人更得长辈喜欢,他们总输一筹。
这回好了,总说三中垃圾,怎么地,还不是考不过他们学校的人?苏月姚稷比他们还小多了!
成绩不好的学生挥挥拳头,“干得漂亮!苏月和姚稷考了多少分来着?”他要记下来,回去到那些人面前说。
学校大门口,雷鸣窦斌几人站在喜报前,看着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的分数,人都傻了,尤其是那分数后面还写个括号“满分”。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这俩还是人吗?还是人吗?
以前只是考考全校第一,现在都考到全国去了,还能得第一!
他们仿佛都听到了爹妈未来一段时间的口头禅“你看看人家……”
看看人家就行了吗?人家那脑子和他们的脑子就不是一样东西啊!
雷鸣几人两眼无神,一脸受打击的样子,慢吞吞地往学校里面走。
刚到学校的苏月看见熟人,好声好气地打招呼,“嗨!”
雷鸣几人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拔腿就跑,边跑边喊:“你别过来啊……”
苏月一脸懵,“我有那么吓人吗?”
明明他们前两天还死皮赖脸地凑过来,说什么“我们和姚稷都是一个大院的,你是姚稷的同桌就是我们的同桌”,就为了再骑一骑电动车。
今天咋就成这样了?
坐在前面的姚稷大概知道为什么了,他艰难地举起手,“你、看……”
苏月一抬头,两条长长的长长的,写满字的横幅印入眼帘。
苏月:“……”
这满满当当的字,“苏月”、“姚稷”四个字还加粗加黑,真是格外醒目。
“就是他们!”
“那个小姑娘就是苏月,那个男生就是姚稷……”
“哎呦年纪这么小啊,真是不得了……”
“我们学校人都认识,打从他们入学,我们学校的前两名就没轮过别人……”
旁边一群人,有学生模样的,也有大人,也不知道围在那边干啥,看见他们,对他们指指点点,眼神热切地像厂里那些叔叔们看到肉的样子。
苏月吞了吞口水,拍了拍姚稷,“快走!”
姚稷一扭车把,两人“嗖”地冲进学校。
进了学校也没好哪儿去,他们一路走,同学们就行了一路的注目礼,等坐进教室,还时不时有人跑过来围观。
姚稷整张脸都红透了,他随手拿过一本书,自欺欺人地假装周围没有人。
苏月稍微好点,毕竟她脸皮厚,区区注目礼……好吧,还是有点奇怪。
“曼曼姐,咋回事啊?”苏月转头问后桌。
白曼曼抓着她的手,嘻嘻笑道:“你还不知道啊?门口那横幅看见了吗?”
苏月点头,那么大横幅,谁能看不见啊?可是外面人好奇就算了,学校里的同学不至于吧,“以前又不是不认识我们?”
“那能一样吗?以前单知道你们聪明,不知道你们这么聪明呀!”白曼曼揉搓着苏月的手,语气中带着兴奋,“一举干翻四大名校不说,还把全国学生都压下去了,我看教育局肯定得表扬咱学校!”
一旁的池余好奇地问:“哎,你们之后是不是就要代表国家去国外比赛了?”
“不是,还要进集训队再选呢。”
“这么麻烦啊……”
“嗯呢,有的人经过集训,说不定成绩会突飞猛涨……曼曼姐,你搓我手干吗?”手都让她搓热了。
白曼曼捧着她的手,“啪”亲了一口,“让我沾沾聪明,也不求多,能进年级前十,我就满意啦!”
池余听了这话,蠢蠢欲动,“咳咳,月月还不到十岁,不算女同志,要不让我也碰碰,我就碰碰……”
白曼曼头也不回伸手,池余捂着胳膊:“嗷!”
苏月:“……”
挂横幅贴喜报,还没有完全满足梁校长那颗激动的心,他不是说过苏月和姚稷过了决赛,奖金一人一百吗?为此,特地准备了一场颁奖典礼。
说是颁奖典礼也算不上,就是在大课间的升旗仪式上,把这个好消息再通报一声,对苏月和姚稷提出表扬,最后把两人叫上台。
三中的操场挺大,毕竟学校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学生多。
现在这个大操场上,按初中、高中,一班、二班的顺序,整整齐齐站了十几队人。
苏月和姚稷上台的时候,黑压压的一片齐刷刷地看过来,别说姚稷了,苏月都差点顺拐。
梁校长没整那些虚的,他把两个大红包交到两人手上,说:“同学们,大家要像苏月同学和姚稷同学学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在老师们的示意下,下面的同学们“啪啪”鼓掌,掌声雷动。
苏月和姚稷就捧着个大红包,站在台上,谢天谢地,没让他们戴着大红花照相。
要知道那可是经典的表彰套路。
殊不知梁校长还真那么想过,最后为啥没搞呢?是因为梁校长觉得俩学生还小,咱还是低调点,他心里还惦记为国出战的事呢。
自觉已经低调的梁校长在别人看来,那眉开眼笑的样子,整个一小人得志。
这个别人特指“四大名校”等其他学校。
这次全国性的选拔考试,京城的学校独占鳌头,给京城教育局争了大面子,教育局可不得表彰一下相关学校?
在会议上,教育局领导就和颜悦色地表扬了三中的工作,梁校长就回说学校有这个成绩离不开教育局对他们工作的支持等等。
花花轿子人抬人嘛。
说得高兴了,梁校长就顺势为学校争取好处,比如校舍修建、老师们的待遇、师资力量的分配……
咱现在有成绩了,也好提要求了。
这就很不招人待见了,教育拨款总共就那么些,三中多要了,分到其他学校头上就少了。
一场舌战群儒后,梁校长满意而归,临走前,施施然与其他人告别,二中校长实在受不了他那得意样,皮笑肉不笑道:“学校的水平看的是整体,而非个人!”
梁校长点头,“这话说得在理,不过啊,一个优秀的学生能起到良好的带头作用,哦,我们学校不止一个。”
“你……”
梁校长不跟他说了,微微一笑,风度翩翩地离开,哼,当初跟他们商量加入四校联考,四个学校可没少给他气受,今儿总算是还回去了。
早前没跟其他人说,考过了苏长河和马蕙兰才通知了家里人。
马老太太不知道啥是奥赛,但她知道全国第一,甭管是啥,带个全国,那就不一般!
老太太把苏月抱在怀里一通揉搓,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哎呦我的大外孙女哎,咋这么能呢!”
老马家从前最能干的是她二儿子,她二儿子是没办法了,才跟着部队走的,当初老太太最大的愿望就是老二能活着,谁能想到闷不吭声的老二不仅活下来,还能当上军官,补贴家里?
她二儿子一度不仅是老马家最能干的,还是整个前进大队最能干的人。
后来,最能干的人就成了她女婿。
凭长河干的这些事,谁不说老马家这门亲事结得好?
马老太太今天却觉得,甭管长河能不能干,这门亲事都结得好!要是没这门亲事,就没有她家小丫呀!
马老太太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娃,别说是在淮宁,就是在京城,她也敢这么说。
马老太太头一回觉得老头子当初干了件好事,她打电话回去和马老爷子报喜,马老爷子说:“那当然,我就说长河这个女婿没选错!”
他高兴地都不知道怎么好了,一个劲儿叮嘱,“学习费脑子,你在那边多整点好的给小丫吃!像那什么鸡汤骨头汤,还有那啥核桃,长河不是说补脑子吗?回头我找山里人问问,实在没有,咱就花钱买……”
马老太太啐他,“我还能不知道?”
扭头就给她的大外孙女塞零花钱,零花钱这个词老太太还是跟她闺女学的,以前老马家孩子是别想,现在,老太太回前进大队,偶尔也会给两个大孙子塞个一块八毛。
多了没有,用老太太的话说,“小孩儿不懂事拿什么钱?”
这回可不一样,给苏月塞了整二十,还偷偷摸摸说,“花完了就跟外婆说,别告诉别人。”
末了老太太又会问一句,“还是外婆好吧,你回去几次,你奶给你多少钱了?”
马老太太塞钱塞得大方,但必要和亲家比较一番,以证明还是她对苏月更好。
老太太想的是,小丫虽然不姓马,但就是我老马家的孩子,不能便宜了你们苏家。
为庆祝这件喜事,马老太太大手一挥,要在盛世院子里开几桌。
马蕙兰说:“不用了吧?”没见人家进入集训队还请客的。
马老太太斜了她一眼,她是发现了,这个闺女自从上大学后,是越来越不爱管事,她就说:“你懂什么?你当那全国的名头好拿?你别管了,这事我来办!”
老太太把事办得妥妥当当,京城还有她的老姐妹呢。当初在老家,大家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对骂一个月,到京城之后,反而亲近了,有点什么事都商量着一起办。
这件事是喜事,小丫可是队里的人,老太太们忙得很有劲头,不用苏长河和马蕙兰操一点心,她们自个儿就预备出三桌的蔬菜肉类,有鱼有肉有鸡有鸭,顶顶的丰盛,放在一年前,前进大队家家户户过年也吃不上这么一桌。
马老太太还嫌弃地让苏长河忙自己的事去,“到那天,带个肚子来就行。”
苏长河左右看看,还真用不上他,可他也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席面不用他操心,他一想,该请的人得请啊,起码老师们得请,像梁校长、于老师,还有给闺女辅导的闻教授和文教授。
巧了不是,教闺女化学的教授姓闻,梁校长给闺女找的物理教授也姓文。
苏长河一向尊敬老师,尤其是他闺女的老师,他带着闺女亲自去请,两边都跑了一趟,两个“wen”教授都欣然答应。
谁想到请客这天出了岔子,先是闻教授到了,苏月领着他去主桌就坐,那边文教授也到了,她又去前面迎文教授。
席面摆在食堂里,苏月领着文教授一进门,这边文教授看向主桌,那边闻教授抬头看过来。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瞬间,苏月仿佛看到两人目光之间劈里啪啦。
闻教授虽然毒舌,可是在外面一直翩翩有礼,刚才她外婆知道这是京大教授,拉着人说了好一会儿话,闻教授都一直可有耐心,可温和了。
另一个文教授更是仙风道骨,常常穿着一身白衬衫,衣服不是新的,但一定洗得干干净净,看着就跟不染尘埃似的。
据说文教授还有个逸事,他曾经做实验,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两天两夜不吃不喝,急得保卫科破门而入。
自此就有个绰号“文大仙”,说他不是搞物理的,是修仙的。
这两人一个是京大的,一个是清大的,难道学校相爱相杀,教授也相爱相杀?
苏月严重怀疑自己看错了,可是两人之间的气氛真的很不一般。
闻教授本来端坐在那儿,此时微微后仰,双手抱胸,跷起二郎腿,如果是在他办公室,苏月怀疑他能把腿跷到桌子上。
而文教授,他拍了拍袖口,往边上一坐,身姿挺直,淡淡地扫了一眼旁边,“哦,原来是你啊。”
语气平淡,偏偏透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阳怪气。
闻教授几乎是立马反唇相讥,“看来教月月物理的就是你了,啧,难怪失了两分。”
“是比不得你,磷化氢好闻吗?”
闻教授一个眼刀就飞向了苏月,苏月瑟瑟发抖。
她真不是故意的!
就有一回,闻教授带她做实验,当时实验室还有其他学生,他让苏月做着,就巡视学生们,见到一个学生操作不规范,一巴掌拍上去,骂道:“谁教你这样的?不能闻,不能闻,你还这——样……”
说着,闻教授就是一个示范,错误示范。
示范得太彻底,眼泪都差点下来了。
后来跟着文教授做实验的时候,想起这事,觉得好笑,就说了说。
她也没想到两位“wen”教授不合啊!
闻教授招手示意苏月上前,他摸摸苏月的头发,“哦,你倒是喜新厌旧,不学化学,是想学物理吗?”
文教授淡淡地看着苏月,也道:“多的时间是不是学化学去了?怎么物理失分化学不失呢?”
苏月:危!!!
要么说巧呢,安排座位时,考虑到闻教授和文教授都是教授,特地给他俩安排在一起,苏长河意思是,两个都是文化人,有话题聊。
可不是有话聊吗?两人一人一句,苏月在中间动都不敢动。
好在她爸终于过来了,苏月赶紧溜走,她扭头一看,赶忙扑过去,“小舅!”
马向东大半年没见到外甥女了,两手把着人咯吱窝,就给人抱了起来,“想小舅没?你咋这么厉害呢?全国学生都没你厉害?”
苏月趴着他肩膀上,小声道:“小舅,我跟你坐吧!”
“行啊!”反正还没开席,马向东就给外甥女抱自己位置上了,他还以为外甥女是想他了,就从兜里偷偷掏钱往她身上塞,“赶明儿想吃啥买啥,这次来还给你带了几只野兔,都是从山里寻摸的,回头让你爸烧给你吃……”
苏月远离了两位“wen”教授,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好奇问:“小舅你啥时候来的?这次来待几天啊?”
马向东以前来过京城,不过是出差,老家的厂子只有一辆小货车,今年来,出货量增加,一辆车不够用,他们跟县城运输队也有合作。
以往就是马向东带人跑,京城来的不多,上次来还是夏天,来了基本上就过个夜,一般他把运输队的人安排好,他自己就往马老太太这边,或者苏月他们住的地方跑。
每回来都会给苏月带东西,上次带的是一只电子手表,说是去南方出差时寻摸的。
马向东笑着说:“这次待的久,不回去了,开不开心?”
苏月:“啊?”
“啊什么?以后我也在京城了,运输队的工作辞了!”
“真的假的?”
马向东捏了捏这看起来还是傻乎乎的外甥女的腮帮子,“真的!”
他以后就是京城分厂运输队的,姐夫交给他的任务就是把厂里的车队组建起来。
姐夫这次回去,吃饭的时候问他,是愿意继续留在县城,还是跟他一起到京城。
马向东二话不说就选择了后者,县城运输队的活儿越干越没意思,几个领导拉帮结派,非要人表态,不表态就哪方都不是,就不给你安排活儿,扣你工资。
马向东都不懂了,不都是公家的吗?站哪个领导有什么关系?
本来马向东就眼馋,队里那么多年轻人都去了京城,就他一个人还窝在县城。
他这次来,不光自己来了,还带人带车来了。马向东在县运输队这么久,也交到了几个朋友,这几个朋友不是都敢跟他一样辞职,但托在运输队的福,家里有人会开车。
马向东就挑选了几个人带过来。
此外还有一辆车的消息,那辆车本来是县运输队看中的,运输队没钱买,就空在那儿了。
马向东面上一点儿没露出来,一扭头就给他姐夫打电话,他记得他姐夫说厂里还缺车。
因为这个,苏长河夸他,“有长进!”
马向东想想就乐,他总算不用事事家里帮衬,也能帮帮家里。
吃饭的时候,苏月被不明所以的她爸又叫回了主桌,她小舅还说:“今儿你可是主角!”
苏月欲哭无泪。
好在开席后,桌上人多,两位“wen”教授稍微收敛了那么几分,只是走之前,文教授把苏月叫到跟前,温柔可亲地说道:“我看物理还需要再补补课,是吧?”
苏月:“……是。”
没等苏月去文教授那儿补课,姚稷先给她带了信,季老爷子邀请她过去。
苏月麻溜儿地给文教授打了个电话,委婉地表示,教授您看,不是我不去,是有约呀。
文教授回了两个字,“呵呵。”
第108章 电池
和雷鸣他们想得一样,不出一天,姚稷考了奥赛全国选拔数学科目第一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军区大院。
始作俑者正是姚老爷子。
小孙子平时考试,姚老爷子都要满大院炫耀一波,更何况这种全国性的考试。
在老爷子看来,这可是他们家里程碑式的成绩。
他首先就打电话,挨个儿通知了一遍三个儿子。姚家三个儿子受老父影响,对学习好的,有种特殊的情结。
具体表现为“小稷学习好可不许再叫我学了啊”。
尤其是姚家老三,老大老二生得早,那时候还没建国,正打仗呢,老爷子在战场上,老大老二在根据地,一年到头见不到几面,老爷子想管也管不到。
后来能管了,姚家老大老二年纪都大了,都各自参加工作了,两人就说:“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就算念书,又不能给你考个状元!”
转头就把老三塞到老爹跟前。
姚家老三就这么进入了水深火热的日子,他很好地遗传了他爹的基因,打仗是把好手,念书就要了他的命。
后来一成年,姚家老三就跑部队去了,连带着后来的侄子侄女乃至他自己的儿子闺女,都跟他学会了这招,被爷爷折磨得没办法,能跑就赶紧跑。
姚老爷子气呀,就怪老三没带好头,在姚稷出生前,老爷子每想起一回,就要骂姚家老三一次。
姚稷的到来,对姚家老三来说,真是救星。
他也最疼这个小侄子。
电话那头,晒得黝黑,穿着一身白军装更显黑的姚家老三哈哈笑,他说:“爸,小稷之前找的那什么书,我托战友买到了,已经寄回去了,你们注意查收……哦对了,这么大的喜事,要不要摆两桌?”
姚老爷子哼道:“才出去多久,艰苦朴素的作风都忘了?”
其实是三儿子都没法回来,老爷子觉得不热闹,摆酒也没劲儿。
给三儿子通知完,姚老爷子背着手,又开始满大院溜达,远远看到他身影的雷鸣几人面如土色。
又来了,又来了!
老爷子的炫耀又来了!
老天爷啊,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姚稷这种人,哦,还有苏月,不是人就算了,还让他们一碰碰到两个!
雷鸣几人欲哭无泪地回家,这几天还是装一装孝顺儿子吧,不然又是一顿揍。
那边姚老爷子已经找上了季老爷子,季老爷子是个文化人,还是个有情调的文化人,别人家院子里种菜,季家院子里种花。
季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打理花,姚老爷子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老季啊……”
季老爷子和姚老爷子合作久,给他当政委都当了好些年,说句糙话,他一撅屁股,季老爷子就知道他拉什么屎。
季老爷子说:“奥赛成绩出来了?”
姚老爷子满腹炫耀的话叫他打断,“昂”了一声,才道:“是啊,你猜我家小稷考得咋样?”
“不好你能到我这儿来吗?”
要么说他不喜欢和这些文化人玩呢,一句话还没说完,人家什么都猜到了,炫耀都没劲儿。
姚老爷子今天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就直接说:“嘿嘿小稷考了第一名,任是全国各地选出来的学生,也没考过我家小稷!”
姚老爷子要是有尾巴,这会儿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季老爷子先是露出一个笑容,看到他嘚瑟那样,又作气,谁能想到当初大字不识的姚大刀能有个早慧的孙子?
而他呢?好歹还上过大学,家里儿孙竟然没一个继承衣钵。
季老爷子放下手里的剪刀,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手,姚老爷子看他这做派就撇嘴,忒讲究。
两人在院子里坐下,季老爷子问:“那个叫苏月的小丫头呢?”
参加奥赛选拔的事,别人不知道,季老爷子却是知道的,姚老爷子夫人早逝,身边除了小孙子也没别人,有点什么事都倒给季老爷子了。
“她?”姚老爷子语带羡慕,“比我们家小稷还厉害,考了一个第一,一个第二!”
“呀!这丫头是真聪明!”
“可不是吗?”姚老爷子难得赞成,以前他得了个聪明孙子,那是满大院就觉得自家孩子最聪明,谁都比不过。
但姚老爷子也承认,苏家这小丫头好像是比他家小孙子聪明,不过,也就聪明那么一点点。
他老人家抠唆地就承认小拇指头那么一点。
季老爷子不跟他分辨这个,听姚老爷子这么说,他来了兴趣,又跟着去了姚家,仔细问了问考试情况,譬如考了哪些题?题目难不难?满分多少?两人各得多少分?这场考试的平均分和前几名?
问到兴起,还打电话了解了一下集训队的时间地点。
最后颇为高兴地说:“离集训还有段时间,苏月小同学总算有空来大院了吧?”
之前苏月和姚稷重新做了一台电动车给他,季老爷子把车给了研究所,有事想问苏月呢,可人家要准备奥赛选拔,也不能耽误人家的正事。
现在总算有时间了。
姚稷就领了季老爷子的任务,邀请苏月,正夹在两位“wen”教授之间左右为难的苏月突然看到救星,还用考虑吗?
“去,必须去!”
这次想问苏月的其实不是季老爷子,是两位陌生人,一位是季老爷子的女婿,还有一位是季老爷子女婿的老师。
两位都是正经搞研究的,当初那辆电动车季老爷子就是交给他女婿的,他女婿研究研究着——
哎?好像有点意思哦。
然后就把他老师拉来了。
师生俩把电动车拆了装,装了拆,甚至复刻了一辆,弄清一辆电动车涉及的技术,对师生俩来说不难,可一听研究出这车的是个孩子,两人就惊奇了,非要见见人。
三人一见面就坐到一边聊了起来。
其实电动车早就有了,光绪年间,华国,那会还不算华国,反正就是咱这儿交通还是以畜力为主,西方就造出了第一辆电动三轮车。
从第一辆电动车出现到现在,已经近一百年了,这么多年,华国一直没有电动车,苏月也不知道具体原因,不过她觉得还是华国太穷了。
前半个世纪都在打仗,家底儿都叫侵略者掠夺光了,后半个世纪,穷啊,肚子都吃不饱,哪有闲功夫研究这些?
苏月做的电动车也不难,采用铅酸蓄电池以及轮毂电机,将电能转化为机械能,通过控制电流大小控制电动车速度。
苏月与他们聊的更多的是电池,尤其是在发现这两人也是研究化学材料的,她心里滴溜滴溜地转。
说起电池,除了铅酸电池,她就想起了另一种电池——锂离子电池。
锂离子电池在后世应用广泛,大到电动自行车、电动汽车、风力发电站电池、医院等重要场所应急电源,小到手表、电话、照相机、手机、电脑等等。
而此时才80年,距离锂离子石墨电极被试制成功还有两年,距离锰尖晶石被发现是更为优良的正极材料还有三年,距离霓虹国那个世界知名品牌某尼发布首个商用锂离子电池还有十一年。
十一年哎,她这只小蝴蝶多扇扇翅膀,谁说华国就不能抢先研制出来?
想到这里,苏月更加认真地和两人聊了起来,季家女婿和其老师也越聊越认真。
看他们一老一少一中年,讨论得热火朝天,姚老爷子好奇啊,他不好直接坐过去,就拿起一张报纸,作看报纸样儿,实则竖起耳朵偷听。
起先他还听得懂,说那电动车咋做的嘛,之后就跟听天书似的,字都认识,意思就不知道了。
什么叫“以碳材料为负极”?碳是烧的那个碳吗?虽然他不知道啥叫正极负极,但这玩意儿还能放电池里?
姚老爷子听得一头雾水,就见老季女婿和他老师越听越激动,那老头甚至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本子,就那么一手拿笔一手拿本子写了起来。
姚老爷子往季老爷子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问:“老季啊,你听得懂不?”
季老爷子头也没抬,“在说一种新的电池,讨论哪种材料的性能更好,正负极就是电池的两级……”
姚老爷子“哦”了一声,又问:“那他们说的什么石墨什么球什么纸又是啥?”
季老爷子抖了抖报纸,慢吞吞地说:“术业有专攻。”
姚老爷子咂摸了一会儿,这话不就是你也不懂?那你充什么大瓣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