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说起来都羡慕他娶了个城里人当媳妇,长得好看有文化,一看就跟粗俗的乡下婆娘不一样。
郭营长一开始也特别爱她这个娇滴滴的模样。
可时间长了,只觉得累,城里姑娘太娇气了,而且他还经常不知道怎么就惹她不高兴了,连哄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哄。
可是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呢,郭营长连忙跟上去拉姜艺娜的手,哄人也不得要领,问了句:“又怎么了?”
姜艺娜那叫一个生气啊,用力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接着就不妙了,只感觉肚子一抽,一股热流冲破禁锢,顺着大腿汹涌地流了下来。
她低头一看,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吓得她大叫了一声:“啊!”
郭营长也惊呆了,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最后还是身后的沈焰大吼一声:“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医院啊!”
郭营长这才如梦方醒般,一把将姜艺娜横抱起来,往医院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个点儿外边有不少散步的家属,全程都看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得感叹起来:“这怎么回事啊,他们这个孩子该不会又保不住了吧?”
沈焰也觉得不可思议,问林辰歆:“女人家怀孩子这么危险的吗?”好在他们暂时还没想着要孩子,所以一直都有在做措施的来着。
要是自家媳妇隔三差五给他来这么一出,他这心脏是真的受不了啊!
“一般不会的吧!”林辰歆也觉得挺奇怪的,这没磕没碰的,正常情况下没有那么容易流产的啊!
姜艺娜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她哭得歇斯底里,死死地抓着医生的手问为什么,别人怀孕都好好的,为什么偏偏就是她会这样,总得给她一个交代吧!
医生也觉得很莫名其妙。
孕早期的检查一切正常,这两次的流产也并没有明显的诱因,比如说外力的撞击,过度的劳累之类的,甚至都没有明显的先兆症状,没有明确的子宫收缩疼痛。
真的是突然间宫口就开放,羊膜囊突出并且破裂,根本就没有挽救的余地。
医院这边给不了她满意的答复,还是只能清宫,然后好好休养。
这次连姜艺娜那远在大城市的父母都千里迢迢赶过来了,一见到女婿的面,就先给了他一巴掌:“我们好好的闺女交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害得她流产了两次!我可怜的闺女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郭营长老实巴交的:“爸、妈,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娜娜,都是我的错。”
姜艺娜倒是分得清楚:“爸妈,不怪他,小郭对我挺好的,我这样是别人冲撞的。”
“冲撞?”
对,就是冲撞,姜艺娜认定了,她就是跟林辰歆八字不合,对方冲撞了她,所以才会害得她每次见过她之后就会流掉了孩子。
要不然为什么她以前一直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就一见林辰歆的面,这孩子就没了呢!
郭营长皱眉:“娜娜你别乱说,没有的事。”
姜艺娜哪里听他的,把两次的事情都添油加醋地跟她爸妈说了,她爸妈一听,也对冲撞一说深信不疑。
几天之后,姜艺娜出院,她爸妈也鬼鬼祟祟地不知道从哪里带了个老太婆回来。
然后关上了院门,不知道在里边搞什么鬼。
周围的人只听见里边模模糊糊传出来一些很奇怪的声音,又从她家的院墙外看见一阵一阵飘起来的黑烟。
其实心里面隐隐约约都有数,这怕不是在搞什么封建迷信活动呢!
这几年算是管得松一些了,早些年要是敢明目张胆搞这些,那可是要被抓去□□的。
他们现在在部队的家属院里这样搞,要是真的闹出去了,郭营长也肯定要受处分。
只不过大家念在邻居一场,又都是一个部队的同僚份上,再加上也确实是同情他们家刚没了两个孩子,所以只要他们不闹得太过分,大伙儿也只假装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沈焰早起出门,一开门,就感觉一道强光直刺眼睛,他连忙抬手在额前挡住,同时脚底下一滑,一股浓郁的腥臭味直冲鼻端。
低头一看,门前一摊黏糊糊的黑狗血,而那道强光的来源,是对面郭营长家大门顶上挂着的一面大镜子。
这是搞封建迷信活动舞到他面前来了啊!
沈焰气极,弯腰随手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在手心里掂了掂,一扬手,只听“哗啦”一声脆响,对面的大镜子碎成数片,掉了下来。
同时他还担心林辰歆出来踩到黑狗血会滑倒,还特地朝里边嘱咐了一声,这才出门,啥也不干,直接去找政委。
举报对面人家在搞封建迷信活动。
真是的,人不出声还当他们好欺负呢!
政委赶来的时候,对面的院子里正在跳大神呢,抓了个人赃并获。
政委恨铁不成钢地瞪着郭营长:“小郭啊小郭,你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信这个呢!”
郭营长冤枉啊,他哪里信了,他也想拦着的啊,可拦不住啊!
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居然趁昨天晚上他睡着的时候,大半夜地去对面家门口泼了黑狗血!
还真以为没人看见别人就不知道是他们家干的啊!
可他喊冤枉也没用,作为部队领导干部,居然纵容家人在家属大院里干这样的事,肯定要受到处分的。
那跳大神的婆子自然是被抓了,姜艺娜的父母也受到了批评教育,灰溜溜地拎了水桶去冲洗对面沈家大门口的黑狗血。
一边冲一边听着周围的人对他们指指点点:“这就是郭营长那城里的岳父母吧!”
“没想到啊,还城里人呢,这么封建迷信啊,还搞这些东西!”
“郭营长这下惨咯,这营长怕是做到头了吧!”
“当不上营长,这院子怕也不能住下去了吧!”
“这也是他们活该,人家沈团长和林医生哪里得罪他们了,他们自己运气不好,留不住孩子,关人家什么事!”
“可不是,那天大伙儿都看着呢,人家林医生可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不是,他们到底怎么想的,聪明点的,当初第一次流了孩子就找林医生帮忙看看是咋回事了,人家林医生那么厉害,说不定给她治好了这个毛病,第二个孩子现在还好好的呢!”
“就是嘛,你得罪谁不好,去得罪林医生啊!”
可妇产科的刘主任找上门来, 她也不能不理。
刘主任拿着一沓姜艺娜的病例记录放在她的桌面上:“小林啊,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思路?”
林辰歆拿起来随手翻了翻:“怎么了?还是不依不饶?”
“可不是嘛, 再这么下去,我们都没法正常工作了。”
这年头医闹其实不多,大多数人都还是相信医生, 相信医院的。
但姜艺娜吧, 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无缘无故没了两个孩子,总得找个人为这件事负责任。
林辰歆那边她讨不了好, 就找上医院了, 怪医院不积极抢救, 没保住她的孩子。
偏偏医院这边就是查不出她流产的原因, 她就说了,既然不是她自己的原因,那就肯定是医院的原因, 非得让医院给她一个交待。
刘主任也是没有办法了, 想到林辰歆特别擅长“疑难杂症”, 其实也就是她见识广,有许多别人想不到的问题她能够想到,所以就来问问她, 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思路。
林辰歆想了想:“检查过宫颈口吗?”
“没有, 你的意思是……”刘主任忽然恍然大悟,“哦, 我知道了,那先检查看看。”
医院这边要求姜艺娜再做一次检查, 她自然是不肯的,双方又是好一阵子扯皮, 最后才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她,让她同意再上一次检查床。
结果果然如林辰歆所预料的一样,姜艺娜患有“宫颈机能不全”症。
女性在怀孕过程中,胎儿在子宫中,在胎盘和羊水的包裹下生长发育,从开始怀孕到足月生产的整个过程中,宫颈口都应该是紧紧闭合的。
而宫颈机能不全的患者,随着胎儿体积的增大,宫颈会变得松弛,扩张、变薄,从而导致自发性的流产。
这种情况的发生率,在国内所有的孕妇中,大概只占1%的比例,但遇上了,很不幸,光靠她自己,几乎是没有可能保得住任何一个孩子的。
听到这个结论,姜艺娜不可置信地尖叫起来:“你们的意思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妈了?”
“当然不是,你这种情况,是可以通过手术解决的。”既然查出了原因,那对症治疗,就轻松多了。
“做什么手术?”
“宫颈环扎术。通俗地说,我们可以把子宫看成是一个口袋,袋口松了,里面的东西就会掉出来,但我们可以用绳子把袋口扎紧,那是不是就掉不下来了?”
姜艺娜狐疑地盯着刘主任:“真的可以?你们该不会是不想负责任,故意糊弄我们的吧?”
刘主任淡定地说:“你如果信不过我们的话,也可以到别的医院去问一问,宫颈环扎术是目前能让你顺利怀孕生下孩子的唯一办法。”
“那,那我啥时候能做这个手术?”
“下次怀孕十周左右的时候就可以来做了。”
姜艺娜心惊肉跳:“要怀孕了才能做,那万一又掉了呢?”反复流产伤害的不仅仅是身体,对心理的伤害也是很大的。
她现在已经是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会心慌意乱的程度了,要是再来一次,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受得了。
刘主任特别真心实意地建议她:“我们医院的技术水平有限,到时候你可以尽早去大城市的大医院做手术,成功保住孩子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说实话,遇上比较难缠的病人,能往外推的话最好还是往外推的,毕竟治病的事,谁都不能保证百分百一定成功的,要是遇上不好说话的病人及家属,那也挺麻烦的。
要是刘主任一个劲儿地说她们技术有多好,姜艺娜可能还会犹豫,可是这样的说法,她反而听进去了。
“那……那到时候我就去试试,如果还是不行的话,我还是会来找你们的。”
刘主任好心多劝了她一句:“也别太着急了,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姜艺娜临走的时候,刘主任还是没忍住,喊住她又多说了一句:“别看我们给你做个检查挺简单的,但主要的问题在于,能够想到要去做这个检查不容易,实话说,你这种情况我们也是第一次遇见,一般很少会考虑到要去做这个检查的。“
姜艺娜疑惑:“所以呢?”
“是林辰歆,林医生建议我们给你做这个检查的。”刘主任说完,低下头开始做其他的工作,不再看她。
反正该说的话说出来,她的心里就舒服了,至于别人怎么想,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了。
姜艺娜闻言怔了怔,也没有再说什么,转头离开了。
时间一转眼就来到了五月份,林辰歆接到京市医学院的通知,让她去参加复试。
沈焰原本说好了要陪她一起回去一趟京市的,可惜刚好这个时候边境的形势有点儿紧张,他走不开,没法陪她回去,心情十分郁闷。
林辰歆只能反过来安慰他,她这么大的人了,路线又曾经走过一次,熟门熟路的,丢不了。
沈焰打电话回家,让家里那边记清楚她的火车班次,到时候要按时去才车站接她,这才依依不舍地把人送到了省城乘坐火车。
火车票依然订的是软卧,好在如今天气尚且不算太热,车上人也不挤,开着窗户凉风习习的,倒也不会太难受。
林辰歆对考试自然是不担忧的,但旅途无聊,她还是带了不少书,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床头看书。
火车马上就要停靠一个沿途小站的时候,林辰歆的上铺,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特地开口提醒了一句:“姑娘,待会停车的时候把窗户关上,窗帘拉上吧!这边挺乱的,免得到时候有人爬窗户进来。”
林辰歆上次出远门坐火车是跟沈焰一起的,这些琐事也都是他在打理,她也不记得火车停靠的时候有没有关窗户这种事了,不过她听对方说的这个似乎也有点儿道理。
万一有人没买票又想坐霸王车,可不就得爬窗户嘛!
于是便从善如流地把窗户给关上了,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
可她对面铺位的年轻姑娘不干了:“干嘛关窗户啊,闷死了,待会停站的时候我还得买点吃的呢!”
“唰”地一下又把窗帘给拉开,窗户也打开了。
这姑娘上铺的年轻男人朝林辰歆抱歉地笑了笑,但也没说什么。
他们俩是一起上车的,看样子应该是一对小情侣。
上车之后那小伙子看见林辰歆在看书,还多问了几句,说起来才发现,原来他们俩是应届的大学毕业生,也是去京市医科大学参加研究生复试的。
这么说起来,互相之间倒也算得上是竞争对手了。
那姑娘见自家对象一上车就跟一个漂亮姑娘聊得热络,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小伙子哄了好半天才哄好了。
但那姑娘看林辰歆还是很有一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林辰歆便也识趣地不再跟他们说话。
如今见那姑娘非要开窗户,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好远离窗户,靠自己铺位的里侧放好了,人也坐得离开窗户远了些。
不一会儿,火车就停了下来。
窗户外边立刻热闹了起来,许多本地农民打扮的人拿着自家种的食物到窗户下边兜售,煮熟的鸡蛋、玉米,炒花生什么的。
火车上的食物又贵又不好吃,这些兜售的农家食品还是有市场的。
对面铺位的姑娘便拿着一个小挎包招手叫人过来:“玉米来四根,鸡蛋也要两个。”
她应该是上车的时候准备得不太充分,之前就抱怨过好几次没有东西吃,餐车上的食物又贵。
如今这些兜售的农家食物倒是不贵,四根玉米加两个鸡蛋只要五毛钱。
她打开挎包,看了看没有零钱,便抽了一张一块钱的递过去。
那卖东西的是个黑瘦的妇人,接过钱就往裤腰里塞,又慢慢吞吞地掏着什么,似乎是打算要给火车上的年轻姑娘找零。
可不知道为什么,掏半天就是掏不出来。
林辰歆上铺的大叔“嘿”了一声,悄悄跟她说:“瞧着吧,这姑娘得吃亏了。”
这是一个小站,本来停站的时间就不长,这会儿广播已经在通知马上就要开车了。
那姑娘急了:“你倒是快点儿啊!”
底下那女人连连应着:“马上,马上就好,可拿钱就是掏不出来。”脚步却在慢慢地往远处挪。
眼看火车“况且况且”地已经开始慢慢地启动了,车上的姑娘急了,伸手就去扒拉那女人。
这时,一个男人猛地扒着火车的窗户窜上来,一把拽下车上姑娘手上的挎包,转身又跳了下去。
这时候火车加速,越开越快,车上那姑娘大声叫了起来:“我的包,我的包被抢了!”
可是那抢包的人早已经跑没了踪影,火车也开出了车站,她再叫也于事无补了。
林辰歆其实在看到那卖玉米的女人一直在磨磨蹭蹭的时候,就想到对面的姑娘会吃个小亏,可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有后面那一出,她也被吓了一跳。
还好她小心谨慎,把自己的东西都挪到一旁收好了。
对面那姑娘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怎么办啊,我所有的钱都在里面,还有我的准考证和介绍信,没有这些我怎么去考试啊!”
林辰歆听着也心有戚戚焉,那可真是挺惨的。
对面的小伙子去找了乘警过来,可是乘警也没有办法,只能建议这姑娘在下一个站下车,然后尽快回去报警找一找。
那些人抢劫只是为了钱财,包里的东西很有可能随手就扔了,准考证和介绍信说不定还可以找得到,实在找不到的话,那也只能回去补办了。
那姑娘又大哭:“马上就要考试了,补办根本就来不及啊!”
乘警表示爱莫能助:“车快靠站的时候,我们就提醒过,尽量不要开窗户,你们怎么就不听呢!”
“哇!”姑娘哭得停不下来。
好在下一个站的距离不算远,两个多小时后就能停站了。
火车开了两个多小时,这姑娘就哭了两个多小时,到站的时候,她红肿着一双眼睛,拉着小伙子:“咱们快下车吧!”
小伙子挣开她的手,后退了一步,神色不太自然:“我,我就不下车了吧,你自己回去找吧!”
姑娘使劲儿睁开一双肿得水蜜桃一样的眼睛:“你,你不跟我一起?”
小伙子为难地说:“我还得考试呢,下车的话就赶不上了。”说着,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掏出一把钱,犹豫了一下,分了一半出来塞到姑娘的手里,“这些钱你拿着,要是找不到,也还够买张票回去,我,我去考试还有很多要花钱的地方……”
姑娘又惊又怒:“孙良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说过要一直对我好,永远保护我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
“是你自己非要开窗户才让人抢了东西的,我总不能放弃考试的机会陪你回去吧,这次考试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这考试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啊!”
“难道是我害你丢的准考证吗?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你还是赶紧下车去找吧,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呢!”
“你……”姑娘忽然放软了语气,“良志,我求求你了,陪我一起下车吧,我一个人,又什么都没有,我害怕啊!”
孙良志冷着脸:“我是不会下车的,你还是抓紧时间快下车吧,不然待会车开了,你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这时广播又已经开始在催了,那姑娘气急败坏地跺脚,实在是没办法,最后捂着脸,哭哭啼啼地跑下车去了。
孙良志吁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那姑娘原来的下铺,自己躺了上去。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自嘲地说了一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这个人很没有担当,靠不住?”
“可是凭什么呢?我那么辛苦才通过了初试,得到这个复试的机会,我凭什么要为了别人放弃我的大好前途?”
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林辰歆知道,他这话是跟自己说的。
今天如果换了是她遇上这样的事情,她可以肯定,沈焰是一定不会让她自己一个人下车的,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会护着她。
可这并不代表别人也有义务要这样做。
她淡淡地应了一句:“我并不觉得你这个选择有什么对错之分,只要你自己以后不会后悔就好。”
第233章
孙良志似乎是从林辰歆的回答里得到了鼓励, 在后半段的车程里,他又开始对林辰歆热络了起来。
热情地问她在哪个学校上学,报考的是哪位导师的研究生。
林辰歆并不想太招摇, 便没有说出洛泽民教授的名字,只淡淡地说自己并不是应届毕业生,正在某个小海岛的医院上班。
这无形中又给了孙良志极大的优越感, 他开始大谈特谈大学生活, 言语中不可避免地带着象牙塔学子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意味。
林辰歆不置可否,倒是把她上铺的大叔听得一愣一愣的。
火车上的广播忽然响了起来, 说是某某车厢有一六旬老人突然急病, 昏迷不醒, 如果车上有医生希望能尽快前往救治。
林辰歆一听, 立刻把手里的书放下就往外走。
另外两人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孙良志不解地说:“她这是去给人看病了?”
大叔也有点不明白:“那你怎么不去呢?”刚才一直听他夸夸其谈,把自己说得多厉害多厉害的,仿佛这世上就没有他治不了的疑难杂症。
相反倒是那漂亮的年轻姑娘谦虚多了。
可广播一找医生, 怎么还是人姑娘更积极主动呢!
孙良志愣了一下:“我干嘛要去?我还没毕业呢!”他心里根本就没有要管这种闲事的念头。
管这种闲事就是吃力不讨好, 治好了别人不见得多感激你, 甚至会觉得这是你一个医生应该做的,要是治不好,哦豁, 那就麻烦了, 病人家属说不定还要怪你害死人了呢!
反正只要是在外面遇上这种事情,他是绝对不愿意沾手的。
大叔“哼”了一声:“刚才听你说的, 还以为多厉害呢,敢情全都是吹牛的啊!”
这句话里充满了不屑的鄙视, 孙良志坐不住了:“算了,我还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吧, 小姑娘家家的,别被人欺负了。”
林辰歆赶到广播里说的车厢的时候,车厢的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但都离得远远的,没人敢上前去。
林辰歆连忙大声说:“麻烦让一让,我是医生!”很快人群就给她让出了一条通道。
就看见在走道的地上躺着一位老爷爷,口唇发紫,一动不动僵直地躺在那儿,一旁的乘务员手足无措,还有一位老婆婆估计是他的老伴,软到在一旁的地面上哭天抢地。
林辰歆立刻过去:“我是医生,我来看看。”
乘务员立刻让开位置,同时还把扑在老人家身上的老婆婆拉开:“快,医生,快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辰歆伸手一探,老人家呼吸微弱,心跳也几乎已经停止了。
当务之急,是要恢复自主呼吸和心跳,不然的话,大脑和内部器官缺乏供氧,随时都会衰竭。
她二话不说,伸手掰开老人家的嘴巴,俯下来就是人工呼吸。
平时人们哪里有见过这种场面啊,围观人群顿时哗然起来:“妈呀,这小姑娘是在干嘛呢!”
“这样干,这小姑娘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啊!”
“别胡说啊,人家是医生,救人呢!”
“没听说过,亲一亲就能救人?”
“唉哟,这什么世道啊,真是有伤风化。”
林辰歆自然是不会管别人说什么的,继续起来给老人做心肺按压,压一会儿,就俯下去吹几口气。
不一会儿,就累得汗流浃背,双手也开始发抖,但老人的心跳还没有恢复,不能停下来,否则前功尽弃。
渐渐地,围观人群也不再说什么有伤风化之类的话了,谁都看得出来,眼前这小姑娘是真的在拼命地救人。
有人开始不忍心地劝了起来:“姑娘,算了吧,都这么大年纪了,是死是活都是命啊!”
这时,一个温和坚定的声音在林辰歆的身后响起:“让我来吧!”
她诧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对方连忙说:“我也是医生。”
林辰歆便立刻让了位置给他,自己脱力地跌坐在一旁。
年轻男人立刻接手了她的工作,同样是毫不嫌弃的人工呼吸和娴熟的心肺复苏,是个同行没错了。
终于,老人家的喉咙发出了“咯咯”的声响,林辰歆俯身细听了一会儿:“肺里的浓痰必须要吸出来。”
说完她并没有多想,立刻就俯身下去,在没有任何医疗器具的火车上,这是救命的唯一方法。
但旁边的年轻男人坚定地拦住了她:“我来。”
于是,林辰歆便亲眼看着他,从老人家的口中吸出一口又一口的浓痰。
这事如果是她自己做的,情急之下,可能并不会想太多,可是亲眼看着别人这样做,她的心却忍不住感触良多,这是要有多坚定的信念,多伟大的情操,才能不管不顾地为一个陌生人做出这么多啊!
救死扶伤这四个字,从来就不是随便说说的。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都被震撼了,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直到老人终于恢复了顺畅的呼吸。
“好了。”林辰歆说,“辛苦你了。”
年轻男人立刻站了起来,朝卫生间的方向飞奔而去,远远地,传来呕吐的声音,此刻当然不会有任何人嫌弃或责怪他,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与赞赏。
林辰歆处理好剩下的手尾,叮嘱老婆婆:“老爷爷现在的情况还不算稳定,待会停站了还是得马上下车去医院。”
老婆婆感激涕零:“谢谢你,姑娘,刚才真是谢谢你们了,多亏了你们,才救了我们家老头子的命啊!”
“没什么,这是我们当医生的应该做的。”
说话间,年轻男人也回来了,看样子应该洗了把脸,胸口上的衣服湿了几分。
林辰歆这时候才能仔细打量一番,年轻人二三十岁的样子,穿一件白衬衫,不是沈焰那种一看就很有冲击力的长相,但斯文俊秀,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他回来之后,也问了几个跟林辰歆差不多的问题,然后也是交待对方,要尽快去医院看看。
老婆婆感动地说:“知道知道,刚刚这位姑娘都给我说了,车站的乘务员也说了,待会一停站,就送我们下车,找车站的工作人员帮忙送我们去医院,你们都是好人啊!”
“不必客气。”男人留下他的车厢号,“如果还有任何需要,随时过去找我。”
林辰歆看他这个车厢号,应该是硬座,而且距离比较远,难怪他来得会比她晚一些。
既然没有什么事,她也该回去了,于是也留下了自己的车厢号,让老婆婆有需要的话也可以随时找她。
正要离开,却被男人喊住了:“这位姑娘,你刚刚做得很好,看你年纪不大,应该才毕业不久吧?”
林辰歆微笑:“还好,有过几年的工作经验,还是比不上你的当机立断。”因为刚才的救治,林辰歆对他颇有好感。
也愿意跟他多说几句。
然后发现,对方居然也是京市医科大学的研究生,而且还是洛泽民教授的学生,如果林辰歆这次能考得上的话,眼前这个叫做宋正思的年轻男人,就是她正儿八经的师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