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今年炊事班的猪养得好。”沈焰胡诌的,他以前过年都在食堂跟其他战士们一起吃,与民同乐,哪里知道别人发些什么。
不过一下子发了那么多的肉,也当真是挺高兴的,别看他们平时手头宽裕,但一个月的肉票就那么多,当真还没什么机会敞开了吃呢!
物质越是匮乏的时候,就越是能感受到过年时与众不同的快乐!
看着眼前这盆肉,林辰歆就先安排上了:“五花肉一半用来做扣肉,一半炸丸子,再炸点小酥肉,炸排骨,爆炒猪肝,九转大肠,肘子就红烧吧!”
好家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一点儿都不留啊!
不是所有人都舍得好不容易发一次的猪肉就这么造完的,海岛上天气温暖潮湿,就算冬天也不怎么冷,猪肉不能久放,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新鲜现吃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用盐腌了晒干成腊肉,留着慢慢吃,能吃上好几个月呢!
用油炸了当然也可以多保存几天,但除了沈焰和林辰歆这俩不会过日子的,谁能这么烧得慌呢!
沈焰对自家媳妇的安排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异议的。
猪肝和猪大肠发下来的当天就得吃了,内脏本来就腥味重,再不新鲜的话就难以入口了。
九转大肠什么的没这个技术,直接用盐和面粉抓洗几次,清洗干净之后,用酸菜爆炒,味道也很不错。
至少以林辰歆的挑剔,也没吃出什么原味来。
吃过熘肝尖和爆炒猪大肠的午饭之后,小俩口就起了油锅,开始炸年货了。
五花肉分成三份,最好的那部分五花三层的肉块切成三寸见方的大肉块,煮熟之后要炸成表皮金黄酥脆,这是用来做扣肉的。
吃的时候切成厚片,中间加上香芋片,再上锅蒸透,香酥肉烂,肥而不腻。
剩下的一部分切成小块,跟红薯丝和面糊搅拌在一起,用来炸小酥肉。
两人一起分工合作,林辰歆在一旁用勺子舀一勺面糊,用筷子拨入微微沸腾的滚油中,沈焰则负责将炸好的小酥肉捞起来放进一旁的大盆里。
一屋子的肉香中夹杂着红薯炸过之后特有的甜香味,满满的都是幸福美满的味道。
两人挤在灶台边,你碰碰我,我挨挨你,时不时对视一眼,又或者忍不住亲亲对方的脸颊或嘴唇,在“滋滋”的油炸声中,只觉得这日子简直美好得不像话。
丸子和小酥肉炸好了,肘子也炸过了,排骨炸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打算今晚用来炖汤喝。
在油锅边站了半天,上火,炖个苦瓜干排骨汤,清凉解热。
不出意料,他们的奢侈行为又馋哭了隔壁家的小朋友,在小孩子的哭闹声中,隔壁家那对冤种夫妻俩又为要不要把发下来的猪肉做完吃掉的事儿剑拔弩张地吵了起来。
正所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
为啥林辰歆准备吃的不找邓大姐帮忙?不是她太信得过自己和沈焰的手艺,而是邓大姐实在是太忙了。
快过年了,许多熟客都求上门来,想让她帮忙做点饼干,不但待客体面,用来送年礼,也是很拿得出手的。
邓大姐实在是推脱不掉,再加上邓香妹也放假了,还有借住在她家的苏红丽也高考完了,闲了下来可以帮忙,索性便把订单都接了。
这些天三个人在家里加班加点,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赶工呢!
大过年的,林辰歆也不好说她什么,只好尽量不给她添麻烦了。
凤妮这些天也特别忙,过年了,要做新衣裳的人也特别多,大人的,小孩的,都喜欢她做的衣服手艺好,款式新颖,收费还便宜。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来找她做衣服,她为人又实诚,生怕赶不上别人过年的时候穿,也只能挺着个大肚子不停地赶工。
累是真的累的,但心里高兴,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生活有奔头,再累都觉得值得。
这忙着忙着,就忙到了大年三十。
沈焰一大早就起来,打扫了院子,搬了张桌子到院子里,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红纸,裁好,摊开,准备写春联。
林辰歆眨了眨眼睛:“你还有这本事?”
沈焰得意地笑:“瞧着吧!”
天知道他等到这一天有多不容易,就许她时不时在不经意间展露自己优秀的一面,给他惊喜,让他倾慕?
作为一个男人,他也希望能够在自己心爱的姑娘眼中看到羡慕崇拜的光芒的。
但如果是自己巴巴地跑过去告诉她自己会什么什么,那就太落于下乘了,没有了惊喜和触动。
一直忍到了今天,终于有机会可以大展身手了。
想当初因为他太过调皮捣蛋,他爸妈为了磨磨他的性子,找了最好的书法大师,天天按着他学习书法,每天不写够一百个大字就不许吃饭睡觉。
那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
好在任何艰难的付出都有收获甜美果实的一天。
沈焰将手中的毛笔蘸满了墨水,大笔一挥,如行云流水一般,笔墨酣畅的大字就跃然纸上了。
“春回大地山河秀,日暖神州气象新!”
横批:普天同庆。
他的字跟他这个人是一样的,跌宕遒丽、鹤膝蜂腰,矫若游龙,力透纸背。
哪怕林辰歆并不太懂书法,也看得出来,这绝对是一笔下过苦功夫的好字,她毫不吝啬她的赞赏:“写得真好,你怎么这么什么都会啊,真厉害呀!”
她这辈子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呢,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不偏不倚,正巧就被她遇上了。
林辰歆目光盈盈,清透的眼眸中有星光璀璨。
沈焰最后一笔落下,提起残墨的毛笔,转头看向她,晨光笼罩,仿佛给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仅属于主角的光环。
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这一刻,两人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哪怕对方早已是亲密无间的枕边人,依然无法抑制自己随时随地都会为对方心动。
“咳咳!”
快要粘在一起的两人迅速分开,不太自在地向门口看去。
“爱华嫂子,这么早啊!”林辰歆打着招呼,心里却不免有些责怪沈焰,这一大早的开什么院门啊!
爱华嫂子也没想到这小夫妻两个一大早开着院门亲热,也颇有点不自在:“早、早啊,家里炸了点猫耳朵,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给你们送点过来。”
林辰歆连忙接过爱华嫂子手里的碗,拿进厨房里把这种油炸小面点放好,又装了一碗他们自己炸的小酥肉出来,跟爱华嫂子客套了一番。
好不容易才把人打发走。
沈焰也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有点抽了,好端端的一大早开什么院门呢,好好的气氛,就这样被破坏掉了,重来一次的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进入状态。
正想去把门关上,陈团长来了:“刚听你嫂子说,小沈会写对联啊?”
沈焰谦虚:“写不好,随便写着玩玩!”
陈团长看着桌上写好的对联:“这还叫写不好?那就没有写得好的了!真没想到,小沈你还有这本事啊!”
夸完之后,陈团长搓搓手:“嘿嘿,小沈啊,要是不麻烦的话,帮我家也写一副吧!”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沈焰这红纸准备了挺多的。
索性直接提笔挥毫,给陈团长家也写了一副:“光明磊落忠于党,鞠躬尽瘁为人民!”
横批是:振兴中华。
可以说是非常地伟光正了。
陈团长喜滋滋地双手捧着对联回家去了。
沈焰把剩下的红纸裁成小块,长方形的用来写上“出入平安”、“心想事成”、“万事如意”等等,用来贴在家里的门上。
正方形的写“福”字。
他看着林辰歆兴致勃勃地盯着他写字的样子,忽然心中一动,把笔递了过去:“你要写一下吗?”
林辰歆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嗯嗯,好呀!”
接过毛笔,蘸了墨水,正要下笔,忽然想起什么,看了沈焰一眼:“我不会写,你教教我?”
沈焰等的就是这一句呢,立刻站在她身后,握住了她执笔的手:“下笔要这样……”
感受到身后炙热的体温,林辰歆侧头去看脸侧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他神色专注,却没有留意到声音已逐渐暗哑。
“这样吗?”她轻轻地在他的耳边吹气。
“别闹。”沈焰的手抖了抖,笔下的墨迹也不受控制地歪了半分,“写字呢!”
“咳咳!”又是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沈焰的手一抖,连忙放开了林辰歆的手,一个“福”字只写了一半。
是谁,吃了一堑还不知道长一智。
林辰歆横了他一眼,让他自己去招呼客人,她继续用笔拯救这只写了一半最后一笔还写歪了的福字。
原来是看了陈团长显摆的对联,也上门来讨一副的邻居们。
沈焰表示,写对联没问题,可家里没红纸了,谁想要的,得自备红纸。
有些人聪明,早早就自备了红纸带来了,有些没想到这一茬的,也赶紧回去找。
沈焰接过红纸回到桌前,发现林辰歆已经把“福”字写完了,但跟他原来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字体写得圆圆的,胖乎乎的,不小心划出去的那一笔,还顺势画成了一支憨态可掬的梅花。
他第一次见人把福字和梅花画成这个样子的,但又不得不承认,确实很可爱,而且别有一种喜庆的感觉。
旁人看了也十分喜欢:“林医生,你画的这个可以给我也画一个吗?我家那小子肯定喜欢。”
“那可不行,我们林医生平时要做手术就很辛苦了,她这双手今天是要好好歇着的。”
沈焰把林辰歆画的福字收了起来,自己伸手提起了毛笔:“说吧,要写什么?”
“啊?”
“对联啊!算了,你大概也不知道,我自己写吧!”
这男人的脑子似乎是个取之不竭的宝藏,几乎想都不用想,各种不同的对联就从他的手底下行云流水般地被写出来。
民安国泰逢盛世,风调雨顺颂华年!
三山伟业千古秀,四化福树万年青!
上门讨对联的邻居来了一拨又一拨。
沈焰这次可真是大出一场风头了, 整个家属院的人在门口贴对联的时候,都在夸沈团长实在是个多才多艺的文化人。
卓宇阳拿着他自己写的对联出来贴的时候,甚至还有路过的人问他:“小卓啊, 你这对联也是找小沈写的吧,真没想到,小沈还有这本事呢!”
“才不是呢, 这是我爸自己写的。”二宝不高兴地大声说。
“难怪呢, 写得没有林医生家的好看,林医生家的门上还贴了画的马呢, 可好看了!”这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小孩子说的。
大新年的, 卓宇阳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脸色铁青。
那孩子他爸赶紧一手把孩子扯过来, 捂住他的嘴巴:“胡说什么呢!嘿嘿,小卓啊,小孩子不懂事,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你这字写得也很好的, 各有千秋,各有千秋啊!”
说着扯着孩子匆匆走了,顺手还要在孩子屁股上抽了一巴掌:“叫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那孩子“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二宝也嚷嚷着:“爸, 咱们家也要马马的图画。”
卓宇阳黑着脸:“没有!”
“可他们说沈叔叔家有!”
“他家有你有本事给他们家当儿子去啊!”
“好啊, 他们家有好吃的肉肉吃。”小孩子的思维有时候就是一条直线,根本听不懂别人说的是反话, 二宝说着,竟然真的想要往隔壁家走。
气得卓宇阳一把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拎回去, 往院子里一扔:“看看这孩子都脏成什么样了,大过年的, 也不知道给他弄干净点,换身新衣裳。”
徐思妍正蹲在一盆热水旁拔鸡毛,闻言翻了个白眼:“没看我在忙啊,爱洗不洗,反正出去了也不是丢我一个人的脸!”
卓宇阳一肚子的火,却也只能气哼哼拖着三个孩子去洗澡。
隔壁沈焰也在杀鸡。
过年嘛,无鸡不成宴,年夜饭上一道鸡肉是少不了的。
早上他帮人写了一上午的对联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别人都不好意思白让他帮忙,手里免不了要拿点礼物上门,各种各样好吃的收了一大堆。
还有林辰歆曾经救治过的病人,都是懂感恩的,早几天开始就有人往他们家里送好吃的了,鸡鸭鱼,各种海鲜海产品都有。
林辰歆整理了好保存的干货往两边的家里寄去了一大部分,现在家里剩下的还有好多,光他们俩人的年夜饭,也能整治出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来。
这一天就忙这一顿年夜饭了。
黄澄澄的白切鸡皮爽肉嫩,三杯鸭香酥软嫩,四喜丸子口感醇厚,清蒸鱼鲜甜多汁,红烧肘子皮酥肉烂,还炒了一个油汪汪脆嫩嫩的小白菜。
沈焰了不得了,这也才结婚没多久,居然就能独立做出来这么一大桌好菜了,赞一句大厨也毫不为过了。
林辰歆从储藏室里翻出来一瓶去年在京市过年的时候别人送的五粮液,不知怎么的就塞在行李里带过来了。
“怎么样,小酌一杯?”平日里两人的工作都不太适宜喝酒,难得今天正好都休息,小酌怡情。
沈焰心里一动:“可以。”
忽然又想到什么:“等等。”
跑到楼上房间里找出照相机,在餐桌前支好三脚架,酒菜一一摆好,调好自动延时拍照。
最后在桌前搂着心爱的妻子,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头靠着头。
“茄子!”将灿烂的笑容定格在了胶卷里。
接着沈焰又变着角度给林辰歆和他亲手做出来的年夜饭一起拍了好几张照片:“以后我们每年春节的时候都要拍一张全家福,留着以后老了看。”
说这话的时候,似乎能够想象得到,照片中的他们,从青春年少,逐渐变成成熟稳重的中年人,再两鬓逐渐花白,照片里的人也会越来越多,从两个,到三个、四个……,到最后儿孙满堂……
但永恒不变的,是他们永永远远都会在一起。
终于折腾完拍照之后,两人刚刚拿起筷子,忽然就响起了部队紧急集合的鸣笛声。
沈焰立刻放下筷子站起来,往楼上冲去,等林辰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笔挺的军装,匆匆忙忙地拥抱了她一下:“等我回来。”
再一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几乎每一家每一户,都有一位军人顾不上家中热气腾腾的年夜饭,奔赴号召而去。
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跟其他所有的军嫂一样,林辰歆茫然失措地站在院门外,看着那些脚步匆匆而去的背影,互相担心地询问着:“这是怎么回事啊?”
最后是师长的爱人出来稳定大局:“实战演习呢,没啥大事,大家安心,该吃吃该喝喝,男人不在家也要好好过年哈!”
军嫂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便各自安定了下来,回家过年去了,就算男人不在家,家里还有一大家子在呢,可不能慌了,年还是要好好过的。
有人担心林辰歆年轻,又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怕她心里不好受,还特地上前来安慰她:“没事的,他们当兵的都是这样,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爱华嫂子也热情地邀请林辰歆到他们家去吃年夜饭,林辰歆客气地拒绝了:“不用了,我们家的饭也做好了,我在家吃就行。”
一个人的年夜饭,一下子就变得没滋没味起来,每样菜只是尝一尝味道也就饱了。
酒也不喝了,收了起来。
林辰歆找了好几个带盖的搪瓷缸,把剩下的菜全都好好地装了起来,放在一个盛了水的大盆里,盆子放在厨房里阴凉的角落。
大概也能起到跟冰箱差不多的效果。
如今这年头食物金贵,可没有什么隔夜菜不能吃的说法,即便是林辰歆,也不敢这么浪费食物的。
年夜饭吃得早,收拾好了时间还早得很,林辰歆是个闲不住的,反正闲着没事,就打算回医院里看看。
医院里这几天其实也是很冷清的,为了不在医院里过年,能撑得住出院的尽量都出院了,哪怕过几天再送过来呢,也要先回家去把年过了再说。
而只要不是病情严重得非要立刻来医院不可,一般人也不会选这个时候来上医院。
门诊部空荡荡的,住院部也空了大部分的床位,只剩下几个实在是太过严重没办法离开的病人,也只有寥寥几个医护人员在值班。
与整个医院的冷清状态格格不入的,那就是急诊科了,急诊科真不愧为整个医院最忙碌的科室,哪怕是除夕夜也毫不例外。
甚至还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而更热闹了一些。
做菜伤了手的,吃鱼卡了骨头的,贪便宜买了假酒喝了酒精中毒的,放烟花炮竹炸伤了手或者眼睛的,年夜饭太丰盛吃坏了肚子急性肠胃炎的,甚至还有喝多了打架受伤的。
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可架不住人多啊,尽管蒋主任早有先见之明,多安排了两名医生值班,但也还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林辰歆的出现,可算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了,也顾不上问她怎么不好好地在家里过年了:“林医生,你来了就好,这孩子你赶紧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辰歆一看那孩子,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孩子她昨天才见过,不到一岁的小男孩,因为小儿腹股沟疝气被送来的。
小儿腹股沟疝气俗称脱肠,是小儿普通外科中很常见的疾病。
有些小孩腹股沟处的“腹膜鞘状突”的发育不完全,腹腔内的小肠等内脏器官容易从这个地方“漏”出来,向体表突出形成一个包块,也就是“疝气”。
当时是林辰歆接诊的这个病人,小男孩的“疝气”挺严重的,腹股沟的区域凸起一个核桃那么大的包块,肠子呈U型卡在了外环口,水肿得比较厉害。
当时那孩子哭得都不行了,孩子的妈妈也慌得直哭,求医生赶紧救救她家孩子。
孩子的父亲也是一脸着急。
而跟在他们身后的一个老妇人,看起来应该是孩子奶奶,则一脸的不耐烦,一直在抱怨这点儿小事也值得来医院,不就是肠子掉出来了嘛,按进去就完事儿了。
林辰歆跟他们解释,孩子哭闹得太厉害了,腹压太高,暂时不好复位,容易导致肠管破裂,建议等孩子安静下来以后再尝试进行手法复位。
当然如果实在是复位不了的话,可能需要做手术复位。
而且这么小的孩子不好用麻醉药,如果孩子疼得实在是厉害安静不下来,她也可以尝试一下给孩子试试针灸止痛。
谁知道孩子奶奶一听就发火了:“什么破医生,连个疝气都治不好,还说手术呢,这么小的孩子做什么手术?到底会不会看病?”
又指着孩子的妈妈:“说了不要来医院非要来,就这种小毛病,孩子他大伯一分钟就能看好一个,早听我的去找他大伯不就没事了,白白让我孙子多遭了这么会儿罪。”
还骂孩子他妈看不起孩子他大伯是个赤脚大夫,说别人家孩子有什么毛病都抱着去找孩子他大伯看的,就她矫情,舍近求远,非要来什么医院找什么破医生!
连个疝气都治不好,没听说过,疝气还得做手术的。
抱孩子的女人被他说得将信将疑,又问林辰歆能不能马上给孩子按进去,孩子哭得叫人心疼。
林辰歆还是坚持表示不行,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复位极易造成肠管破裂。
然后孩子奶奶就一把抢过孩子抱走了,孩子的父母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出去了,根本不给她再劝劝的机会。
当时护士还嘟囔了一句:“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被林辰歆给批评了呢!
这个时候再看到这孩子,林辰歆心里立刻就生出了不祥的预感,怕是出事了。
“孩子怎么了?”
“发高烧,人都烧迷糊过去了。”孩子的母亲焦急地说。
孩子他奶奶还在唠叨:“不就是发烧嘛,让他大伯给打一针退烧针就可以了,这女医生这么年轻,一看就没有他大伯靠谱!”
“昨天多亏了没找她看,抱回他大伯那儿,一下就弄好了,这医院还说要做什么手术呢,就是骗钱的!”
孩子他爸终于怒了:“您少说两句,我哥说了,孩子烧得蹊跷,不好随便打针,让我们抱来医院看的。”
林辰歆让护士给小男孩量体温,抽血去检查。
“昨天的疝气,怎么解决的?”她问。
孩子奶奶洋洋得意:“还不是孩子他大伯厉害,一按就按回去了!孩子当时就不哭了,转头就喝了一大碗粥呢!”
林辰歆按了按小男孩的肚子,不出所料,腹壁紧张,强直硬如木板,典型的板状腹症状,用听诊器听不到肠鸣音,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是肠子破了。
应该就是昨天这孩子疝气嵌顿,肠管水肿,又哭闹不休,然后被人强行复位疝囊,导致了肠管破裂。
她把诊断结果跟对方说了一下,孩子母亲一下子就爆发了,扭头要去抓打她婆婆:“都说了听医生的,你们非要找他大伯,这下可好了,孩子的肠子都被弄破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孩子奶奶不甘心:“她又没亲眼看着,怎么知道就是他大伯把肠子弄破了,她不也按孩子肚子了吗?说不定就是她自己弄坏的呢!”
“他大伯那个什么水平,你们心里没数吗?”双方吵了起来。
林辰歆倒是听出来了,这孩子的大伯确实是个赤脚医生,不过医术水平不怎么样,前不久才因为用药失误被吊销了执照,现在其实是处于一种无证行医的状态。
也就只有他妈还无条件地相信他医术了不起了。
昨天孩子妈原本是坚持要抱孩子上医院的,可她当时听林辰歆说可能要做手术,也是被吓坏了,一时糊涂就让婆婆把孩子给抱走了。
没想到他大伯到真的是一下子就把孩子腹股沟的鼓包给按回去了,当时孩子的状态还挺好的,能吃能睡。
谁知道到了今天下午,又开始哭闹起来,闹着闹着竟然还发烧了。
孩子奶奶还非说让他大伯给他打一针退烧针就好了,结果孩子他大伯自己怂了,没敢打这个针,这才又送来了医院。
“好了,这里是医院,麻烦你们安静一下,不要打扰到别的病人。”
“那医生,我这孩子现在该怎么办啊?”
第225章
“先给孩子打个消炎药, 明天一早做个X光,确诊是肠管破裂的话,就直接做手术吧!”林辰歆说。
孩子奶奶大声叫了起来:“啥?还得等到明天?现在不能治好?那我们不能回去过年了?”
林辰歆哭笑不得, 孩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回家过年呢!
“大娘,医院治病可不是上菜市场买猪肉, 买完就可以回家了, 孩子这个情况,就算做完手术, 也没那么快可以出院的!”
林辰歆说着, 安排护士来给小男孩挂水打点滴, 孩子奶奶撇嘴:“还以为多有本事呢, 不就是打个针嘛!这针咱们回家也能打,走,先回家去, 过完年再来!”
孩子父亲终于发怒:“要回你自己滚回去, 这儿的事不用你管!”
孩子奶奶:“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大过年的,在医院过夜不吉利……”
孩子父亲二话不说,直接叉着她的双臂就把人给拖出去了。
孩子母亲抹着眼泪:“医生对不起, 之前是我们不好, 没有听您的话,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孩子啊!”
林辰歆:“我们会尽力的。”
小男孩这边才放下, 又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的症状是腹痛腹胀, 吃什么吐什么,喝水都吐, 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几天下来,眼见人就瘦了一圈。
“这种情况有几天了?”林辰歆问。
女人不好意思地告诉她,有三四天了,因为以前挨过饿,所以一直以来偶尔也会有胃疼、胀气的小毛病,这次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以为只是小事,并没有放在心上。
想着熬两天就好了,再加上快过年了,也不想上医院沾染“晦气”,所以也没有跟家里其他人说。
谁知道情况越来越严重,开始的时候还能喝点粥什么的,到今天是真的滴水未进,为了年夜饭操劳了一天,到了晚上实在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上,才被家里人发现送了过来。
就这样,家里其他人也颇有微词,怪她病得不是时候,害得一家人过不得一个安生年。
女人也是一脸惶恐,做了大错事的模样。
林辰歆看着这对抱怨不休的年轻男女:“你们是病人的什么人?”
年轻男人表示他是病人的儿子,旁边的女人是儿媳妇。
林辰歆满心不悦:“她这个情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这么多天不吃不喝,你们居然都没有发现,还好意思责怪她?”
儿媳妇撇嘴:“她自己从来不上桌跟我们一块儿吃饭,每天躲在厨房自己偷偷吃好的,她自己不说,谁知道她啊!”
就连今天大年三十,她也没有打算跟全家人一块儿上桌吃团圆饭,要不是突然饿得晕倒在厨房里,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根本没吃饭呢!
病人一听急了:“我没有,我不是,我把好菜都留给你们,我在厨房吃的是剩饭……”
“谁让你吃剩饭了?别说得好像我们虐待你似的,咱家的钱可全都攥在你的手里,你爱吃啥吃啥,可别在这儿装!”这媳妇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好了,都少说两句,医生,您快看看,我妈这是怎么回事啊?”病人儿子吼了一声。
这大晚上的,一时也做不了什么检查,林辰歆让病人躺下,伸手按了按腹部,按到胃部的时候,病人大声叫痛,又说了一句,像是里边装了一块大石头似的,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