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欲燃by观野
观野  发于:2023年0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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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好算计。
“托人办的?。”萧沁瓷回答得简短。
“谁办的??”
“这种事,你觉得我会说吗?”萧沁瓷道,“陛下不必再问?。”
“不想?连累别人?”皇帝慢慢地解着那朵繁复的?牡丹扣,“还是不敢说?”
“有区别吗?”
他便笑了一下:“确实没什?么区别。”他迎着萧沁瓷恨恨的?目光,道,“既然有奖励,也该有惩罚。”
萧沁瓷掐着指尖,掐出了红。夏天太热,让人心里?也燥。她偏头,看?细细的?金丝在日?光里?猝然绷紧,荡起落日?余晖的?弧光。
皇帝手上一重,迫她回神。

第94章 新鲜
萧沁瓷才缓过来, 指尖还有余韵,细微的触碰都叫她颤抖。她想不通为什么在?这件事上她没?有优势可言,分明身为女子更能隐藏自己, 但偏偏那那滋味绵长得叫人心惊胆战。
他把系带扣得紧了,萧沁瓷腰上一紧, 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不断地去适应收紧的裙腰,软的肉起伏又陷落。
萧沁瓷这才知道她走神的霎那没?有听清楚皇帝的问话:“什么?”
“你拿了文牒,是想要去哪里?”皇帝耐心地问了一遍,“岭南还是西北?”
萧沁瓷仅剩的亲人都在?这两处,除此之外她无处可去。皇帝原本?猜测她应该往岭南去才是,毕竟西北实在?太?远,又情况不明, 不如去她三叔那里方便得多。但探查过萧沁瓷的行?踪才发现她居然是想去西北。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这两处?”萧沁瓷反问, 并不意外他会提起,“我就不能自己一个人生活吗?”
“前夜的事还没?教?你认识到么?”皇帝隐而不发, “你不过才出去半日就被人盯上了,你一个人生活?只怕没?两日就被害的渣都不剩了。”
皇帝至今仍是生气和后怕,他道:“你知道像你这样长相貌美又没?有自保能力?的姑娘会沦落到什么境地吗?那个男人只是盯上你的第一个, 你运气好又逃掉了, 你觉得如果你没?逃掉会发生什么事?”
他有心想说些更糟糕的情况来吓吓她, 但又想起那夜萧沁瓷被吓到的模样, 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萧沁瓷理亏, 反驳的话便说不出来。不过有些事情皇帝不知道,不知道那个人是很早之前就收了钱专门盯她的, 而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意外。
“在?陛下这里又能好到哪里去?”萧沁瓷仍是硬气,”陛下口?口?声声说喜欢我, 不也只是拿我当一个玩物?罢了,稍不合你的心意你便能惩罚我。”
“玩物??”皇帝险些被她气笑,“你就是这样想朕、想你自己的吗?萧沁瓷,朕对你做过的那些事,有哪一桩那一件是对一个玩物?做的?”
他慢条斯理地理过萧沁瓷的鬓发,手指温柔缱绻:“朕如果真?拿你当玩物?,就该把你关起来,只能看到、听到我一个人,让你知道,从?前是朕待你太?温柔了。”
萧沁瓷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
“怕了?”他仍是温柔的口?吻,“阿瓷,你口?口?声声说朕拿你当玩物?,可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朕喜欢你,喜欢到愿意为了你一再退让,你知道的对不对?”
“因为清楚,所以你才敢逃跑,就是因为知道朕最后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萧沁瓷有恃无恐。
他的手仔细描摹着萧沁瓷的轮廓:“阿瓷,是你先?骗我的,你说要留在?行?宫,我答应了,你也说会和我好好在?一起,我相信了,你骗了我,所以受点惩罚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萧沁瓷善诡辩:“我说要留在?行?宫可没?说我不能出去,难道我想出去走走都不可以吗?还是说陛下说的要我留在?行?宫就是要关着我?”
“你管这个叫出去走走?”皇帝终于被她气笑。
萧沁瓷自己也觉得这样说太?过牵强,有胡搅蛮缠的嫌疑,偏过头去不说话。
“朕没?拘着你,”皇帝给?她留了脸,淡淡说,“你要想出去带上护卫便可以出去,你不想回宫朕都依着你,你想做的事朕几时没?有答应过——”
“那我现在?就想陛下离我远些。”萧沁瓷抓住他话里的机会。
“现在?不行?,都说了是惩罚,”皇帝道,“阿瓷,朕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太?过分了。萧沁瓷咬唇。
“方才朕问到哪里了?”皇帝想了想,“对,西北和岭南,你想去哪?”
“……岭南。”
“说谎。”
“我没?说谎,”萧沁瓷淡然说,“我三叔在?岭南,陛下是知道的,从?前他还写过信来,说要接我过去,我如今无处可去,去投奔我三叔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啊,你如今无亲无故,要去投奔你三叔确实正常,”皇帝道,“可你不会去。”
皇帝道:“你三叔此人,墙头草,又懦弱,你忘了,你还曾是先?帝亲封的玉真?夫人,若去寻他的庇护,他便会立时把你送回长安。”
他说的不错。但原因远不止于此。
萧沁瓷想起家中出事前大伯和三叔爆发过的争吵。在?萧滇那样的人眼里,妹妹和侄女在?闲来无事时可以宠一宠,可一旦涉及到他们自己的利益时就能毫不犹豫的舍弃,男人都是这样,将?女人的奉献牺牲视作理所应当,甚至连薄情寡义都反而成了委曲求全。
皇帝没?有这样做,是因为他站得够高?,已经不需要旁人的牺牲来成为自己的垫脚石。
“陛下对我的家事,也不是如您说的那样全然不了解。”萧沁瓷淡淡道。
“所以别对朕说谎。”皇帝道,“况且,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和你自己说的总是不一样。”
“你想去西北寻你兄姐?”他问。
“年前太?后同我说,寻到了我亲人的消息,我也只能去找他们。”萧沁瓷道。
“你相信太?后的话?”
“为什么不信?”萧沁瓷道,“我不相信太?后,难道要相信陛下会帮我寻访吗?”
皇帝道:“你没?问过朕,怎么知道我不会?”
“我问过,”萧沁瓷说,“是陛下忘了,您那时已经拒绝过我了。”
“……你还记着。”皇帝声音蓦地变轻,说,“萧家旧案非一时能改,所以朕不会轻易承诺。”
“当然要记着,”萧沁瓷嗓音偏冷,“陛下不必承诺,求人不如求己。”
皇帝若有所思:“是,求人不如求己。”他想,萧家人果然是如出一辙的性子。
“桂花糕,”皇帝又问,“你喜欢吃桂花糕吗?”
问题转变得太?快,叫萧沁瓷猝不及防。
又是桂花糕。好像这世上除了桂花糕就没?别的东西了一样。萧沁瓷对此满心嘲讽,又难免嘲笑男人的劣根性,征服欲和好胜心是没?有办法规避的本?能,皇帝站得太?高?了,许多事都不能叫他动容,偏偏就是计较些许小事。
“从?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萧沁瓷依稀明白一点皇帝对桂花糕的执念从?何而来,多大点事,还要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问。
“哦。现在?不喜欢了,”皇帝要刨根问底,“怎么就不喜欢了呢?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的?”
“口?味变化是再寻常不够的事,至于什么时候,”萧沁瓷不肯服软,眉尖是隐忍的姿态,她故意在?这里顿了顿,把皇帝的心吊起来之后才说,“记不得了。”
她就是故意的。
皇帝对此看得清楚。他不以为意,接着问:“那松子糖呢?喜欢吗?”
“……太?腻了。”却没?回答喜不喜欢。
皇帝显然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突地又问:“桂花糕和松子糖,更喜欢吃哪个?”
“……两个都不喜欢。”
“倘若一定要选一个呢?”皇帝低低道,语气诱惑,“你选一个,朕就放开你。”
萧沁瓷手动了动:“陛下想让我选哪个?”
皇帝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的。”
“——松子糖。”萧沁瓷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也有冷冰冰的笑,她一字一句地说,“桂花糕我已经吃腻了,松子糖还新鲜。”
……良久之后皇帝短促地笑了一声,眼里却殊无笑意,他握着萧沁瓷的手,是个珍爱的姿势。
“阿瓷,你真?是——”他说话嗓音很沉,激得人从?皮下泛起凉意,“学不乖。”
“既然觉得新鲜,就该多尝尝。”
松子糖有满满一盒,外面的糖衣晒了一下午,早就化开了,黏黏糊糊的。蜜沾在?唇上,味道很淡,甚至还有晒过后炽烈艳阳的味道,转瞬即逝,不如含在?嘴里能一直化开带来甜味。
确实新鲜。
“你喜欢吃甜的是不是?”皇帝还要在?她耳边问。
萧沁瓷有些喜好藏不住,她爱吃甜的糖,但点心喜欢咸口?的,有时也很惫懒,喜欢看闲书多过策论,不喜欢弹琴。但她爱把这些都藏起来,似乎觉得那都是她的弱点,不能被人看透,她在?强迫自己冷静、算计,时日一长便连自己也真?的这样以为了。
皇帝想把她藏起来的另一面都挖出来。会是骄纵的、柔软的,偶尔天真?,也会有世俗。喜欢一个人才会觉得她无论哪里都好,便连冷酷算计也是聪慧可人。
她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不坦诚,不肯承认喜欢他。
萧沁瓷耐不住,太?紧了,腰间的系带勒得太?紧,于是呼吸就更加费劲,从?胸腔逸出来的是重重的喘,又被松子糖的蜜堵住。
是甜的。
但她不想服软。
“是喜欢甜的,”萧沁瓷刻意软了语调,尾音撩人泛着蜜,比她吃进去的糖更甜,“可光吃一种味道很容易就腻了,该多尝些……旁的滋味。”
听着让人生气。
“原来阿瓷是这样贪新鲜的人,可朕却恋旧,喜欢吃的东西有一样够了,”皇帝喟叹似的说,“喜欢的人……也是这样。”
“陛下是陛下……我是我,”萧沁瓷眼含幽波,那点雾蒙蒙的潮气触到她面就成了隐忍脆弱,“你说过的,我回答了,就放开我。”
“是,”皇帝爽快应了,倾身过去,解着萧沁瓷腕上的牡丹,放开了她,他问她,“还跑吗?”
“——有机会的话。”萧沁瓷模棱两可的说,她盯着皇帝专注的侧脸,在?那一瞬间起了一股冲动——想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萧沁瓷把这股冲动压下去了。
“是吗?”出乎意料的,皇帝竟然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重新坐回去,任由萧沁瓷挪动着离他远了些,“有件东西,朕觉得你应该看看。”
皇帝等她缓过来,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一份文书被递到萧沁瓷面前。
请罪书。
他又扶正了席上被放倒的案几,靠在?上面,道:“你方才说,同你阿姐关系最好?”
果然,他方才问的那些问题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在?这里等着。
萧沁瓷一目十行?地看完,请罪书是都尉府报上来的,列明了萧瑜参军的始末。大周不是没?有女子从?军的先?例,但萧瑜不同,她是罪眷,又冒用了旁人身份,长达数年一直瞒报,甚至一路晋升在?军中做到了副将?,今次在?边境一战中立功,都尉眼见瞒不住了,这才报上来。
英国公早年在?边镇率平卢军定西,其中多有他的旧部,照顾一下后人不是什么难事,但欺君就是大罪了。这件事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皇帝已命金吾卫赶赴边镇拿人回京受审,不日应该就会返京了。
此事牵扯甚广,不是仅拿萧瑜一人便能了事的,还有上至都尉下至府兵,所有知道此事但瞒而不报的人都要受审。
图穷匕见。这封请罪书来得真?是时候,天都在?帮他。他不知道萧沁瓷对此事知道多少,但她一定是知道的。萧沁瓷是个冷情的姑娘,但也心软,早前甚至肯为苏家的姐妹出头,如今换了她惦记的兄姐,她更不会坐视不理。
萧沁瓷垂眼,面上看不出端倪:“陛下想如何?”
“阿瓷想要朕如何做?”
“军国大事,与我没?有关系。”萧沁瓷眼也不眨。
“是吗?”皇帝将?文书从?她手里拿回来,“如今朝上有大半的人都在?要朕问罪,欺君之罪。”
“她入边军,是十年前的事,”萧沁瓷道,“那时陛下还未登基。”
皇帝挑眉:“你的意思,是她欺瞒先?帝便不算欺君了?”
萧沁瓷:“……”她道,“我阿姐,是巾帼之才。”
“是不是巾帼英雄,朕知道,”皇帝淡淡说,“可百官未必在?意。”
萧瑜要掌的可是兵权,她原本?品级便不低,经此一役功劳显著只会再升,大周的朝堂是男子的天下,没?有女儿家的容身之处。多的是人想趁机把她踩下去,萧瑜在?边镇十年,压下了多少想踩着她往上爬的人,此时这些人便要蠢蠢欲动了。
“但陛下在?意,”萧沁瓷驳他,“陛下这两年撤换了不少边将?,正是需要人填补的时候。”
“不缺她一个。”他说的是实话,这天下天子也能说换就换,没?有谁是重要到不可替代的,“阿瓷,你要替你阿姐辩解吗?”
萧沁瓷早在?他拿出请罪书的那一刻就明晰了他的意图,他是故意拿给?自己看的,同赦不赦免萧瑜的罪都没?关系。萧沁瓷看得清楚,皇帝要如何处置,只会是朝堂争斗权衡利弊的结果,甚至他心中可能已经有了定夺,绝不会因她的心意而改,他只是要拿这个来威胁她,也是要告诉她,萧沁瓷只要想活,想顺遂喜乐地生活,就只能在?他身边。
权势就是这样的好东西。
但她只能顺着皇帝的话:“此事如何,端赖陛下心意。”欺君之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看被骗的那个人要如何定夺。
果然,皇帝道:“阿瓷的心意,就是朕的心意。”
萧沁瓷的手在?袖里握紧了,指尖红痕未褪,便又添了新的。
终于到了这一刻,皇帝在?等她开口?,而萧沁瓷没?有别的选择,她逼着自己走到了这条路。
她端端正正地跪下去,以额触地:“求陛下,赦了我阿姐。”辩解是无用的,只能恳求。
“你求我?”皇帝眼里神色莫名?。
皇帝记得很清楚,去岁冬月,萧沁瓷也是这样跪在?他面前的,那时她一丝不苟、端整雅致,远不似今日这般狼狈。
萧沁瓷总是在?求他。
“是,我求你。”
“你不必求朕,”他高?高?在?上,道,“是朕要求你。”
萧沁瓷抬头,看他眼中莫测神色,倏尔缓缓道:“求你,做朕的皇后。”

这日这样漫长。萧沁瓷觉得自她踏进这间花厅, 到如今,好像已?过了一生那样久。
她步步为营才走到今日。
皇帝果然是将她说过的话都放在了心上,还记得昔日她曾说?要皇帝来求她, 但言语上的低微算不了什么,本质仍是男强女弱。
可?是她还年轻, 她还有很长很长的路可以走?,一直走?下去,往前看,往上看。
良久之后?,萧沁瓷再次伏身下去:“陛下所?求,不敢不应。”
便该是这样,彼此都觉得是顺了对方的意。
皇帝去扶她起来,萧沁瓷顺从地任他动作, 在接近时袖间金光一闪, 一支银簪便稳准狠地扎在了他肩头。
他被迫得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案几, 倒下的同时仍是抱着她。
簟席是滑的、热的,皇帝倒在了萧沁瓷方才枕过的位置,位置和?时机都拿捏得这样准。她没松手?, 跪在了他膝上, 手?上用?力, 银簪扎的更深。
他没躲。
“偏了。”月白的衫渗了血, 划破了皮肉, 入肉有些深,皇帝低头不在意地看了一眼, 忽地笑,“这里还有上次救你的时候留下的伤。”他知道怎么让萧沁瓷心软。
萧沁瓷的手?颤了颤, 猝然松开又握紧。她把簪子抽出来,又反复地扎进去,在同一个位置,第二次力度比第一次更大,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襟。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冷冷说?。
“别恨我,你知道我在乎这个。”皇帝把那枚染血的簪子扔在一旁,伸手?去抱她,唇贴着她耳,轻轻摩挲。
他诱惑似的说?:“你从前不是同我说?过吗,想要有朝一日我能求你,”皇帝道,“阿瓷,如今我就在求你,求你喜欢我,跟我在一起。”
分明方才还倨傲,拿了请罪书来威胁她的人?也是他。
萧沁瓷眼睫轻颤:“你求我?”
“是,我求你。”
他们地位颠倒,话语也反了过来。
萧沁瓷重新拿起了那枚银簪,簪尖沾血,缓缓逡巡在皇帝的颈上。
她盯着他,像是在试探他话里真假。
皇帝方才说?她位置找得不准,刺偏了,可?此刻她用?簪尖刺破了他颈上的皮,血珠缓缓渗出来,只要萧沁瓷力道再重一点——
她知道那个位置是人?的要害,前夜里她便是找准了这个地方,和?凶器是否尖锐骇人?没关系,只要刺下去,人?就得死。
血会喷溅出来。
萧沁瓷下得去手?。
他巍然不惧,仍是在诱惑她,用?那种看穿她的诱惑:“阿瓷,你不想做皇后?吗?你想离开朕,可?你能去哪里?”
“回苏氏?那里不是你的家,去寻你阿姐?她如今自身难保。”他不是个多话的人?,对萧沁瓷却一字一句都揉碎了讲,“你这样骄傲,受得了对旁人?卑躬屈膝吗?你前二十年,都在金玉富贵里生活,离开这里,你准备怎样活下去?你知道普通百姓以什么为?生吗?”
他一定查过,查过萧沁瓷从行宫出逃那短短一日的行踪,知道她是如何提心吊胆、如何艰难。
“我可?以学。”萧沁瓷不为?所?动。
“可?那些都不是你要的,”皇帝看透了她,他们本质上是这样相似的人?,从多年以前,他看着萧沁瓷接近旁人?,为?的也不是喜欢,而是他们能带来的权势,“你要的东西?,只有朕能给你。”
权势、自尊、骄傲……萧沁瓷是个贪心的人?,什么都想要,她不仅想要有人?爱她、对她死心塌地,还想要这些。
萧沁瓷似是嗤笑了一声,问:“你能给我什么?”
“你想要的,一切。”
“你爱我?”萧沁瓷似乎在确认什么。
“是,我爱你。”
萧沁瓷沉默,皇帝等?着她再开口。
“陛下说?得不错,当皇后?确实有很多好处,”萧沁瓷道,“但我要堂堂正正的站上去,不会改名换姓顶着旁人?的姓氏,倘若要我将自己的出身和?家人?都一并舍弃掉,连自己都放弃了,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那就不用?,”皇帝道,“朕几时逼过你?”
萧沁瓷淡淡说?:“陛下逼我还少吗?”
皇帝想说?:那些都不作数。
但萧沁瓷不等?他出口,便又说?了:“从前那些便都算了,我也还回去了,”萧沁瓷手?上用?力,在他锁骨上划出一道血痕,“但今日我应了陛下,日后?你若再逼我,逼我一次,我便刺你一次,倘若有一日我忍不了,那就一起去死好了。这枚银簪我会日日带着,你答不答应?”
皇帝沉默:“阿瓷,夫妻间见?血是不好的事,你忘了朱熙的下场了?”
“就是因为?记着他的下场,我才告诫自己不要变成他夫人?那样,宁可?先下手?为?强。”萧沁瓷不为?所?动,“陛下不来招惹我,我自然不会报复回去。”
“……好,朕答应你。”
“虽然言语的承诺起不了束缚的作用?,但有总比没有好。”承诺是没有用?的东西?,随时可?以推翻,尤其是男人?对女人?的承诺。萧沁瓷看得透彻,她赌的是在皇帝对她情意淡薄那一日到来之前自己能达到和?他平等?的地位,最起码也要让皇帝不能轻易动她,不是因为?情意,而是凭着她自己的强大。
她这样矛盾,一面要皇帝言语上的承诺,一面又不会相信。
皇帝甚至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萧沁瓷又说?:“我这个人?也十分自私,自己的东西?不喜欢旁人?碰,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娶了我,就只能有我一个人?,不许纳妃妾,也不许宠幸旁的女子。”
“这话不该朕同你说?吗,”皇帝忍不住说?,语里泛酸,“阿瓷才是那个贪新鲜的人?。”
萧沁瓷还年轻,如今正是贪新鲜的时候,她对待那些爱慕她的男子看似游刃有余,可?只要一试探就能看出她的青涩。是她被困在深宫,见?过的花草不够多,而皇帝又一心想要她只能看到他。
况且他们年纪差了近十岁,他的患得患失只多不少:“或许有那么一日,你依然青春貌美,朕却已?经年老色衰,那时便该我担心你嫌弃我了。”
甚而皇帝想到如无意外,终有一日他会走?在萧沁瓷前面,在他走?后?,萧沁瓷是否也会像端阳那样纵情享乐?他希望她快乐,又不希望她的快乐和?自己毫无关系。
“陛下答应吗?”萧沁瓷不理会他的酸言酸语。
“好,”他说?,“朕喜欢你,就从没想过还会有旁人?。”
萧沁瓷却总是忍不住刺一刺他:“陛下日后?若想要三宫六院,我也阻止不了。”
皇帝将她垂下来的发撩至耳后?:“阿瓷总要和?我走?到以后?去,才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他动作很温柔,目光也缱绻,手?指抚过萧沁瓷耳后?,摩挲着她耳根那一小块肌肤。
分明更亲密的事也不是没有做过,但萧沁瓷反而受不了这种若有似无的触碰,就像她是被皇帝珍爱的宝物。
“以后??”萧沁瓷在他柔软的动作中越发紧绷,“不必等?到以后?,有一桩事陛下现在就可?以知道。”
“我不能生育子嗣。”萧沁瓷收回了手?,银簪也被一并收回,她把自己柔软地摊开在皇帝面前,又在言语上裹上盔甲,“但我若做皇后?,也不会接受陛下同旁人?的子嗣。”
皇帝的动作停了。他没有想到萧沁瓷会主动提起这件事,甚至在萧沁瓷提起来之前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的事。他关心的是萧沁瓷夏季不能多用?冰,冬日不能贪凉,每月身体都会有不适。他不是很能关心别人?,这些都是后?来慢慢学的。
“其实如之前一般,陛下留我在行宫,高兴时便来看上两?眼,不高兴时便忘了我这个人?,这样也挺好,不必去想以后?,我也不用?担心若有一日色衰爱驰该如何自处。”她笑了一下,很淡,没什么情绪,“或者陛下放我走?,我高兴时便来见?上你一面,不高兴时便离你远远的,这样对我们两?人?都好。”
“但前者你不喜欢,”皇帝道,“我也不会喜欢,更别提后?者。我希望能时时见?到你,同你在一起,阿瓷,你以前说?,爱是珍重,朕或许到如今也只是一知半解,但对你,就绝不会有敷衍。”
他语气淡然:“你说?的事,朕从前便已?经知道了。”
萧沁瓷没表现出惊讶,只是浓密长睫敛下来,直直盯着他:“陛下什么时候知道的?”
“刘奉御第一次给你诊脉的时候。”
“那么早,”萧沁瓷想起那夜皇帝匆匆而至,眉间隐有怒气,又有一丝恍然,“难怪那时陛下会生气。”
“很失望吗?”她问他。
“朕只是在想,你一点都不珍惜自己。”他拇指是滚烫的,按着萧沁瓷耳根,几乎灼热得要将那一块烧起来。
萧沁瓷没动,他身上总是热的、暖的:“陛下说?错了,我很爱惜自己。”萧沁瓷知道自己的自私,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要让自己过得更好,从前没有人?爱她,于是她也要加倍地给自己补回去。
“那你以后?,也要更爱惜自己一点。”这个人?说?话总是那样好听,叫人?容易生出被珍爱的错觉。
“一个人?的爱统共也就那么一点,”萧沁瓷突发奇想,来问他,垂下的眼有种冷嘲的意味,“我爱惜自己,就分不出心思去喜欢旁人?了。陛下是想要我爱自己多一点,还是能喜欢你一点?”
萧沁瓷的问题偶尔真是刁钻,让他怎么回答都觉得不对。
“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分一点喜欢给我,”皇帝不疾不徐地说?,他说?话当真是有蛊惑人?心的意味,抬眼看过来的神?情认真专注,萧沁瓷看见?他眼中的自己,“但如果?你的喜欢只能有很少的一点点,那爱你自己吧,阿瓷,别吃亏。”
“我在陛下这里吃的亏还少吗?”萧沁瓷忍不住道。
“那你该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你会觉得吃亏,是你自己没有把吃过的亏从我身上讨回来吗?”皇帝的阴阳两?面都算是被他玩透了。
话到这里,皇帝心中隐有失望,爱一个人?才不会计较得失,萧沁瓷觉得吃亏,是因为?她一分一毫都不肯相让。
但皇帝觉得这样也好,自己对她如此,她尚且不爱,那她也不会爱旁人?。
“姑娘家,容易被骗,”他不仅爱她,还总是这样担心她,忧她不经风雨、天真懵懂,以为?自己凭着美貌聪慧拿捏人?的手?段能无往不利,可?能被她骗到的人?只会是心甘情愿蒙蔽双眼的人?,“也别贪图所?谓的情爱,那些都是镜中花水中月,靠不住的。”
皇帝如今说?的才是和?萧沁瓷的真实想法不谋而合,但她觉得讽刺:“那陛下又何必想要我喜欢你?得到不就好了。”
“因为?其他的东西?朕都已?经有了,想要的只会是朕没有的东西?。”他从始至终都清醒且理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情爱中的算计不仅萧沁瓷有,他也会有,“阿瓷,你所?求的不也是你没有的东西?吗?”
萧沁瓷若有所?思的看他:“陛下说?得不错。”
“所?以我们这样相配。”他低声道。
皇帝想来亲她,这是今日里他第一次对萧沁瓷做出类似亲密的举动,但她头一偏,避开了。
“躲什么?”皇帝停在那里,他们如今勉强也能算心意相通,萧沁瓷的拒绝便让他不能忍受,“你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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