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同人)我在快穿世界优雅老去—— by森森的爱
森森的爱  发于:2023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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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以梅尔塞苔丝对曾经的爱德蒙·唐泰斯的了解,他不是那样铁石心肠的男人。可如今物是人非……她终究是一位母亲。
梅尔塞苔丝泪眼朦胧地望着面容已经非常陌生的黑发男人,喃喃道:
“阿尔贝会伤害您?不,不会的,爱德蒙,我了解阿尔贝,那是我亲手照顾养育的孩子。如果、如果我对他说……他一定不会坚持之前的选择的,他是个好孩子。”
基督山伯爵叹了口气。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一边垂眸检查次日决斗时要使用的武器,一边淡声拒绝道:
“莫尔塞夫夫人,换做是以前的话,我也许会答应你的请求,并坦然做好赴死的准备。因为我会悲观地认为,我的前半生遭遇了不少苦难,如今已然了无牵挂,那何必再让一位母亲失去心爱的儿子呢?
“可是,现在不行了,莫尔塞夫夫人。因为我早就把自己的后半生许诺出去了,我的性命,既是我的,也不是我的。所以,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不能把能否活下去的选择权交给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

梅尔塞苔丝面色苍白地走出了香榭丽舍大街30号基督山伯爵的住处。
登上马车之前, 她忍不住回头望向二楼那扇透着朦胧灯光的窗户,眉目间渐渐浮现一抹苦涩之意,旋即又流露出歉意与祝福。
停驻片刻后,紧紧抿着双唇的梅尔塞苔丝转身步入马车, 并低声吩咐车夫立刻返回莫尔塞夫伯爵府。她要尽快见到儿子阿尔贝, 并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他。
书房内的基督山伯爵并不清楚离开的梅尔塞苔丝将会和她的独子说些什么, 也不太在意阿尔贝的反应与选择。当年轻的莫尔塞夫子爵主动站出来,并选择以决斗的方式来维护父亲费尔南的名誉时,他们便只是对手了。
基督山伯爵细心地检查过明天决斗中也许会用上的武器后,又坐在写字台前沉思了几分钟。接下来,他从书桌暗屉里抽出了一张有着特殊花纹和标记的专用纸张, 提起笔郑重其事地书写起来。最后, 他在纸张末端认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并盖好印章。
“巴蒂斯坦,备车。”把签好字的文件妥善收好后, 基督山伯爵摇了摇铃,扬声吩咐道,“准备好那辆没有特殊标志的黑色马车。还有马匹,要使用不曾在巴黎街面上露过面的。十分钟后,我需要出门一趟。”
“遵命,先生。”男仆巴蒂斯坦领命而去。
搭载着基督山伯爵的四轮黑色马车在根特林荫大道上飞速前行, 不多时就停在了一座佛罗伦萨风格公馆的正门前。
坐在车里的基督山伯爵没有露面, 他把一张提前写好的便条递给车夫, 让他转交给这座公馆的守门人。之后, 基督山伯爵又直接吩咐车夫驱车离开。
驶进夜色中的马车并没有原路返回香榭丽舍大街, 而是按照车内主人的吩咐, 在下一个路口转弯绕行,兜了一圈后来到了之前那座公馆的后花园的外侧小路上。随后,这辆四轮马车就停了下来。
十分钟后,花园一角的小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
这名女子回身关好花园角门后,站在藤蔓花墙的阴影下向街面方向略微张望了一会儿,随即便径直朝着基督山伯爵乘坐的马车走了过去。
马车门被提前打开,一双苍白有力的大手拉住女子的柔荑,将她扶进车厢内。
“晚上好,卡尔梅拉。”
“伯爵先生,您今晚该待在家里养精蓄锐的。”马车上,摘下面纱的裴湘眸光轻转,半是认真半是迟疑地轻声问道,“还是说……您已经提前预料到了明日那场决斗的必然结局,所以才特意出来见我一面?”
——来和我永远地道别吗?
基督山伯爵目不转睛地瞧着笑容里藏着凉意的年轻姑娘,反而觉得一颗心仿佛浸泡在了洒满阳光的春泉之中。
他试探着抬手触碰了一下她悄悄捏紧的拳头,有些迟疑地问道:
“如果我说是,你打算做什么,卡尔梅拉?”
裴湘轻轻眨了眨眼,心里暗自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松动。伯爵先生眼中的柔情和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过于患得患失了,某些事情并没有朝着令她失望遗憾的方向发展。
她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绝不承认之前那个突然收到便条的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以为伯爵是来诀别的,也立刻抛开了那个用拳头揍晕马车主人的粗鲁念头,云淡风轻地浅笑着回答道:
“作为未曾参与过你的曾经过往的好朋友,除了善解人意地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外,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自然会非常理解你。但是,如果你的选择令我伤心了,那我从此便再也不提起你的名字,伯爵先生。”
——也不会拿着鲜花去你的坟墓前看望你!
“再也不提起我的名字吗?”基督山伯爵喟叹一声。
无需多问,他便知道裴湘是在告诉自己,如果他今晚答应了梅尔塞苔丝的请求,那无论明天发生了什么,无论决斗会不会进行,无论他能不能活下来,她都不会再把他放在心上了。
“可是,卡尔梅拉,我想听你喊我的名字,喊我为爱德蒙,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瞬。”
“我以为你要等到所有仇人都身败名裂了,才愿意重新找回爱德蒙·唐泰斯的身份。”裴湘的眼底浮现一抹疑惑,“而现在……复仇之路才前行了三分之一呢。”
“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卡尔梅拉。可我明天就要进行一场生死决斗了,我怕万一……留有遗憾。”
“那我更不能答应你了。等决斗结束后,我要你亲自走到我面前,那时候才能如你所愿。”
“好吧,我会做到所有答应过你的事,决不食言。”
“我从不曾怀疑过你的能力和决心,伯爵先生。”裴湘轻轻点了点头,旋即又感慨道,“虽然我更希望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场决斗。”
“显然,莫尔塞夫子爵先生不是这样想的,哪怕他十分清楚费尔南罪有应得。”
“他是费尔南的独子,并且年轻勇敢……”
“我还有一个请求,卡尔梅拉。”基督山伯爵突然说道。
“什么?”
“我希望你能暂时替我保存这个。”说着话,基督山伯爵从一旁的皮质方包里取出他今晚刚写好的那份文件,缓声道,“明天……假如神明格外偏袒莫尔塞夫这个虚假又该受诅咒的姓氏,那就请你在我闭上双眼后再打开这份文件,然后帮我完成上面写下的心愿,好吗?”
“这上面写了什么内容,我现在不能看吗?”
裴湘今晚十分不喜欢基督山伯爵这种仿佛一直在交代遗愿的做法,所以根本就不乐意配合他。
黑发伯爵就像是有读心术一样,一眼就察觉到裴湘在别扭什么。
“卡尔梅拉……别皱眉,这只是一个以防万一的措施而已。世事无常,哪怕是诸神,也无法保证任何意外都不会发生。”
“好吧,我不皱眉,可我现在就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否则的话,我才不会稀里糊涂地就答应帮你完成什么心愿呢。万一你说希望我从此以后不冒险不打架什么的,我肯定会感到非常为难的。”
“我绝对不会提任何让你感到真正为难的请求的。”
“也就是说。”裴湘微微扬眉,敏锐追问道,“这里面的内容其实还是会让我稍稍感到为难的,所以你才这样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对吗?”
“……算了,你打开看吧,卡尔梅拉,反正已经交给你了。”
“哎,你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那我反而不太想看了。”裴湘轻轻哼了一声,又理直气壮地改主意了,“不如你拿回去吧,伯爵先生。等你明天,嗯,活下来了,再把这份神秘文件交给我。”
基督山伯爵低头瞧着被利落塞回来的文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这次不再给裴湘拖延反悔的机会,而是直接打开文件递到她面前,并用一种略显急促的语气认真解释道:
“这是我名下的财产明细,包括法国、意大利、奥地利、荷兰和英国各地的不动产与动产,总价值大约八千万左右。这里只列出了一个大概,更具体的资料都在专门负责这些的律师和公证人那里保管。
“卡尔梅拉,只要你拿出这份有我亲笔签名的遗嘱和我的随身印章,他们就会把我名下的所有财产都转交给你,包括基督山岛。
“当然,那些律师们并不知道基督山岛的地下建筑入口在哪里,以及那里面还藏有多少金币和珠宝。但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位置也一直没有更改,你肯定能找到的。
“卡尔梅拉,如果发生了意外,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些,可以吗?”
裴湘有些惊讶地望着基督山伯爵手中的纸张,没有立刻点头应允。
怔忪犹疑了片刻后,她忽然抬眸看向基督山伯爵的眼睛。
目光相接,裴湘从基督山伯爵那双忧郁深邃的眼眸里感受到了一种充满真诚的柔情呵护,还有就是极力隐藏着的紧张与忐忑,仿佛生怕她拒绝他的赠予。
“你想好了,真要把这些送给我吗?”
“抱歉,我只能留给你这些了,卡尔梅拉。”
“确实,你留给我的实在太少了。”
裴湘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在基督山伯爵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中,裴湘缓缓抬起手臂,表情庄重又从容地接过了黑发男人的遗嘱和印章。
“伯爵先生,如果明天过后,这份文件上列出的所有财产都变成了我的,我会终身保留基督山岛和罗马城内的那幢小别墅。至于其它的,我会以我们两人共同的名义分批捐赠出去。”
“可以,这些钱财任你处置。”
基督山伯爵异常迅速地答复了一句后,便语调高昂又兴奋地感叹道:
“卡尔梅拉,你愿意接受这个,我感到很高兴!万分高兴!卡尔梅拉,真的,我太高兴了,因为你愿意接受这些!”
说话之时,基督山伯爵的英俊面庞因为一股巨大的愉悦惊喜之情而变得神采飞扬的。他目光灼灼地瞧着裴湘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动作,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声音也因激动而变得微微沙哑:
“卡尔梅拉,我的卡尔梅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吗?你真的下定决心接受了吗?”
——下定决心之后,从此在生命里烙下属于我的印记!
——你答应了,就表示你愿意以最亲密的身份接受一个爱慕你的男人的财产。
——如果不是妻子、不是爱人、不是伴侣,以你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是的,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裴湘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应,“但比起这样一笔巨大的财富,我其实更希望能得到你后半生的所有时间,伯爵先生。”
“我也是这样希望的,卡尔梅拉。”基督山伯爵的声音低沉而悦耳,“并且,我同样渴望拥有你此后人生中的每一个清晨与黄昏。”
“你会让我失望吗,伯爵先生?”
“我怎么忍心?”
“那么,我希望我永远没有用到这份遗嘱的机会,不论是明天,还是以后。我更希望,在每一个清晨和夜晚,我都能亲吻一个叫做and爱德蒙·唐泰斯的男人。”
“你一定会如愿的,卡尔梅拉。”基督山伯爵勉强压住心底的躁动,眸色幽深地哑声保证道,“现在,就连死神也不能让我离开你身边了。”
“真的吗?”裴湘歪头打量着今晚新上任的英俊恋人,一边用纤细的手指牢牢拽紧他的衣襟,一边十分矜持腼腆地问道,“那个,可以请你稍稍示范一小下吗?”
“示范什么?”
“就是……现在是夜晚呀,你刚刚都承诺了!”
于是,这个叫做and爱德蒙·唐泰斯的男人终于不再克制心底酝酿压抑了许久的浓烈情感。他虔诚地低下头,有些生疏地在恋人的额头、鼻尖,脸颊,以及柔软娇艳的双唇上落下无限温柔的吻……

第156章
基督山伯爵的示范效果卓有成效, 因为他的示范对象很快就掌握了某些动作的精髓与内涵,继而举一反三勇推前浪并胜于蓝。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关闭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门被轻轻地打开。紧接着, 一道婀娜身影动作轻盈地跳下车并朝着街对面翩然而去。
她很快就抵达花园角门附近,但是并没有选择推门而入, 仿佛这种规规矩矩的回家方式并不足以匹配她此时的愉悦心情,而是一气呵成地完成了助跑、冲刺、蹬墙、翻越等一系列动作, 然后才快快乐乐又心满意足地消失在了静谧夜色之中……
次日,基督山伯爵和他邀请的两位证人马克西米利安、埃马纽埃尔一起乘坐马车抵达了事先约好的决斗地点。
而阿尔贝这边邀请的两位证人夏托勒诺和博尚则已经提前等在那里了, 倒是主角之一的阿尔贝本人还没有露面。
马克西米利安作为基督山伯爵的证人出现在决斗现场, 让阿尔贝的两位朋友夏托勒诺和博尚都愣了一下。他们原以为马克西米利安会和阿尔贝的关系更亲近, 没料到他却成为了基督山伯爵一方的证人。
其实, 夏托勒诺等人不清楚的是, 基督山伯爵和马克西米利安之间的交情已经远超一般的友谊了。或者说, 在遇到裴湘之前,马克西米利安·莫雷尔和他的妹妹几乎就是基督山伯爵在这个世界上最为牵挂的两人。哪怕是现在,他也将马克西米利安兄妹的家看做是他复仇生活之外的一方净土。
马克西米利安·莫雷尔可不只是北非军团的军官莫雷尔, 不只是巴黎的莫雷尔, 他更是马赛的莫雷尔, 是爱德蒙·唐泰斯的雇主老莫雷尔先生的儿子。
而已故的老船主莫雷尔先生对基督山伯爵的意义,绝非寻常。
当年, 爱德蒙·唐泰斯被逮捕抓走并再无音讯后,唯有法老号的拥有者莫雷尔先生一直在为年轻的唐泰斯四处奔走求助。他坚称船员唐泰斯是被冤枉的,三番两次地找到当时任马赛地区检察官的维尔福, 希望这位看起来严肃公正的司法人员能够给唐泰斯翻案。
但善良耿直的莫雷尔先生根本不知道, 让唐泰斯蒙冤入狱的罪魁祸首之一就是马赛检察官维尔福。因此, 他的所有奔波忙碌都徒劳无功, 甚至还让唐泰斯在狱中的处境雪上加霜。
而另一件让基督山伯爵感恩于怀的事,是莫雷尔老先生对唐泰斯老爹的照拂与帮助。
当年,莫雷尔老先生不仅一直在帮助失去儿子而绝望病倒的老唐泰斯,还帮忙操持了老唐泰斯的葬礼。可以说,如果维尔福、费尔南和唐格拉尔三人是基督山伯爵的死敌的话,那么,已经去世的莫雷尔先生以及他的家人就是基督山伯爵一直铭记在心的恩人。
基督山伯爵逃出伊夫堡监狱后不久,就以水手辛巴达的身份挽救了濒临破产的老莫雷尔先生一家。如今他来到巴黎展开复仇,又遇到了从马赛搬来巴黎生活的莫雷尔兄妹,自然会竭力对恩人的子女表达他的友善之意,也自然而然地把他们看做是自己人。
所以,当愤怒的阿尔贝向基督山伯爵提出决斗要求后,基督山伯爵的第一反应就是请莫雷尔老先生的长子马克西米利安·莫雷尔做他的证人。至于另一个证人,就由马克西米利安的妹夫埃马纽埃尔担任了。
此时,参与决斗的几人见面后,马克西米利安·莫雷尔立刻上前几步,和阿尔贝一方的两位证人进一步商榷这场决斗的具体方式、武器类别、出手先后顺序等诸多细节。而另一位证人埃马纽埃尔则一边认真旁听讨论内容,一边尽力为基督山伯爵争取更多的有利条件。
作为一场即将发生的决斗的主角之一,基督山伯爵始终一言不发。除了偶尔瞥向马克西米利安和埃马纽埃尔的目光带着几分温和外,他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冷峻肃穆的疏离感,还有几分漫不经心的忧郁。
又过了十几分钟,一辆七成新的轻便马车出现在了决斗地点附近,但车内之人却不是阿尔贝。
在众人的注视下,阿尔贝的朋友吕西安·德布雷和他半路遇见的由裴湘易容伪装成的杰拉夫·林内,一前一后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显然,他们是来旁观这场决斗的。
对于裴湘的出现,基督山伯爵并不感到意外。虽然两人昨晚在马车上时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而没来得及细说今日的行程安排,但他深知心上人的脾气和行动力,绝对不会干坐在家中等待决斗结束的。
然而,即使心里有准备并且不觉得意外,也并不意味着基督山伯爵对恋人的出现能够保持着一种平常心态。在见到裴湘的一刹那,他眉宇间那种冷峻沉郁的气质就无声无息地消融了,深邃眼眸中更是盈满温和与欣悦,好似冰雪消融后的暖阳与春泉。
“林内!”
基督山伯爵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外表,旋即大步走过去和裴湘握了握手,又紧紧地拥抱了片刻,之后才颇为不舍地分开。
他的这番热情表现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基督山伯爵和杰拉夫·德·林内之间情谊甚笃,他十分思念惦记这位久别重逢的好友。
“你来了,我真高兴。”这句话既是基督山伯爵对好友林内说的,也是他对恋人卡尔梅拉说的。
裴湘微笑颔首,一边打量决斗场地四周的环境,一边对马克西米利安等人编了几句“林内先生”来巴黎的理由。
之后,她便一直站在基督山伯爵身边陪伴着他。两人之间并没有多少语言交流,但是彼此都因为对方的存在而倍感心安从容。
又过了大约七八分钟,阿尔贝终于抵达了。
但是,最后一个出现的阿尔贝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他望向伯爵的目光也不再如同之前那样充满愤怒与冰冷,反而带着一股黯然与歉意。
见状,裴湘微微挑眉,隐约意识到事情不会朝着最极端决绝的方向发展了。
参与这场决斗的人员到齐之后,双方的见证人先是低声交谈了片刻,随后便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武器准备进行最后一次检查。此刻,六人中的五人都是以一种谨慎又严肃的心情等待着这场即将开始的决斗的,并做好了今日会见证一场荣誉死亡的心理准备。
但令他们吃惊不解的是,之前主动发起这场决斗的阿尔贝·德·莫尔塞夫子爵竟然态度大变。
他先是态度谦卑地提出要和基督山伯爵进行一场单独谈话,而后又在决斗现场向他的决斗对象基督山伯爵低了头道了歉,并诚恳地表示一定要取消决斗。
阿尔贝这种几乎会被视为临阵退缩的懦夫表现让双方证人都大吃一惊。
基督山伯爵这边的两位证人虽然不能理解阿尔贝的选择,但化干戈为玉帛的喜悦与轻松还是让他们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与之相对的,是阿尔贝请来的两位证人的表现。
博尚和夏托勒诺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后,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除了胆小懦弱怕死退缩外,他们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阿尔贝主动取消这场决斗并当场道歉。得出这个结论后,二人不免露出了嘲讽奚落之色。
可他们却忽略了,对于阿尔贝这样重视荣誉又热血率真的年轻人来说,他此时的这个选择其实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甚至比参加这场决斗还需要勇气。因为从此以后,凡是不那么真正了解阿尔贝的人,都将认为阿尔贝·德·莫尔塞夫子爵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阿尔贝并不太在意博尚等人对他的误解。在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承受各种鄙视嘲笑的准备。
当然,如果他的朋友们能理解并相信他,那就更好了。他会为此感激不尽的。然而,从博尚和夏托勒诺的反应来看,他大概是没有这份幸运了。
在阿尔贝和基督山伯爵进行的那场单独谈话中,他告诉基督山伯爵,自己已经从母亲口中得知了当年的全部真相,知道基督山伯爵有充分且正当的理由向他的父亲、向莫尔塞夫家复仇。再加上之前在罗马时,基督山伯爵还曾不惧危险与麻烦将他从强盗手中救了出来,阿尔贝就觉得格外内疚和感激。
在阿尔贝充满歉意和悲伤的目光中,基督山伯爵、裴湘,以及他们一方的两位证人乘坐着来时的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登上马车之际,基督山伯爵回头看了一眼仿佛一夜间已经成长起来的阿尔贝,忽然异常清晰地意识到,仇人之一的费尔南·蒙代戈此时已经落入深渊——彻底身败名裂并且众叛亲离了。
返回途中,基督山伯爵询问马克西米利安和埃马纽埃尔之后的行程安排。
埃马纽埃尔表示他要尽快回家,然后把这次决斗的双赢结局告诉妻子,免得她一直为朋友的安危担心忧虑;而马克西米利安则春风满面地告诉两位同行者,他要去和他钟情的姑娘约会见面。
出于对一位年轻女士的名声考虑,车上的另外两位男士都没有向马克西米利安追问他的心上人到底是谁。只等着未来的某一天,马克西米利安·莫雷尔先生能够光明正大地说出恋人的姓名。
两位心有所属的年轻先生很快就一身轻松地下了马车,随即满怀期待地各自奔赴他们倾慕之人所在的地方。
被留下的基督山伯爵自然也有一位让他渴望立刻相见的心上人,于是便连忙吩咐车夫在下一个路口转弯处停车。
马车还未完全停稳,基督山伯爵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并站在路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爱人。
不久之后,那辆载着伯爵先生心上人的马车也在辘辘声中行驶了过来,然后在基督山伯爵面前缓缓停下……
裴湘和基督山伯爵一起去了香榭丽舍大街30号。
一进门,基督山伯爵便吩咐仆人将“林内先生”的行李放在最好最舒适的那间客房里,然后就带着裴湘参观起他在巴黎的住所来。只是,这段轻松怡然的独处时光很快就被费尔南的突然来访打断了。
费尔南已经知道了儿子阿尔贝放弃决斗并道歉的事,因而不得不亲自出面来向基督山伯爵提出决斗。
但是,当一脸阴沉的费尔南意识到如今的基督山伯爵就是当初的爱德蒙·唐泰斯后,不禁大受刺激,瞬间便失去了那种一腔愤慨的冲劲儿。
面对有备而来的复仇者,费尔南当即便脸色惨白地冲出了基督山伯爵的住处。不久之后,他惊慌失措地返回了莫尔塞夫伯爵府,但是,在那里等待他的,是更深的绝望。
费尔南眼睁睁地望着妻子梅尔塞苔丝和儿子阿尔贝离家出走的背影,陷入了一种无边无际无望的痛苦之中,忍无可忍之下,他朝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
当枪声在莫尔塞夫伯爵府中响起时,基督山伯爵的另一个仇人——大检察官维尔福的家里也陷入了莫大的恐慌之中。
这幢最近接二连三举办葬礼的豪宅似乎再次被死神看中了。就在这一天,年轻的瓦朗蒂娜·德·维尔福小姐忽然摔倒在地,并且生命垂危。
而瓦朗蒂娜摔倒之时,正在和她的秘密恋人马克西米利安聊天约会,这对年轻恋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死亡的阴影就笼罩在了他们的头顶。
当马克西米利安抱着奄奄一息的瓦朗蒂娜束手无策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对他、对他们莫雷尔家帮助良多的基督山伯爵。
他记起伯爵先生曾经认真地叮嘱过他和妹妹,倘若遇到棘手的难题,都可以去找他解决……
于是,在阿夫里尼医生摇头不语的时候,救人心切的马克西米利安强忍着不舍,跌跌撞撞地离开了维尔福家并骑着马冲到了香榭丽舍大街30号。
基督山伯爵单独出面接待了马克西米利安,然后震惊地得知,他恩人的儿子马克西米利安·莫雷尔竟然和他仇人的女儿秘密相恋了!
“怎么会……那个该受到诅咒的姓氏……”基督山伯爵的表情有瞬间僵硬,他扶着额头在心中喃喃自语,“他们,莫雷尔和维尔福……天主啊,是天主在惩罚我的袖手旁观吗?他觉得我做错了吗?所以才让我恩人的儿子和仇人的女儿相爱……”
基督山伯爵其实早就察觉到维尔福家潜藏着一个凶手。从圣梅朗侯爵猝然去世开始,那个凶手就一直在有计划地除掉所有挡路的人。但基督山伯爵之前并没有打算费力阻止此事,因为他对维尔福家族中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好感,也不觉得自己应该去劳心冒险地挽救仇人的亲人。
可如今……面对马克西米利安的仓惶求助,基督山伯爵只觉得无力又无奈。
“去保护救治仇人的血脉吗?可当年谁又真正救过我的老父亲呢……”
基督山伯爵默默凝视着马克西米利安悲伤痛苦的表情,蓦然想到已故的莫雷尔老先生对唐泰斯家的帮助,心中忍不住轻颤:
“是的,仇恨和恩情,我一个也不能忘记!马克西米利安他此时这样悲伤绝望,可之前我们分开的时候,他是多么快乐啊。那样发自内心的甜蜜喜悦,是维尔福小姐带给他的……无论如何,我不能让莫雷尔老先生的儿子因为恋人早逝而心碎,哪怕他未来的妻子留着我仇人的血……”
基督山伯爵几乎没怎么挣扎犹豫,就决定为了恩人莫雷尔老先生的儿子去救治仇人维尔福的女儿。
暗自做出这个选择之后,基督山伯爵便异常坚定地告诉失魂落魄的马克西米利安,只要维尔福小姐没有彻底失去生机,那他就会尽所能地帮助并救治那个姑娘。
“如果要彻底解开维尔福小姐所中之毒,需要不少时间,而且必须杜绝再次中毒的可能……”
基督山伯爵思绪飞转,结合自己之前隐约察觉的一些线索,很快就有了一个初步的解毒计划。
这个计划不仅包括如何让维尔福小姐尽快恢复健康,还要很好地隐藏他本人的身份,避免引起维尔福的注意。当然,为了杜绝后患,更需要想办法让那个幕后真凶暴露出来并得到应有的惩罚,令对方无法继续用毒药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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