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同人)我在快穿世界优雅老去—— by森森的爱
森森的爱  发于:2023年09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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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到这里,被比作闪耀钻石的黑发男人有些微微出神。片刻后,那双已经变得冷漠又深邃的眼眸里渐渐浮现出一抹独属于二十岁的爱德蒙·唐泰斯的腼腆,可惜转瞬即逝。
接下来,他的视线刻意滑过这一段的文字——没有如同前面那样反复两遍,而是匆匆开始浏览
“……我本来只打算骗骗您的,然后趁您不注意时捉弄您一次,但没想到您会这样维护我、重视我、保护我。在您的美丽宫殿里,您每说一个字,您花费在杰拉夫·林内身上的每一秒,都让我意识到您的心灵是多么真诚。而这份真诚,足以驱赶走我的所有虚荣心与浮躁情绪了,还让我拥有了再次向您提出请求的勇气。
“亲爱的朋友,下次见面,请让林内依旧是林内吧,也请对林内友善亲切一些,否则他的神秘恋人一定会伤心失落的。未来,等到您做完了您要做的事,等我真正强大起来,希望我们可以卸去一切伪装,畅所欲言。”

“卸去伪装,畅所欲言吗?”
读完裴湘留下的长信后,基督山伯爵不由自主地稍稍想象了一下来日友朋相聚且随心谈笑的欢欣温馨场景,唇边渐渐浮现一抹轻松笑意,但很快又收敛了。
他告诫自己不要过于贪恋温暖与幸福,因为那是悲伤和仇恨最可怕的天敌。一旦沉浸其中,爱德蒙·唐泰斯胸膛里那颗为了复仇而变得冷硬的心也许,不,是一定会深陷软弱之间的。
“在一切结束之前,在有罪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前,我不能放任自己靠近幸福,不能让那些美好纯粹的真挚情谊过多地占据我的心神、分散我的精力。我该专注于天主赐予我的复仇之责,哪怕……因此错过了命运中一份非常美好的礼物,我也要心甘情愿地接受这个结局,因为这是我选择复仇之路的代价……”
基督山伯爵轻轻折好裴湘的信函,连同之前他冲动之下写好的两封长信一起放进银纹木盒的暗格内,同时打消了立刻追上朋友并和她好好说说话的念头。
然而,他心中的关切之情却不曾减弱半分,尤其是一想到他的朋友眼中含泪的委屈样子,他就颇为后悔自己之前对“杰拉夫·德·林内”的严厉挑剔态度。
“我该给她写一封信的,再仔细问问有关‘林内先生’的事情。”
基督山伯爵重新拿起纸笔,回忆着朋友在信中透露出的那些信息,眼中划过一抹凝重。
倘若没有理解错误的话,他的那位特例独行的朋友已经悄悄为她自己预备下了一个注定要过早去世的“丈夫”,然后,她就会以“夫人”的身份获得更多的行动自由以及对财产的掌控权。
“卡尔梅拉小姐会选择这样一条路,我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吃惊意外。”
黑发伯爵一边低头写信一边琢磨收信人的脾气性情。
“她可不会把未来和幸福完全托付给某位男士,哪怕那位男士尊贵如国王、品行如圣人,对卡尔梅拉小姐来说,都不如自己做主自己的人生来得重要。她不以嫁得贵婿为荣耀,反而更愿意成为荣耀本身。她愿意成为一位保护者,既保护她自己的幸福与自由,也能保护她所爱的人……”
想到这里,基督山伯爵放慢了书写速度,忍不住回想二十岁时的自己有没有这样坚定的想法与行动力。
也许是被一位年轻姑娘的勇气所感染,也许是今天的种种惊奇经历已然消耗了他太多的情绪,离开伊夫堡监狱许久的男人第一次以一种极其平和的心态,认真回忆着蒙冤入狱后最初几年的时光。
那时候的他单纯率真,没有读过什么书,突然失去自由后茫然不知所措。他一面为自己的种种不幸遭遇而感到惊愕痛苦,一面又时时刻刻担心监狱外的亲人……因为坚信自己的无辜和对亲人的爱,他在黑暗的牢房中也始终坚守着希望。
“但是,如果没有遇到法里亚神甫的话。”基督山伯爵在心中做出假设,“如果没有那位可敬老人的教导与指引,如果逃出伊夫堡监狱后的我没有在基督山岛上找到宝藏,那么,我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我还有决心、耐心和信心来展开这场报复吗?”
基督山伯爵停下笔,心想如果自己不曾有机会接受到一位睿智而博学的老人的教导,那他如今所选择的复仇之路也许会是另一种形式。他有可能会像一个决心复仇的科西嘉人那样,通过血腥刺杀的方式在暗中了解敌人的性命。
“可是那样做了之后,我绝对不会感到真正释然的。敌人对我和对我亲人的折磨是缓慢而冷酷的,是卑劣并且应该被唾弃的。如果我用刺杀的形式瞬间剥夺了他们的性命,既不能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也不能抵消我这些年遭受的日日夜夜的苦难……”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基督山伯爵的沉思,哑奴阿里来向主人请示出发离岛的时间。
“把开船的时间往后推迟一个小时。”基督山伯爵看了一眼只写了一半的信,扬声吩咐阿里。
阿里躬身行礼,然后迅速离开了。
回过神来的基督山伯爵不再沉浸于对过往的回忆和种种假设中,而是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写信这件事上。
他暂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次心平气和地梳理过去对自己心态方面所产生的微妙影响,但却十分明确地认识到,自己是理解甚至佩服裴湘的这种选择的。
二十岁开朗天真的爱德蒙·唐泰斯也许对此感触不深,可是经受过无助苦难与最深切遗憾的基督山伯爵却太清楚掌控命运的重要性了。
当然,他也并不是百分百地赞同裴湘的所有选择的。和圣费利切伯爵一样,他并不希望卡尔梅拉小姐——他年轻的朋友,从一开始就拒绝真挚浪漫的爱情。
“虽然美满的婚姻需要几分运气,可还是有一些人幸运得到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不对婚姻和爱情多一些期待与信心呢?我多么希望我的朋友也属于那些幸运者之一——既然我已经失去了机会。而且,这样一来,这世上也会多一个最幸运的男人。”
基督山伯爵相信,如果他的朋友在未来会爱上哪个男人的话,那么,那个男人必然拥有众多的羡慕者和嫉妒者。而作为卡尔梅拉小姐钟情的伴侣,那人也必然会拥有足够的智慧来看清楚一个事实,就是他此生足够幸运,应该倍感珍惜。
一个小时后,终于写完回信的黑发伯爵亲手拿着银纹木盒走出了他的地下宫殿,然后乘船离开了这个对他意义重大的礁石海岛。
船上,等待许久的管家贝尔图乔向他的雇主询问,应该如何安排海黛小姐。
听到海黛的名字,基督山伯爵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了之前的一些打算。只是,在开口说出心中原本安排之前,基督山伯爵忽然迟疑了起来。他恍然意识到,自己原本的一些想法似乎并不太周全妥当。
“如果我真的为了那孩子好……”
海黛是已经去世的约阿尼纳帕夏阿里台佩莱纳的女儿,曾经是一位希腊公主。不过,自从她的父亲惨遭法国军官费尔南的背叛而失去性命后,年仅四岁的海黛就成为了一名女奴。
在海黛大约十一岁时,基督山伯爵把她从奴隶贩子手中赎买了出来。他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掌握仇人费尔南背叛恩主和军人荣誉的重要罪证,并计划着在时机成熟之际利用这个证据报仇雪恨。
比如,让海黛亲自出面指认并控诉费尔南——如今的费尔南·德·莫尔塞夫伯爵的罪行。
不过,虽然说一开始是为了复仇才远赴东方寻找海黛的,但是自从把海黛从奴隶贩子手中带出来后,基督山伯爵就给了这个小姑娘公主一般的生活。他还让海黛接受了不输给任何一位巴黎淑女的系统教育。
这些年,基督山伯爵一直在为复仇的事四处奔波,和海黛的相处时间并不多。但是,他一直把海黛视为半个女儿,并打算在复仇之后,就送给海黛一笔丰厚的嫁妆,来确保嫁人后的海黛继续拥有之前的舒适富足生活。
而按照基督山伯爵原本的计划,这次离开基督山岛后,他就会吩咐属下把海黛接来身边,和他共同生活一两年。
同时,他会安排海黛在社交界偶尔露面,好让欧洲上流社会渐渐知晓有这么一位富有却神秘的希腊女人。这样一来,将来海黛出面指证费尔南的时候,就不会显得过于突兀和来历不明。
然而,这次在岛上见到裴湘并了解了她的人生选择与计划后,基督山伯爵开始认真考虑,自己对海黛的培养是不是还欠缺了一些最重要的东西?
“我当然可以帮海黛挑选一个可信正直的丈夫。可是,人心易变世事无常,我又不可能一直照顾她。将来一旦出现变故,海黛能否像卡尔梅拉小姐一样,有独立生存的坚韧心性?她是否能保住自己的财产?是否能拥有重新振作的勇气和决心?是否有足够豁达开阔的眼界心胸,从来不为某个人、某件事而过度执着,而是真正享受生活和自己的人生?”
二十岁的爱德蒙·唐泰斯不会认为一个全身心依附男人的女人做错了什么,当然,他现在也不认为。毕竟世情大多如此。况且,这个社会对女人本来就不公平,给她们改变自身处境和自我成长的机会实在太少了。
然而,在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之后,就如今的爱德蒙·唐泰斯个人而言,他其实更欣赏心性坚韧并且绝不轻易对生活妥协的女性。他会觉得她们的灵魂格外闪闪发光,无论外表和年龄如何,都美丽非凡。
他想,没有人生来就坚强。但有人始终用软弱的泪水祈求怜惜与庇护,有人却在遭遇变故后,一边流泪一边坚定地举起了武器,并且从不祈求所谓强者的垂怜与饶恕。
——她自有王座与桂冠,根本无需他人赠与。
沉默良久后,基督山伯爵终于开口对等候在一旁的管家贝尔图乔吩咐道:
“先不用把小姐接过来了。告诉小姐,她还要再学习几门课程。过段时间,我会让新老师过去教导她,请她记一定要重视那些学习内容,肯定会让她受益终身的。”
“是,先生。”贝尔图乔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主人的吩咐,随后又请示道,“我们现在启程前往热那亚吗,伯爵先生?”
“热那亚……不,先去佛罗伦萨吧。”
基督山伯爵想到他曾经在佛罗伦萨帮助过的两位女士,觉得可以请她们中的一位去海黛身边做老师,然后通过言传身教,尽力告诉海黛一些书本上写得不全面、不透彻甚至避而不谈的真实。
贝尔图乔点头应是,转身去向船长传达伯爵先生的指令——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是佛罗伦萨。
过了一会儿,想到之后要给裴湘寄信的基督山伯爵询问阿里:
“之前林内先生离开的时候,有没有透露过接下来的行程?”
阿里比划了几下,表示自己听到林内先生和那个叫做贝鲁斯的管家当着他的面提起过,他们之后要在里窝那停留几天,为了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但是并没有听他们谈论具体的地址。
基督山伯爵点了点头,决定上岸后就立刻把信寄到罗马去。如果那时候卡尔梅拉小姐还没有返回家中的话,圣费利切伯爵也会帮他把信转交给真正的收信人的。
“对了,我还可以向圣费利切伯爵打听一下聘请家庭教师的相关事宜,问问他之前都给卡尔梅拉小姐请了哪些老师?也不知道她那副脾气是天生的,还是被谁影响的……
“我当然不指望海黛那孩子能拥有一人干掉五个海盗的彪悍实力。说实话,我自己也够呛……所以,只要能够打赢她未来的丈夫就可以了。”

留下一封长信和那份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后, 裴湘返回了商业繁荣的里窝那。
一下船,她便当着港口众人的面将五名鼻青脸肿的海盗交送给了海关方面的执法人员, 然后就坐着马车离开了。
在随行船员的宣传和海盗们的默认下, 基督山岛上发生的那场决斗很快便在一些消息灵通人士中传开了。单凭这项战绩和这种强硬的处事态度,裴湘无需再多做什么,就可以在某些特殊群体中立威, 继而令她往后的海贸生意更加安稳顺利。
之后, 裴湘一边用“杰拉夫·德·林内”的身份同里窝那的地方政府官员和名流富商们打交道,一边带着安东尼寻找合适的办公地点。
等她租赁好临时房屋并彻底处理好海盗们引来的后续麻烦后,她又为自己的小公司招聘到了两名文员和一名会计。
忙忙碌碌中,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 裴湘发现已经到了她不得不暂时离开里窝那的时候。
于是,她把刚刚走上正轨的生意交给安东尼代管,自己则带着贝鲁斯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与此同时,远在罗马的圣费利切伯爵已经高高兴兴地坐上了马车,准备出发去佛罗伦萨参加一场隆重的婚礼。
当然,远亲家的女儿和世交家的儿子结婚并不会让老伯爵如此激动而急切。他之所以这样情绪外露,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女儿了。
老伯爵之前已经和裴湘约定好, 在比安奇家的玛德琳娜小姐结婚前的一个礼拜, 父女二人会在佛罗伦萨城外悄悄会和。然后再一起乘坐马车进入城中, 并入住圣费利切家族在佛罗伦萨的那个带着漂亮花园的小公馆。
马车上,圣费利切伯爵瞧着女儿因为重新穿上漂亮的裙子而露出欣喜兴奋的表情, 扬眉笑道:
“既然这么喜欢女孩子的衣着打扮, 何必非得伪装成男子外出吃苦?如果你留在家中做卡尔梅拉小姐,每天都能穿上最华美最优雅的裙子, 佩戴上最璀璨最别致的珠宝。”
裴湘放下镶嵌着红宝石的珊瑚镜子, 摇着古色古香的缎面折扇, 语气悠然地说道:
“我确实非常喜欢穿各种漂亮裙子,但是却不喜欢被要求必须穿裙子,我想要和我必须,是不一样的,爸爸。”
闻言,圣费利切伯爵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有再多说一些让裴湘改变想法的话。
随后,他问起了女儿在外面的经历,并试着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指导出门闯荡的年轻后辈,好让她能够少走些弯路并取得更多的成功。
这也是圣费利切伯爵为人处世的一贯观念。既然已经选择了放手并让女儿去成长,那就绝对不会以担忧和疼爱的名义出尔反尔。哪怕得知了心爱的女儿竟然亲自面对穷凶极恶的海盗并且还和对方进行了决斗,在默默静坐了一整夜之后,老伯爵还是选择了不过问不多说不反对。
马车前行的速度并不快,路程也不算短。但是因为父女二人有许多想法要表达,有许多见闻要描述,所以两人都觉得路上的时间太短了。他们要分享给彼此的故事好似才刚刚开了个头,圣费利切家的小公馆就到了……
裴湘抵达佛罗伦萨的第二天,就见到了好友玛莎。
玛莎目前就住在准新娘玛德琳娜·德·比安奇小姐的家中,比裴湘早来了三天。不过,玛莎并不是从罗马来的,而是乘坐着g伯爵夫人的马车从威尼斯过来的。
“这一年里,你总是在农庄里修养,而茱莉娅又去了英国。我也不想总是待在没有好朋友在的罗马城中,怪无聊的。哎,正好g伯爵夫人邀请我去威尼斯度假,我就答应了。”
裴湘微笑着抱了抱亲爱的玛莎,知道这位性情温柔的朋友隐藏了另一个她离开罗马的重要原因,就是出去躲麻烦的。
那位想要重新追求圣费利切家大小姐的博盖塞先生察觉到了女方的冷淡和拒绝后,便希望能从玛莎那里打听到伯爵小姐的行踪或者喜好。同时,玛莎家里则因为博盖塞先生频频接触女儿而产生了一些误会,竟然开始制造机会让玛莎和博盖塞独处了。
尴尬为难之下,玛莎就忙不迭地答应了g伯爵夫人的邀请,远离了罗马城。
“我就不和你说抱歉了,亲爱的玛莎。”裴湘给好朋友倒了一杯茶,俏皮地眨了眨眼,“等以后,唔,你的哪一位或者好多位追求者跑来向我打听你的消息时,我也一定守口如瓶。当然啦,如果那些人中有你中意的,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然后咱们姐妹里应外合,让那位幸运先生从此对玛莎小姐彻底神魂颠倒。”
玛莎含笑着瞪了裴湘一眼,想说自己才不需要什么“神魂颠倒”呢。只是,拒绝的话到了唇边,她又忽然说不出口了。
“卡尔梅拉,你……”
面对欲言又止的好友,裴湘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又忍不住轻咦一声。
随即,她倏地起身凑到好友玛莎身边,放柔了嗓音兴致勃勃地询问道:
“玛莎玛莎玛莎好姑娘,原来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是谁呀?方便告诉我吗?我认识吗?他帅吗?你们互相表明心意了吗?他求婚了吗?他多大了?是哪儿的人呀?”
玛莎有些哭笑不得地瞧着满眼好奇的裴湘,心想之前还以为自己的好友已经迅速成长起来,变得优雅又娴静了。没想到她们两个重逢见面还不到半个小时,好友就露出了这样跳脱活泼的样子。
不过,虽然面前的朋友好似比以前更加不稳重了,但是她的聪明敏锐依旧不减。自己刚刚只是稍稍迟疑,她就立刻察觉到了端倪。
微微转头避开了裴湘那双眸光潋滟的漂亮眼睛后,玛莎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有时候真心觉得好友的这双眼睛长得太犯规了,刚刚被那样热烈而专注地凝视着,她的心跳竟然莫名加快了几分。
那一刻,玛莎差点儿忘了那位被自己悄悄爱慕的弗朗兹·德·埃皮奈男爵先生。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后,玛莎·德·科瑞曼小姐缓缓压下心中的惊艳与恍惚。沉默了十几秒后,她对好朋友吐露了自己的隐藏爱慕心思。
“他,嗯,是一位法国贵族。”
“法国男人呀——”裴湘微微点了点头,语气有些轻飘,好似只是无意义地感慨了一声,并没有引起玛莎的注意。
其实唯有裴湘自己清楚,当她一听到好友中意的男人是个法国人后,心中莫名生出了三分冷淡。
当然,这情绪不是针对好友的,而是……针对法国年轻贵族这个群体?
裴湘暂时不去仔细探究这股情绪由何而来,继续专注倾听朋友讲述她的玫瑰色心思。
“他姓埃皮奈,弗朗兹·德·埃皮奈,是一位男爵。埃皮奈先生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是由叔叔婶婶抚养长大的。我小时候跟家里人去法国探望亲戚的时候,就认识埃皮奈先生了。那时候,他是我们所有孩子中最大的,对我们这些小孩子都很温和。并没有那种,嗯,你知道的,就是那种大孩子对小孩子的不耐烦或者高傲……”
裴湘认真听着玛莎讲述她年幼时遇到埃皮奈先生后发生的各种事情。
总体而言,那时候的玛莎是个爱哭的小胖妞,而弗朗兹·德·埃皮奈是个笑起来很好看并且兜里总是有好吃糖果的温和大哥哥。
当其他小朋友嘲笑玛莎的插花作品难看或者游戏动作笨拙时,埃皮奈就会陪在爱哭的小胖妞身边安慰她,并且严肃地批评其他的顽皮孩子。
“有一次,我姨妈家的那个野蛮的爱德华,哦,这是我小时候对我表兄的称呼,现在已经不这样喊他了。”
玛莎想到如今已经变得沉稳了许多的表兄,莞尔笑道:
“小时候,爱德华特别喜欢恶作剧。有一次,我好不容易按照家庭教师的要求画完了一幅自己很满意的风景画,爱德华就突然跳出来往我的画上甩颜料。我当时就气哭了,哭得很大声,然后姨夫就教训了爱德华,而爱德华也给我道歉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特别伤心,因为我觉得自己画得最出色的作品被毁了。我就一直哭,哭得所有人都不耐烦了,他们就把我一个人留在画室里,让我独自一人平复情绪。
“我觉得自己被抛弃了,又伤心又害怕,最后还是弗朗兹哥哥跑了回来。他递给了我一块玫瑰色的土耳其软糖,然后又帮我把画上那些多余的颜料改成了各种小鸟、蝴蝶、蜻蜓,对了,还有蜜蜂。虽然,嗯,后来那幅画就更丑了,但是我确实就不再伤心了。”
“原来你和那位埃皮奈男爵先生从小就认识了。那怎么最近才发现自己喜欢他呀?”裴湘可以确定,两个月前的玛莎还没有心上人呢。
提到自己的心意变化,玛莎腼腆一笑,低声解释道:
“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他跟着叔叔婶婶住在巴黎,我的亲戚住在马赛,而且男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就得去上学了……卡尔梅拉,我的朋友,说实话,我其实都快要彻底忘记埃皮奈先生了,毕竟那时候我只有七八岁。
“但是,我想,天主还是眷顾我的。就在我即将彻底忘记小时候的弗朗兹哥哥时,我又在威尼斯遇见了他。并且,当g伯爵夫人把他介绍给我时,我一下子就回忆起了小时候所有的事情。虽然……他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了。”
说到这里,玛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眉目间划过一抹惆怅。
“这么说,我的朋友还处于悄悄爱慕的阶段吗?”裴湘握了握玛莎的手,含笑道,“玛莎,看来我之前的提议还是很合理的。假若有一天埃皮奈男爵先生来向我拐弯抹角地打听你的喜好,我一定知无不言。”
“但愿有那样一天吧。”玛莎大大方方地答了一句,目光盈盈,神色真挚又动人,只有微红的脸颊透露出少女心中的羞怯。
看着这样的玛莎,裴湘忍不住微笑起来。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永远不会有这样单纯又喜悦地暗恋某个人的时候了,而另一位好友茱莉娅估计也很难。
三人中,唯有温柔如水的玛莎能亲自体会到这种隐忍又缠绵的感情。
“希望那位埃皮奈男爵先生是一位值得被爱的男人,也希望我的朋友不要受到伤害。”裴湘默默地想着。
三天后,裴湘在一场舞会上见到了年轻的法国贵族弗朗兹·德·埃皮奈男爵。只看外表,对方确实是一位仪表堂堂的先生。
当然,埃皮奈男爵身边的另一位先生的外貌也十分不错,身材修长,面容白皙,举止优雅,五官俊秀,还有一头非常漂亮的金发。
“这位是吕西安·德布雷先生。”在介绍完埃皮奈后,g伯爵夫人浅笑着向裴湘说道,“德布雷先生和埃皮奈男爵先生是好友,同样来自巴黎。”
当g伯爵夫人说出“吕西安·德布雷”这个名字时,裴湘的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声音。
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裴湘能够听得出,这女子的声音和自己的非常像,几乎就是同一个人的,只是对方的要更加成熟低哑一些;说陌生,是因为裴湘可以辨别出,声音的主人绝对不是自己。
这道特殊的声音就如同一道旁白,在裴湘脑海深处的某个角落里不急不缓地响起,仿佛是在对裴湘讲故事或者回忆一个女人的过去。
“婚后第二年,我的丈夫,就和他的朋友吕西安·德布雷共同包养了一位红头发的交际花,当然,我的丈夫包养情妇的钱来自我的嫁妆……我成了寡妇之后,吕西安经常来探望我,不知不觉间,我们的关系越来越暧昧,后来就成为了情人……”

第128章
裴湘脑海中冒出来的“故事旁白”并不长, 也不详细。只是简单提了几句和吕西安·德布雷有关的事情后,就不再响起,好似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
而现实中, G伯爵夫人还在用她那优美动人的声音向裴湘介绍吕西安·德布雷此人。
“德布雷先生年轻有为, 现在就职于法国内政部, 是内务大臣的机要秘书。”
“我真希望自己能担得起您的这个称赞。”吕西安朝着姿容美艳的G伯爵夫人彬彬有礼地欠身致意,随后又十分谦逊地指着弗朗兹说道,“但真正年轻有为的人,此时正站在咱们中间呢。”
裴湘眼波微转, 对眼前这位有着一双灰色眼眸和冷峻薄唇的金发男人满怀好奇, 几乎都要超过她对另一位法国男人弗朗兹·德·埃皮奈男爵先生的关注度了。
“您二位一同从法国来这边旅行吗?”
“不,很遗憾, 弗朗兹这两年算是一直住在佛罗伦萨,所以我也好久没有见到我的这位朋友了。”
吕西安·德布雷暗自压下心中的惊艳之感,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架, 淡声解释道:
“假如我没有选择来意大利这边休假散心的话,估计就得在今年圣诞节的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弗朗兹了。”
“原来埃皮奈男爵先生目前常住佛罗伦萨这边。”裴湘佯做恍然地点了点头,顺便也把好奇的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弗朗兹身上。
虽然说她现在很想弄明白那道声音透露出的内容是真是假,还有那位“用妻子的嫁妆包养情妇的丈夫”是谁。但是和好友的未来幸福一比, 这些好奇的情绪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毕竟, 事情总得有个轻重缓急。而此时最重要的,是帮着玛莎好好观察一番她悄悄喜欢的男人。
于是,在这场舞会接下来的时间里,裴湘一边不着痕迹地从各种交谈中收集有关弗朗兹的消息, 一边认真琢磨着弗朗兹对待玛莎的真实态度。
当然, 她也时刻留意着不让自己的观察举动造成某些不必要的误会。比如, 使得一些善于捕风捉影的八卦人士误以为自己对男爵先生有好感。
而就在裴湘悄悄关注着弗朗兹和玛莎之间的互动时,吕西安·德布雷脸上那种时常属于官方人士的客气疏离神情竟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温文尔雅。
这可是比较难得的。要知道,自从这位先生升任为内务大臣的机要秘书后,这种和颜悦色的纯良表情在他脸上越来越难见到了。
不过,德布雷先生此刻的温和亲切并不是面向所有人的,只有在和美貌又富有的圣费利切伯爵小姐说话时,他才不吝啬于自己的真诚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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