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正博捶了大林一下,说好一辈子的好兄弟呢?这么快就出卖他,太没义气了。
顶着梁督察骇人的目光,张正博弱弱替自己辩解,“梁sir,咱们查无头尸案把码头四周全都查过,连下游都查了,新闻也发了,报纸也登了,电视也播了,就是没人出来认尸。查不到死者身份,我们就没办法侦破案件。再拖下去,市民又该骂我们无能了。我也是没办法。”
这几天他们在码头附近问了许多人,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能找到死者的信息。没办法,最后只能求救媒体,寄希望于香江群众,但事与愿违,重案A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关淑惠电话接到手软,记载的几千条信息没一条证明与死者相关。
刚刚看到苏念星,听她替蒋梦云算命,两人突发奇想让苏念星算死者身份。她算命那么准,都能算到他们的姓名,家庭,甚至是未来情况。死者没道理算不出来。但是两人谁也不敢向梁督察提议,毕竟上回他可是把他俩骂得狗血淋头。
梁督察一言不发,侧头看了眼苏念星,她正在紧张地搓手,显然没有注意他们的交谈。
半个小时结束,法官当庭宣布:蒋梦云无罪。
检控官拿不出蒋梦云的犯罪证据,只要案件存疑,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只能判她无罪。
对于案件结果,侦办这起案子的重案组成员早有预料,他们也没有太过惊讶,唯一接受不了判决结果的是死者父母。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死了,凶手一定是儿媳,但是却无罪,这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他们怎能接受?
两人大闹法庭,想找蒋梦云算账,奈何被别人拦着,蒋梦云在律师的护送下从另一道门离开了法庭。
苏念星叹了口气,“我一直提心吊胆,这滋味太难受了。”
阿香婆看着那对老夫妻,“恐怕他们还会上诉。”
苏念星点点头,肯定的。
担心那对老夫妻发疯牵连到自己,苏念星和阿香婆不敢逗留,一起结伴走出法庭,刚走出大楼,就听身后有人叫自己名字。
苏念星回头发现是梁督察,她疑惑看着对方。
梁督察笑道,“这儿离百德新街很远,你们没车,我送你们吧?”
阿香婆有些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
苏念星扯了下阿香婆的胳膊,甜甜一笑,“谢谢梁sir。”
梁督察去开车,阿香婆疑惑,“让他送我们回去不太好吧?”
苏念星啧啧,“他之前一直怀疑我是神棍,这次却主动送我们回去。你觉得他是那种会发善心的人吗?”
阿香婆一愣,果断摇头,这人常年板着脸,都不会笑,怎么可能会发善心,她听说苏念星的潜台词,“你是说他别有所图?”
苏念星狡黠一笑,“咱们打个赌吧。”
奔驰车停到面前,阿香婆不好说话,做了个OK的手势,算是答应了。
一路上,三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阿香婆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我要赢了。”
苏念星示意她稍安勿躁,“别急。”
到了地方,苏念星和阿香婆下车冲他道了声谢。
眼瞅着轿车消失不见,阿香婆摊了摊手,“我赢了。”
苏念星挠头,她居然输了,不过愿赌服输,她果断道,“中午我请客。”
话音刚落下,梁督察迈着大长腿走了过来,阿香婆扯了下苏念星的胳膊,示意她回头看。
“你怎么又回来了?”
“刚刚找车停。”梁督察给了一句简短解释。走近前,却抿嘴不说话,苏念星主动开口,“梁督察,这次又想让我给谁算卦啊?”
虽然这人不是真的想算卦,但是她确实挣到钱了,苏念星不介意别人拿她当实验品。
梁督察却很古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扭捏半天后坐下来,“上回你算出那个无头尸,那你能不能算出他的身份?”
苏念星愕然,让她给尸体算卦?他什么时候这么看得起她了?
虽然苏念星很高兴自己被人肯定,但是给无名尸算命,她还是觉得不靠谱,“我听说人死之后,皱纹会消失,我擅长的是手相,掌心没有掌纹,我没法算。”
她又不是真的算命大师,她靠的是金手指,她只能看到求卦者心心念念的那件事或人,死人又没有思想,怎么可能看到画面。
但是梁督察不知道啊,听到她的话,他立刻补充,“不是所有掌纹都会消失。尤其死者死亡不超过24小时,掌纹保留完好。”
他掏出照片,递给苏念星,想让她通过照片看个清楚明白。
苏念星张了张嘴,这人原来是有备而来。其实这也不怪他,是她对外说她会看手相,于是他理所当然认为她可以通过掌纹看人的命格,死人的掌纹没有消失,所以她应该能看得出死者的身份。
好家伙,这人在这儿给她卡BUG呢?
她舔了舔嘴唇,“我没给死人算过卦,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算得出来。”
也不知道尸体行不行?如果看不到视频,她就说自己算不出来。最多她不做他生意了,他又能拿她怎么样呢。
阿香婆在边上提醒苏念星不要冲动,扭头看向梁督察,“梁督察,我们玄学界有三不看的规矩,其中之一就是不给死人算命。”
梁督察脸上难以掩饰的失望。
苏念星上辈子看过那么多港剧,也有自己的看法,“你们不是可以通过DNA比对死者的身份吗?”
梁督察点头,“确实提炼出DNA,但是DNA库都是有过犯罪记录的犯人,死者并不在其中。”
苏念星恍然大悟,“死者失踪好几个月,它的亲人应该报失踪了吧?可以从这些失踪人口里找。”
虽然不可能一一比对失踪人口的DNA,但是法医应该能判断出基本信息,比如年龄,性别,身高,脚码,有没有生育过,身上有没有暗伤等等。
梁督察自然都查过了,若不是因为查不到死者身份,他也不会求助苏念星。
他一个公职人员求助神婆,这事传出去肯定让人笑掉大牙。可是查不出死者身份,他就无法找出死者身前与谁结怨,那就更不可能查出凶手。
到时候报纸一定会骂他们重案组无能。市民也会骂他们浪费纳税人的钱。
比起这些后果,找神婆已经不值一提了。可惜他腆着脸来问,神婆却不肯破例,他叹了口气,已经做好挨上司骂的准备了。
苏念星见他愁眉苦脸,突然想到自己留在香江就必须面对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彪哥正在被儿子的事牵制住,等他解决完麻烦,会不会命令她为他办事呢?她两辈子都是良好市民,可不能成为黑S会份子。
如果她和梁督察交好,就算彪哥有需要想用她,他也怕自己招了个间1谍不敢用她。
苏念星看着梁督察,还有什么比雪中送炭更能增进联系呢?
她轻咳一声,很快有了主意,“我想试一试。”
梁督察眼睛一亮,立刻掏出照片递给她,苏念星却推开照片,“我算卦水平不高,只能亲眼看到掌纹才行。”
照理说与案件无关人员不能接触死者,但梁督察现在连死者身份都查不出,也就不讲这些规矩了,他迫不及待点头答应,“好,我带你去。”
阿香婆见她要给死人算卦,急得抓她袖子,“你疯了!你忘了咱们老祖宗的规矩了?你这孩子怎么荤素不忌啊。”
这孩子真的太虎了,怎么什么卦都敢接?
苏念星却叹了口气,“阿香婆,我不想给彪哥卖命。”
她以前不在乎彪哥是因为她压根不能在香江久留。可现在不同了,她要在香江打拼,肯定要跟彪哥打交道,她只能给自己找个靠山。这是个非黑即白的选择,不可能左右逢源。
阿香婆一愣,瞬间反应过来,是啊,她怎么把彪哥给忘了。那位半点不输虎哥,手段狠着呢。
梁督察听到苏念星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想让他欠她人情,将来好拿他当挡箭牌。他立刻保证,“放心吧,只要你能帮我查出死者的身份,以后只要你不犯法,没人敢欺负你。”
香江警察的权力还是很大的,尤其过几年就要回归,那些混1黑的知道,内地不可能容忍黑S会的存在,所以精明些的都在想尽办法洗白,不精明的则是想干票大的移民国外。
苏念星谢过梁督察, 坐对方的车到了铜锣湾警署。
梁督察将苏念星带进重案组,组员们全都过来围观。
“梁sir,这什么情况?”
“你是不是能提供线索?”
关淑惠小声问苏念星, “你来警署是跟命案有关吗?”
苏念星还没回答, 大林又问, “大师, 你上次给我算卦,真的准吗?”他隐晦地看了一眼关淑惠, “我怎么觉得不怎么灵呢?”
关淑惠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苏念星淡淡道, “时机未到。”
梁督察打断大家无意义的交谈, “我找她来算卦的。这事不能传出去,否则影响警队声誉,赶紧闭嘴吧。”
大家齐齐做拉链状。但是他们眼里都写满惊奇, 没想到啊,没想到,向来对算命嗤之以鼻的梁sir这次居然主动采纳大家的意见,将神婆请过来了, 众人脸上浮现兴奋之色。
梁督察却在这时泼了一盆凉水, “你们也别报太大希望, 刚刚来的路上,我已经问过了, 算命这行不算死人,她这次也是破例, 未必算得出来。”
大家失望不已,但别无他法, 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法医室,莫怀雨正在解剖室摆型尸体, 之前只是初步检测,一些隐形伤口需要时间才能显现出来,他需要二次勘验。
苏念星和梁督察站在更衣室,透过白色玻璃看到认真工作的男人,他的表情格外专注,就好像在摆弄一件艺术品。这人的心理素质真的很强。普通人看到同类尸体,第一时间会呕吐、恶心,而他却能保持平常心。
梁督察见苏念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将白大褂递给她,轻轻拍了下她的背,“我让他其他部位盖上,你只要专心看手就行。”
苏念星舔了舔嘴唇,她不仅要看,还得上手摸。之前光顾着解决彪哥的麻烦,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要与尸体零距离接触,啊啊啊,好可怕。
她内心抗拒,脚根本挪不动,像尊石像呆立在原地,脑海一片空白,她木然接过白大褂,甚至想不起来往身上套。
梁督察交待完苏念星后,就进去找莫怀雨。
莫怀雨整个人都惊呆了,侧头看了一眼外面的苏念星怒不可遏,“你开什么玩笑。我还没听说哪个算卦大师给死人算命的。你之前不是不信命吗?怎么突然间转变态度了?”
梁督察幽幽道,“没有头就无法确定死者身份。失踪人口处也没有人能对得上。你让我怎么办?公共关系科的张sir让我拿初步进展报告,陈sir也打电话过来问我什么时候能破案?我现在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我拿什么给他?”
莫怀雨被他一通怼,有些不高兴,“你别跟我说这些。你让无关人员进来看尸体就是犯规。我有理由把她赶出去。”
他找算命大师算卦确实违规,莫怀雨要是不同意,梁督察拿他没办法,不过他对自己这位朋友也算有所了解,他突然计上心头,“你说她是算命大师,难道就不想知道她的上限在哪儿吗?你想想她只是扔几次铜钱,让你写个字,看你的手就能猜出你的身份,你就不好奇她还有多少本事吗?”
莫怀雨对未知事情永远充满好奇,他之前确实对苏念星的算卦技能惊叹,虽然对方不可能教他,但是并不妨碍他想知道她究竟有多大本事。
梁督察见他不说话,又拿话诱惑他,“干他们这行不给死人算卦。这可能是她唯一一次破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莫怀雨瞪圆眼睛,原来是这样,他勉强答应,“那好吧。不过她不能动尸体。”
梁督察失笑,“这是尸体,又不是金子,你以为她跟你一样对死人感兴趣。”
莫怀雨被怼脸色奇臭无比,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更衣室的人,“她都站在那儿好半天了,你确定她有胆子进来吗?”
他们说话好一会儿了,她一动不动就跟中邪似的,可见对方胆子很小。嗯,莫怀雨现在不怀疑对方会对尸体动手动脚,他怀疑她压根不敢进来。
想到之前那些站着进来,吐着出去的人,他心里默默吐槽一句:胆小鬼!
梁督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苏念星的异常,不过他到底是多年工作经验的老探长,并没有当一回事,甚至能体谅苏念星,“她就是个普通人,以前肯定没见过尸体。你把死者其他部位盖上,我去做做她的工作。”
莫怀雨点头,不情不愿将尸体盖上,只留下手掌部位。
梁督察进了更衣室,推了下苏念星的肩膀,见对方终于活了过来,他松了一口气劝她,“你别害怕。死人就是死人,不可能变成鬼。就算变成鬼,他也不会害你。你是来替他找出死因,帮他伸冤的。他应该不会恩将仇报。”
苏念星默默将白大褂套在身上,扣上扣子这才回答他的问题,“梁sir,不会劝人就别劝。你这话不就等于告诉我这世上有鬼嘛。”
梁督察一时语塞,看着她推门而入的背影,无声笑了笑,“还能说话,可见没被吓破胆,还好还好。”
他跟在苏念星身后,见她站到死者面前,抬头看向莫怀雨,“死者是男是女?”
莫怀雨微怔,“男的。”他面露古怪,递给她一个透明塑料袋。
苏念星不明所以接过来,“这是做什么?”
莫怀雨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我怕你待会儿吐,先给你个袋子避免尸体被二次污染。”
这话要多贴心就有多贴心,但是配合他的语气就有点嘲讽的意味在里头,苏念星刚刚还很害怕,被他一激,来了脾气,“不用。我不怕。”
莫怀雨又递给她一副蓝色手套,法医解剖时都会戴手套进行,一是为了安全不被感染,二是担心在尸体上留下皮屑组织影响办案。
苏念星看着手套,迟疑着推开,她戴手套就没办法看视频了,哪怕再轻再薄都没用,她之前试过。
她抬头看向梁督察,“我可以不戴手套吗?你放心,我不碰其他地方,只碰他的手。”
莫怀雨想都不想就拒绝,“这怎么行。你手上皮屑组织沾到尸体会产生二次影响……”
他还没说完,梁督察定定看着双唇抿成一条线的苏念星,“你确定?”
刚刚那么害怕,现在却要求不戴手套看手相,这姑娘年纪不大,性子倒是要强。
苏念星很肯定点头,梁督察接过莫怀雨手里的手套,冲她点头,“好。你看吧。”
莫怀雨急得不行,梁督察一个眼神扫过去,“验的时候,把她的DNA排除不就行了。你还想不想看她算卦?”
莫怀雨无力反驳,摆了摆手,表示他同意了。
苏念星强撑镇定走到尸体左手边,她微微躬着腰抬起自己的手,挣扎半晌终于小心翼翼碰上那只手。苍白如纸,冷冷地,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想看对方的掌纹,但是闭上眼睛后,人的触觉会更加灵敏,她能清楚感受死者硬帮帮的手,那种凉凉又隐隐散发出臭味的感觉让她隐隐不适。她猛地睁开眼睛,不行,绝对不能闭上眼睛,她视线落到掌心,这次有了画面。
这是乡下,蓝蓝的天空,温暖的阳光,柔柔的风吹着她的发丝,她的笑容是那么甜美,她回头冲他笑,温柔地叫他的名字,“阿杰,快来追我呀。”
女人长着一张小家碧玉的容颜,皮肤白皙,笑起来时腮边有两颗小小的酒窝,她头上戴着花环,跑得太急,发丝迎风飘扬,他指尖擦过她的发丝将她扣在怀里。她抱着他的腰仰起修长的脖子弯起嘴角。
突然画面一转,她被人从怀中扯走,男人抬头看向凶巴巴的中年男人,他惊慌失措拽住女友的手,“你干什么?不要动阿颜。有什么事冲我来。”
“你来?”满脸凶相的男人挑剔地打量他,“她可是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你一分钱不给就想把人骗走。你想得倒美。”
阿颜眼睛湿润,“我才不是你辛辛苦苦养大,你又不是我亲爸。”
中年男人顶着那脸横肉阴恻恻道,“不是亲爸,我也把你养大了。刚成年就想跑,把我这些年的损失还回来。”
阿颜吓得瑟瑟发抖,“我妈留下来的财产有我一半。那些钱足够……”
她还没说完,中年男人一脸恼火将她拽过来,阿杰过来阻拦,却不是对方对手,被他一脚踢翻在地,很快阿颜被带走。
三分钟画面结束后,再次重播刚才的画面。
松开手,苏念星猛地抬头看向两个面对面对峙的男人,他们互相盯着对方,但是谁也没有开口,似乎正在进行眼神交流。
梁督察好似在说“你瞧,人家好着呢。没吐。”
莫怀雨却将她的挣扎尽收眼底,虽然没吐,但是她眼里的害怕一点都不少。就是不知道她这么怕,为什么还要过来。这姑娘真有意思。
梁督察见她看完手相,忙看向她,迫不及待追问,“怎么样?算到了吗?”
苏念星颔首,飞快告诉他一些有用信息,“死者叫阿杰,他有个女朋友叫阿颜,阿颜母亲早逝,跟养父一起生活。养父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一对鸳鸯被迫分开。”
莫怀雨愕然看着她,“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他拿起死者的右手,掌纹还在,但是掌纹上面没印名字啊。
苏念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梁督察。
梁督察已经将她说的全部记下来,但还是太少了,“只有外号吗?有没有姓氏,家住哪里?做什么工作?他家人呢?”
苏念星再次回想刚刚的画面,没有提到住址,也不知道两人的职业,香江这边的口音她分不清,只知道他们说的是粤语,不过阿杰的粤语好像有点不一样,但是她刚来香江没多久,认识的人说的都是港氏粤语,口音与阿颜和她继父差不多,只有阿杰的口音她分不出来。
她想了想,“香江有多少方言?”
梁督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把话题岔开,愣了愣,不明所以回答,“很多,有白话、围头话、蛋家话、客家语、闽南语等等。”
苏念星让他各讲一遍给她听听,“就讲‘你干什么?不要动阿颜,有什么事冲我来’。”
梁督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让自己说这句话,有些哭笑不得,“我只会粤语,不会方言。”
不过这难不倒他,他示意她在这儿等等,她去楼上帮忙叫人。
莫怀雨终于找到机会跟苏念星说话,依旧是那个问题,“你怎么算出来的?掌纹不是只能算家庭、事业、婚姻和房子吗?你怎么会算到他女友和继父呢?难道他是孤儿?”
苏念星见他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只要她现在回答他一个问题,他立码能抛出十个问题,就她学的那点算卦知识估计连三个回合都撑不住,她破罐子破摔,“不知道。我学艺不精,只能算到皮毛。兴许大师来了能算出更多信息。”
莫怀雨见她谦虚,却一摆手,“不可能。我见过的大师算不出这些。你比他们都厉害。”
苏念星被他夸并没有多高兴,“那是你见过的大师少。张构林就比我厉害。”
虽然她没见过张构林,但是并不妨碍她拿他挡枪。
莫怀雨刚从国外回来,听到还有比她更厉害的人,果然被她带偏,“他怎么厉害了?”
等梁督察把会说方言的工作人员叫过来时,就听到莫怀雨用夸张的声音发出疑惑,“真的吗?他这么厉害?”、“有机会我一定要请教他”……
梁督察见两人像开茶话会似的你一言我一语,轻咳一声,提醒他们。
苏念星侧头看到他,立刻止住话题,看向其他人,示意他们各说一遍刚刚的话。
有人会说围头话,有人会说蛋家话,有人会说客家语,直到苏念星听到一位警探说的话最接近死者的口音,她问对方说的是什么话。
对方道,“这是蛋家话。”
苏念星颔首,“死者会说蛋家话。”
梁督察送走警探,扭头打量苏念星,试探问,“你是不是可以跟亡灵对话?”
苏念星尴尬得笑笑,“不是。”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异样,于是就找了套说辞,“我确实有非同常人的直觉。但是你也别太迷信我的算卦本领,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我猜的对不对。”
梁督察面露古怪,“但愿你的直觉是对的。”
苏念星算完卦,迫不及待出了解剖室,将白大褂脱下挂到衣架上,她侧头问梁督察,“会说蛋家话的人多吗?”
梁督察脸上泛出喜色,“不多,蛋家人多聚居在香港岛的香港仔、九龙的油麻地、新界的西贡等地的避风塘。当然也有人在岸上居住融入社会。不过找到他们的老家,应该能问到他们的身份。”
苏念星松了一口气,“希望你能早日查到凶手,还死者一个公道。”
这男人怪可怜的,先是被人拆散婚事,现在自己又横尸码头。
两人出了法医室,苏念星长长舒了口气,这解剖室室温太低了,冷气凉飕飕朝她身上吹,就跟到了阴间似的。还是外面好。
重案A组的组员看到两人出来,全部围拢过来。
“怎么样?能不能算到?”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组员们全都是蓄势待发,梁督察很满意他们的工作态度,没有故意卖关子,“查到一些。不过还需要我们走访调查。”
梁督察从怀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苏念星,“我马上要去查案,跟你不同路,没办法送你回去,这是卦金和车费。你自己打车回去,可以吗?”
苏念星看着这厚厚的红包,只拿了几张作为车费,“我说了,这次算卦不收钱。你欠我一个人情。”
梁督察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一脸正色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替自己找个靠山才破例替死人算卦,我不能让你吃亏,你还是拿着吧。我们香江警察有义务保护市民安全。只要你遇到危险叫我,无论什么时候,我一定出现在你面前。”
说完也不等苏念星反应,将红包塞到她手里,招呼其他组员火急火燎往楼下冲。
苏念星愣了一下,刚想叫住人,就听下面传来脚步声,刚刚的组员又去而复返从后面走了。她靠近窗户一看就见记者蜂拥而至,想来是想打探无头尸的进展。
至于他们的采访对象早从后门走了。
第30章
苏念星一连几天都没有再见到梁督察, 她也没再关注案件后续的事情。毕竟她不是警察,没有资格过问案件进展。
她依旧每天准时到公司上班,依旧不需要她接待客人, 每天就是看她的测字书, 将之前记录的客户信息拿过来反复测算。
将客户写的字与他们的命运和职业联系起来, 这是一件极不容易的工作。
尤其她对文言文一窍不通, 语文水平只能算是一般,跟古代读书人相比, 她可能就是个半文盲。
她有时候好几天才能推出一个字, 进度慢到她怀疑她的时间被人偷走了。
这天晚上, 苏念星下完班,到了百德新街,阿香婆把最新一期的《快周刊》递给她。
神秘中带着雀跃的表情, 一看就是有好事发生,苏念星翻了几页找到命理专栏,其中一篇就是介绍她的靓女神算摊位,她乐得笑起来, “最新一期杂志出来了?太棒了!”
“估计明天就有客人登门, 你不愁没生意啦。”
苏念星默默看着上面的专栏, 除了写她的报导,还有其他神算。这些都是小有名气的神算。而且多数都是引用大师的算卦技巧, 比如有位擅长面相的大师,就结合自己的算卦经验, 画了几张有福面相,图文并茂的形式更能让读者信服。
还有一位大师光介绍他的履历就能让人直呼“好家伙”的程度, 哪怕他没有展示自己的技能,读者也会相信他。
只有写她的这篇, 大家更多的是被蒋梦云的故事所吸引,反倒她只能算是顺带。
阿香婆见她情绪低迷,“怎么了?她写的不好吗?”
苏念星揉了揉脸,“不是。挺好的。是我自己不够专业。”
“她将这个故事写得很精彩,尤其还特地标名这是真实案例。读者看了这篇报导绝对会相信你真的会算命。”阿香婆赞叹何灵芸文笔细腻,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甚至还搞了个投票,“你要知道真实才更能引起大家共鸣。那些大师履历很唬人,说话也很有技巧,但是看起来就像华而不实的包装,并不如你真实。我忽悠人的本领比你强,但是大家更愿意找你算卦,就是因为你算得准。”
苏念星被她夸挺高兴,不过她还是不满意,“这样的故事一次两次还行。多了会腻歪。”
专业不够,故事来凑。如果写的是故事栏目,自然没有问题,但写的是命理玄学,她只能沦为三流算命师,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她必须精进专业。
测字,还是得加紧练习她的测字。
就在这时,何香婆推了她一把,提醒她往前看。
苏念星抬头,就见何灵芸来了。
何灵芸是坐巴士过来的,从车上蹦蹦跳跳下来,看到她手里正拿着杂志,笑起来,“你们已经看过了啊?我还想给你们惊喜呢。”
苏念星让她坐下,跑到旁边买了一份港氏奶茶,菠萝包和一份鸡蛋仔,“太感谢你了。”
何灵芸看她买这么多,有些哭笑不得,“我哪吃得完。”
苏念星将东西包好,全部放在袋子里,“吃不完就当夜宵,你们编辑不是每晚都要赶稿子吗?脑力消耗大,多吃点。”
何灵芸笑纳了。苏念星问她,“周先生怎么样了?怎么一直没消息?”
阿香婆也眼巴巴看着何灵芸,上次算的命相那么惊险,两人都在为他担忧,“他是不是犯小人啊?让他有空过来,我给他做场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