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出来了!”
苏念星缓缓睁开眼睛,梁督察没能看出异样,抿紧双唇,靓仔双手撑着卦桌,“我姓什么?多少岁?”
在两人三分怀疑四分期待的目光中,苏念星薄唇轻启,幽幽解迷,“你叫莫怀雨,今年23岁。”
莫怀雨双眼亮得惊人,“全对!你怎么算出来的?有没有什么诀窍?”
苏念星却避而不答,拿起对方刚刚写的字,继续算,“你写的‘國’字证明你是一个有文化的人,而且两次学历中段,此‘國’字由‘口’和‘或’组成,因‘國’属乾金,‘口’为四方之土地,因‘天圆地方’之意,故土生金,主有印生身,定是文化人,因‘或’泛指人或事物,所以你被某人或某事困住,也就是学历中断,又因‘或’以城邑为中心包括周围地区的邦国,所以虽有阻,但还是能再一次夺取边境或疆界,只是出了一点‘漂亮’风头,也就是大学本科,得到了一个完美的声誉,但边镜必定不是中心,故不会上升到最核心地位,所以你两次学历最高是硕士。①”
梁督察愕然,这些连他都不知道,他看向莫怀雨,对方似乎想起了伤心事,定定看着她好半天才道,“你算对了。我在国外读的硕士。”
苏念星紧接着又道,“你马上就会迎来第一具尸体。勘验起来很有难度,是个无头尸,你要迎来新挑战了。”
莫怀雨眼里闪过惊喜,“果真?”
他像视频里那样高兴,好似他得到的不是骷髅,而是美味的糖果。这是个纯粹的人,他的眼里没有太多杂乱的东西。
梁督察惊愕过后,却是若有所思,连这都能测出来,莫非她真会算卦?
“你是怎么算出来的?”莫怀雨就像个好奇娃娃,再一次追问。
苏念星故作高人状,“天机不可泄露。”
莫怀雨有些失望,侧头打量梁督察,“sir,你看出来了吗?”
梁督察没有回答,他刚刚一直盯着她不放,小雨也没有主动透露自己的姓名年龄,更没有说自己的过往经历,但是苏念星还是算出来了。这超出他的认知。
回去的路上,莫怀雨啧啧称叹,“来之前你把她贬得一文不值,说她是个江湖神棍,可我觉得她真有本事。你该相信这世上真有奇人异事。”
梁督察没有找出苏念星作弊漏洞,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质疑算卦的存在,他打量莫怀眼好几眼,“你好歹是学法医的,能不能别那么迷信。你对得起你上那么多年的书吗?”
莫怀雨摇头,“我在念书的时候也遇到过一个占卜师,他占卜很准。还有咱们国内的张逸仙帮助漂亮国考古学家发现世界上第一只海龙化石。当时用的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堪舆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们要秉持怀疑态度才能进步,在核磁共振没被世人发现时,许多人觉得声音不可能击碎杯子。可是当科学家证明它的原理时,没人再质疑。事情明摆着在眼前,你还一厢情愿否决。你这不是科学,你这是老古板。”
梁督察被他一通教训,想起O记查的那桩案子,他示意莫怀雨跟他一块到电话亭打电话。
莫怀雨也没事可做,静静在旁倾听。
梁督察很快拨通O记督察的电话,当时就是他将案子交结给对方,“林sir,林威虎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凶手抓到了吗?”
“凶手早就抓到了。对方也已经认罪了。不过暂时还结不了案,这两个社团最近在酝酿大阴谋。”
梁督察想起之前苏念星的判断,试探问,“凶手是不是大概五尺五,穿着红夹克,头顶有黄毛,一脸的凶神恶煞,名字里应该有龙?”
电话那头停顿好一会儿,突然暴躁起来,“你早有怀疑对象?为什么之前不说?”
苏念星把凶手特征告诉张正博,对方斟酌再三还是告诉了自己,但是他那时觉得太荒谬了。如果让O记的人知道他们破案不去找线索,反而找神婆,一定会嘲笑他们,所以没有告诉他们。
但是O记督察的话验证了苏念星之前的卦象,梁督察心里一紧,就以“自己只是初步怀疑,没有实质证据”为由挂了电话。
莫怀雨见他不说话,表情变幻不停,心里爽翻了,“怎么?又被她说中了?”
梁督察这回再也说不出她可能提前与嫌犯接触过的念头,如果当时苏念星真的在场,嫌疑犯肯定第一时间将她干掉,怎么可能留她活着。
但她是怎么知道的呢?难不成真是算出来的?
梁督察只觉得脑子炸了,偏偏莫怀雨还在边上嘀咕,“你之前不是说她刚到香江没多久嘛。她连身份证都没有,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事情。”
梁督察没有回答莫怀雨的问题,心事重重回了家。
他的妹妹正在跟林香怡商量怎么报复贱男人,显见是要对方在婚礼上丢脸。
梁督察不好打断她们交谈,回屋洗了个澡正准备入睡,BB机响个不停,他用家里的电话拨回去,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淑惠铿锵有力的声音,“sir,码头发现一具无头尸。”
“又中!”梁督察挂上电话,拿起外套,与沙发上的两人匆匆告别。
到了码头,莫怀雨比他先到一步,对方将工具箱搁到尸体旁边,戴上口罩和手套一脸兴味摆弄无头尸,法证在附近采证,他的组员正在询问报案人细节。
梁督察走到莫怀雨身边蹲下,“有没有什么发现?”
莫怀雨侧头看了他一眼,吹了声口哨,“这次又被神算料到了。你这次不会还说她早有预谋吧?”
虽然他还没有详细检验,但是尸体刚死没多久,那时候孖辫妹好像正在给他们算卦吧?她怎么可能料到十几公里外的码头会有死尸呢?
梁督察心里的天平确实倾斜,但是苏念星算卦再神,对他们这桩案子也无济于事,“这案子只能靠我们自己。你别想找她看手相。”
莫怀雨讶异看着他,“你居然想让她帮你抓凶手?你也太敢想了吧?要是警司知道这事,他头一个把你揣了。”
虽然他相信玄学风水,但是他可没指望苏念星帮他算死者死了多长时间,身前受了多少罪,在专业技能方面,他还是更信自己。
梁督察被他怼,反应过来自己失言,闭嘴不说了。
第25章
苏念星可不知道梁督察还动了让她给无头尸算命的想法, 她此时还在摆摊,刚坐下没多久,蒋梦云就扶着肚子过来了。
半月未见, 蒋梦云肚子明显大了一圈, 她脸色不再是焦虑疲惫, 反倒有几分红润。
苏念星怕她有个闪失, 赶紧帮她扶好凳子,待对方坐稳了, 她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阿香婆凑过来询问她有没有做过检查, “之前服了药, 孩子没受影响吧?”
蒋梦云摇头,“没事儿,他之前下的剂量很小, 都被我吸收了,孩子太小,没什么影响。”
阿香婆喜欢孩子,听到胎儿没事松了一口气。
蒋梦云抚摸自己的肚子, “这些天我吃好喝好, 它没怎么遭罪。”
苏念星打量她神色, 看不出半点悲伤,这女人看似柔弱, 但是心理素质杠杠的,怪不得连她都被骗了, 她好奇问,“你丈夫的案子怎么样了?”
蒋梦云面无表情回答, “重案组那边调查,我没有嫌疑, 他们就把我放出来了,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出来走动。”
她岔开话题问苏念星,“你能帮我算算孩子将来命运怎么样吗?我怕它知道真相会怪我。”
苏念星一时拿不准她话的意思,摇头拒绝,“我们玄学有个规矩,不能给孩子算命。”
阿香婆见她说话这么直,忙解释,“不给孩子算命是因为孩子的命瞬息万变,如果你好好养,它将来有很大概率能成才。不好好培养孩子就容易养歪。一切都得看父母如何教育。”
这话蒋梦云就不怎么认同了,“也得看社会的接受程度。比如如果孩子的父亲坐牢,那周围的孩子会认为它将来迟早也会步父亲后尘。”
苏念星心里一个咯噔,这是在解释她为什么没有报警,而是选择自己动手吗?不得不说她担忧的并不是虚妄。
如果蒋梦云告发丈夫,因为她没死,对方顶多是杀人未遂,压根不会被判死刑。
一旦她丈夫坐牢,这事肯定会闹得沸沸扬扬,只要她丈夫一日不死,他的存在就会提醒周围人她儿子是杀人犯之子。
而他死了,大家都以为是他不小心中毒而死,蒋梦云不受影响,她完全可以带着孩子改嫁,有了继父,有了新家,丈夫的死迟早会被尘土掩埋,再也没人想起。
但是她的做法也太危险,搞不好她会坐牢的。到时候她连亲自抚养孩子的机会都没有。值得吗?
阿香婆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蒋梦云依旧笑容不变,而是问苏念星,“再过几个月,我能得到保险公司一笔赔偿金,我想捐出一半钱做善事,不知大师能不能告诉我,这样会不会化解我的罪?”
苏念星愕然,拿丈夫的赔偿金做善事替自己赎罪?她的想法还真是匪夷所思。
阿香婆笑道,“当然可以。做善事能积攒大功德,等死后入了地府,阎罗王会称量善事和恶事的份量。”
蒋梦云看向苏念星,等她答复。
苏念星叹了口气,颔首,“只要你的善款真的能帮到人,应该可以积攒功德。”
这个前缀还真不是苏念星无的放矢。她爸公司上市后,经常做善事,但是她有一回心血来潮去调查,才发现那些善款全部被领导们私吞了。后来她爸就让她亲历亲为找需要的人做善事。苏念星有理由怀疑自己的金手指与她做善事有关。
蒋梦云以前就是个家庭主妇,还真没有做过慈善事业,听到她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于是就问,“你觉得捐给哪个慈善基金比较好?”
苏念星想了想,“我觉得你可以到内地,买些生活用品亲自捐给贫困儿童。”
内地各方面都缺钱,尤其是学校操场连篮球架都没有。
蒋梦云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好,我记得了。”
不过她还是要算卦,这次不是算孩子,而是算她自己,“我想知道我接下来还会不会遇到危险?”
苏念星给她看手相,这次是孩子降生时的温馨画面,她笑着摇头,“孩子会健健康□□下来,你放心吧。”
她只算出流年,算不出小批和大批。蒋梦云虽然有些失望,但也不能强求。
送走蒋梦云后,苏念星又迎来一位客人。
这位求算者叫武昌崇,是个男人,他不是看杂志寻来的,而是从他朋友周鸿波口中得知她算命很准,于是过来征求她的意见,“我一直经营塑料厂,前些年生意很火,但是这几年生意不好做,资产缩水。我有位合作伙伴想拉我一块投资电子厂,大师,你觉得这生意能赚吗?”
他神色说不出的焦虑,可能因为着急上火,嘴上长了几个疮,瞧着怪吓人的。
这是问财路,想请她指点迷津。阿香婆担心地看着苏念星,财路一般只有张构林那样的大师才能算得出来,小星之前没算过,她能行吗?
这次苏念星压根不用看手相,也能解答他的问题,“电子厂未来确实大有赚头,你可以提前下注。不过你到内地投资建厂一定赚,但是在香江一定血亏。”
她上辈子是学渣,也知道香江未来是世界金融中心。制造业会向内地转移,在香江开什么厂都是血亏。
武昌崇坐不住了,声音洪亮,“为什么?”
“内地正在改革开放,香江的制造业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流向内地。香江人工成本已经达到高峰,香江现在的人均工资是8k-1w5港币,内地不到200。你拿什么跟人家竞争?”苏念星耸了耸肩。
武昌崇沉吟良久,有些下不定决心。内地人工是便宜,但是那边治安不行,如果遇到地头蛇,他这点本钱恐怕不够折腾。
他还在思量时,何灵芸过来了,见苏念星有客人,她坐到阿香婆对面等客人离开。
苏念星见她满头大汗,猜到她接下来还有事,不想耽误她时间,忙问,“你有事找我?”
何灵芸将自己从入境处拿的资料给她,“这些是香江紧缺人才,没有玄学人士,不过你应该念过书吧?你看看这上面有没有你能符合的条件?”
苏念星看着第一项是留学,这个没戏,她好歹上过大学,但是原身连初中都没毕业,香江的大学不可能接收她。她浏览到下面紧缺人才,好家伙,无一例外是高学历,她不符合。
还有一个途径是高投资,但是她现在连温饱都困难,哪来的钱投资。
这么多机会,但是没一个适合她。
何灵芸送完资料,还有事要忙,丢下一句,“明天我再过来跟你详说,我有事先走了。”
苏念星点头,目送她离去。
武昌崇终于回过神,侧头看上面的资料表,微微睁大眼睛,“所以你是内地人?”
苏念星颔首,这没什么不能承认的,反正现在军装警还不会遣送她。不过她担心他怀疑自己的判断,于是道,“就是因为我了解内地的情况,所以我才建议你去投资。香江这边花费太贵了。一杯港氏奶茶要八港币,在内地都能吃三顿饭了。”
武昌崇把自己担心的点说了,“我听说鹏城那边很乱,万一遇到地头蛇,就像铜锣湾的东兴社,我最后一点本钱就没了。”
这可是关系他能不能东山再起的机会,他必须慎重考虑。不可能因为她一句话就立刻下注。
苏念星摆手,“不会的。我不敢说鹏城治安比香江好,但是内地对港商投资有许多优惠政策,政府会保护你们的安全,如果你实在下不了决心,可以先去考察。看看别的外商在那边投资情况。”
武昌崇就是这么打算的,他拍着巴掌,“好,我会跟朋友一块去考察。”
他看着这份资料,对苏念星想要留下来这事感兴趣,“你是不是没有签证?想找家公司入职?”
苏念星颔首,“是啊。”
武昌崇眼里多了几分笑意,“这样吧。我帮你办理工作签证,以后你帮我多算算。这可是我最后的底牌,只能赚,不能亏。要是亏了,我的房子都得被银行收走。”
苏念星愕然看着她,他这是怕她跑了?还是真的相信她能给他带来财路?她低头想了想,不管哪样,对她都是好事,她乐了,“你的公司符合条件?”
不是所有公司都能给外来人口办签证。公司必须具备招外来人员的资格才行。
武昌崇长长松了一口气,“符合。之前我的公司很赚钱的,就是这两年走了下坡路,我可以为你提供工作。”
虽说苏念星很缺一份工作,但是该算的地方也得算清楚,免得后面扯皮,她打量他好几眼,“我去你们公司入职也行,但是算卦需要另外给钱。”
阿香婆都无语了,这孩子是不是傻啊,先想法子签下这家公司啊,怎么反倒把人往外推了呢。
好在武昌崇并不计较这些,他一口答应,“我以后要两头跑,不可能天天找你算卦。不过我需要时,你一定要优先给我算。当然算卦另加钱。”
比起开厂的巨额利润,算卦只是一笔小钱。武昌崇不会因为这点小钱跟她计较。之所以非要留下苏念星,也是怕她没了证件,回头被移民局遣送回内地坐牢,到时他还怎么找她算卦?
苏念星点点头,继续追问,“我进你公司能做什么?我文化水平不高。”
不管是原身,还是上辈子的自己,她都是个学渣,上课没有好好听课,学的旅游专业就跟玩似的,压根用不上。
武昌崇打量她半晌,“你长得不错,可以做前台,接电话或接待客人。”
苏念星有些为难,这工作看起来没有技术含量,但她觉得自己恐怕不能胜任,虽说她现在也会粤语,但是遇到语速快的顾客,她可能就不行了。尤其顾客投诉,那语速快得能开飞机,她听都听不懂,怎么给人家解决呢?
武昌崇的公司已经快要倒闭了,留个前台是为了对接香江生意。香江这边的市场还是很大的,他不可能放弃。
他想了好半天,“那就当个送水小妹吧,等我回内地把工厂建起来,我再给你安排新工作。你会粤语,又能说普通话。由你对接生意再合适不过。”
其实他连送水小妹都不需要。毕竟前台就能胜任了。可谁叫他想随时随地找她算卦呢。
苏念星仔细一想,这活简单,她确实可以胜任,点头答应。
“每月三千,算卦另收费。”
这工资符合市场价,苏念星没有意见,答应明天就去公司办理入职手续。武昌崇算完卦,还要去跟合伙人商量去内地考察的事急匆匆走了。
第26章
等武昌崇一走, 阿香婆满脸堆笑恭喜她,“你终于可以留下了。太好了。以后咱们可以经常见面。”
苏念星也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只是算卦而已,居然有人愿意为她提供工作。而且这工作一点也不难, 她完全可以胜任。
为了庆祝自己找到工作, 可以留在香江, 她手一挥, “我请你吃饭。咱们今天吃顿好的。”
两人到附近的茶餐厅吃饭,苏念星让阿香婆点贵的, 她却一个劲儿拒绝, “不用了。以后你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还是省着点花。牛腩面就挺好的。就适合我这样的老人家。”
苏念星看其他食客吃的也是牛腩面, 也要了一份。
两碗牛腩面端上来,牛腩炖得绵软入味,面条有韧性, 汤汁鲜美浓郁,苏念星很喜欢这个味道,吃得津津有味。
阿香婆同样吃得满足,吃到一半, 肚里有食, 她问苏念星, “你现在已经找到工作了,你打算住哪啊?”
苏念星一时之间愣住, 是啊,她找到工作, 肯定没办法再给福叔福婶搓鱼丸,更不可能再住他们家。她要自己另外租房。
阿香婆见她懵懵懂懂, 拍了下大腿,“香江租房可贵了, 你每月三千恐怕连房租也不够啊。”
苏念星瞪大眼睛,“什么?香江房租这么贵?”
她一直知道香江房价世界第一,但是她没有租过房子,没有概念,听到月薪三千都租不起房子,有些慌了。如果一个月工资连房租都不够,那她为什么要换工作?还不如继续当黑户给福叔福婶搓鱼丸呢。
阿香婆见她真的不知道,重重叹了口气,“可不是嘛。”
苏念星好奇问,“那您住哪儿?”
阿香婆没有自己的房子,她一辈子辛辛苦苦攒钱全给儿子买了房,儿子死后,财产归了阿英,现在又属于雯雯。她住哪儿呢?
阿香婆咬断面条,喝了口汤汁,这才回答她的问题,“我住在笼屋,一间屋子有十几个床铺,就一张床和一个柜子每月要1200的房租。不知道你能不能住得惯?”
苏念星没亲眼见过,但是光听她形容就已经头皮发麻了。
两人吃完饭,阿香婆就带她去自己住的地方,先让她感受一下,如果能接受,再带她找房东签合同。
苏念星到了阿香婆的住处,刚进单元楼,她就有些不适,昏暗、闷热、狭窄、残旧就是苏念星对笼屋最初印象。等推开门她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张张床位被铁丝网团团围住,真就跟笼子一般,床位四周都是用铁丝围将床位围起来,连两平米都不到①。铁丝网上挂满了衣服,生活用品更是堆得到处都是,放在笼子外丢了也只能丢了。
阿香婆还告诉苏念星,笼屋住的多是老人,这些人年纪大了,常年受病痛折磨,晚上就会哀嚎①。她这么年轻,听力又灵敏肯定受不了。
苏念星两辈子都没住过那么逼仄的房子,听到阿香婆的判断,她狂点头,“我确实不行。我耳朵确实好使。晚上有一点点动静,我就有可能失眠。这笼屋我住不惯的。”
不是她矫情,富三代的奢靡习惯作祟。她穿过来连冰室的地板都睡过,但那只是暂时的,天天让她睡在这种地方,她恐怕会憋疯。可是连这种房子房租都要1200,三千块钱的工资除去吃喝,也就只能租笼屋了。
她无奈叹了口气,“找到工作好像并不是一件好事。”
当个端水小妹确实清闲,但是她没住处啊。福叔福婶开的工资确实不高,但是好歹免房租,而且还包伙食。
阿香婆看她挺可怜的,给她出了个主意,“不如你求求福叔福婶,让他们把房子租给你?”
苏念星要辞职,有些对不住福叔福婶,现在还要请对方租房给自己,不说福叔福婶能不能答应,关键是她付不起房租啊。
“要不然我带你去看劏房?条件比这个好些。是个单间,适合你们这些女孩子住。”
苏念星挠头,单间的房租很贵吧?她试探问,“多少钱?”
“便宜点的两千多。”阿香婆知道她的经济条件,也不敢给她介绍贵的房子。
苏念星看着狭窄的走道,点了点头,“行。我去看看。”
所谓劏房就是把一套房子重新分割和装修变成房中房。劏房的人均居住面积只有48尺(约4.46平方米)①,比笼屋大了一倍。当然租金也贵了一倍。
阿香婆认识一位包租婆,直接带她去找人,请求看房。
包租婆见苏念星只是一个人,没有挪屁股,拿着刚刚切好的西瓜一通乱啃,吃完后慢条斯理用纸巾擦嘴,好整以暇打量她,“你租得起?”
被房东看不起了,苏念星连发火的底气都没有,穷人志短,她算是头一回体会到。
阿香婆在边上打圆场,“放心吧。她住得起,你应该听说过她的名声,和我一块算卦,她算得可准了。”
包租婆刚刚还牛哄哄的,听到是她,小眼睛一亮,肥嘟嘟的胖脸抖了三抖,站起来围着苏念星打转,“就是你帮卖鱼胜算出他孙媳妇是个男人?”
这事在街坊间传得沸沸扬扬,香江人猎奇,尤其女人变男人,多少有些匪夷所思,再加上又是身边的事,包租婆拍着巴掌,“真这么灵?那你给我算一卦?”
苏念星见她想白嫖,轻咳一声提醒她,“我算卦可不便宜,五百一卦。”
包租婆唰得抽回胖手,板着脸,“行了。这么会坑人,我也不怕你交不起房租了。”
说着扭着屁股回屋拿一长串钥匙出来,这钥匙串在一个铁制圆盘上面,一个孔挂着好几个钥匙,每个孔上方贴着门牌号。
真有钱啊。苏念星上辈子也有不少房,但是她喜欢旅游,一年到头有大半时间不在家,没空收租,每次都是交给妈妈打理。到期妈妈就将钱转到她卡上。
哎,不能再想上辈子了,一想她心就痛。
包租婆在前面一扭一扭的,“唐楼是最便宜的。没有电梯,行吗?”
苏念星颔首,“可以。”想到这边的房子都很高,她迟疑问,“唐楼多高?”
“四层。”
苏念星松了一口气,四层勉强能接受。
“哐当”一声响,大铁门被包租婆粗暴推开,进去后是更为狭窄的走道,一户被分成五个房间,每个劏房都安装了马桶、淋浴、炉灶和空调。
不过香江的包租婆不提供床和柜子,需要租户自己买。
苏念星看中一个靠阳台的房间,四平米,每月2400的房租。
也就是说她一个月工资仅剩下600,这些钱还不够吃饭。
阿香婆见她下不定决心,劝她租这处房子,“你可以利用下班时间或双休日出来摆摊,刚刚那老板也说了,公司快要倒闭,不会让你加班,也就是说一天只要工作八小时就行,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下班以后时间都是你的。咱们这条街晚上生意最好。你可以挣两份钱。”
香江这边工作经常加班,而且没有加班费。朝九晚五的工作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如果对方不是想找她算命,根本不可能提供这么好的工作。
苏念星低头沉思,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她不想回内地坐牢就只能想办法留在香江,赚很多的钱然后通过在香江投资拿到香江绿卡,这样她以后也能回鹏城买房,甚至因为是港商的身份,回内地她能拿到许多优惠政策。
如果她依旧给福叔福婶搓鱼丸,就算包吃包住,可这也只是暂时的。等O记那边把案子查清,她就会被遣送回去。坐八个月的牢,跑去鹏城还没有暂住证,又得想法子弄暂住证,比留在香江难多了。
现在的辛苦都是为了将来的幸福美满生活铺路,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念星终于下定决心,“我就租这间。”
她实在受不了笼屋,没有半点私密空间。劏房就好多了,而且还有自己的隐私。
她手头的钱足够付押金,香江这边租房是押二付一,房租按月交。
付了押金和房租,包租婆登记了她的资料,给了她三把钥匙。大厅、大门和单间各一把钥匙。
租完房,阿香婆带她去买床和柜子,“我知道哪里便宜。你没必要买太好的,就买二手的就行。”
于是阿香婆带着她七拐八拐,估摸走了半个多小时,走到一处荒僻的院子,里面全是家具,有桌椅板凳、床、柜子、鞋架等等。
苏念星租的劏房空间小,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估计就能把空间挤满。
她只买了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都是七成新,价格不贵,只花了300港币。
阿香婆见她只买了两样东西,指着一个席梦思床垫,“这个很软和,睡着舒服,只有床太硬了。得铺个垫子才行。”
苏念星看着床垫上留下的污渍,她连连摇头,“我买一块木板,擦干净就行。不要垫子。”
阿香婆以为她舍不得钱,也就没有强求,“到底是年轻人好,能睡硬床。”
苏念星到旁边买了一个木垫,价格很便宜,只要三十。
阿香婆看到边上有卖灶台的,让她再买些锅碗瓢盆,“自己做饭能省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