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抱久了是有些软手,但放孩子在这宽不到50公分的泥巴田坎上走着,她于心不忍,也怕孩子一个重心不稳摔到稻田里去了。
“我不累。”
刚开始被人叫妈妈还不习惯,这几小时相处下来,庄蓝渐渐习惯了。
不过,在心理上她还没做好当人家娘的准备,所以她都是自称我,而不是妈妈怎么样怎么样。
走了差不多十多分钟到了林家湾。
各种嘈杂的声音传来,妇女间说话声,小孩哭闹声音,公鸡打鸣声,母鸡下蛋后‘各各大各各大’的唱歌声,公鸡母鸡为争偶打架的扑腾声……
每家每户都养着鸡,鸡这种小只家禽村民是可以养的,大伙都宝贝着下蛋的母鸡,很多家庭靠着鸡蛋卖钱糊口呢,这母鸡又叫做鸡屁-股后的银行。
庄蓝把孩子放地上牵着,润润迈着小短腿蹬蹬向姑姑家跑去,庄蓝紧跟在后面。
刚到顾佳家门口就听到孩子的哭声和老妇人的责骂声:“让你别多管闲事你非要管,大着个肚子你还去追人,这下好了,整流-血了,这可怎么办,天呐!”
骂完还拉长了声音哭诉:“你这肚子的娃有个三两二短,我看你怎么对得起林家!哎哟,我的小孙子哟,你怎么这么命苦哟,摊上这么个狠心的娘,不顾你死活哟~”
“妈,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我弟,如果真离了,他一个人带着孩子还不知咋办。”
上午还泼辣的顾佳在婆婆妈面前一下子软了气势,伏小做低的认错。
听顾佳这么一说,那老妇人的火气就更加上头了,她抹着干泪指着顾佳鼻子骂:“你心里就只有你们顾家人,就不管我林家的血脉是不?我家林浩怎么摊上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女人,好狠的心哪~”
“婆婆,你别吵了,你看看娘,流了这么多血,她会不会死?”
林俊害怕得快哭了,他拉着亲娘的手:“娘,娘,你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呜。”
顾佳苍白着脸看着儿子:“小俊,别哭,妈妈没事,别担心啊。”
虽嘴里安慰着儿子,心里却很担心害怕,她担忧的看着门外,她上胎孩子也是怀到五个月的时候流产的,这次好不容易怀到七个月了,真怕孩子有个好歹……
另外,她也担心自己,这不足月就出血了,万一自己也有个三长两短,这儿子怎么办?不省心的弟弟怎么办,顾佳放不下!
顾家父母去得早,自小两姐弟相依为命,顾佳是长姐也是母亲,她其实也只大顾青山三岁。
关于上午的事,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追过去,至少弟弟的家庭算是保住了!
庄蓝远远就听到了院里的吵骂声,从谈话中猜测,顾佳应该是上午的追车时引发的出血。
她大步的走到顾佳身边,润润早一步凑到了顾佳身前,看着林俊哭,他也跟着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而哭。
“姑姑,你怎么了?痛不痛,润润给你吹吹。”孩子天真善良的道。
顾佳挤出一个笑:“不痛,小润润不哭啊~”
“弟妹,你来啦。”
顾佳额头冒着虚汗的看着庄蓝微肿的脸颊,歉疚的道:“上午打你的事对不住了。”
庄蓝笑:“不是你那巴掌,我估计还醒不过来,你别说话了,我帮你检查检查。”
庄蓝轻触了下她的肚子,她肚子很软,没有宫缩的症状。
庄蓝问道:“什么时候见血的,出血前你在做什么?肚子疼不疼?”
“大约二十分钟前,这小鸡在院子里面乱叫,我就想给它们喂点吃食,可这一起身,一股血就流下来了,于是我就坐下了,不敢动。肚子没有觉得疼。”顾佳回道。
“现在还能感受到流-血吗?”
顾佳摇头。
“肚子还发硬发紧吗?”
“刚流-血那会儿,发紧了一阵子,这会儿松下来了。”
庄蓝点头:“你尽量放轻松,如果没继续流-血了问题应该不大。”
“我公公去找稳婆了。”顾佳道。
庄蓝蹙眉:“你这情况看着不像是要生产啊~找稳婆干嘛?”
庄蓝继续道:“即使要生产,也不能在家生,危险,一定要去医院生。”
庄蓝想到书里顾佳是因为孩子分娩不出来,一尸两命死去的。
庄蓝心善,既然来了这里,就不忍心有生命在她眼前死去!
既然她的任务是救下顾家父子,多救一人也是救,顾佳的命她也决定管上一管。
“哟,我说什么时候亲家弟妹还懂女人生孩子的事了,不愧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啥都懂。”顾佳的婆婆一旁阴阳怪气的道。
庄蓝看着她一眼,没有搭话。
就在这时,顾青山大步的走了进来,“姐,我带你去医院。”
说完就要去抱她坐外面停着的驴车。
“等等。”
“等等。”
老妇人和庄蓝同时出声叫住他!
想到去医院要花很多钱,老妇人心疼得不止一点半点,忙阻止道:“我们不去医院,就在家里生,他爹已经去村里叫稳婆了。”
顾青山眉头皱了起来,看着亲姐虚弱的样子很是心疼,刚在过来时他猜到了一些,这次出血有可能因为上午追他们奔跑有关,想到此他就很愧疚,万一亲姐有个三长二短……
庄蓝则是走到顾青山旁边轻声道:“用驴车不行,你姐出了血禁不起颠簸,还可能把伤口颠簸大,得用担架,尽量保持身体平躺。”
现在农村通往县城的道路都是基耕道,泥巴路面上铺点粗粒的石子,很是不平整,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
担架生产队有,但需要至少二到三个人换着抬着走。
眼下,顾佳的丈夫和几个兄弟去了山里,顾青山道:“我去找单架,再找海哥和明哥来帮忙,你看着我姐。”
“诶,我说大舅子,什么时候你当上我林家的家,做起我家的主了?我说不去医院,咱就在家里生,咱村哪个女人生孩子不在家生的?就你姐娇气?”
“我姐去医院的钱我来出,你不用担心。”顾青山一语就堵住了老婆子的口。
说完就大步往外走,林家婆子不想去医院无非是怕花钱,对于这老婆子的德性他很清楚,平时抠搜又尖酸还要面子。
“我家又不是没钱,不过,这祸事是因你而起,你应该负责,该出这个钱。”婆家妈追着他身后大声喊道,标准又婊又立的做法。
庄蓝无语,她回头看向顾佳:“姐,你肚子疼不疼吗?还有没有发紧,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顾佳摇头,内心仍然忐忑和不安。
庄蓝扶着她的肩:“别担心,我判断,没多大的问题,但是为防万一,还是要去医院保下胎,再详细做个产检,这样对你和孩子都好。”
林家婆婆在一旁瘪嘴冷笑。
就在这时,林家公公领着一名中老年稳婆进入大家的视线中。
稳婆一来就被林家婆婆拉着说话,说了好一阵的家常。
完后,稳婆对着顾佳道:“我说林家大媳妇,你怎么还坐在这里,快回屋里躺下。”
然后又对着林家婆子道:“林家婶子,快去烧盆热水。还有,给产妇准备碗红糖鸡蛋,吃了生得快。”
庄蓝不解的看着稳婆:啥情况?这不是没有生产的迹象吗?
按常理,不是要先检查了看看,再说生产的事吗?她虽不是医生,但有医学常识。
林家公公走到林家老婆子旁:“给周婆婆也煮二个鸡蛋,不要让人家空着肚子帮忙。”
林家婆子瞪了眼大儿媳,小心对林家公公道:“那个,顾家兄弟说送去医院生,他出钱。”
林家公公皱眉:“他当家还是我当家,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林家婆子灰溜溜去了厨房。
“等等。那个,不是要先检查一下吗?万一不是生产呢?”庄蓝叫住他们。
她记得很清楚,书里的顾佳不是7月早产,而是足月后生产,按时间线应该是9-10月之间。
稳婆不爽瞪了她一眼,好像专业被人质疑一样:“你懂你来?”
稳婆在村里接生了几十年,第一次被人置疑,而且还是个外来户的破鞋小知青,她最讨厌这些知青,仗着有点文化总是一副天上知道一半地下全知的样子。
庄蓝梗住了,这年代的人说话都这么杠吗?
庄蓝大声的道:“我姐虽然有出血,但她的宫缩不规律,持续时间短,确实没有生产的迹象。我虽没有接过生,但下乡之前也看了不少医学专业的书,我妈妈就是一名医生。”
只见稳婆把手上的湿帕子往地上一扔,长满褶子的黑黄脸,唬着:“我管你什么宫缩不宫缩的,在我们这儿听不懂,也不兴这些。”
她转过头对着顾佳的婆婆和公公道:“你们家到底谁做主?这孩子到底生不生?不生我就走了,我家里一大堆事情等着呢,闹着玩儿呢?”
“我姐去县里生。”一道男声从门外传来。
随之三个大男人匆匆走进院子,顾青山把堂哥顾海和顾明找来帮忙了。
三人和顾佳是亲姐弟和堂姐弟的关系,流着同脉的血,感情从小就亲厚,一来就急急的走到顾佳身边关切的问候起来。
顾青山抱起顾佳就往顾海和顾明抬着的担架上放。
“等等,这是干嘛。”林家公公连忙的上前问道。
林家婆婆连忙拉着他,小声的道:“这月份不到就出了血,怕真有个好歹,顾家兄弟要送医院,我觉得也可以……”
林家公公瞪了她一眼:“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的跟着去呀。”在农村女人生产的事男人不好去,一般都是家里婆子和女人出面的。
这边,顾青山几人已经稳妥的将她抬起,急匆匆往医院赶。
顾青山见跟过来的庄蓝,对她道:“你就别去了,回家。”
林家公公看着人抬走后,对稳婆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说好话,最后还给了跑路钱才把稳婆送出了门。
整个大队数百户人才只有一名稳婆,她们接生的手艺都是家里传下来,没有经过什么正规培训,这名稳婆接生的数量没有上千也有几百。
稳婆接生也不是绝对的安全,生产时一尸两命、产后大出血,出生时窒息脑瘫的情况也不少,村民们都把这个当成是天意和命,倒没有人会去怪罪于稳婆。
村里的几个婆娘凑在一起,又开始吃瓜。
【诶,你们听说没?林家老大家肚子里的娃又要保不住了!她兄弟几人刚刚把她抬县医院去了。】
【真的还是假的!都是姓庄的那个害人精害的!折腾完这家,又折腾那家,家家不安生。】
【天可怜见,顾佳平时人虽要强些,但人挺好的,希望她母子平安。】
【她不顾自己怀着娃就去追车,也是个不懂事的,保住了顾家,把自己娃也折腾没了,她那婆婆可不是吃素的。】
【娃没了,她日子可不好过了。】
庄蓝牵着小润润出了村,到了走田坎路的时候,她就把小润润抱了起来。
一路走走看看,每景每物都觉得稀罕,书外的她很少有时间去感受乡村风情的,工作实在累的时候,她也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想法,只是都没有实现的时候。
她这人爱好不多,除了工作之外,最看爱的就是乡村美食节目,如《舌尖上的中国》《奶奶最懂得》甚至是李子柒的无声视频都看得津津有味。
从林家湾回去的路上,还真发现很多好东西,小龙虾和田螺也特别多,溪沟里有很多小河虾,随着小溪河往下走有条河,河边上河蚌也特别的多。
有些村民把田螺和河蚌捞起来弄碎了喂鸡吃,村民们也不吃这个,太腥了。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美味呀,真是暴殄天物,想着,庄蓝都有些咽口水。
她想到不久前顾青山做的清汤寡水的菜味子稀饭,她就馋起小龙虾来。
这时,她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子正在河沟里钓小龙虾。
他的办法是将螺蛳砸碎,把肉拴到一个绳上,再把绳的一端拴到一米长的竹竿上。
只见他一根竹竿下去,不多时就提起来,那螺蛳肉上夹了一只或几只小龙虾,只见他把绳子一抖,虾子就落到桶里面,再去钓下一只。
这办法好,庄蓝看得津津有味。
那小孩见庄蓝看她,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陈科看着不远处那美丽的女人,对她并不陌生,她是小学老师,但一心想回城,对教书以外的所有事都不感兴趣,独来独往总是冷冷的排外的样子,她的流言村里传得不少,风评不好。
他说曾说过:她和他们一样是被命运捉弄的人!
陈科想,她倒是不可怜,拿着满工资,被男人养得白白-嫩嫩的。
庄蓝问他:“小朋友,你钓这些小龙虾干什么?”
陈科瞟了她一眼,没搭话。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小龙虾是什么?但他知道肯定说的是双钳虫。
村里人都不待见双钳虫,传说是当年小日本带起来吃尸体的,喜欢在脏脏的阴沟里打洞,连鸡鸭都不吃,村民们觉得这东西晦气,看到都是打-死扔坡上呕肥。
陈科不会告诉她,他抓这个是吃的!
他有次饿极了,将这东西煮了,发现尾巴处的白肉很是鲜美,这是他和他爸爸熬过去的口粮。
除了抓这个吃,他还得去山里采些草药去卖。
爸爸的病越来越严重了,他得凑钱为父亲抓药。
小孩子不搭理她,庄蓝也不恼。
她想着等顾青山回来,也来弄点小龙虾吃。
她拉着林润泽站了起来,朝村口另一个方向走去
“妈妈,这是牲口棚的方向?我们去这里干嘛?”润润问道。
润润安静的被庄蓝牵着,不哭不闹,乖巧懂事得像个小大人似的。
“我们去看看。”
庄蓝记得书里说二塘村的牲口棚住着一个大人物,在庄蓝走后不久就翻了案,官复了原职,未来还会是封疆大吏的存在。
这样的人提前结交一下,如果有雪中送炭的机会就再好不过了。
她记得那人叫陈国忠,有个儿子叫陈科。
去牲口棚需要路过一片荒草坡,看着满坡的荒草,庄蓝发现个好东西。
比如说,那腐草堆里有几丛小草,叶子上有着冬瓜灰的白霜,这是出了名的痒痒粉,只要一沾上就会瘙痒难忍。
庄蓝掏出手帕子,小心翼翼的收集到手帕里。
不远处张强又瞅到了庄蓝落了单,他还发现顾青山几人抬着顾佳去县里了,他大喜过望,匆匆的赶了过去。
上午没占着便宜,心里一直痒酥酥,像猫抓一样不得劲。
这会儿又凑了上前,直接拦到了庄蓝的前方,一双色迷迷的眼邪恶的看着她,恨不得能透视似的将庄蓝全身上下看个遍。
“妈妈。”润润扯住庄蓝的衣角。
庄蓝看着张强,心里厌恶的站了起来,想到手帕里的东西心里立即有了主意。
“庄知青,你这是在找什么啊~ 我帮你找。”张强油-腻的靠近,一脸的色痞样。
庄蓝侧了下身子,放软了口气,有些苦恼的道:“哎!我东西掉那里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张强向她走近,笑得极为殷勤:“什么东西啊,我来看看。”
从来不理-搭他的庄蓝,第一次和他说话,那语气似乎还有求助和撒娇的意味,一时间,张强内心激动不已。
庄蓝侧开避开和他肢体接触,娇声道:“在那里,看到没?我过不去,你帮我找找。”
张强心里小鹿乱撞,以前的庄蓝看见他要么冷着脸,要么像兔子一样躲着没边,从未像今天这样和他和颜悦色过。
“这里,这里,你要蹲着过去才行。”庄蓝说着把润润抱开。
张强不解的看着她,还是依从她的话照做了。
庄蓝看着风向,退了一步,手里的帕子随意的一抖,刚刚采集的粉末全部落入了张强的颈项后背和外露的皮肤上。
不到半分钟,张强突然站了起来,双手往身上各种抓,皮肤上都抓出血印子还不停手。
庄蓝退了一步,惊恐的看着他:“你,你怎么啦。”
“好痒,我身上好痒。”
张强双目通红:“快来,帮我抓抓。”
“啊,啊,好痒好痒,怎么回事?”张强大声叫道。
庄蓝惊恐的退了一步:“我刚才在那里都没事,你发了什么病?会不会传染人?”
说着步步倒退,拉着小润润就往家的方向跑。
“诶,你别走。”
张强追了几步,但身上确实又痒得没有办法,他边抓着边往家里跑。
可是那痒就像渗入皮肤一般,突然他像想到什么:“臭娘们,敢捉弄我,要你好看。”
那痒痒草张强也是认识,作为农村人没几人不认识,刚刚在那荒坡的时候他也看见那几株痒痒草了。
张强又气又怒,他身上抓红的地方已经红肿一片,他疯了般向河边狂奔而去,一头跳进了河里。
周琼站在地坝,看着张强跳河的方向,满脸的冷漠,双目冰凉 ,心里默默祈祷,淹死他!淹死他!
“庄知青,庄知青。”远远的有人叫着庄蓝。
庄蓝寻着声音看去,一名女人正气喘吁吁的向她跑来。
庄蓝朝着她的方向走去,这人叫她这么急,肯定有些事。
走近了一看来人是李知青,她同一批插队的知青。
她穿着洗得发旧的蓝布上衣和灰色卡其布裤子,两条辫子回卷在两则,皮肤偏黄,脸色灰暗,唇色也是灰白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知青们比村民困难多了,知青们劳动力弱,下地干活儿不行,挣的工分粮较少,村民们分的口粮能吃8个月,知青就只吃6个月,其它的时候都是饿肚子。
“李知青,什么事?”庄蓝问道。
“公社的陈主任来了,叫咱们村的所有知青都去知青点开会,你先过去,我还要通知其它人。”
“好,谢谢你。”
庄蓝本来想去牲口棚看陈国忠的,现在只有先去知青点开会。
二塘村的知青一共有九人,五男四女,这些知青都是老人,已经有三年没有新知青来了。
庄蓝到了的时候,已经有七人到位了,大家集中在小学的教室里。
公社的陈主任是微胖的中年人看着很敦厚,穿着灰色小领的衬衣和黑色裤子,梳了一个大背头,戴着眼镜,神态自带威严。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个年轻人,看样子像是办事员,这年轻人倒是神色平和,对谁都很礼貌客气。
看大家都到齐了,陈主任咳了一声,开始发言。
“满腔豪情下农村,广阔天地炼红心,今天来呢,主要有二个事情,一呢是了解一下咱们二塘队上知青的工作生活状况,二呢,想对咱们知青的知识面进行一下摸底,让大家学有所用,为国家建设做出更多贡献。”
“下面呢。请知青代表说说咱们知青站的情况。”
男知青代表杜元江站了起来,慷慨激昂的发表了意见,他是知青中的前进份子,思想上进,觉悟性高,党性很强,为人也热情好学,在原书里此人是第一批回城的知青,后来在教育部门做到了较高的职务。
杜元江洋洋洒洒说了一通之后,结尾:“虽然环境艰苦,让我们更有韧性,也锻炼出我们的钢铁意志……”
陈主任对他的思想觉悟很满意,接着道:“你们在座的每一个都是二塘村最有文化知识的人,要多多和乡亲们沟通和交流,向他们传播知识和文化,带动大家一起提高思想觉悟和文化品质。”
“另外,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当中,有没有精通外语的?”
这时代通外语,会被扣上走姿派或敌特的帽子的,一时间鸦雀无声。
在场的所有知青都面面相觑,神色凝重,不像刚才一样积极回答问题,而是显得小心翼翼。
前些年谁家有本英文书都会被举报抓起来,没人敢在这事情上乱说。
这两年局势虽不像前些年那么紧张,动不动就有人举报,但也没有人敢触碰这问题。
庄蓝想的是,书里没看到这个情节呀,转念一想,原书里这时庄蓝已经离开,自然不会知道这事。
“陈主任,能问一下是什么事吗?”男知青杜元江带头问了下。
见大家神情都比较谨慎,在这个特殊年代,没有人想因此事而惹火烧身,但如果不说明白的话,大家肯定会有所保留,而他这一趟就白来了。
想到县里交给自己的任务,不能完不成,想到此,陈砂表情变得亲切,他安慰道:“大家别紧张,这事呢得保密,但是我可以向你们保证,绝对不涉及政治敏感问题,大家放心的说。”
为什么要找会外语的,陈砂对于这事也是一知半解,都是县里面下来的任务,他只负责摸底把名单交上去。
“你们之中有没有精通外语的?有的话留下来。”
结果大家都往外走,陈砂看着没有一个人想留下来,只能多透露一些:“市里有单位要找精通外语的人才,这有可能是个回城的机会,你们要好好把握,至于其它的我不方便说,后面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一阵交头接耳,有人离开有人留下,留下的包含杜元江、庄蓝在内的有五人。
作为知青,大家虽嘴上唱着发展乡村建设,磨炼心志和吃苦精神,但谁都不想吃苦,心里都想着有机会就回城去,谁都盼着有个机会。
他们有知识份子的傲骨,不应该是天天在农村玩泥巴。
见有几人留下来了,陈砂觉得自己动员工作做得还是不错,“很好,看来咱们二塘村人才济济呀,来,说说你们精通些什么外语。”
杜元江:“英语,德语。都会一些,但说不上精通。”
陈昊:“英语,但说不上精通。”
蒋军:“英语,但说不上精通。”
周霞:“德国,但说不上精通。”
庄蓝:“英语,但说不上精通。”
陈砂看着几人,不知道是真谦虚还是假谦虚,他知道大家都有所保留,于是他把随身带的文件袋拿出来,里面是几张白纸,按大家会的语种发下去。
"大家现场翻译一下,以最快的速度做好交给我。"
庄蓝接过手里的卷纸,一看,居然是外国文学类内容,一份英译中,一份中译英。
庄蓝精通英语,德语,日语,她年轻的时候曾出国深造,会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另外,她的工作中很多学术论文都需要中英文反复切换,她长期接触英文,这等程度的材料翻译对她来说完全是没有难度。
大家都埋首做起来。
庄蓝书写能力很强,一手字写得很漂亮,不管英文或中文也是如此,她写完后交了稿。
小润泽还在门口等着她呢 ,虽然有知青帮忙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陈砂看着庄蓝这么快就完成翻译时很惊讶,当看到她的书写内容时就更惊讶了,他没敢多看,直接装入档案袋里。
“陈主任,还有什么事吗?如果没有,我就先走了。”
“没了。你走吧。”
庄蓝刚开了门,小泽润就开心的跑了过来,抱着她的小腿:“妈妈,妈妈。”
庄蓝牵起他的小手:“咱回家吧。”
另外一端,没有参加考试的知青们,聚在一起讨论:
【那个考试不会是个陷阱吧!抓奸细的?】
【说不准。】
【陈主任都说了,是市里单位来找人才。】
【我觉得不可信,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不摆明面上,还偷偷摸摸的。】
【大家没有暴露是对了的。】
【经你们这一分析,我有点担心杜知青他们。】
庄蓝牵着小润润的手准备回家。
这一晃都快晚上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刚走到小学外的转角处,就看见张强嘴里一边儿骂骂咧咧的一边儿抽打着一个瘦弱的女人。
这女人正是刚刚来参会的周知青,张强的老婆,她本想着下了会找她好好聊聊的。
张强脸上脖子红红的一片,到处都是抓痕,庄蓝心里暗爽。
那女人缩着肩膀硬挨着打,嘴唇颤抖着低泣又不敢发出声音,脸色灰暗,神情胆怯木讷,瘦骨嶙峋的躯体撑不起衣服,瘦得差点脱形了。
她怎么任张强欺负她不还手?庄蓝有些不解。
“住手,欺负一名弱女子,你算什么男人?”庄蓝大喝了一声,声音有些大。
她目的是惊动知青点的人,引来更多人围观,刚刚她才捉弄了他,怕张强报复,加上顾青山又不在,她有点没底。
张强看着她心头一恨,刚刚他莫名其妙的全身发痒就怀疑是庄蓝动了手脚,不然她在那里蹲着没事,而他去了就突然发作了呢。
“呵呵,庄知青居然管起闲事来了,我打我自家婆娘管得着吗你!”
说完还当着赶来知青的面再给了那女人一耳光,边打边看着庄蓝,就感觉就像教训的是她!
张强目光直直勾勾的盯着庄蓝,心里想着龌龊事,女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眼前这肤白如雪貌美如花胸脯壮观的女人和自家干扁黄瘦的婆娘,这一对着,对自家婆娘更加嫌弃起来。
也更下定决心要将庄蓝弄到手。
顾青山送顾佳去了县里,说不定今晚是个机会。
庄蓝想再给他上点痒痒粉,可是刚刚采到了已经用完,新的还没有去弄,她决定多去弄点防身用,专门对付张强这种烂人。
那女人冷漠的捂着脸,非但没有感激庄蓝帮她出头,反而向她投来怨毒的眼神。
庄蓝打了个冷颤,她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会恨她!
原书里,周琼就是当初张强和邻村二流子设计玷污庄蓝时的知青内应,后来因顾青山的破坏,事情闹大了惊了公家,二流子以非法禁锢罪,强-奸未遂罪坐了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