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狗狗对语鸥腼腆一笑,没有再回话,埋头接着找令牌。
方才沉重的气氛就这么翻过去了,语鸥找东西时注意力很集中,动作也非常快,没多久就跑到扶桃那里,帮她找一找。
两个小姑娘翻完一间藏着稀世珍宝的房间后,没有结果,便转至隔间。
刚进隔间,正对着她们的檀木长桌上,有一方打开的锦盒,通体玄黑的令牌斜靠在盒边,借着一点光,泛出淡淡的红色光泽。
“应是这个了。”语鸥见过类似的令牌的模样,为防止有陷阱,她先一步向桌边走去,小心翼翼取出令牌。
昌石令牌质感不错,就是有些重。语鸥在手里掂了掂,更加确定要找的就是这个。她拿着令牌朝扶桃走去,“美人你看看,是它吗?”
扶桃接过,佯装端详了会儿,点点头,“背后刻有‘凉承’的字样,是它不错了。”
“明明在这么显眼的位置,那个傻子是怎么做到找三晚上都没找到的?”语鸥皱着眉吐槽,后又发现蔡狗狗不见了踪影,担忧地走出隔间:“人呢?”
“夫人,语鸥姐姐……”
她们正过去的路上,听到蔡狗狗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低低的,像隔着什么东西说话,带了点回音。
扶桃拉着语鸥的手寻过去,发现蔡狗狗的头卡在一个大半人高的细口花瓶瓶口处。
“你怎么把自己搞进去的?”这次,扶桃也没忍住问他。
蔡狗狗佝偻着腰,双手抱着花瓶粗大的瓶身,“夫人问奴是不是里里外外都翻了,奴就突然想起还没有找过花瓶里。但是这个花瓶太大太重了,奴没法翻过来找,就……”
“你就把头伸进去找了?”扶桃接话道。
蔡狗狗委屈地“嗯”了一声。
语鸥拍一下自己的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说你有没有头脑了。你不是会些身手吗?搬不起来吗?”
“语鸥姐姐,会些身手并不代表力气大。”他振振有词解释道。
语鸥感觉这辈子都没气过一个人。
扶桃已经卷起厚实的袖子了,“鸥鸥,先把他弄出来吧。”
“好。”语鸥点点头,跟着一起挽袖子。
两小姑娘边想办法把他的脑袋解救出来,边将令牌的位置告诉他,顺便质疑一下他怎么办事的。
蔡狗狗很惊讶,惊讶过后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夫人,奴没有留意桌上的东西……奴以为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轻易摆在外面的。奴前些天看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老祖宗的小牌位。”
“牌位……”语鸥气死了,一脚踢上他的屁股,“你见过谁家牌位长成这个样子啊?”
语鸥没有打人的习惯,所以这脚并不重,只是虚晃一下,但蔡狗狗因此脚底打滑,头陷得更深了。
扶桃扒着他肩膀的手僵在那了。
即便如此,蔡狗狗还不忘道歉,说道:“语鸥姐姐,我是真没仔细看。”
语鸥看向扶桃,“奴,对不起……美人。”
扶桃调整一下心情,“没事,加把力吧。”
“好。”语鸥也不敢说话了,心虚地帮扶桃一起拉人。
只不过,这次再怎么努力,蔡狗狗的脑袋依旧卡的很死,纹丝不动。
“砸花瓶吧。”扶桃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了,怕再这么下去,人就要窒息死掉了。
听清扶桃说什么后,其余两人异口同声,发出一声“啊?”
蔡狗狗不赞同,“夫人,别,砸花瓶声音会很大,而且这样的东西坏了,被发现是一定要调查的。”
“调查就说是这花瓶本身没放好,自己倒地碎掉了。”扶桃让语鸥去找几张厚布来,“用布包着瓶身,尽量把声音弄小点。”
如果不是她道行不高,会的东西太少,说不定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让蔡狗狗的脑袋瓜子从瓶口里出来。
语鸥是赞同扶桃的主意的,所以立马翻来一些厚实的布、废掉的被子。
她们将东西缠在花瓶的瓶身,确定够厚实后,扶桃掂了掂手中跟石头一样重的令牌,“把眼睛闭上!”
古有司马光砸缸,今有她扶氏桃砸瓶。
扶桃不敢潇洒帅气地将令牌摔在花瓶身上,只敢蹲在地上,在离蔡狗狗脑袋远远的位置处,用令牌敲了敲,然后握紧令牌猛得往上一砸。
花瓶如蔡狗狗说的那般,大,而且重。砸这一下,效果不是很明显。
扶桃扶着瓶身站起来些,将令牌举得高高的,因为用力,白皙的手腕处还能隐约见到细细的青筋。她再次猛得落下去,耳边响起闷闷的,瓷器碎掉的声音。
因为用劲太大,扶桃的手及手腕都被震得发麻。她赶紧命语鸥将布与被子拿开,然后又看了眼手中完好无损的昌石令牌。
质量真是一绝的好。
几层布展开来,花瓶的碎片都落在布上面。蔡狗狗的头上还带着花瓶的口子,不过可以直起腰站着。
他的视线被瓶口挡住了大半,只能靠低下头才能看见扶桃她们。
“是帽子让他卡住了吧?”语鸥垫脚看了眼。
“嗯。”扶桃没有否认,最开始或许是因为帽子加了围度,现在就单纯是因为头了,“如果非要找花瓶里,为什么不拿下帽子再看?”
“他太笨了啊!”语鸥嫌弃地瞅了蔡狗狗一眼。
蔡狗狗憨笑点头。
“而且奴觉得,就算想起拿下帽子再看,他肯定会把头尽可能往里面伸,直到被卡住。”语鸥残忍地说出了真相。
蔡狗狗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扶桃啧了一声,随手拿了一张布,叠好护住手心,招招手让蔡狗狗将头放低一些,然后拿着布的手挡住蔡狗狗的脸,再找安全可敲的地方。
“美人,要不奴来吧。”语鸥怕扶桃这次会受伤。毕竟裂开的瓶口,一圈都很锋利。
扶桃抿唇摇头,她知道不好敲,所以这次偷偷施了法。
瓶口的一头碎开时,扶桃连忙握住缺口的地方,以防划伤蔡狗狗的脖子。即便手里有布隔着,但小指头还是被划到了一点。
语鸥过来帮忙拿下碎瓷,眼尖地瞧见扶桃小指在冒血,整个人当即不好起来,“美人受伤了。”
刚获救的蔡狗狗听到后,立马勾头看了过来,嘴巴一瘪,难过道:“对不起,夫人,都怪奴太笨了。”
“行啦。”扶桃就没见过像他俩这样夸张的,将小指头放在嘴里含了下,然后就把令牌交给蔡狗狗,“你那边好藏吗?”
“不好藏也要想办法,美人这,王会天天过来。”语鸥认真叮嘱道。
“好藏好藏。”蔡狗狗拼命点脑袋,乖乖接过令牌,还让扶桃放心,“奴一定不辜负夫人的期望。”
扶桃觉得很满意,虽然这一路走过来,这个蔡狗狗实在太坑……
她看了眼小手指,对上语鸥担忧的目光,“别让王知道。”
语鸥将她手拿到面前看了看,“奴知道。奴会给美人找来药的,保证不留疤。”
“好啊。”扶桃凑过去歪脑袋与语鸥碰了下额角,笑道:“现在赶紧回去,咱们还能睡会儿觉呢。”
“美人说的是。”语鸥应下后,几人开始收拾屋内的灾难现场,制造出花瓶自己碎的场景。
打扫完一切,他们就原路返回了。
临进灼华宫时,蔡狗狗还跨着几大步追了过来,手紧紧揪着衣袍,眼里都是愧疚,“真的对不起,夫人。”
扶桃挑了下眉,发现他真是一挺实诚的孩子。
“没事的,你表现得很好。”扶桃由心地夸赞他一点,能偷来长挽殿的大门钥匙,还是挺会办事的。
被夸的小宦官开心地笑了,直到目送扶桃和语鸥进去才离开。
“美人好生歇下。”语鸥将扶桃送到屋门口,“伤真的不碍事吗?”
“小事。”扶桃举起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道:“我先进去啦?”
语鸥点点头,帮她打开门,看着她进去才将门轻轻带上。
扶桃的小手指上的伤不大,但她很担心被邬怿发现。
邬怿的眼太尖了。
所以她还不能故作藏着掖着,被问起什么,得大大方方同他聊天。
小姑娘脚步声很轻,走到里间时,看见自家男人正侧身,手撑着头看她。
虽然早预料邬怿不会睡,但扶桃还是被他吓到了,大老远就停了脚步。
邬怿扫了眼窗外,知道没人守在外面后,开口道:“夭夭。”
“邬怿,早睡早起身体好。”扶桃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蔡狗狗的影响,说话时也做出羞赧的模样,将手往后一背。
“去的有点久?”邬怿干脆直接下床朝扶桃走去。
看着人一步一步逼近,扶桃挠了挠脸颊,“在那里打扫卫生了。”
邬怿在扶桃面前停驻,“嗯?”
“不小心打碎了你家的一个超大超大的花瓶,你会介意吗?”扶桃低着头,伸手搂住邬怿的腰,像认错的孩子。
邬怿看了眼她有点乱掉的发型,沉默了片刻后道:“介意。”
“啊?”扶桃疑惑地仰头看过去。
邬怿趁机偷了个香,不太开心地说道:“夭夭还是没有将这当成自己的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邬怿。”扶桃勾住他的脖子解释道:“我这么说只是问你一下,表示尊重你的意见。”
说完,她还笑了一声,主动去亲邬怿的唇角,让他别放在心上。
好在邬怿体谅时候不早,要扶桃赶紧睡觉,所以扶桃哄他两句就糊弄过关了,也没让他发现小手指伤到的事。
语鸥在宫里给扶桃翻出一些药膏,因为口子不大,两天就结疤了。
这几天,扶桃正在赶围领的最后几针,所以还挺忙碌。
语鸥跟在旁边看着,发现她手腕上多了一条很好看的,像绑着红豆的红色手链。
“美人,手链好好看啊,之前怎么没见过美人戴?”语鸥蹲下身好奇问道。
扶桃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手腕看了眼,“很重要的人送的,先前一直有说要拿出来戴戴,现在才找出来。”
冥界的玲珑红豆在阳光底下,晶莹透亮,隐约可见每颗豆中正晃动的红色液体。
语鸥用食指轻轻碰了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扶桃想了下,照宿稍的说法,里面应该是祁瑾的十指指尖血。
“装饰吧……”扶桃回完,然后低头接着做围领。
语鸥“嗯”了一声,接着盯扶桃手里的东西,“奴记得美人前不久也做的差不多了,这个怎么还要几针呢?”
扶桃抬眼挑了下眉,“鸥鸥,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啊?”语鸥困惑地眨巴下眼睛,然后就看见扶桃将围领翻了过来,上面绣着“语鸥”二字,字不是很好看,但很清晰,甚至有点小别致。
语鸥直接惊得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头还有点晕眩。她这才发现扶桃手里的围领颜色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心里的喜悦难以表现出来,只能不可置信地问道:“美人也给奴做了一条?”
“对啊。”扶桃摸了下脖子,笑脸盈盈,“鸥鸥,天冷了,不能把脖子露在外面。”
语鸥的眼眶一下又热了,她抿了下唇将眼泪逼回去,弯腰抱住扶桃,“美人,以后您就是奴心里唯一的主子。”
扶桃也被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她笑着拍语鸥的手。
一条围领就能把自己在语鸥心里的位置飙升过凉承天子的,她属实有点不好意思。
扶桃:“没想到我们鸥鸥是个很容易感动的人。”
“美人别打趣奴了。”语鸥感性完也觉得自己现在表现得有点过激了, 但是这么多年过来,真的很难遇到做什么事都会记着自己的人了,所以说不感动是假的。
“好。”扶桃知道她面子薄, 也不再说这事了。
语鸥开心地松开怀抱, 接着弯腰看扶桃织东西。
不过两个人待在一起没多久, 语鸥就去做手里头的活儿了。
冬天的日子总是过去的特别快,扶桃在最冷的时候把手里的围领都做了出来。一共三条, 分别给邬怿、语鸥和尚云太妃。
因为不太会做古人的围领, 所以扶桃用的是织围巾的方法,只不过织短一点, 再厚一点, 正反面都铺满手感极好的、蓬松的狐毛。
做好围领的第二天, 她就把东西都送了出去。邬怿与语鸥的心情,不用说就知道, 肯定是恨不得抱起扶桃来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而尚云太妃收到时,表现出几分吃惊的模样,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扶桃以为尚云太妃不太喜欢她的手艺, 或者是稀罕物见多了, 一条平平无奇的围领入不了眼。但直到过了几天,她从语鸥那里听闻到尚云太妃在收到围领后, 连着几日都对着镜子找能搭配上这条围领的合适衣物,才松了一口气。
语鸥揣着手感慨:“尚云太妃只是不说, 心里还是欢喜的。”
扶桃点点头,做的东西能被喜欢,是件很幸福的事。
晃晃悠悠又过去一月, 还是在没有回温的阶段, 扶桃即将迎来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春节。这是个大节日, 宫里的年味十分足。
虽然春节还没到,但宫里的人都准备起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所以显得异常忙碌。
灼华宫的几个侍女在院子里挑选新采购回来的红窗花,抬头就看见语鸥板着个脸走进来。
“语鸥姐姐,你怎么了?”侍女们顾不上挑选,凑上去关心问道。
她们脸颊红彤彤的,问的时候,呵出一些白雾。
语鸥尽量让情绪恢复正常,然后回答道:“没什么。外面冷,你们怎么不进屋?”
“我们在屋里呆的太久,闷得慌,这才出来透透气。”
听她们这么说,语鸥才轻叹一声,“小心一点,别受寒了。”
“语鸥姐姐放心,我们马上就回屋里。”她们笑着应下。
“你们忙吧,我去伺候夫人。”语鸥不想和她们多说什么,心里还呕着气,想早点见到美人。
室内因有炉子,一直保持着宜人的温度,但这样很容易让空气变得干燥。扶桃喝了一杯水,然后去梳妆台取一盒养肤膏,抹一抹滋润肌肤。
她刚抹完,就听见敲门声,心知这个点只有语鸥敲门,所以不问是谁就让人进来了。
语鸥进来后才彻底将表情垮下来,还有点委屈地小跑到扶桃身边,“美人……”
“怎么了,鸥鸥?”扶桃见她一副在外面吃了亏的模样,下意识站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了?”
“奴……”语鸥努了一下嘴,郁闷地说道:“还不是那蔡狗狗!”
扶桃听到是关于蔡狗狗时,放下心来,想着自己人惹不出什么大乱子。
“他怎么了?”扶桃问道。
“奴今早出去撞见他,他夸奴的围领好看。”语鸥边说边摸着脖子上那条扶桃做的围领,“奴就告诉他,这是美人亲手做给奴的,然后他就也想要一条。奴说他痴心妄想,他就要来抢奴脖子上的。死皮赖脸的,像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
语鸥说完后还很生气,“他真的好烦人呐!”
“鸥鸥,别气别气。”扶桃算是听明白前因后果了,但猜想蔡狗狗整这么一出估计只是想捉弄语鸥。毕竟蔡狗狗那样的人,也不像故意做这种事的。
不过她发现,语鸥真的是头回这么气一个人,上次偷令牌时也是被蔡狗狗的操作整到崩溃。这蔡狗狗气人的本事是真不小,无意之间就能挑起大火。
“奴不喜欢那个傻子。”语鸥气了气就想着尽量不要在扶桃面前表现出憋屈的模样,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扶桃看着她快自闭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出来。
“美人还这么开心。”语鸥红了脸颊。
扶桃连忙止住笑声,“鸥鸥,咱们也知道他不够聪明,所以做什么事都会让人来气。”
语鸥也知道这个理,要是蔡狗狗够机灵,也不会出这么多岔子。她想明白后,突然又担心起来。
“想到什么了?”扶桃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发现不对劲后又问道。
“奴当时冲他说了几句重话。”语鸥的小眉毛都忧愁地皱了起来,“那傻子会不会记在心上?”
扶桃:“鸥鸥当时说了什么?”
“奴……”语鸥又难以启齿,但思来思去觉得告诉美人会比较好,“奴当时正气头上,说他这样惹人厌,没有人会时时念着他。”
关键语鸥能说出这气话,多半还是因为不想瓜分美人的偏爱,以及一部分能在蔡狗狗面前的小炫耀。
扶桃默了会儿,因为想起那天蔡狗狗的话,觉得语鸥说的确实有些不妥。
“没事,鸥鸥。”她安慰道:“他性子大大咧咧,不会放心上的。”
语鸥冷静下来后,也想起蔡狗狗那晚说话的模样,觉得自己是真不该这样对他的。
“美人,真的没事吗?”语鸥不放心地问道。
扶桃突然觉得自己的做法也不是很妥当。
毕竟礼物这种东西,要么都不送,要么送就送全。
虽然在她心里,她和语鸥的感情比较深,但在蔡狗狗眼里,或许觉得在偌大的南昭宫中,他们三才是一家人。
想起那晚小傻子的笑容,以及语鸥说他也想要一条,扶桃叹了一声气,给蔡狗狗织一条围领的念头冒了出来。
语鸥摸着自己的围领,她知道蔡狗狗羡慕的原因是美人做的,但是她舍不得美人再费心思动针线,更不会把美人给她的送人。
“鸥鸥你别担心。”扶桃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我再做一条,你帮我送过去吧。”
“美人真要做吗?”语鸥觉得比起别人的心情,还是美人更重要,所以立马心硬起来,“美人也说他性子好,应该不会记着,所以不用管他吧。”
“好多天都闲着没事做,天天睡醒就吃,吃完就睡。”扶桃说的也是实话,做东西打发时间就很好。
就是比较担心邬怿那边怎么说。
因为他知道她做的围领不止一条时,不开心了好久,哪怕对方是他的老母亲或是她的好朋友。
现在再多来一条……扶桃觉得有必要先和邬怿报备一下。
语鸥还是有点不情愿,扶桃花了点时间安抚好她后,便在下午的时候和邬怿提了这件“小事”。
她仔细地将前因后果说明白后,邬怿脸上写满了“我不高兴”。
扶桃屈膝坐在床上看着站在床边迟迟不肯过来的人,讪笑道:“可不可以啊,小怿怿?”
“夭夭。”邬怿忽然笑了。
“啊,邬怿你别笑。”扶桃吓得朝床里面挪了挪位置,“你这个时候突然笑起来,太吓人了。”
对于这种事,邬怿心里会真的很不舒服,只不过也不想因此吓到她,所以老老实实回答她,“不行。”
这种磨耐心耗心思并且带有特殊寓意的东西,送给母妃和那小侍女也就算了。那非亲非故的小宦官想都不要想。
邬怿的态度很坚决。
扶桃看着他闹小别扭的模样,将腿伸直坐好,虽然早预料到这家伙不太会同意,但没想到会这么难说动。
她思考了会儿,想出一个能让他心理平衡又能解决问题的办法,“要不我施法做?很快就能完成。”
邬怿很介意小姑娘把这种带着心意的物件给人,哪怕对方是个宦官,哪怕东西做起来不再费心思。可他也害怕小姑娘因此心里郁了事,变得不开心。
所以他只能勉强答应了。
扶桃开心地举高手,“邬怿,你真好!”
“但是,必须在我面前做。”邬怿失笑道。
别妄想在他不呆在灼华宫时偷偷摸摸动手做了。
扶桃听到这条件后,直接蔫吧了。她并不会这种术法,也只是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扶桃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邬怿将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串玲珑红豆链。
“夭夭腕上的手链,带有一月有余了。”他问道:“是谁送的吗?”
扶桃看了眼手腕,再看看邬怿那张熟悉的面孔,“嗯。”
“是你那位哥哥吗?”不知道为什么,邬怿下意识想到这个人。
扶桃没有否认。
邬怿也不再接着问下去。
这件事被提出来后,整个氛围都微妙了起来,但因为两人绝口不谈,所以就这么过去了。
后来,扶桃找了个正常人不会在短时间做出围领的理由,让邬怿先等等几天,然后她再履行承诺。
承诺一旦许下,她这些天吃饱了没事干,就该想着怎么能忽悠过去。幸运的是,扶桃还在愁如何施法时,戈枭正好又来找她了。
大晚上,戈枭站在树上说道:“妖界的人要出动了。”
扶桃回头看了眼屋子,她这次出来时有告诉邬怿是她师父来找她,所以现在的谈话应该不会被无意间听到了。
“妖界的人不是早出动了吗?”扶桃记得不久前戈枭说妖族人正在找她身上的妖气。
“这次妖族的所有掌权者都会加入进来。”戈枭平静地提醒,因为他知道即便告诉扶桃这些,他们也不能提前做好防范准备,该说的都在上次见面时说完了。
显然扶桃也知道这点,所以谢谢他的提醒后就在原地等他的后话。
戈枭没有什么话可说了,看着小姑娘的眼睛,想起上次不愉快的对话,他又想立马离开,“你记得就好,为师先走了。”
扶桃被这草率的告辞话语整得有些措不及防。他没话说了,她还有话要说呢。
发现对方要施法离开,扶桃立马喊停,“师父,你能教我个东西再走,行吗?”
戈枭停下手中的动作,没回过味来。
扶桃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戈枭之前也不是没有亲手教过扶桃一些东西,但那都是很久远的事情了。自从扶桃和祁瑾打成一片后,戈枭差不多算是失去了一个徒弟,他后来基本没再教过扶桃什么东西。
所以他在听清扶桃的话后,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窃喜,但转瞬即逝,立即恢复正常,“你想学什么?”
扶桃没想到就他俩之间的关系,他居然能答应的这么干脆。
“你会做围领吗?”扶桃也不打算跟他客气了。
戈枭懵了下, 一副像是没听到扶桃说了什么的模样。因为在这短短两句对话的时间里,他想过所有小姑娘可能会向他求学的东西,比如学个保命本领, 比如问他如何躲避妖族人, 总之, 愣是没想到是做围领这种事。
况且,他一大男人, 只想着潜心修炼, 怎么可能会这种女红。
更重要的是,这丫头成天不想着好好修炼, 在这个紧要关头居然只想着做围领?
是想做给祁瑾的吗?
戈枭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扶桃知道自己没有说清楚, 怕他不明白, 又说道:“不是自己动手做的,要通过施法, 让东西自己做出来,不费事的那种。”
她说着说着,突然感觉自己在描述西方魔法, 就是舞一舞魔法棒, 一切都能好起来的那种。
扶桃开始担心戈枭会不会了。
而戈枭仔细听完她的描述,难以理解下, 不禁猜想她要做什么,甚至还猜测她想送祁瑾一条围领, 但碍于太费功夫了,所以决定走捷径。
虽然明知道小姑娘在有关祁瑾的事情上不会轻易糊弄,但就因有了这种可能, 戈枭的心情莫名好转。出于好奇, 他选择先问, 而不是先答。
“为什么要学这个?”
话落,他又紧接着为她出了一个主意,“若不想费事,买一条会更快。”
扶桃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借用外力做已经够敷衍了,再买的话就太伤人心了。
戈枭眯了下眼,“没有钱?”
扶桃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她怀疑人生地环顾自己现在所生活的环境,想不明白戈枭是怎么问出这种问题的。
“师父,好说邬怿也是南昭君主,不至于没钱买围领。”扶桃看向戈枭。
戈枭反应过来后也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多让人窒息,但是瞧着扶桃一系列的动作,以及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而且,每次聊天,她讲十句话,八句离不开祁瑾。
戈枭觉得回答“有钱”或者“没有钱”就足够了,没必要把其他人拎出来讲一遍。
他的好心情没了,态度又恢复成以往的模样,“这种事情没有投机取巧的方法,你要是不想做就干脆别做。”
扶桃听他的语气并不是很友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居然又把这货给惹毛了。明明刚才态度还是好的……
真是个脾气古怪的人。
扶桃腹诽一下,叹气道:“是师父不想教,还是真的没有这种法术?”
戈枭:“你可以让你家的小君主为你买。”
这话说得酸不溜秋的。
扶桃直接无语,她算是看明白了,戈枭根本不想教她。
不想教也就罢了,还在这阴阳怪气地膈应她。
扶桃都要怀疑这货哪次见面不跟她吵一个架,估计回去睡觉都不安稳。
“师父不想教就算了。”她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反正简允说花花不久就会来找我,我请她教我。”
说完,扶桃转身要走,走之前还不忘气回去,“花花是上仙,比你还要厉害一些。”
她觉得自己脑子也有病,又不是不知道戈枭那死尿性,竟然还敢求他帮自己。
看着小姑娘毫不留念离开的背影,戈枭要被气死了。他本想拂袖离去,但是目光扫过小姑娘那被随意扎起、正伴着行走的脚步节奏来回轻摆的长发。
仿若连头发都在挑衅他。
戈枭没忍住,“扶桃!”
扶桃脚步一顿,没理他,接着走。
戈枭袖下的拳头握了握,“为师命你站住!”
“……”扶桃边走边嫌弃地回头瞅他一眼。
这个距离,她能看到戈枭脸上的怒气,而戈枭当然也能看出扶桃眼神里的不屑。
“倘若你……”
戈枭的狠话还未放完,就瞥见不远处的屋门被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