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宴就坐在她对面,云姨今晚似乎就不会出现了,宅邸中就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人,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在讲话,就静静相对而坐,安静的吃完了各自那碗面条,谢棠并不觉得这样的沉默尴尬,恰恰相反,她的心中还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放下筷子和汤勺,正要说话,忽然,眼角就瞥见了一个红色绒的方盒,谢棠几乎条件反射的,就觉得这必然是什么首饰。
她眨眨眼睛,伸长了手臂,将盒子给捞了过来,见秦宴没什么反应,就问:“这是什么?”
秦宴说:“生日礼物。”
谢棠惊讶,她将盒子拿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感慨的说:“我已经很久没收到过生日礼物了。”
秦宴:“为什么。”
谢棠说:“因为有段很长的时间,别人的送给我的礼物我都会扔进垃圾桶,每次过生日都要发脾气。”
她说:“我知道是我不对,我在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了,后来我看了好几年的心理医生,现在基本好了,但因为那些年的事情,现在没人再提我的生日,也不会有人再送我礼物了。”
她很幸运,当时遇到了一个很温柔的医生,对方是个很和顺的大姐姐,她与对方的医患关系保持了好几年,直到现在,逢年过节她们还会彼此问候。
是何医生第一个对她说,如果她的母亲还活着,也会希望她的女儿往前看。
那样痛苦的死去并不是她的本意,同样的,给心爱的女儿带来伤害也并不是她的本意。
所以她要努力治愈自己,好好生活。
她尝试着好好生活,但是她见不得没有了妻子的谢明祥,将一个个漂亮的女人带回家,与她们交往,与她们订婚。
她觉得凭什么呢,凭什么将她们害成这样的他,可以获得一个拥有美满家庭的新机会?
谢棠的思绪戛然而止,她收起了身上无端生出的戾气,因为她的手腕冰冰凉凉的,被扣上了一个东西,她低头一看,是秦宴拉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腕扣上了一个红宝石手镯,那手镯做工精巧,贵气又貌美,纯金与鲜红的搭配不但不俗气,反而还有一种灵气逼人的感觉。
谢棠想,秦宴真的很会挑礼物,知道她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知道她喜欢鲜亮张扬的颜色,知道她喜欢值钱的东西……甚至,有这个人在的时候,她似乎总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上次在杜哲的家中也是这样,只要那只手搭在她的手上,或者是肩膀上,她的急躁和戾气仿佛就都消失不见了。
谢棠低头端详那只手镯的时候,秦宴已经把碗筷全都收走了。
谢棠再去看那空掉的碗,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那这碗面,应该也不止是填饱肚子的晚餐那么简单了。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这次没有感觉到几乎失控的心跳,而是一股几乎要将她融化的热流,热流注入她的心田,让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就追随着秦宴而去。
秦宴只是将碗碟刚在了洗碗池里,等着明天云姨上班的时候再处理就行了。
回头,见谢棠在看他,便问:“怎么?”
谢棠张了张嘴,轻轻说:“这是给我过生日吗?”
秦宴笑笑:“你觉得呢?”
谢棠的大脑有点短路了,很陌生的感觉,生日这个字眼仿佛离她很远很远,像是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那样,乍然听见有人给她过生日,她甚至有点恍惚的感觉。
正当她恍惚的时候,秦宴已经从厨房走了出来,他走到她面前,毫无预兆的抱了抱她,很轻很轻的怀抱,像是一个温柔的安抚。
谢棠再一次被那熟悉的薄荷淡香包裹,回不过神来。
沉沉的男声在她耳边说:“都过去了,你很厉害,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这是她的生日,一个生来便注定万丈光芒的谢棠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一个注定会耀眼夺目的谢棠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是他的小玫瑰顶破厚重的土壤,为这个世界带来一抹夺目色彩的日子,它不该被遗忘,不该被忽略,它值得很认真的庆祝。
秦宴并不是个会开导人的性子,这个时候,他觉得谢棠也并不需要开导,因为她已经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来了。
虽然还带着戾气,虽然她的人生和她的性格都在此后不可避免的被刻上了伤疤,但秦宴并不觉得那有什么大不了,那都是人勇敢过的证据。
他的心脏此时变得很软,他只是想给她一个安抚的怀抱。
但是当他想要抽离的时候,一双胳膊却紧紧箍住了他的腰。
谢棠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将他抱得很紧很紧,她的声音很闷,喉咙好像都被堵住了什么一样。
她说:“你不要动。”
于是秦宴便不再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房间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再说话,安静到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的走动。
良久,谢棠才重新抬起头来,松开了手,她的眼神平静透亮,并无任何特别。
她看向秦宴:“有蛋糕吗?”
秦宴说:“没有。”
谢棠不满意:“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
她后退了一步,说:“我去换衣服,出门买蛋糕吃。”
说完,也不等秦宴点头或者摇头,就转身往楼上跑。
秦宴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黑色的衬衫上有一滴很小很小的圆形水渍,如果不是他眼尖,再有几秒,这滴水渍恐怕就会蒸发在这夜晚的空气里了。
谢棠很快就跑下来了,她换了一件裙子,外面穿着红色的羽绒服,与秦宴一起出门了。
司机不在家,秦宴开着车往最近的商业街走。
车子停在一家蛋糕店的门口,谢棠在橱柜里面挑了一块简单的草莓小蛋糕,两个人坐在一家咖啡厅里,给小蛋糕插上了两支数字蜡烛。
蜡烛上的数字是“26”,今天开始,她就二十六岁了。
谢棠坐在藤条编织的椅子上,双手合十,对着燃烧的蜡烛许愿。
外面的天气很冷,大街上的人很少,只有路灯照亮着长街,咖啡厅绕着玻璃墙拉了好几条黄色小灯,一串串的小灯闪闪烁烁,照亮了靠着玻璃墙的两个人,照得他们的眸子同样的温暖。
谢棠睁着眼睛,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希望明年生日可以收到更大的宝石。”
秦宴:“……”
秦宴被她气笑了,他双手抱胸,靠在座椅上问她:“你这是许愿?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不一样,你不懂。”
谢棠许了自己的愿望,然后吹灭了蜡烛,撕开塑料包装纸,拿出小刀,开始切蛋糕。
小蛋糕很小,一人一块正好。
谢棠一边将其中一块小蛋糕装进碟子里面,将它推到秦宴的面前,一边说:“这世界上没有管愿望的人呀,连小孩子都知道,圣诞老人送来的袜子和礼物是妈妈放的。”
“所以,”她笑眯眯的一口吃掉了小蛋糕上面那颗红彤彤的大草莓,笑得很狡黠。
“愿望要说给可以帮你实现的人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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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你有老公,今晚就榨干他
韩梦芝看见了好友发来的小蛋糕的照片, 惊讶的问她是不是在过生日。
谢棠没有否认。
韩梦芝立马噼里啪啦的大字:诶,想过生日早说啊,你都多少年没过过生日啦, 还以为你不想呢。
不等谢棠回话, 手机里面就又蹦出了一条消息。
【芝芝】算了,不用解释了,重色轻友是吧。
谢棠马上就又收到了一个二百元红包,她收了红包,给好姐妹发了一个撒娇卖萌的表情包。
韩梦芝显然与她有某种默契,对于这件事没有表现的过于新奇与重视,也没有多么小心翼翼。
很快, 话题就转移了,韩梦芝老早就跟谢棠提过她的新合伙人的事情, 一直耽搁到现在,三个人才有重新凑出了有空的时间。
谢棠总算与她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然后她便回归到了自己的工作之中。
托这阵子努力的福, 谢棠现在在这个圈子里也有了自己的人脉, 所以在与新的合伙人见面之前,谢棠也打听了一下蔡欣这个人。
蔡欣原本是张氏兄弟娱乐公司的副总, 是张董事的夫人, 她早年随丈夫一起创业,一度稳坐公司第二把交椅, 曾是张氏兄弟公司最得力的帮手。
因早年虽丈夫创业受了不少苦, 所以蔡欣的身体不太好, 夫妻俩现在生活富裕, 却没能要一个孩子。
蔡欣以为有了夫妻同甘共苦的经历, 他们之间便就亲密无间了, 根本不知道她的丈夫实在太想要一个孩子,所以在外面背叛了他。
谢棠听李洁悄悄跟她说,那位张总与发妻还是有感情的,他只是让外面那个女人生了个孩子,并没有与那女人发展处过多的感情,这件事之后,隐有传闻说夫妻俩的关系降到了冰点,甚至还有离婚的传闻,张总有意修复夫妻俩的关系,是蔡女士想要离婚。
在这些争吵中,蔡欣慢慢被兄弟俩架空了权利,走向了整个公司的对立面。
这件事情足足折腾了两年,蔡欣成功离婚的时候,只带走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忠心手下,因为两边彻底闹翻,所以碍于张氏在圈中的影响力,现在没人敢接纳蔡欣,做她的保护伞。
李洁觉得可惜:“都说张总原本不想离婚的,他心里最爱的肯定还是蔡姐,我见过蔡姐,她人很好的,她能做到从前那个位置多难呀,离了婚什么都没了,弄不好张总可能还要把外面那位接回家……”
谢棠不这么觉得,很多人都觉得张总那么大的家业,想要一个孩子没有错,毕竟现在很多有钱人还D孕呢。
可不说后者是违法的,就说前者,也够叫人恶心了。
对于她这种眼里揉不得沙的人来说,背叛就是背叛,什么理由都是拙劣的借口。
谢棠了解了蔡欣这个人之后,心中开始蠢蠢欲动了,因为抛开她身后的麻烦不说,对方是个有阅历有能力的人,一路走来,几乎十项全能,且出手于她的爆款精品影视很多,如果能一起工作,她就不需要发愁怎么找个靠谱的制片人了。
个人的能力始终有限,团队的力量才是更强大的力量。
韩梦芝再次见到谢棠的时候,拉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啧啧称奇:“好家伙,容光焕发的,哪家美容院啊?”
谢棠说:“最近太忙了,哪也没去。”
韩梦芝撇嘴:“懂了,您这是爱情事业双丰收人生得意啊。”
谢棠纠正:“还没收。”
不过她最近确实充实又愉快。
韩梦芝乐了。
路上堵车,蔡欣迟到了五分钟,三个人坐下,谢棠才真正看见蔡欣。
蔡欣原本保养的很好,五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像个三十多岁的,许是最近的糟心事太多,所以她的面容难掩憔悴,谢棠见她那双眼睛依然坚定,心中不由生出敬佩。
只是这点敬佩在三个人谈合作的时候灰飞烟灭,所有尊重都变成戒备,她的神经绷得很紧。
韩梦芝说蔡欣是主动提出想要见她的,谢棠猜着对方会知晓她这一号人物,恐怕还是因为周阮那件事,那件事关系到了周阮的靠山张氏娱乐,蔡欣因此看见了翻身的契机。
她被张氏四处狙击,想要出头只能谋求张氏忌惮的庇护。
换句话说,蔡欣看上的根本不是她这个人,她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凭借一个预告片在网上小火了一把,空有一张脸而已,人们或许会觉得她去做个明星会很有前途,但是更多的……说再多都是大话。
可谢棠并不是吃素的,她与蔡欣一样,充满了攻击性,她甚至下意识端起了秦宴平时在公司里面的架势,微笑着与对方对视,言语间寸步不让。
韩梦芝没想到这俩人见面会是这样的场面,被压得大气不敢出,甚至拎包想跑。
事实上,她也真的跑了,她出去接了个电话,还故意磨蹭了一会儿。
她原本选蔡欣成为自己的合伙人,想的也很简单,她不过是想做对方的艺人,她早年与蔡欣打过交到,觉得对方很有眼光,可她没想到谢棠会这么大胆,要做与对方平起平坐的合伙人。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脑中情不自禁想起刚才的场面,遥望远方天空,谢棠的脸出现在上面,慢慢与严肃的秦总重合。
韩梦芝打了个激灵,觉得刚才好友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别的,只剩下了“野心”两个字。
是的,野心。
不是从前娇小姐的嚣张跋扈与不管不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收敛自己满身的刺,可韩梦芝觉得,她比以前更危险了。
她捂着自己红彤彤的脸蛋,一阵脸红心跳,觉得谢棠帅死了,仿佛是被那一瞬间的情绪所感染,她的心中也升起了万丈豪情。
她觉得或许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过温吞了,她在这个圈子里面认真仔细,兢兢业业,不敢犯错,像个学生时代中班里的三好学生,可社会不是学校,这个名利场,不管你做的如何都有人挑你的毛病,所以为何不干脆大胆一些呢?
韩梦芝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去,回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因为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此时正坐在一起,喝着咖啡,谈笑风生,俨然一副好姐妹的模样。
直到蔡欣离开,谢棠脸上的笑才终于垮下去,她朝韩梦芝伸出手来,韩梦芝一头雾水。
谢棠木着脸说:“扶我起来。”
韩梦芝:“啊?”
谢棠:“我腿软了。”
韩梦芝:“……”
韩梦芝把谢棠扶起来,谢棠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趴在她的肩膀。
韩梦芝哭笑不得:“你刚才装得还挺像,我都被你唬住了。”
谢棠感慨:“她太厉害了,秦夫人来了都要被她秒成渣。”
韩梦芝说:“当然厉害了,从前就厉害,现在更厉害了,大概也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了,我三年前就认识蔡姐了,那个时候的她可爱笑了。”
说完,她又问:“你们谈什么了?”
谢棠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反正我还没松口。”
韩梦芝说:“你知道我刚才看你的时候,想起了谁吗?”
谢棠说:“谁啊?”
韩梦芝说:“我想起了你老公。”
谢棠的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半晌,茅塞顿开。
对啊,她招架不住蔡欣,但是秦宴肯定行,她可以去找他请教两招!!
韩梦芝一拍她的肩膀:“这么好的资源不要浪费,你有老公,今晚就榨干他!!”
秦宴今晚因为一个会议延迟了下班的时间。
冬日天色暗下来得很早,他回到家的时候,门口与院子里面都亮起来灯火。
秦宴天生就有一种堪比野兽的敏锐直觉,这种直觉屡次帮他躲避危险,非常灵验。
而今天,当他踏进家中大门,那沉睡了很久的危险直觉却再次袭上心间。
秦宴纳闷的看了一眼亮着灯火的安静宅邸,觉得莫名其妙。
他下了车,往里面走去,快要接近大门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他漂亮的太太今天似乎比平时还要好看,她为他打开了家里的大门,还不等他走近,就飞扑进了他的怀里。
一股沁人的淡香像是一阵风一样的刮过,只眨眼的时间,他怀里多了一个人。
谢棠笑吟吟的挂在他的身上,两只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抬头看他:“亲爱的,你回家啦。”
秦宴往前走了一步,谢棠就挂在他身上拖一步,没放手。
秦宴又走了一步,谢棠依然挂在他的身上,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他。
秦宴终于低下头来,与她对视。
两秒之后,他问:“想买什么?”
谢棠震惊:“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只有物欲只喜欢买东西的女人吗?”
秦宴状似疑惑:“你不是?”
谢棠:“……我是。”
秦宴继续往里走,这次谢棠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还是没松手。
她说:“但我这次有别的事。”
说完,谢棠就松手了,她殷勤的去解秦宴黑色大衣的扣子,羞涩的眨眨眼:“秦老师,您先脱衣服,咱们上楼慢慢说。”
秦宴:“……”
得知了谢棠到底想做什么之后,秦宴反而笑了。
夫妻两个面对面坐在书房里,谢棠手里拿着个不知哪里弄来的小本本,还有一支笔。
秦宴的手指点在桌面上,看着他一副乖巧学生模样的老婆,难得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他说:“我可以教你一些有用的东西,但是我的收费可不便宜。”
谢棠刚要低头记下第一行笔记,结果就听见一句这,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面前面带微笑的男人,“我连自己的老公都不能白嫖吗?”
秦宴:“……”
秦宴笑:“老师是老师,老公是老公。”
谢棠犹豫的看了一眼秦老师,然后悄悄拉他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那我老公今晚不在,这里就咱们两个人,等一会儿关灯了,你悄悄到我卧室来。”
秦宴:“……”
秦宴被她气笑了。
谢棠放下笔,试图往她老师的腿上爬。
秦宴深吸一口气,抵着她的额头说:“坐好。”
谢棠眨巴着眼睛看他:“那学费?”
秦老师看了她一眼:“先欠着。”
有秦老师给开外挂,蔡欣也不是那么棘手了。
谢棠原本就忙,剧组家中两头跑,现在多了一个蔡欣,他们一直因为工作室的话语权拉扯着,晚上还要在秦老师的教导下认真用工两个小时,谢棠恨不得一个人拆成八瓣来用。
白雪与冬风全都在匆忙的日子中掠过,当谢棠终于可以喘口气的时候,路上的白色已经被装点上了红。
随着红色渐渐装点起大街,春节的喜庆气氛也越来越浓,邓导前阵子把全组的人当生产队的驴用,赶在年关之前杀了青,人人都得到了一个大红包,然后回家准备过年了。
谢棠拎着包从写字楼出来,一出来就被刺骨的风给刮了脸,包里面的剧本差点被刮出来,散个漫天飘雪。
她心惊胆战的摁着那沓纸,转身无意中看见了站在窗边的蔡欣。
写字楼八层是他们的工作室,上一个搬走的公司留下了桌椅,省去了他们重装的功夫,长达一个月的掰扯让她获得了与蔡欣同等的话语权,蔡欣虽心有不甘,但与她一起,起码张家的人会有所忌惮,不敢随便动她。
谢棠与她挥了挥手,正好,来接她的车子也到了。
她拢紧了自己的衣服一头钻进了车子里,上车就抱怨:“你怎么一点都不守时啊,我快冻死了。”
秦宴指指后面的路,说:“堵车了。”
明天就是除夕夜了,大街上的人依然很多,秦宴给家中工作的人全都放了假,现在家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了。
谢棠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趴在车上,从熟悉的路经过,又看见了街边新开的乐福多。
她指着街边的超市对秦宴说:“去逛逛吧?”
她已经很久没有买东西了,她现在很想买东西来解解压。
秦宴没有多说,在下一个路口转弯。
今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停车位都很不好找,绕了三圈才勉强停下车来,还没走近超市就听见了红红火火的音乐声,谢棠也像是被这样热闹的气氛感染了一样,脑中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被红火魔性的歌曲冲走,只剩下了强烈的扫货欲望。
她对过年买年货根本就没什么概念,他们家不过年,谢明祥总有数不完的应酬,她也不屑与谢明祥一起过年,所以往年这个时候不是在国外某个大街扫货,就是在家里睡得昏天黑地。
韩梦芝倒是总想叫她去家里一起过年,谢棠因为好奇去了一次,后来便推脱着不再去了,因为韩家一家人越是热闹,她就越显得格格不入,她不想让自己显得很多余,又不想破坏别人家的兴致。
谢棠虚心与秦宴请教:“过年都需要买什么年货呢?”
她今年肯定是与秦宴一起过了,她意外的不讨厌这种感觉,不仅不讨厌,还生出了一些期待。
秦宴看着面前排列整齐的货架与琳琅满目的商品,想了半天也没能给出一个答案,只不过有一点他是知道的,除夕大家都要在家里吃饭,很多地方晚上都要吃饺子。
云姨在离开之前把新鲜的食材全都装进了冰箱,其实家里什么都不缺,秦宴的手推在谢棠的肩膀上,让她随便买点就行了。
他一手握着购物车的车把手,一只手握在谢棠的腰上,推着她往前走:“就买你想买的吧?”
谢棠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有点恍惚,距离他们上次刚刚重逢一起来到这样的超市,已经过了很久很久,她的心境仿佛出现了变化,很奇妙的变化。
她看了看秦宴的侧脸,抿唇,随着他一起往里走。
秦宴有幸重新见到了他老婆的扫货……啊不,进货能力。
谢棠买了很多零食、饮料、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还买了几张福字。
回到家中,她比划着在家里的门和最大的窗子上贴了喜气洋洋的福字与窗花,晚餐是酒店送来的,她把买回来的东西倒腾好,已经是半夜了。
谢棠迷迷糊糊的握着手机躺在床上,手机最后亮起的界面是与韩梦芝的对话框,她在讲选角的事情。
工作室第一部 电视剧年后开拍,是工作室的第一部,也是谢棠手下的第一部,身为导演,什么都要管,韩梦芝在圈子里面人脉广,给她发了很多新人的资料,俊男靓女们个个专业学院出身,可要么就是新人,要么就是一直糊,主打的就是一个便宜。
秦宴手里握着平板看菜谱,一转头,看见谢棠又睡着了。
他的目光在对方尖出来的下巴上停留了一会儿,有些无奈的放下手中的东西,把人往楼上抱。
谢棠一闭上眼就睁不开,睡得迷迷糊糊的,察觉到熟悉的味道靠近,她依然是懒散疲倦得睁不开眼睛,还下意识的往秦宴的怀里蹭了一下。
谢棠这一觉睡得很香,她的睡眠质量越来越好了,秒睡,不醒,不做梦。
她是被外面的鞭炮声吵起来的,从早上开始,外面就陆续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翻了个身,下意识“腾”的坐起来,爬下床就要换衣服开始搬砖,爬到一半被外面的鞭炮声彻底吵醒了。
今天是除夕,今天不上班。
谢棠人站在地毯上,有点懵,有点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因为生物钟,她现在清醒得很。
她站了一会儿,看看大门的方向,抬脚跑了出去。
她推开隔壁的房间,看见床上有人,愣了一下。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与秦宴之间这么没有分寸感了。
门口的动静把秦宴也给吵醒了,他眯起眼睛,看见站在门口的谢棠,没什么反应,翻了个身,看样子是打算继续睡。
谢棠两三步跑过去,拉着秦宴的被子就往下扯:“你怎么还睡懒觉,天都亮了。”
秦宴一只手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拉着被子,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散乱,眉头也皱着,一副不愿意睁开眼睛的模样。
谢棠力气没有他大,拉了几次没拉动,松开被子角就要去捏床上人的鼻子。
她刚伸出手去,就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攥住了腕子。
谢棠“呀”的一声,眼前天旋地转,她被一条胳膊压着,隔着一层被子,像是被捆住了手脚。
抬头看去,压住她的人依然闭着眼睛,没睁开。
他的半张脸埋在被子里面,散漫的开口,声音有一种初晨的沙哑,低低的,带着颗粒的痒。
“谢棠,你可真行,你都敢随便闯进男人的房间了。”
谢棠眨眨眼睛,隔着被子戳他的侧腰:“我睡不着了,我不知道该干点什么。”
这几个月,她甚至连双休都没有,剧组解散,刚建起来的工作室也放假,与她讨论选角的芝芝今天也在家中团员,她是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谢棠说完,本还等着秦宴的回应,结果她等了半分钟,只等来了重新均匀下来的呼吸声。
这一年到头,秦总显然也在这所有人都松懈下来的日子里面犯了懒。
他没有雷打不动的起来锻炼,也一点都不想工作。
谢棠不乐意了,把自己的爪子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朝秦宴的侧腰又戳了一下。
这次仅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料,她的指尖感觉到了人体的温度,以及那不同于软绵被子的触感。
只可惜还不等她再戳一下,她作乱的手就又被攥住了。
秦宴再次睁开眼睛,眼睛里面有了几根红血丝。
谢棠见他又睁开眼睛,无辜的说:“起来吧。”
那只攥着她的手温度在升高,谢棠与那双暗沉的棕色眸子对视,心脏开始不沉稳。
这阵子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有太多东西需要学习,自上次与这人说开之后,她似乎很久都没再认真思考过他们之间的事情。
谢棠深呼吸了一下,看着面前那张叫人心跳加速的脸,觉得心中那些空荡荡的地方被填满了不少,这么长时间的思考于寻找,她突然觉得,她与秦宴,也不是不可以更进一步。
秦宴重新抬起头来,凑近了她的脸。
谢棠更紧张了。
她觉得他们好像要接吻。
秦宴慢慢松开了她的手,手伸到了她的脸边。
然后他……
在谢棠一点一点红起来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谢棠“啊”的一声,生气了。
秦宴的头垂在她的侧颈,闷笑出声。
谢棠生气了,她伸手,一左一右,也扯起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