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爱立觉得,这也挺好的,技术员是谢微兰的本职工作,后面还有藏季海照应着,日子应当也是好过的。
却听郭景泰道:“陈先晖你还记得吧?先前谢微兰提案抄袭的当事人。”
沈爱立点头,“当然记得,他家侄子陈纪延和我小姨是邻居。”后来季泽修和序瑜要处对象,她还写信给陈纪延问季泽修的情况来着。
就听郭景泰道:“他和谢微兰原来是恋人关系,谢微兰嫁给藏季海以后,没有再给陈先晖写过信,陈先晖情急之下,写信给了京市纺织工业局的领导,询问谢微兰的情况,大家才知道,原来好几年前,俩人就在处对象,大概谢微兰还没有到谢家的时候。”
这事是蒋帆特地写信告诉他的,蒋帆还记恨着当时他们打架的事,第一时间就将这事告诉了他,也是想看他的笑话。
郭景泰直接给他寄了一封订婚请柬过去。他不敢想象,如果当初自己一步踏错,帮助了谢微兰,现在将陷在怎样的一滩淤泥里。
听完以后,沈爱立忍不住问道:“那京市那边,给陈先晖回信了吗?”
“嗯,回了,告诉了他谢微兰已经去申城的事,其他的不知道有没有说。”郭景泰估摸是没有说的,大家可能会顾忌一点谢家。
沈爱立问完,又想着这事不管工业局那边说不说,陈先晖知道也是迟早的。
谢微兰把人利用完了,就想一脚踢开,但陈先晖既然会写信到京市纺织局问,怕是也会写信到申城纺织局,而且他本身也是这个领域内的,多少认识些朋友.熟人,谢微兰的踪迹,他迟早能打听到,就是到时候,不知道谢微兰那边能不能承受的住,陈先晖的怒火了。
聊完以后,沈爱立和郭景泰道:“祝贺你和钟琪修成正果,希望下回再见,就是你们结婚的好消息。”
郭景泰也笑道:“好,后会有期。”望着她走了很远,郭景泰才返身回去,不过是大半年的时间,再次相见,他选择了一条和她一样的路。在申城那些天的仿徨.迷茫,不可思议地都像迷雾一样消散了去。
他非常庆幸,那段低迷的时光,遇到了沈爱立这样温暖.明亮的姑娘,让他知道阳光底下的生活,是怎样的明丽和坦荡。
沈爱立一到家,就洗洗刷刷,想趁着天晴,赶紧把家里的被单.衣服.鞋子,都清理一遍,不准备带走的都收起来了。
不想,点左右,小李又送了一封信过来,是谢林森寄来的。信里也说了一点谢微兰的事,还是和陈先晖有关。
陈先晖也寄了信到谢家,信是何姐收的,她见收件人写着谢微兰,地址却是青市的送水镇那边,何姐记得这是谢微兰的老家,就拆开看了。
没有想到,却是一个苦恋着谢微兰的男同志,来信问她为什么没有音信了,说了很多痴情的话,让何姐都看不下去。却是发现,谢微兰结婚之前,就在老家那边处了个对象,她结婚的事,这陈先晖还不知道呢!
谢林森听何姐在电话里一说,就立即出了主意,让何姐给那陈先晖回一封信,把谢微兰结婚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人家。
爱立没有想到,最先捅破这事的,会是谢林森。
谢微兰最近估计不会有好日子过了,陈家可是还有人在申城的,只要知道谢微兰的单位,陈先晖都不用自己回去,单是委托家里人,都可让谢微兰身败名裂。
对谢微兰的事,沈爱立也就是过了一耳朵,看完信,就继续干自己的活。
忙了一下午,准备晚饭吃点面疙瘩,将就一顿,不妨周小茹过来,喊她去吃饭,和她道:“爱立,我下午路过你家,就看你晾了一院子的东西,晚上肯定不想做饭了,去我家吃两口吧!”
爱立忙要推辞,周小茹却是拉着人就走,晚饭周家准备了两个热菜.两个凉菜,主食是馒头。
周小茹问她道:“我上次听金宜福说,你年底可能要去青市了?什么时候走啊?到时候我送你。”
“还不确定,大概是月底,不用送我的,没有多少东西,就是以后家里这边院子,还麻烦你和周叔帮忙照看一下。”
周老头也笑道:“没有问题,邻里一块,这些都是小事,那这个春节,我是看不到铎匀了吧?”
沈爱立笑道:“是,他应该不会回来。”
周老头还有些惋惜,和爱立道:“上次忙着小茹的事,也没有和他好好喝顿酒,下一回还不知道又得什么时候才得见呢!你们年轻人,时间还长着,不觉得这分别有什么苦滋味,到了我这年纪,想见个人,就唯恐担忧着会见不到了。”
小茹听了他这话,有些不高兴地喊了一声“爸!”
周老头笑了一声,“行,行,我不熟。”转头却是不动声色地朝爱立打听起金宜福来。
爱立立即就会了意,笑道:“人挺好的,我记得他家就在郊区,先前还送了我一袋子青菜,绿油油的,看着可好了,我都舍不得吃。就是逮人的那天,我本来也是去找李柏瑞给周叔您搭个手,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他,立即就把这事揽过去了。”
小茹还懵懵的,听他们聊,随口问道:“那金宜福的工作怎么样啊?他老是在我们跟前夸爱立你业务能力好,又肯帮人,说他自己好差一样。”
“还好,我听孙有良说,以前金宜福在师傅手底下,吃了不少苦。”
这事,周老头一听就懂,和她道:“师傅欺负徒弟,搁哪儿都有,就我们药房里那些小徒弟,他们有时候看着不过眼,还撅他们一顿。”
沈爱立临走的时候,周老头和她道:“回头我从药房里给点抓点预防风寒和补气血的药,你这孩子,这回去青市怕是得忙坏了,身体还是要多注意一些。”
沈爱立忙感谢,周老头摆摆手道:“不值当什么。”
等过几天,周叔给她送来了好些药丸.药粉.药包来,叮嘱她哪个是预防风寒的,哪个是头疼脑热吃的,哪个是补气血的,还有防蚊虫的,沈爱立才惊觉这份人情可大了。
忙要给周叔补药钱,周老头笑道:“听我的,不要给,不值当什么。这里头有些药材是我自己收上来的,不费什么钱。等回头在青市那边要是有什么事,就给小茹写信,我们一起给你想想法子。”
沈爱立忙应下,把人送到了院门口,望着周叔的背影,才深切地明白,为什么樊铎匀一直说周叔人好来,自己不过是随手多了一句嘴,老人家就这样记她的情。
想着回头,问妈妈那边还有没有布料,给小茹送两块过去。
黎东生那边的公函在一十一号寄了过来,陈主任问了爱立的意见,听她说愿意,笑道:“这次确实是个好机会,我们的同志能参与研制梳棉机,我们科室和单位也与有荣焉。”又笑道:“就是你这次去的急,年底厂里的表彰大会,你可不能参加了。”
见她不明白,笑道:“黎同志可是说了,你们先前搞的大小漏底改造,已经进入投产阶段了,纺织科学院那边很快就把奖章和证书寄过来,加上你这一年来在其他方面的成绩,厂里领导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颁发一个年度突出先进工作者称号。”
沈爱立有些惊喜,问道:“主任,有奖品吗?”
“当然有,人不在,东西也不会少你的,回头你让人代领了,再给你寄过去。”
“好的,谢谢主任!我会继续努力的!”
沈爱立从沈主任办公室出来,就一脸笑吟吟的,起身倒水的梁娅,都忍不住问道:“爱立,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吗?说来也让大家高兴高兴。”
沈爱立现在和大家搞熟了,和大家相处起来,也活泼了很多,笑道:“陈主任说,年底给我颁发一个先进工作者称号。”
梁娅眼里闪过讶异,仔细一想,爱立今年确实表现突出,和她道:“那是值得高兴,先进工作者在我们厂可难得了,全厂一年也就十个名额,我们整个技术部,包括技术监督.机械保全和咱们生产制造科,好些年都没有人拿到了。”
王恂听到他们说先进工作者,忙过来问道:“怎么,今年是爱立拿吗?”
梁娅点头,“这傻妮子,压根不知道这称号有多难得!”
王恂笑道:“我和她说一说有哪些奖品,她心里就有数了。”说着,和爱立罗列道:“自行车.手表.缝纫机.电风扇.收音机.照相机,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咱们厂拿不出的奖品。”
见她微微张了嘴,王恂和梁娅笑道:“你看,我就说吧,我一说她就明白了!”
梁娅有些失笑,“爱立,你说你整天都在想啥,别人都是看重荣誉,到你这,只看重奖品了,你这姑娘,真是让人说什么好!”
王恂接话道:“她就是这性格,别人是想要,藏在心里,她是写在脸上,心思都用在搞技术上了,不然这回怎么就给咱们科室露这么大的脸!”
王恂自然而然地将爱立拿的荣誉,往他们科室上贴,还嘱咐爱立道:“回头你把奖品抱回去,那奖章可得给我们看几天,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爱立忙应下,“好,好,等回头我就放办公室里。”
中午就立即把这消息告诉序瑜了,序瑜笑道:“回头我给你领了,送到你家去,让你妈妈也高兴高兴。”心里却在琢磨着,等宜县那边的锦旗送过来,这年底她倒可以再写一篇文章送到《汉城晚报》上去。
序瑜问道:“你准备哪天出发?”
“我今天和陈主任商量了下,车间的工作还要交接一下,另外我还担着机械维修兴趣小组组长一职,想着走之前,把这边也给安排一下。大概一周左右差不多。”技术员们都对她很好,这事既然是她牵的头,应该善始善终,不能让大家空欢喜一场。
特别是像金宜福这种,和师傅不对付的,如果维修兴趣小组解散了,以后金宜福估计只能继续回去看师傅的脸色。
几个月的小组学习,显然并不能把人家老师傅的本领,都囫囵个全了。
他们带大家把相关要点过了一遍以后,也只是让大家有个大致的思路和印象,具体操作,还是要靠日常积累下来的经验。 序瑜听了她的想法以后,笑道:“也挺好的,你既然有心,就给大家好好收个尾。”上次周小茹的事情,让序瑜看到爱立在工厂里的影响力,也就是自家小姐妹不准备走仕途,不然这会是非常好的群众基础。
沈爱立点点头,和序瑜商量道:“你觉得让王恂代管怎么样?” 序瑜思量了下,“王恂这人还算可以,比较和善,但是也有些懒散,大家问到他跟前来当然没问题,怕是也很难主动给大家安排学习任务。”
“那再加上钟琪呢?钟琪又勤快又热心,王恂负责把把关,其他的事让钟琪来安排。” 序瑜笑道:“要是加上钟琪,我也挑不出毛病来。你回头和俩人商量一下。”
沈爱立想着,这个小组主要是为技术员服务,她觉得王恂和钟琪好,不知道他们觉得这俩人怎么样,先去问了郑卫国.孙有良.陈舜和金宜福几人,把她的想法和大家说了一下,几人听她说了来意,心里都有些意外。
这事原本沈爱立自己和王恂.余钟琪他们说声就行,但是没有想到,她还会来问他们,陈舜微微低了头,没有吱声。
金宜福心里也有几分感激,笑道:“王恂平时对我们挺客气的,也是热心肠的人,我觉得没问题。”
其他几人也开口说没问题,沈爱立笑道:“虽然这事我移交给王恂和余钟琪了,但是大家要是有什么问题,还可以给我写信,回头我在那边定了下来,就给大家把地址寄过来。希望未来的一年里,我们在各自的岗位上都能有进步,早点升职加薪!”
孙有良笑道:“好,期待沈工程师早点回来,到了那边记得给我们写信。”
“好!”沈爱立想起来,宜县那边可能后续还会找孙有良,和她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去找王恂和钟琪。等她走了,金宜福和几人道:“沈同志这回是真有心,怕我们和新组长处不好,还来问我们的意见。”
陈舜这时候才抬头,微微叹气道:“她知道我们的不容易,怕我们回头还给人欺负了,所以才来问我们的意见。”
孙有良笑道:“她以真心相交,我们也回以真心,大家都还年轻着,日子还长着呢,总有我们回报人家的时候。”
沈爱立却是完全不知道几人的想法,跑去找了王恂和余钟琪,把这件事和俩人都沟通了一下,两边都应承了下来。
又跑去找工会的孟小蔓,让她以后对接王恂和钟琪。一通跑下来,一个上午就结束了,序瑜早打好了饭,在单位门口等她。
看到她出来,笑道:“看来收尾工作也不好做啊!”想了想又问她道:“前几天季泽修和我说,叶骁华的奶奶快到生辰了,市里跟省立都安排了人过去看望,你走之前,要不要也跑一趟,凤姨对你一直还挺关照的。”
听她提王家,爱立有点为难地道:“上次小骢生辰,徐学琳当着大家的面乱说一气,我感觉叶骁华心里也有点想法,他也很久没来找我,我感觉去他家都有些不自在。”徐学琳那次都把意思挑明了,虽然她自己知道,她和叶骁华之间没什么,但是叶骁华可能不是这样想的,她事后想起这事,觉得俩人再频繁地来往,对自己和叶骁华都不是很好。
人家徐姨可能心里都会有意见。
她的想法,序瑜也明白,男女之间的事,这个程度是最麻烦的,说是朋友,另一方并不单纯的将你当做朋友,只能冷处理。
和爱立道:“回头等叶骁华这边也确定了对象,就要好些。”虽然在她看来,以叶骁华的性格,怕是很难把心思从爱立身上移到别人身上去。
爱立这次去青市出差,说不定对俩人的关系来说,会是一个转折。 序瑜笑问道:“你前头不还说想去季泽修家坐坐吗?不然这周过去?”
爱立有些心动,但是想到答应了妈妈走前要回家一趟,只得婉拒了。和序瑜道:“等我从青市回来,再去他家见识见识。”又有些不放心地道:“你以后也要给我多多写信,要是季泽修欺负你了,你可得和我说。”
她知道序瑜虽然看着八面玲珑,但是交心的朋友很少,就怕自己不在这边,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序瑜点了点她额头,“放心吧你,他现在是我未婚夫,不会欺负我的。”顿了一下,又小声和爱立道:“我就是心里那个劲儿,过去了就好了,说不定等你回来,我都能当个官夫人了!”
爱立摇头道:“当夫人有什么好的,你努力走到他前面去,让他给你当秘书才过瘾!” 序瑜想想那场面,有些忍俊不禁地道:“爱立,你可真敢想!”让市委里的天之骄子季泽修给她当秘书!
沈爱立笑道:“主席都说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谁说的准呢?说不定就会有这么一天。” 序瑜笑笑,有些羡慕爱立的自由和随性,这样的想法,理性如她是很难有的。
周末,爱立记着妈妈上次说的话,把一些暂时不需要的衣服,收拾出来带回家。
沈玉兰一早就收到了妹妹从申城寄来的信,见女儿回来,随手递给爱立道:“你小姨真是火爆脾气,去张伽语家乱砸了一通,哎,我心里都愁的慌,不知道张伽语家会不会去告她?”心里头却也觉得感动,没想到妹妹会为她出这个头。
沈爱立接过来一看,发现小姨是先去的贺家,和妈妈道:“妈,你不用担心,小姨这是朝贺局长要的地址,贺局长肯定也会帮忙善后的。”
听女儿这样说,沈玉兰稍微放心了一些,“那倒是,贺之桢这人行事一直比较周到,你小姨顾不到的地方,他应该能想到。”
沈爱立见她提起贺之桢,面上带有两分笑意,想了想,问妈妈道:“妈,贺局长那边,给你寄信来没有?”
沈玉兰愣了一下,有些无奈地看着女儿道:“贺之桢怎么会给我写信?你这孩子,小脑瓜里尽想些什么呢?”
沈爱立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和妈妈开口,半晌,才试探道:“妈,我听小姨的意思,贺局长这俩年还问过你。”
沈玉兰摇摇头道:“我们都这一把年纪了,不说这些事了。”早些年,她刚带俩孩子来汉城的时候,李婶子也想着给她介绍一个对象,她觉得没有必要,她这一辈子在男人身上吃够了苦头,后半生只想过点安生日子。
沈爱立见妈妈明显有些排斥,也就没有再提,母女俩聊起衣服来,那件绿色平绒布的袄子已经做出来了,沈玉兰拿出来让女儿试试看合不合身,笑道:“挺好看的,你适合穿绿色,显得皮肤白。我们年轻的时候,还能穿旗袍.满绣的衣裳,现在买块料子都不容易。”
又递过来一件灯芯绒的黑色裤子,“这件等开春穿刚好,等回头我看见好看的布料,再给你做两件衬衫寄过去。”
沈爱立想起周叔给她药的事来,和妈妈提了几句,最后道:“妈,上次宜县那边带回来的布还有没有,我想着给小茹两块,总不好白要人家这许多东西。”
沈玉兰却有些不放心,皱着眉道:“药不好乱吃的,你身上带了没有?我拿几颗给李主任看看。”沈玉兰倒也不是不信周老头的好意,只是听女儿说这人以前是江湖郎中,对他的医术有些怀疑。
沈爱立刚好带了几颗过来,原意是想让妈妈帮忙看看价格,要是过于贵重,也不好让周叔吃亏。
沈玉兰忙拿了过来,起身就去医院找李主任了。
沈爱立在家等着无聊,出来陪小安安在院子里跳格子,今天阳光正好,像一层水晶一样洒在她身上,整个人看上去明亮又温暖。
叶骁华看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有出声。觉得这样的时刻,她好像离自己很近,近得像是他一伸手,就能够把人够到。
直到小安安忽然指着门口,和爱立道:“姨姨,你看,是不是姨姨的朋友。”安安记得,她看过这个叔叔和沈家的叔叔一起在树下下棋的。
抬眼见是叶骁华,沈爱立有些惊讶。她本来还在想着,走之前要不要去看看叶骁华,没想到就在自家院门口看到了人。
忙问道:“骁华,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叶骁华叹了一口气,“我不来,你是再不会去找我的!”
这话说得沈爱立有些心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最近事情多,前段时间还去了趟宜县,我正准备这两天去找你呢!”
叶骁华敏锐地道:“爱立同志想起来去找我,怕是有什么事吧?快说来给我听听!”
爱立笑道:“我收到了青市黎东生同志的邀请,去那边参加多刺辊梳棉机的试制,大概要一年的时间,想着走之前,和你告个别。”
叶骁华想不到会是这件事,轻声问她道:“什么时候动身?我去送你吧!”
“不用,不用,我没什么行李,别回头耽误了你上班。我准备一会去买周三的车票。”
“那行,那我先陪你买票去吧!”想起来手里还提着一网兜的苹果和一盒糕点,问她道:“伯母今天在家吗?我是专程来看她的。”
“在的,刚去医院帮我问点事,一会就回来了,你这次是来找我妈妈的啊?那你刚刚还蒙我,叶骁华同志,我发现你这人,现在有点蔫坏哎!”沈爱立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人一见面就蒙她,搞得她心里还很过意不去。
“嗯,我奶奶生辰快到了,她让我来喊伯母那天过去吃个饭。”说到这里,问她道:“爱立,你的生辰是哪天?”
“2月23日。”
爱立简直脱口而出,说完以后忽然想起来,这是顾如的生日,原主的生日是8月25日。
一时也没好改口,想着叶骁华估计也记不住。
不妨叶骁华忽然拿了一只手表出来,和她道:“那这只表到的还真及时。我同学前些天寄给我的。”
叶骁华手里拿着的,是一只女款的申城手表。
这事已经过了许久,沈爱立没想到他还记得,笑道:“你记性真好,我差点忘记了这事。”
拿过来看了一眼,和他道:“这不是瑕疵表吧?我看不出来哪里有瑕疵,怕是不只七十吧?”
叶骁华煞有其事地指给她看,“表带这边有好些划痕,我同学特地和我说的,不然我也看不见。”这只手表他四月就拿在了手里,原本以为,元旦之前能送出去,没想到,一放就放到现在。
今天出门的时候,他想着,或许会碰到爱立在家,就带了过来。
沈爱立忙要回去给他拿钱,他也没推辞,跟着人家去,把水果和糕点放了下来,看着爱立给他数了七十块钱。
他把钱收下的时候,发现爱立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头皮微微有些发麻,要笑要不笑地看着爱立道:“爱立,你好像很怕我不收这钱,我要是不收,你今晚是不是连觉都睡不着?”
沈爱立心里一咯噔,明显地感觉到,这人语气不对,一抬眼就见他眼眶微微发红。
此时的爱立不敢吱声。
叶骁华看着她,深呼吸了一下,才轻声道:“爱立,我要被你气死了,你总是考虑这个,考虑那个的,怎么就没有为我考虑过?”声音里不觉带了一点委屈。
爱立本来不敢吱声的,就怕自己一说错话,把人给伤害了,见他话说到这份上,也开口道:“叶骁华,这个黑锅我可不背,你可不准都赖我,你自己心里没事?你自己心里不介意?”明明他也是介意的,不然徐学琳那次的事以后,怎么没见他再来找她。
他自己都想和她拉开距离。
对上爱立一双像看透了他的眼睛,叶骁华心里一噎,他那是介意吗?他不过是觉得爱立不喜欢三元巷里勾心斗角的生活,一时有些气馁。他自己都嫌弃的生活,嫌弃那些人和事,上次姜家无端把爱立扯进来,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知道他越是和她来往,往后带给她的困惑和烦恼就越多,她可能会不厌其烦!
到她这里,就是他不想和她做朋友了。
叶骁华意识到俩个人的思维并不在一个频道上。有些叹气,找了把椅子坐下。他不可能和她说,他意识到她排斥他生活的圈子,他并不想将她也带进这一层灰蒙蒙的雾里。
但是今天看到她,就那几十块钱,还和他算得这么泾渭分明的,心里又有些接受不了。明明在申城的时候,甚至在彭南之来欺负她的时候,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朋友。
现在却好像和他生分了很多,叶骁华有点难以接受。
理由他也猜得出,不外乎是她有对象了,要和他保持距离。
他叶骁华,稀罕一个对象吗?不就是处个对象吗,怎么就不能和他做朋友了!他都觉得自己为这事,都要被整疯了。
现在只恨,当时在申城的车站,没有狠狠地捶一顿樊铎匀,现在心头火难消。
俩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都各自生着气。
沈玉兰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叶骁华,还有些高兴地道:“骁华,你什么时候来的啊?中午在这边吃饭好不好,我早上买了好些菜回来。”
叶骁华忙起身,笑道:“好的,沈姨,我也很久没来看您了。”转达了他奶奶的邀请。
沈玉兰问了几句他奶奶的身体状况,有些不赞同地看向爱立道:“爱立,你坐那发什么呆?怎么不给骁华倒茶?”
沈爱立立即起身,给叶骁华倒了一杯热茶,又给妈妈递了一杯水过去。
沈玉兰把杯子捧在手里,接连喝了两口热水,稍微缓了一点外头带进来的冷气,才回身和爱立说药的事,“我问了李主任,说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这一味补气血的,里头像是还掺了人参,咱们回头可得好好谢谢人家。这药你随身带着,下回再头晕,就吃一颗,我上次听你说晕倒在马路上,可把我吓坏了。”
沈玉兰想想都后怕不已,这寒冬腊月的,稍微被发现晚点,她都不敢想。而且这么大的事,女儿起初一句没和她提,还是她从宜县回来,和自己说为什么去宜县纺织厂帮忙,才略微提了两句。
叶骁华心里也是一惊,拿茶杯的手颤了一下,撒了一些茶水出来,忙把杯子放到桌上,有些担忧地问道:“爱立,什么时候的事啊?”他上一次见爱立,还是十月份的时候,并不知道爱立中间还晕倒了。心里都有些后悔,这么久没和她联系。
而他进来这么半天,她连这事,都没和他提一句。
沈玉兰见叶骁华着急,也知道他的心意,拍拍他道:“没事,元旦前的事了,她就是忙起来不好好吃饭,那次刚好又冻得发烧。”沈玉兰想想女儿这么个情况,对她一个人去青市,还有些不放心,叮嘱她道:“再忙也得吃饭,年轻的时候身体底子不打好,以后年纪渐长,更麻烦些。”
“妈,上次把我自己都吓到了,我现在可不敢大意,每天都好好吃饭。”又道:“这药,还好让李主任帮忙看了,不然我都不知道周叔费了这么大的心。”她可是知道,这年头人参贵着呢,周叔一句都没提,还和她说不费事,沈爱立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玉兰点点头道:“你上次带回来的布料,还有三四块,下午你回去的时候,都给人家带过去。东西贵重不说,难得是人家的一份心意。”
沈玉兰嘱咐完女儿,笑着和叶骁华道:“骁华,你上次不是说糯米排骨好吃,今天咱们吃这个好不好?”
“好,谢谢沈姨!”
沈爱立拿了象棋出来,和叶骁华道:“先来个十盘吧,谁赢得多,谁有理,输了的人,就不要想着讲话了。老老实实做哑巴吧!”
叶骁华现在确实不想说话,俩人就下起棋来。
下到九盘的时候,林亚伦忽然过来了,沈爱立忙起身招待,给他介绍了下叶骁华。而后才问道:“亚伦,今天怎么有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