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立忙压下心头的情绪,轻声道:“序瑜,你不要说这种话,小李也是为了帮我,他看在你的面上,拿我当朋友,我也拿他当朋友。”就是心里觉得对不住樊铎匀,明明他自己那么恶心段家的人,现在却为了她而开了口。 序瑜点头,望着她,诚恳地道:“回头我会和他说,是你和铎匀帮的忙。”他可以不记她的情,却不能不记爱立和樊铎匀的。
樊铎匀进来,也发现了爱立的异常,拉了拉她的手,“没事。”又和序瑜道:“王元祥出面自然更好些,他做这种事,不会出差错,他和顾大山打个招呼是一方面,我们这边也要给李同志搜集好证据,刚才你们说钱的事,还是要多准备一些,我这边还有三百块现钱,序瑜你先拿着,要是不够的话,回头我再和江珩借一点。”
“够了,够了,我手里也还有两百多,”她今天早上出门就想着可能会用到钱,带了两百块出来,另外把存折也带出来了。
爱立也忙回房把自己存的八十块钱拿了出来,序瑜不收,说够了,爱立执意要给她,“你拿着吧,多少是我的一点心意,比不得小李为我做的。” 序瑜听她这样说,也没有再推脱。
三个人简单吃了一点午饭,就分头行动,樊铎匀在家等消息,序瑜去找小张和仓库管理员,爱立去金宜福,让他到时候帮忙出面作证。
下午下班后,几人在甜水巷子里集合,序瑜说她还算顺利,下午和小张俩个一番连骗带诈的,仓库管理员终于说,那些铜丝和铜钱是去年入库的东西,暂时借给朱自健那边,后面他就还过来,他这边还没有做出库的记录,还算仓库里的东西。
爱立道:“仓库每天.每周.每月都有各种盘库存的指标,他既然没在日志上记录,这就还是仓库的,他要是敢不作证,我们就说他监守自盗。” 序瑜皱眉道:“这事就算两边都出来作证,怕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让小李没事,很难扳倒朱自健,上次你们一群人在车间看到工人在机器上动手脚,也不过是将他调离生产岗位,去了保卫部。况且这回,他并没有对厂里造成什么损失,只是个人的恩怨,他大可以说是误会,是他行事过于鲁莽,没有仔细确认之类的话。”
虽然现实有些让人丧气,但是爱立也知道,确实是这么回事。副厂长程立明不说是包庇他,明显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爱立打起精神道:“不管怎么样,先把小李搞出来了吧!那屋子也不好待,明天咱俩一块去找顾大山?”忽然想起来,问樊铎匀道:“那边有消息了吗?”
这时候就听有人敲院门,樊铎匀道:“来了!”
把门一打开,却意外地是段屿白,脸上还带着几分酒气,“铎匀,这事说成了,王元祥和顾大山说李柏瑞是他姐姐的儿子,让他多看顾一点。明天你让沈同志,直接去找他就行。这事是王元祥办的,我就是来传个话。”
也不等樊铎匀接话,转身就踉跄地走了,明显是喝过了头。
爱立出来看了一眼道:“铎匀,要不然让他进来歇一会儿吧,这要是在路上被车撞到了,总是一桩事。”
樊铎匀望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嗯”了一声,抬脚朝人走去。 序瑜悄声问爱立道:“怎么回事啊?”
爱立小声道:“他求铎匀妈妈,让姐姐在樊家做保姆,最后嫁给了樊铎匀的爷爷。” 序瑜有些惊讶,不确定地看了爱立一眼,见小姐妹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才轻声道:“得差二三十岁吧?”
爱立点头。 序瑜讶然,暗道怪不得今天这俩人都不愿意给段屿白开门,段屿白还死乞白赖地要帮忙。
和爱立道:“小李这事,你和铎匀也真是费心了。”
爱立推了她一把,“不准再说这种话,我还觉得对不住小李呢!”
樊铎匀已经把段屿白带了回来,序瑜看了他一眼,就告辞了。段屿白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和俩人摆手道:“你们去忙你们的,我在院子里坐一会,稍微缓缓就成。”
樊铎匀没有应声,拉着爱立去吃晚饭,沈爱立倒是想起来,给段屿白倒了一大搪瓷缸的开水,放在他旁边。
晚上樊铎匀熬了粥,炒了两个素菜,俩人简单地吃完,一起收拾碗筷去厨房。碗筷碰撞声中,樊铎匀忽然问道:“小李的事,和你有关对不对?”
爱立给他递碗的手一顿,低声道:“铎匀,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敏锐。是,这事和我有关系,前几天的食堂中毒你还记得吧?那天本来是朱自健想让王元莉给我下药,是小李把药换成了糖粉,后来食堂那边出了事,朱自健找人把药拿回来,然后发现药被小李调包了。”
樊铎匀脸色瞬时凝重起来,“朱自健想给你下药?什么药?”
沈爱立支吾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怕他再问,忙转移了话题道:“你是不是明天的火车?几点钟的?”
樊铎匀边洗碗边回道:“下午两点的火车。”
沈爱立不知怎么就想起来早上做的梦来,今天一天忙糟糟的,差点把这事忘了,和他道:“铎匀,我早上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火车出事故了,你能缓两天再走吗?”
沈爱立现在想起来梦里那个墓碑,都觉得心里毛毛的,浑身打冷颤。
樊铎匀洗碗的手一顿,见她表情严肃的很,眼里含了一点笑意,“爱立,你希望我晚两天走?”
爱立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气得捶了他一下,“小樊同志,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认真的!请你端正态度好不好!”
又叹气道:“话说回来,何止是两天,我巴不得你不走呢!我都习惯了这饭来张口的日子,不过我说的梦是真的,不是什么想留人的借口!”
却听樊铎匀问道:“那不知道爱立同志,想不想留人?”
爱立闷声道:“想,怎么不想!”这是她对象,她有什么不能说的。
“如果不做饭呢?”
“想,也想,行不行?”沈爱立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就问你,改不改期?”
樊铎匀却摇了摇头,“不行,爱立,我要早去早回,下次回来争取多待几天好不好?”他这次本来就是和人换班,那边还有很多的事,一周已然是极限,确实不能再多待。
俩人在厨房里为留不留,走不走的事,都勾起了愁绪,已然忘记院子里的台阶上还坐着一个人。
倒是让段屿白听了个七七八八,这时候段屿白已然渐渐醒了酒,脑子也清明了些,想起来铎匀目前工作在海南,小俩口还是两地分居的情况,心里不由琢磨了起来,要不要插把手?又想到铎匀怕是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心里不由泛起来几分苦涩。
十年了,铎匀和多美都没有原谅他。
第108章
沈爱立也知道,樊铎匀的工作忙,真有事也是没办法。和他道:“那你自己每次坐火车注意一点,去外面调研,也多注意做防护,要是缺什么就寄信和我说。”
樊铎匀点头,想起朱自健的事还是有些不放心,觉得就像是埋在爱立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一样,叮嘱道:“你自己也多注意,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就去找江珩。”
沈爱立应下,“好!以后我就不在食堂吃饭了,自己回来做吧!或者让序瑜给我带一份,你不用担心。”
俩人正聊着,忽然就听院门“咯吱”一声,好像开了。
沈爱立出来一看,就见原先坐在台阶上的人已经走了,和樊铎匀道:“他走了。”
樊铎匀“嗯”了一声。
沈爱立忍不住道:“铎匀,今天的事,我想我应该说一声谢谢!”为了她,他竟然准备向段屿白低头,想了想叮嘱道:“以后都不要再为我的事,为难自己,不然我心里也会难安。”
又接着道:“还是谢谢你。”她知道他今天为了她,准备做出怎样的牺牲,庆幸最后一刻,江珩赶了过来,不然她怕是真得要寝食难安。
自从申城再见面以来,一直是他默默地为她考虑和付出,她一直是被照顾的一方。就是这次好不容易请了探亲假过来,她也不是去宜县,就是去二厂,都是先顾着她自己的事来,更多的时候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待着。
忽然忍不住将人抱住,“对不起,铎匀!我忽然觉得好抱歉,我们的相处中,一直是你一个人在努力,而我一直在原地踏步。”
樊铎匀忽觉脸有些发烫,低声道:“爱立,这是我应该做的,李同志救了你,光是这份心意,我都对他怀有十分的感激。段屿白这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你不必往心里去。”
虽然如果是他,他是死都不会向段屿白开口。
但他知道,他的世界不能只有黑和白,他想要过平凡的生活,像这汉城里许许多多每天骑着自行车上班的工人一样,一个简单不用很大的小家,有一个心爱的伴侣,以后或许还会有一两个可爱.活泼的孩子,一眼可以望到头的生活,对于许多人来说,或许会觉得枯燥乏味。
在他这里,却是奢求得来的。
他感激李柏瑞,哪怕知道,李同志对爱立的维护,是看在章序瑜的面上,他仍旧感激他的一份善意。
他感激,每一个对他爱人释放善意的陌生人。
樊铎匀又温声道:“至于你说的,我们的关系中,一直是我一个人在努力,这话我不赞同,你给我的信每月总有五六封,工会给你发了新蚊帐,你立刻就寄给了我,还给樊多美寄吃的,爱立,我并不觉得被忽视,我也看到了你的心意。”
沈爱立抱着樊铎匀,许久都没有说话,觉得自己很幸运,在这个时空里,遇到了樊铎匀,是命运对她的特别馈赠。
半晌吸了吸鼻子,轻声和樊铎匀道:“等以后条件允许,我也去海南看你好不好?”
这句即是允诺了。什么样的条件,自然只有是亲属关系成立的时候。
樊铎匀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轻轻应道:“好!”
沈爱立忽然想起来,和他道:“你今天把钱都给序瑜了,我明天和钟琪借一点给你先用着。哦,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个小金库,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樊铎匀有些意外,在他印象里,今天给序瑜的那八十块钱,应当是爱立全部的积蓄了。不知道爱立所谓的小金库是什么,一时有些好奇地道:“好!”
沈爱立立即拉着他去了她的房间,在书桌底下一阵摸索,抽出一块狭长窄小的木头来。
一眼看过去,像桌子底下普通的一块木头。
却不妨见她轻轻推开,露出里头金灿灿的一盒小黄鱼来,听她道:“这是我干爸出去之前,留给我的。哦,我干爸叫曾仲才,以前是蓉城的公安局局长,和叶骁华家有些亲戚关系。”
把盒子递给他,自己又转身去放零碎物品的抽屉里拿了一枚圆润的羊脂玉平安扣,“这个给你,也是我干爸送我的,我戴了好些年。”想到那个梦,她还有些心有余悸。
又拿了两根小金条给他,“你拿着备用吧!你一个人在那边,要是有什么事,大家都伸不了手。”他家地下室的东西虽然值钱,但到底比不了小金条便携.实用。
樊铎匀收了平安扣,却不准备拿小黄鱼,“这个不用,你自己留着,这是你干爸对你的一份心意,多少是个念想,轻易不要动。”
沈爱立却执意要塞给他,“我干爸给我,就是给我防身用的,我给你,也是这个意思,你出门在外,多带点东西,我也好放心一点。”这东西也就是拿出来用,才能发挥最大价值,一直放在盒子里,不过是平白让她多担一份心。
樊铎匀没有再推辞,和她道:“一根就够了,可以随身带着。”拿在手里掂了掂,和她道:“你也留一根在外面,作不时之需,剩下的都放地下室去吧!”
“好!”
等将东西放好,俩人又一起收拾行李。樊铎匀道:“明天一早,我带你去隔壁几家拜访一下。”
爱立回头问道:“要不要带些东西啊?总不好空手上门吧?”
樊铎匀道:“我今天抽空去买了两斤鸡蛋糕,一家送半斤就行。”
沈爱立觉得这样就挺好的,等见他把行李收拾好,就和他道了一声:“晚安,铎匀!”
“晚安,爱立!”
这一晚,沈爱立想到人明天就要走,一直睡不着,几次三番想起来去找他说话,又觉得这样的行为过于危险,这样寂静的夜,又混着离愁别绪,太容易发生一点什么了。
到底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老老实实把自己锢在了床上。
第二天,又是顶着一对熊猫眼起床,洗漱好后,就和樊铎匀去拜访隔壁的邻居,先是赵婶子家.然后是会木工的郑叔.最后是在药房上班的周叔家。
周小茹正在家吃早饭,看到樊铎匀带着沈爱立来,微微愣了一下。
沈爱立喊了一声“周叔好,”就看向了周小茹道:“小茹,上次你过去,我正好手头有事,也没有好好接待,改天你不上班,再来我这边串串门啊!我一个人平时也无聊的很。”
她这样热络,周小茹也没好给人家冷脸,客气地应了下来,心里却是不准备和人来往的。
周老头却问道:“小沈同志是在国棉一厂上班?这离家近的很啊,铎匀,你也早些调回来才是,你也别觉得我老头话多,到了我这个年纪,才真觉得,别的东西都是虚的,一家人踏踏实实过日子,才是最实在的。”
樊铎匀温声笑道:“好,谢谢周叔!”
周老头又问了两句他姐姐的事,笑道:“转眼多美去西北都大半年了,先前还给我送了喜糖过来呢!这么长时间不见,我还有些想她,她在那边都好吧?”
“挺好的,还算适应。”
周老头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心里却是想着,这樊家姐弟俩真是不容易,好歹现在都算定下来了,和铎匀道:“这路啊,都是越走越好的,你还年轻着呢,以后和小沈同志好好过日子。”
樊铎匀知道周叔是一片好意,笑着应下。
沈爱立忍不住看向他,总觉得今天的樊铎匀好像是一个特别温和.柔软的人,面上一直挂着浅笑,似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一样。心里想着,大概这周家和铎匀的外公外婆,以前关系确实很好,他也视周叔为自家长辈。
樊铎匀也没有多逗留,托周叔以后多帮忙看顾一下他家院子,就和爱立告辞了出来。
等人走了,周老头看了一眼自家有些没精神的闺女,轻声道:“你看见了吧?你看铎匀对小沈同志多上心,担心她一个人住,不安全,这临走了,还来托我们给照看照看。闺女啊,听爸爸的,这事,不管你心里头咋想的,咱们都把这念头给彻底掐灭。”
见小茹不吱声,又道:“咱不是那一块的人,你看人家多登对,说说笑笑的,我这老头看着都觉得心里高兴,赶明儿,你也找个这样的人带到我跟前来,我要是看着都觉得高兴,那你就找对人了!”
周小茹皱眉道:“万一人家不愿意入赘呢?”
周老头笑笑,“不入赘就不入赘,对我家小茹好,我看着也高兴就成。”
周小茹心里一暖,面上哼哼道:“这样一个人,还不容易,你等着吧,我迟早带一个回来给你瞧瞧。”
被爸爸好言好语哄了几句,周小茹也不觉得心里那么堵了,小声道:“我也觉得他们俩看着挺合适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走得下去。”
周老头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哦,怎么说?”
周小茹才道:“我以前有次回来的晚,看到一个男同志送沈同志回来,”指了指巷子口道:“在巷子口那里看了许久才走,那眼神我总觉得有几分那么个意思。”
周老头笑道:“这多正常,一家有女百家求,看最后谁求去,你要是有这出息,我做梦都能笑醒。”
“行吧,等我带人回来,您老到时候别觉得头疼就行。”
上午沈爱立和序瑜一起去找顾大山,顾大山听了俩人的来意,有些意外,昨天军区的王元祥来找他,他心里就有数,知道这回是有人想保李柏瑞。
这李柏瑞,以前跟在他后面,做事还算积极,他本来准备好好培养的,没想到朱自健被调过来以后,横插一杠,眼看着就要把人整完蛋。
就是没想到最后施以援手的,会是章序瑜和沈爱立。
沈爱立将金宜福整理出来的维修记录.机器调换型号的记录单,仓库管理员签字的作证书,都放在顾大山跟前。
和他道:“顾主任,事情就是这样,这事确实不是李柏瑞做的,至于为什么会在他宿舍里查出来,我们想可能是栽赃嫁祸。”
事情是不是李柏瑞做的,顾大山心里当然有数。
昨天王元祥给了他好大脸面,还带来一位他以前的老战友,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当时就应承了下来。此时也不准备为难两位女同志,和她们道:“我这边也收到了一些举证,李柏瑞同志的事,里头应当是有一些误会。”
拿起两份材料看了看,发现整理得还很详细,心里估摸着,有这两份材料,朱自健那边他也能应付过去,心里立时就有了数,和俩人道:“这事,回头我们保卫部再研究研究,仔细查证,定然不会污蔑任何一位同志的清白,你们放心,这事我预计下周一就能出结果。”
听话听音,顾大山连具体的时间都给出来了,沈爱立和章序瑜也知道这事就是定下来了,俩人互望了一眼,沈爱立开口道:“感谢顾主任,几次三番麻烦您帮忙!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等小李出来,请您一起吃顿便饭?”
顾大山挥挥手,这事他既然答应了王元祥,这边倒不好再捞一笔,免得帮了忙,人家心里还不记情,有心想问一句她们和王元祥的关系,斟酌着开口道:“昨天也有一位王同志来和我说这件事,也是你们的熟人吧?”
爱立摇头道:“您说笑了,我们要是能请得动别人来出面和您说项,就不必费心巴脑地准备这些东西了,想来应该是李同志那边的亲戚吧?”
顾大山点点头,要真是李柏瑞的亲戚,那这李柏瑞以后倒好做他的一个副手。心里有了数,又宽慰了俩人几句,让她们放心之类的。
等将人送走,顾大山就拿着材料去找了朱自健,“朱老弟,你看这事搞得?”
朱自健接过来一看,看到仓库管理员的证明,眉心一跳,问道:“这是谁送来的?”
“咱们厂的两位女同志。”
朱自健立马就猜了出来,“沈爱立?章序瑜?”见顾大山没有否认,笑道:“这俩人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就是还真有两把刷子,竟然让仓库管理员倒向了他们,这事他现在要不松手放过,怕是后面这几人就盯着他咬了。
和顾大山道:“这事里头竟然有误会,咱们就好好查查,我看李柏瑞也是个好同志,一开始也不相信,他能做出这种事来。”
顾大山点点头,也把他的意思说了说,“我一向也比较看好李柏瑞,还有最近跟你走得近的那个张扬,都是好苗子,老弟你可要好好带带。”
朱自健面上笑道:“那当然!”心里却琢磨起来,这顾大山怎么忽然好好地就转了口风,前两天,他说李柏瑞有嫌疑,顾大山可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啊。
也知道,不管怎么样,这以后不是那么好动李柏瑞了,自己这次倒是打草惊蛇了。
周一中午,序瑜和爱立刚到巷子口,就见小李站在自家门口,在等她们。
爱立看了眼序瑜,推了推她,示意她快走两步过去。 序瑜笑着摇摇头,她知道爱立是想让她和小李单独说两句话,但她觉得没有这种必要。
等俩人近前来,李柏瑞郑重地道了一声:“谢谢!”这次被朱自健诬陷,他本来准备和朱自健争个鱼死网破,没想到序瑜和沈同志会向他伸出援助之手。
沈爱立发现他换了一身衣裳,人也稍微修整了一下,显得生机勃勃的,心里也觉得有些高兴,“李同志能出来就好,这一次是我应该谢谢你,平白连累你受苦。”
李柏瑞摇摇头,和她道:“朱自健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这边已经搜罗了一些证据,在此之前,如果有事我会提前通知你。”
爱立笑道:“好!进来坐会吧?”
“不用了,不耽误你们休息了。”这时候才和序瑜道:“谢谢章同志帮忙。” 序瑜慢声回道:“不必,这回主要是爱立和樊铎匀帮忙,他们费了很大的周折,你要是想记恩情,记他们的就行,我这边,你不必放在心里。”这事过后,她心里也会和自我做一个斩断,以后彼此就真的是路人。
李柏瑞“嗯”了一声,却没说好,还是不好。而是又诚恳地和爱立道了谢,“谢谢沈同志和樊同志为我的事费心,这份恩情,我会铭记在心。”这次的事,他听张扬说了一点,他们还请动了军区的领导过来给他说和,不然以顾大山的性子,未必会插手压朱自健。
这其中,沈同志和樊同志定然是动用了很大的人情,现在听序瑜的意思,可能还有一些波折,这些事他暂时只能记在心里。
这一次出意外,他倒觉得有些因祸得福,没有想到序瑜会出面帮他,光这一件,李柏瑞都觉得,自己心里又有了光一样。
和俩人道了别,转身就走了。
爱立看了眼序瑜,也没有再说什么,小李能出来就好,人生有许多不可得的东西,相比较失去自由和健康,其他的只是一小部分遗憾。
下午爱立听到厂里的钟敲了两下,想起来铎匀今天应该已经到了海南了,心头忽然涌起一些挂念,忙给自己打气,准备去蹲资料室,看看论文。却不妨保卫部那边给她送来了宜县纺织厂的电报,说那边新的风扇已经做出来了,但还是有些问题,问她什么时候再过去一趟。
沈爱立预备周末上午过去,立即给人回了一份电报。
上次在宜县她就在思考,风扇的螺丝抗弯不行,除了换大些型号的螺丝完,是否也可以改变受力的方向,如果是这样的话,要怎么改变呢?
起身转去车间也观察他们工厂的风扇来,他们这边因喷水室的系统还好,夏天调温还过得去,目前还没有动风扇的念头。
但是如果宜县这边成功的话,估计领导们也会很乐意在本厂推广。
一边观察一边构思,轮班工长舒四琴和郑卫国道:“我最佩服沈主任,我看她搞个什么东西,经常半点都能不动的,我有时候经过她身边,都怕打扰她。”
郑卫国笑笑,“可不是,这次似乎又是一项新东西,我还有些期待。”沈主任做事一点不藏私.不偷懒,连带着他们技术员跟着她都耳濡目染,业务能力提高不少。
等到傍晚的时候,沈爱立这边有了大致的思路,聚精会神地把草图画出来,想着这事可以再咨询下机械厂的曾一鸣,问问她的意见。
没想到等出生产车间,发现天都麻麻黑了,跑到国营饭店买了两个包子,就回家去拿自行车,准备去机械厂。
走到巷子口,就遇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段屿白,似乎在等什么人一样。
看到她过来,段屿白和她打招呼道:“沈同志,我们又见面了。”
沈爱立心里立即起了警惕,就听段屿白问道:“铎匀已经走了吗?”
“是,前天就走了。”
段屿白点点头,“我明天也回京市了,这次来汉城,很高兴认识你。”说着,还递过来一个小盒子,“这是给沈同志的见面礼,也是我的一点歉意,希望你能收下来。”
沈爱立看都不带看一眼的,知道这人无事献殷勤,怕是非奸即盗,摇头道:“无功不受禄。”
段屿白对她的态度和话,并不感到意外,有些苦涩地和她道:“沈同志知道我是谁?对不对?铎匀连这个都告诉你,显然是认定了你。但你肯定不知道,铎匀小时候,和我关系很好,我经常训练完,就去校场上带他比试。”
顿了一下,才有些艰涩地开口道:“当年的事,我并不知情,等我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一切都不能挽回。”这么多年,他第一回 在外人面前提这件事,真到了嘴边,每个字都像千斤重一样。当年他知道的时候,也觉得晴天霹雳,不敢相信,这是他姐姐会做出来的事?明明印象里,他的姐姐胆小又懦弱,所以她被退婚以后,他才会担心她受不了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那些闲言碎语。
求了古大姐,让她去照顾铎匀的奶奶。
结果就是,这十多年来,无论他怎样弥补,铎匀和多美都不曾正眼看过他一眼,想到这里,苦笑道:“我可耻地以为,这次能借你,打破我和铎匀的僵局。”
说到这件事,沈爱立仍有些生气,“不,你是借我的手,来逼他,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想搭理你,你要他怎么搭理你?”说着,自己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差一点点,铎匀就真得向这个人低头了,这对他来说,会是怎样的不堪和折磨?
而让他愿意低头的罪魁祸首,却是她,沈爱立想想都觉得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她的心口。她竟然有些难以原谅那一瞬间的自己,没有坚定地拉住他的手。
和段屿白道:“你难道没有想过,最好的道歉方式,就是自此远离他们的生活,不要再出现在他们跟前,你的每一次出现和自以为是的好意,都是在刺激或提醒他们,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段屿白怔怔地看着她,“沈同志觉得,我不应该再出现吗?”
沈爱立肯定地且坚定地道:“是,不管你用怎样的方法,他们都不会感受到你的歉意,事情已经造成,你所谓的道歉也好.弥补也好,不过是试图让自己的良心稍微好受一些。”段屿白或许真得为那件事,而感受到痛苦或亏欠,但是他的歉意对当事人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
这么一瞬间,爱立忽然觉得,当年的事,怕是比铎匀告诉她的,还要严重一些。他可能顾忌到逝者,没有和她再说下去。